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49章 賜婚

關燈
翌日,皇帝賜婚的旨意便下來了。據說這婚事是太子殿下跪了一日一夜求來的,可見殿下對未來太子妃的愛重。

在一片恭賀聲中,沈慧只牢牢握緊了手中的明黃聖旨,一雙美眸中盡是無助仿徨,這樣的結果早有預兆,嫁予誰又有何區別?

“恭喜姐姐覓得佳婿!”沈媺喜形於色,比之正主還要高興幾分,自個兒的嫡姐成了太子妃,她的身價自然也就不一般了,往後說親便能更上一層樓。

相比於沈媺的喜悅,沈茹的笑容中更多的是嫉妒,姐妹們相擁著去了淩霄院。侍女送上茶水點心,姑娘們將沈慧圍在中間,笑鬧著就撲倒在床上。

“作死的丫頭,沒長眼睛麽!”沈茹用力一推,奉茶的丫鬟跌倒在地,茶水潑了一身。

如蟬瞪了一眼跌坐在地的丫鬟,忙拿出帕子擦拭沈茹手上並不存在的茶水,一面向沈茹告罪,一面數落跪在地上的丫頭,“笨手笨腳的,還不下去,平白在這兒挨主子們的眼。”

小丫鬟慌忙拾起地上摔碎的茶碗,低垂著頭快步出了屋子。

“二姐姐往後是要嫁入皇家的,宮裏的規矩甚嚴,這院子裏的奴才也該好生□□□□才是,免得入了皇家丟了咱們國公府的顏面,妹妹這般說都是為了姐姐好,姐姐切莫怪我多嘴。”沈茹抽回了手,那力道算不上溫柔。

沈慧本就不是軟弱的性子,對近日二房的托大也很是氣惱,加之本就氣不順,語氣便差了幾分,“四妹妹說的是,誰不知道咱們府上二叔一家最是重規矩的,往後我這院子裏的奴才必得二嬸娘親自□□過才行。”

這番話夾槍帶棒,同樣冷嘲熱諷的毫不遮掩。

沈茹的臉色一陣青,甩了帕子便道:“二姐姐尚未嫁入皇家便這般埋汰二房,日後豈不更嫌棄我們這窮親戚了。”

一旁的沈涵見她越說越離譜,忙扯了扯她袖子,溫聲對諸人笑道:“三姐姐這是昨個兒的酒還未醒,我這就帶她出去醒醒酒。”

“你拉我作甚。”

沈茹的大丫頭也怕她再說些得罪人的話,忙與四姑娘一起將她半哄半拉的拽出了淩霄院。

一眾女眷見狀也不好再留,紛紛客套幾句便回了。

見沈謠依舊坐著不動,她冷笑道:“你還不走,是等著我留飯嗎?”

“松鼠桂魚,我想吃。”沈謠坐著不動,一副吃定了她的樣子。

沈慧氣急敗壞,將手中的帕子丟出去,落在沈謠的臉上,她一把揭下,揉了揉有些發癢的鼻子,悶悶道:“我有三天沒吃肉了。”

“真真是活該!”沈慧瞪她一眼,一直籠在眉間的憂愁霎時便散了,嬉笑謾罵的鮮花樣子令沈謠眼中有了些許笑意。

她嘴上雖是罵著,招了招手讓如蟬去準備午膳。

氣呼呼地回了屋子,沈茹看到門邊的一個大青花瓷瓶,怒氣上湧,擡腳就踹了上去,一聲脆響,花瓶倒在地上,碎了一地。

緊跟著進門的蔡媽媽知她在氣頭上,也不敢上前觸黴頭,這小祖宗的脾氣可大著呢,克扣月銀都是輕的,動輒打罵,是以丫鬟們都躲在一旁沒有一個人敢上去勸說。

即便身為奶娘的蔡媽媽也不敢上前,只想著等這小祖宗發洩夠了,好上前順順氣,免得被二夫人曉得了又是一番申飭。

“都杵在這裏做什麽?木頭樁子嗎?!”二夫人淩厲的斥責聲響起,蔡媽媽連忙轉身迎了上去,不停告罪,末了又狠狠瞪了一眼守在院門處的小丫鬟,暗怪後者不出聲警告。

“還不快將地上的碎片清理了,若是刮傷了姑娘,仔細你們的皮肉。”

二夫人冷冷一哼,下人們噤若寒蟬,忙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沈茹見到母親,淚流得更兇了,撲倒在二夫人懷中哭泣道:“二姐姐眼中分明就沒有咱們二房,往後她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豈不將女兒踩在腳底下。”

