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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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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沈翀第一時間將沈謠護在了身後,他怕驚怒中的周氏會傷了沈謠。

周氏顯然沒有料到兩人的到來,尤其在觸及沈翕冰冷的眼神後,不由瑟縮了一下,裝作不經意道:“老爺可用過晚膳,妾身這就著人準備。”

她一邊祈禱沈翕並未聽到先前的對話,一方面又希望沈翕顧全自己的顏面,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沈翕並沒有接周氏的話,只是看了看沈謠,見她低垂著頭,樣子有幾分說不出的倔強,嘆了口氣,對沈翀道:“先帶你妹妹回去。”

認真說起來這是沈謠第一次挨打,她從小到大,除了生病以外,似乎沒有受什麽苦。

“你若是心裏難受便哭出來,哭出來會好很多。”沈翀心裏是有些焦急的,但他不太會哄小姑娘,見妹妹一直冷著一張臉,也不知該說什麽。

此時,他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平日裏好友說的那些玩笑話。

“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沈翀盯著沈謠白皙小臉上鮮紅的五指印,稍作猶豫便開口說道。

從前有兩人一同用膳,只有一盤菜,一大一小兩條魚。

甲率先動筷夾走了大的那條魚。

乙勃然大怒說道,太沒規矩了。

甲疑惑問緣由。

乙:你吃掉了那條大魚。

甲:假如你是我,又會怎麽做?

乙:我當然夾那尾小的。

甲:那好哇,你抱怨什麽呢?那條小魚不是還在麽!

“噗嗤!”青畫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擡眼見其他人皆是一副平靜模樣,不由伸出手指捂住了嘴。

沈翀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道真的一點都不好笑嗎?

可他當初聽的時候覺得很好笑啊!

雖然沈謠沒有笑,但她的臉色卻好了很多,不似先前冰霜一般渾身散發著寒氣,靠得近仿佛要被凍死。

回到紫藤院,青竹立即翻出了藥瓶給沈謠上藥。

周氏養尊處優慣了,即便當時怒極用了十成力,也並不是很嚴重,只是沈謠皮膚過於嬌嫩,留下的五指印便顯得尤為可怖。

沈翀接過青竹手中的玉簽子撚了些藥輕輕敷在沈謠臉上,兩人離得很近,呼吸可聞,觸及她小巧的耳垂,沈翀有些後悔為妹妹上藥了。

他平時裏很少近距離接觸女子,很大原因是他容易臉紅,而且他自己根本沒辦法控制。

方才著急沈謠的傷勢,一時忘了這茬,但現在為時已晚。

好在沈謠目光有些恍惚,並沒有看他。

藥膏抹在臉頰上,一股清涼之感順著臉頰拂去她心中的幾分燥熱不安。

“其實在你和父親出現在院子時,我便知道了。”沈謠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沈翀微微驚訝,拿著玉簽的手指不覺用了力,戳到了她的痛處。

沈謠下意識地偏了偏臉,垂下眸子繼續道:“我是不是很壞,明知道父親在,仍然說出了那樣的話,如果不是你及時制止,說不定母親從前做的壞事都被我套了出來……”

聞言,沈翀神色有些覆雜,他嘆了口氣道:“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不怪你。”

他放下藥瓶,伸手摸了摸沈謠的發頂,柔軟的觸感讓他有些心酸。

沈翀又坐了一會兒,便被魏國公派人請走了。

事情很快真相大白,但知曉真相的人並不多,即便是親生女兒沈慧也是自己多方打聽才隱約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沈謠料想朱嬤嬤怕是活不成,卻沒想到沈翕絲毫不顧及周氏當家主母的臉面,著人一百棍當眾將朱嬤嬤被打死。

整個國公府的下人們都知道風向變了,朱嬤嬤那可是自小陪著周氏的奶嬤嬤,當眾打死便是揭了主母的臉面,於是所有人都知道周氏失勢了。

芳草則被送入了官府,死罪已是板上釘釘的了。

周氏暫時被禁足在桃安居,沈諺被帶到老夫人身邊,由老夫人親自教養。

“你知不知道母親失去了管家權這意味著什麽,日後好東西我們大房就只能撿其他幾房剩下的,便是你日後的吃穿用度也會縮減……”

沈慧有些氣急敗壞,平素的驕矜貴氣此刻全化作了刁蠻任性。

“你是母親的親生女兒怎麽能胳膊肘往外拐,難不成你是撿來的嗎?”

“母親到底哪點對你不起?”

“你知不知道父親要將母親送去青州老宅,那貧瘠之地豈是母親能待的?”

見沈謠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沈慧不由氣打一處來,一把抓住沈謠的胳膊將她往外拖,“走!你現在就去向父親求情,向祖母求情!”

