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鬥爭終於結束了，蔣公子自戕而亡，國華集團被調查後樹倒猢猻散，隨著公安廳的調查不斷深入，隱藏在國華集團幕後的人逐一暴露，一個接一個被挖出來並帶走調查。原本貌似無比強大的國華集團徒有一個龐大的架構，裏面卻千瘡百孔，破爛不堪，一座大廈在頃刻間土崩瓦解，給江海留下一個爛攤子。

國華集團倒了，它背後的蔣家王朝也在隨後的政治爭鬥中灰飛煙滅，被迫下臺的下臺，被抓的被抓，被查的被查，幾乎被一網打盡。結局最好的算是蔣公子的父親，雖然被迫下臺，經過多方周璇，最後還是在一個部門保留了一個名分，沒有被徹底搞倒搞臭。但經此一役，他的政治生涯也就結束了，再無回天之力。

事後我曾不止一次總結過，在這場爭鬥中，表面上看隨著蔣家王朝的毀滅，我們贏得了最後的勝利，可在我看來，這一次其實沒有任何勝利者，我們同樣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到最後也只能自保。

不過不管怎麽說，我們總算涉險過關，楊家在江海幾十年的基業得以保全，而我和老爺子也先後度過了人生中最嚴厲的一次考驗，這是為數不多令人欣慰的事情。

通過這件事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那句經常被無數人引用的名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要我身處這個位置一天，就必然要承受周圍的是非和爭鬥，這是根本無法避免，更無從逃避的。既然你無從逃避，只能坦然面對，並且在爭鬥中找到樂趣，那樣活得才有味道。

這次餘家能站在我們一邊，並且在最關鍵的時刻堅決力挺老爺子，除了蔣家不得人心之外，餘昔才是最重要的因素。也正因為如此，老爺子更加堅定了與餘家聯姻的決心。

為此，老爺子特意從濱河趕回江海，與我認真深談了一次。

老爺子喝了口茶，目光深邃地望著我，神色平靜地問道：“想好了嗎，到底娶誰？”

我搖搖頭，無助地說：“我真的很難做出抉擇，選擇任何一個，勢必都會傷害另外一個。”

老爺子說：“讓你自己抉擇，確實有些難為你。不過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須要有個結果，拖下去早晚是一顆炸彈。”

我默然，誠如老爺子所言，拖根本就不是辦法，越拖傷害的人反而越多。李紅和餘昔嘴上不說，心裏肯定都有自己的想法，都在等著我做出何種選擇。

大半年之前，跟老爺子從北京提親回來，餘家不明朗的態度讓事情拖到了今天，可如今餘家的態度已經完全明朗，我已經沒有了任何推脫的借口，可一想到李紅已經生了孩子，我心裏總是絞痛難耐，寢食難安。

沈默良久，我點點頭說：“我知道必須要做出抉擇，可是一想到做出抉擇後的結局，我心裏就感覺生不如死。我害怕面對這一天，可我知道這一天早晚要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道，躲都躲不過去，哎……”

老爺子看著我，目光是從未有過的溫柔與慈祥，他沈聲說：“既然明知道如此，那就不要逃避，邁過去這道坎，生活就是一個新的明天。”

是的，新的明天，可明天又會是什麽樣的呢？是會變得無比美好，還是變得異常糟糕。生活，充滿變數，我前所未有希望這一天就是永恒，時光永遠不要向前。

我苦笑了一下，點燃一根煙，默默吸了一口，感覺鼻子發酸，眼淚在眼眶裏轉個不停。

老爺子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柔聲說：“其實你這真的很幸運，身邊能有兩個如此深愛你的女人，兩個人都是那麽優秀，那麽出類拔萃，你這輩子，真的可以知足了。”

我用力點點頭，聲音喑啞地說：“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如果不是我，她們都可以過上比現在好幾倍的生活，其實我內心一直對她們充滿內疚，欠她們的永遠無法償還。”

老爺子說：“明知道是這樣，那你就更應該快刀斬亂麻，否則對她們來說非常不公平。她們是女人，女人最在乎什麽，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長嘆一口氣，無奈地說：“好吧，是該做出抉擇的時候了。”

老爺子遲疑了片刻，說：“小昔那邊，我先跟她談談吧，李紅只能你去跟她談了。她的性格太剛烈，我怕再發生一次像上次那樣毫無聲息就消失不見的事情。”

我想了想，點點頭說：“不用了，還是我自己來吧，這種事，任何人都代替不了我。”

我猶豫了好久，一直給自己打氣，去找李紅，跟她開誠布公談一次。可是我始終鼓不起勇氣，一想起要面對她那雙失望之極的眼神，我心裏就害怕，渾身就發抖。

我沒去找李紅談，李紅卻主動來找我談了。

這天晚上，李紅給我打來電話，說：“小亮，你到火柴天堂來一趟，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我心裏一緊，馬上意識到，李紅是準備跟我攤牌了。

這一天終於來了。

我開車從紅樓出發，二十分鐘後來到了火柴天堂酒吧。好長時間沒來過這裏，門口的那塊霓虹燈仍然是那麽璀璨，但此刻照進我心裏，卻感到一陣荒涼。

50、尾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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