見女兒眼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往下掉,二夫人心疼地拍著女兒的背,溫聲安慰道:“嫁入皇家非是好事,那裏頭的腌臜事情豈是常人能受得住的,你且看看前太子妃是個什麽下場。”

先太子死後被當今陛下昭雪,覆太子位,謚號明懿皇太子。而作為遺孀的先太子妃朱氏下落不明,流落民間數載被當今陛下尋回,封為明懿敬妃。

當年先太子被誤判謀反,東宮血流成河,便是太子妃母家也慘遭牽連,朱氏滿門覆滅。現如今的明懿敬妃無父無母、無兒無女獨自一人住在朱雀街的王府內,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

似是早看到了沈慧的下場一般,沈茹的哭聲間歇,摸著眼淚兒撒嬌道:“女兒還想多陪娘親幾年,哪裏就著急嫁人了!”

當娘的哪裏不知道女兒的心思,拿帕子輕輕地拭去女兒眼角的淚痕,笑道:“便是不成親,婚事也是要早早定下的。早先我與你爹爹也曾相中幾個年輕有為的後生,改明讓你爹爹將人邀請到府中,相看一番如何?”

“娘!”沈茹扭捏的絞著帕子,心中卻在猜想爹娘為自己相看的是何人。

夜裏沈二老爺回來聽說了此事,將沈茹叫到跟前好一通罵,便是二夫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教得好女兒,整日裏添亂,若是誤了大事,看我怎麽收拾你們。”沈二老爺得知光祿寺少卿告老還鄉,留了空缺,近日他正四下活動以謀得光祿寺少卿之職,他現如今正任職禮部主事,正六品的官一待就是五年,以正常升調,逢三年稽考,他此番升遷至禮部儀制司郎中是十拿九穩,但這官職既無實權,又沒油水,這才急得上竄下跳。

二夫人陡然想起不久前,夫君提起自己不久將升任禮部儀制司郎中,正是緊要時刻,不由軟語溫聲道:“都是妾身的錯。”

遣退了女兒,二夫人忙向沈二老爺詢問升遷之事。

“哼!一個禮部儀制司郎中也值得你緊張如斯!”沈老爺一臉自得,顯然是忘了自己不久前上下打點謀求禮部儀制司郎中時的緊張樣兒。

二夫人聽出有異,知曉老爺有了更好的去處,忙溫存地上前端茶倒水,覆又替二老爺按捏肩膀。

“老爺此言可是謀了肥缺?”

沈二老爺不由大笑:“知我莫若你。禮部儀制司不過是個盲腸般可有可無的部門,不過一小吏,日日以筆劄事人,又沒實權。”說到此,他的目光不由幽深了幾分。

嫡親的兄長任戶部尚書,正二品大員。自個兒卻在正六品官位上苦苦掙紮無法升遷,沈二老爺心中哪裏不怨,這麽多年下來這怨恨與日俱增,也是造就內宅大房二房水火不容的根本原因。

雖然心中有怨,但他不得不依附長房,即便大哥不為他說話,憑借他魏國公親弟弟的身份,大小官員都會對他禮讓幾分。況且此次謀求光祿寺少卿之職,還得依仗長房,現任光祿寺卿正是沈翕的同科進士,若是他肯說上幾句,這光祿寺少卿之職非他莫屬。

光祿寺少卿雖只是正五品官,卻負責的是禦膳食材的采買,卿掌祭享、宴勞、酒醴、膳饈之事,這其中的油水不可謂不重。

沈二老爺出身公侯之家,早已養成了驕奢之風,平日裏又喜歡購置名人書畫,其子女亦各個效仿,沈濂為官所得俸祿以及各處鋪子進項皆被揮霍一空。

自二夫人管家之後,從各處抽了不少油水這才暫時緩解了二房入不敷出的近況。若是沈濂得了光祿寺少卿之位,日後多了一處進項,二房的賬務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二夫人不由欣喜若狂,想到白日裏女兒對長房發的那通無名火,忙道:“明個兒我押著這丫頭去向二姑娘認錯,你且放心,定不會誤了你的大事兒。”

菜端上來的時候,沈謠果然看到了松鼠桂魚,許久不沾油葷她吃得很是開懷,一旁的沈慧吃夾了兩筷子便停了箸,兀自拿了酒壺,一杯一杯地為自己斟酒。

她的酒量不錯,這般豪飲,也未曾醉。許是府裏的果子酒不醉人,沈謠見她飲得歡暢,便也為自個兒斟了酒,入口一股香甜,輾轉唇舌,入喉卻是一股辛辣。只一口她就上了頭,小臉紅撲撲的。

她再不敢豪飲,只小口小口的嘬著。

微醺的少女,手執玉杯,搖曳著裙擺在屋中輕歌曼舞。杯中的桂花散發著馥郁的芳香,兩三朵玲瓏的金黃在水中浮動,胭脂檀口銜杯微動,夜花半綻的羞澀,令一旁吃酒的沈謠看直了眼,心中不由暗讚二姐不愧‘人間富貴花’之名。

歌罷舞罷,沈慧又開始哭,拉著沈謠的手不停地絮絮叨叨。一會兒將她認作了母親,哭道:“娘親你快回來,女兒不想嫁人……”

一會兒又指著她鼻子罵道:“都是你和大哥一起算計母親,將她趕出了府,你回來做什麽?”