沈謠身子骨弱,被人這麽大力拖著,絲毫沒有辦法掙脫,反倒是拖拽之下,呼吸不順,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青竹再顧不得尊卑有別,上前抓住沈慧的手腕,祈求道:“二姑娘您且松手,六姑娘身子弱,您這樣拉扯她若是發了病可如何是好?”

沈慧頓了頓,但卻沒有松開。

沈謠發病的樣子她並沒有見過,很多時候她都懷疑這丫頭是不是故意裝病博取同情,但也不敢再如先前那般拖拽她。

“咳咳!二姐怕是忘了,我便是在你口中貧瘠的青州長大的。”沈謠順了順氣道。

沈慧一楞,仍是不肯罷休,“有道是子不嫌母醜。那是你母親,不是旁人!”

“可母親做的事便是對的嗎?安姨娘、秋紋、沈小九就該死嗎?”沈謠不解她的想法,況且母親即便去了青州老宅依舊有成群的仆從,她只是去靜養去懺悔,並不是要丟了性命。

沈慧的神情茫然了一瞬,便又辯解道:“弱肉強食,深宅大院皆是如此,當家主母若是沒有手段,早晚會被妾室爬到頭上。”

“對呀,這便是你說的弱肉強食,成王敗寇,不過是各憑手段罷了。”沈謠用了她的原話回擊了她,那副冰冷的面孔活似沒有感情的泥塑雕像。

沈慧紅了眼睛,往日裏明亮的眸子黯然失色,她松開了沈謠的手,快速擡手擦去眼角的淚痕,“不是都說‘父子之間不責善’嗎,為什麽大哥這樣,你也這樣?”

自從記事以來她鮮少哭泣,可此刻卻覺得內心悲慟,心口酸脹得厲害,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一邊哭一邊囁嚅道:“我知道你怪母親不疼你,可你打小沒在她身邊長大,自然有些隔閡,我已經跟母親說了,她答應我會疼愛你,你為什麽不再等等呢……”

面前的少女泣不成聲,因為哭得用力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滾燙的淚水一顆顆砸在地上,也落在了沈謠的心裏。

她似乎有一點點明白沈慧的悲傷了。

沈謠微微垂下頭,眼睛盯著自己的足尖,微不可聞地說了聲‘對不起’。

兩人鬧得動靜到底大了些,沈慧最終被林錦瑟哄了回去。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沈慧都未曾與她說過一句話,即便是見了面最多是看她一眼,冷笑一聲。

沈翀在隔日也聽說了兩姐妹吵架的事情,他並未說什麽,只閑暇之餘帶兩人出去吃些好吃的,但沈慧卻再未赴約,沈翀只得尋些好玩的送予沈慧,東西她倒是都收下了,卻從未向他道過謝。

兄妹離心已成定局。

周氏最終沒能留在府中,端午的前一日悄悄離了府,沈謠並沒有去送,她知道周氏不想見她。

站在國公府最高的攬月樓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輛青布馬車漸漸消失在街尾。沈謠仰頭望了望天邊的晚霞,竟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

沈翀曾在話裏話外透露了一個消息,殺害秋紋的手段並不是周氏及朱嬤嬤之流想出來的,但無論是周氏還是朱嬤嬤都沒有指出幕後的軍師是誰。

也許她還留在府中。

端午這日,家家皆掛鐘馗像,插鮮花,門楣懸掛葵花、薄葉、艾草等物,一些宮觀會以靈符、經筒、符袋等送饋貴宦之家。百姓們劃龍舟、拋粽子、放鞭炮、跳儺戲,驅邪捉鬼。

這日大家都用艾柳桃蒲等揉水稱之為‘午時水’,並以此沐浴,老人們常說午時水沐浴後,一年疫氣不侵。

沈謠透過馬車車簾看到家家戶戶門前懸掛的艾草等物,小孩子胸前掛著香包,四肢綴著五彩繩,處處都是節日的氛圍。

望湖樓是官辦酒樓,就坐落在南湖邊上,除了湖上的畫舫,此處是最佳的觀景地。

武清妍與她約的便是此處,沈謠到時店小二卻告知已沒了位置。

青竹這才想起忘了提前約地方,正躊躇間,一個青衣丫鬟行至沈謠近前,說是自家姑娘早預訂了雅間,請她上樓。

沈謠一眼認出面前的丫鬟,她曾在武安侯府見過的。

行至二樓便聽到了女子的爭吵聲。

“我又不是強占你的房間,不是給你說湖上的明月畫舫讓給你們嗎,那地方比這裏不知好了多少,真是不知好歹。”

女子聲音中透著一股子驕橫無禮。

沈謠嘆了口氣,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隨便出個門都能碰到對頭。

這聲音是壽安郡主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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