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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遇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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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遇雨】

◎有的人,你碰不得◎

楊明霜讓侍應的人都退下,垂眸安靜片刻,也就直言了:“只要阿兄在父皇面前勸上幾句,讓父皇答應賜婚,我就不再去找鄔小娘子了。”

紀無咎扯了下嘴角,天下間也只有邵陽這樣的天之嬌女是這樣子“求”人辦事的吧。

“殿下可聽說過民間一句俗語?強扭的瓜不甜。即便是皇上答應賜婚了,濮翰林不得不從,但這樣得來的駙馬……恐怕婚後也難夫妻和睦。”

楊明霜悻悻道:“我怎會不知其中道理。可我已經使盡了各種辦法,只有身為公主這件事是我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

她擡眸望向紀無咎,眼眸微微彎起:“阿兄向來長於計謀,或許,阿兄還有其他法子?”

紀無咎掠了她一眼,望向水閣外一只羽色翠麗,兩頰卻呈艷黃,頜下還有朱紅色翎毛的小巧水鳥。

禦花園裏花鳥繁多,都是各州各縣甚至從遠洋之地搜羅來的奇花異草,珍禽異獸,皆有人精心照料著。

好看是真好看。雖然每年都有耐不住京城的氣候活不下來的,但很快就會再次補上差不多毛色的品種,不仔細看也看不出已經不是原來那幾只了。

水鳥撲啦啦地飛遠了。

他收回目光,卻也不看邵陽,懶洋洋地用指頭敲著背靠的欄桿:“咱家能有什麽法子?殿下自己都說了改變不了的事,咱家也束手無策啊。”

楊明霜:“我不信。能輕輕易易借著虎襲之事,順勢一箭三雕,這手段,還辦不成這樣的小事麽?”

一箭三雕?紀無咎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楊明霜一眼。

他不是沒有辦法,只要在仕途上打擊濮文洲,讓其不被重用,遭受冷遇後灰心喪氣,志氣全失,做駙馬也就不是那麽難以接受的一件事了。

只不過這事兒他不想碰。

青葉雖然已經對濮文洲沒有留戀,但要在濮文洲和邵陽之間選的話,她還是偏向濮文洲的。要讓她知道了他幫著邵陽整治濮文洲,還是這種毀人前途的事……

想一想就會覺得頭疼了。

“咱家沒法子,殿下還是另找高人吧。”他站起身,抖了抖袍擺,朝邵陽微一頷首,往外走去。

楊明霜見他要走,心頭升起強烈的不甘,忍不住恨恨道:“阿兄,這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罷了,你若是不肯幫我,難保鄔小娘子不會遇上什麽事。”

紀無咎驟然停步,他已經快走到門口了,又折返回來,在邵陽公主身邊坐下,兩人中間就隔著一個不比巴掌大多少的小茶幾。

“何必要鬧成這樣呢?”他笑吟吟地提壺替邵陽斟了盞香花熟水,用食中二指抵著茶盞的底部輕輕推給她,說道,“這事兒咱家不能沾手,不過教個法子給殿下倒是無妨的。”

楊明霜嘴角微彎,浮起勝利的微笑:“正要聆聽高見。”

紀無咎朝她招了下手,語氣神秘地道:“這法子不能經第三個人的耳朵。”

楊明霜朝他偏過身子,側耳傾聽。

紀無咎以肘撐著茶幾,低語道:“別以為你是個女兒家,不參與嗣位之爭,又是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咱家就拿你沒法子。有那麽個扶不上墻的胞兄拖累,你且收斂些吧。殿下要怎麽對付旁人咱家是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可有些人,你碰不得。”

他這話還是笑嘻嘻地說的,說完便退開了,仿如剛給她出了個極妙的主意似的朝她斜眼看著。

楊明霜默了片刻,忽而輕笑一聲:“阿兄這麽在意她,早日把她娶了不好麽?對你我都是件好事不是麽?”

紀無咎微微一頓,收了那副面具似的笑容,倒顯出幾分真誠來:“殿下貴為公主,要什麽樣的乘龍快婿找不到,卻始終放不下那一個。咱家倒沒覺得殿下真有多喜歡那人,反更像是小孩子得不著一個新鮮玩意兒,便日思夜想,魂牽夢縈,真要得著了,拿手裏擺弄上一陣子,也就索然無味了。”

楊明霜笑容凝滯,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紀無咎起身離去,出了內宮,喚來甲一,低聲命他找到青葉,並暗中保護。

方才那一番談話下來,邵陽應該會安分不少。不過他不喜歡有萬一。

鄔青葉用過早膳,沒去燒餅鋪子,反而拉著林四娘打聽:“你知道你們東家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林四娘搖搖頭:“不清楚。應該是沒了。”東家那種身份與脾性,府中下人間誰也不敢瞎打聽或是瞎傳他的私事。但她從來到紀府就沒見過第二個姓紀的,東家如今可說是富貴滔天,連不是親戚的人都上趕著巴結,要真有沾親帶故的,肯定會找上門來投靠的吧。

鄔青葉若有所思,林四娘的話不無道理,可她昨天問起野豬精家裏人的時候,總覺得他像是不願多提似的,立馬就換了話頭。

她走到僻靜之處,瞅瞅四下無人,低聲呼喚:“甲一?”

隔了片刻,又喚一聲:“甲二?”

野豬精說府中常置暗衛,但她不知道他們都在哪裏,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輪班的,只有按著順序一個個試下去了。

幸好,她只報到甲二的時候,有人回她了。

她循聲回頭看去,果然是那天在慈恩寺看到的灰衣人。雖然其人相貌不揚,是混在人群裏毫不起眼的一個,不過鄔青葉很擅長記人的臉,看過一次後很久都不會忘。

甲二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鄔小娘子有何吩咐?”