又扯著她的袖子哭哭啼啼道:“謠謠,你求求爹爹,將母親接回來好不好?”

“我不想嫁人,嗚嗚——”

沈慧雖是哭鬧,卻從未因這事兒找過父親,她心裏太清楚聖意難為。

這般鬧了一個下午,到了夜裏,又拖著沈謠不放,沈慧的睡相不佳,她幾乎一夜未曾合眼。

將將睡下又被沈慧的驚叫聲嚇醒,她瞪著眼睛,憤憤然道:“你怎麽在我床上?”

她這樣子活像是被人糟蹋了良家女。

沈謠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角,將被子一掀道:“夠了!我受夠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屋子裏面面相覷的主仆二人。

一路上青畫忍不住笑,“你是沒看到二姑娘方才的臉色,咱們姑娘那樣子活脫脫床上受了氣的大丈夫!”

青竹也忍不住笑。

沈謠一臉的郁卒,回到紫藤院,隨便用了幾口飯倒頭便睡,知睡到日上三竿。

方才洗漱罷,便聽說沈諺被父親喊去了書房,也不知是犯了何事,便沈翕一頓板子打下來,哭天喊地的半個國公府都聽到了。

二姑娘聞聽後趕去求情,被國公爺罰了跪,此時還在書房外頭的院子裏跪著。

沈謠吐了漱口水,拿帕子掩了掩口問道:“因著何事?”

青畫青禾兩個丫頭性子活泛,在府裏人緣也好,平日裏府上有個風吹草動也兩個丫頭最是知道。

“還不是七少爺逃課的事兒,七少爺不僅逃課還向夫子行賄,被五少爺告發了。”青畫湊近了沈謠,在她耳畔小聲嘀咕道:“二姑娘求情,被老爺斥責‘不明事理,以親疏論是非’。”

這話不可謂不重,以沈慧高傲的性子十有八九不服,頂撞後背罰是不可避免的。

只是昨個兒賜婚的旨意才下來,今個兒國公便罰了未來的太子妃,這其中難免不惹人非議。

“姑娘您不去瞧瞧嗎?”見沈謠無動於衷,青畫有些著急。

沈謠約莫猜出沈翕的心思,只是此時才想起來要磨礪這個女兒是否有些遲了。以她未來太子妃的身份,自是有人上趕著求情,只是沈翕存了心要磨去女兒的棱角,又豈會輕易放人。

跪還是要跪的,有些事兒必得自己經歷過,體會過方才懂得。

“今個兒這筍有些老了,不好吃。”沈謠搖了搖頭,停了筷子。

梳洗罷,沈媺親自挑了粉白色對襟雙織暗花輕紗裳,配著翠綠煙紗散花裙,襯得腰肢纖細,身量修長。

立在銅鏡前的少女,秋水為眸,桃花兩頰,眉心一朵嬌荷,在寂寂裏生出艷姿。

饒是見慣了的丫鬟們都禁不住晃了晃神,魏國公府的女眷中要屬沈媺最懂美色,她也願意花時間在梳妝打扮上,平日裏各種妝容信手拈來,便是最擅妝容的丫鬟也比不過她。

這也是沈媺在貴女圈中吃得開的主要原因,便是魏國公夫人也不例外。包括上次在積善寺沈茹之所以幫她拖住沈謠,不過是為了一盒沈媺親手做的口脂。

又有哪個女人不愛美呢?

翠屏急匆匆進了屋,湊到沈媺耳畔低聲道:“二少爺那邊傳了信兒,人在曲水閣。”

沈媺面露喜色,忙向外走,走到門口又匆匆回到銅鏡前仔細端詳了鏡中少女的好顏色,見少女美目流轉,恰似碧水菱荷,嬌羞不已,這才滿意的帶著丫鬟出了院子。

臨江侯世子陳楚懷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看著眼前的荷塘,心道沈家這二公子實在是不靠譜,說是帶他出來醒醒酒,一轉眼竟將客人獨自留在了亭子裏。

也不知今日是怎麽了,沈玨不住地勸酒,饒是他酒量好,此刻也有些受不住。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