鄔青葉:“你知道你們太保家裏還有什麽人嗎?”

甲二:“……小人不知。”

鄔青葉:“那他原本就是京城人嗎?老家是哪裏?”

甲二:“小人不知。”

“什麽人能知道這些?”

“小人不知。”

不管如何問,甲二只有這一句回話。鄔青葉沒法子,問他:“甲一人呢?”

甲二正要開口,鄔青葉警告他:“你可不要再回我那句小人不知啦。”

甲二頓了頓,道:“……班頭一般都是長隨著爺身邊的。”

鄔青葉沒了法子,朝他道:“算啦,我沒別的事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甲二應了聲“是”,起身見鄔青葉沒走,非但沒走,還直瞪瞪地盯著他,不由楞了楞:“鄔小娘子還有何吩咐?”

鄔青葉:“沒了。我就是想看看你從哪兒出來的。”

甲二:“……那小人去了?”

“去吧。”

甲二無言地轉身,往鄔青葉看不見的死角而行。

鄔青葉跟在後頭。

甲二:“……”

鄔青葉正跟著呢,就見甲二幾個縱躍,消失在一道花墻之後。她緊趕幾步,繞過花墻,已經不見他的影蹤。

她俯身在地面尋找足跡,雖然是極淺的痕跡,卻依然還是有鞋履留下的淡淡印痕,循著足跡再次繞過花墻,來到一棵樹下,足跡到了這裏便消失了。

但最後那枚足跡比其他的印痕都要深,尤其是足尖位置。

鄔青葉仰頭向上看去。

大樹枝葉繁密,層層疊疊,濃蔭蔽日。要是有個人躲在樹上,還真不太容易找得出來。

她瞇眼盯著某根樹枝看了會兒,轉身離去。

甲二:“……”

鄔青葉去燒餅鋪,向杜雪娘打聽。

杜雪娘想了想道:“若是京城人,要看他是華陰縣還是華陽縣的籍,縣衙那兒都記著,每家每戶的戶主是誰,都有幾口人……但若他不是京城人,我就不清楚啦。”

可縣衙裏的記錄,尋常哪裏看得到呢?

鄔青葉想起莫夫人,正好也有段日子沒去看望她了,便來到莫府。

正逢休沐,謝允非在,莫夫人的一雙兒女亦在,眾人正在花廳內飲茶敘話。見青葉來了,莫夫人頗為歡喜,立即拉她坐下,命人添茶倒水。

莫夫人已經聽說了她遇虎之事,便關切地詢問。

鄔青葉其實對真正的內幕所知不多,甚至還沒有莫夫人清楚其中底細,但她畢竟是事件親歷者,當時情景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她把事發時的經過一說,莫瑤、莫意遠姊弟倆聽得如此驚險,滿臉興奮與傾慕,好奇地追問詳情。莫夫人卻只覺後怕,拍著心口直道“萬幸”。

謝允非一如既往地少言,只微笑著陪坐一旁,聽她們交談。

因為人多口雜,鄔青葉也就不向莫夫人打聽戶籍之事了,敘一陣話,便起身告辭。

謝允非亦跟著起身,對莫夫人道:“姑母,我送送鄔小娘子。”

莫夫人是清楚自己侄兒心事的,那時候與他提及青葉要去端午射柳,他這喜靜不喜動的讀書人,竟也去靶場觀看射柳了。然而她看青葉的言行神態,只是將允非當成了尋常友人或是兄長般看待。她這侄兒的一片心意只怕都要白付了。

感慨歸感慨,這種事亦只有靜觀其變,莫夫人微笑著朝謝允非點點頭。

謝允非陪著青葉往外走,思量著尋個時機開口,經過天井時,忽覺額頭上輕輕一涼,轉首看天,空中灰沈沈的滿布陰雲,是雨。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雨滴不斷落下。

鄔青葉用手遮著頭,趕緊跑過天井,躲到了門檐下。

“青葉,你是走著來的嗎?”謝允非見她點頭,便道,“我坐馬車來的,送你回去吧。你……還是住在紀府嗎?”

“是啊。”莫府離紀府不遠,對走慣了山路的鄔青葉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但下雨了還是坐馬車回去更舒適些,她朝謝允非道,“那就麻煩你啦。”

不一會兒車夫套好了馬,兩人登上馬車,謝允非吩咐車夫先去紀府。

雨點一滴滴落在車頂,發出“啪啪”的清脆聲響,密集成了一片,顯然這陣雨勢不小。

鄔青葉聽著外頭的風雨聲,擼著大灰的頸毛道:“多謝你啦,要不是你,我和大灰都要淋成落湯雞了。”

謝允非微笑道:“順路帶一程而已,算不得什麽。”

安靜片刻,謝允非問道:“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鄔青葉聞言一楞:“什麽?”

謝允非略顯訝異:“你之前不是發作過一次癲癥?後來沒再犯過嗎?”

鄔青葉這才想起野豬精之前扯的謊,說她是發了癲癥才會一夜不歸,在他府中治病休養。

她猶豫要不要對謝允非解釋,但假如要說明她其實沒病的話,就要連帶著提及魯王那回事。

正遲疑著,卻見謝允非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朝她遞了過來。

“這是什麽?”鄔青葉打開一瞧,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字。

她雖然跟著紀無咎學書法,認了不少字,但也僅限於常用的字。謝允非遞來的紙上,她認得出各種數字和比較簡單的字,但亦有更多筆劃覆雜的字,讓她看得一頭霧水。

作者有話說:

某人要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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