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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奧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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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會睡不著的,可沒多久,她竟然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可能是她無聲的包容安撫住了他,他也逐漸平靜了下來。睡意深重之際,珞微覺得身上微沈,好像是被他的羽翼包裹住了。她整個人都被團進了他的懷中。

等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床上只有她一個人,那個墮精靈又縮在墻角處,揣著小心地偷瞄她。她打著哈欠爬起來,一度以為昨晚的相擁而眠是個夢,可她心裏清楚那不是夢。

算了算了,跟他計較什麽呢?

這一天,他們並沒有出門。西萊爾來了一趟,她送了飯過來,同時她告訴珞微,肖恩一大早就去鎮上了,叮囑她別出門。

送走了大腹便便的西萊爾,珞微嘆了口氣:平靜的日子要結束了,這一天比她想象中來得更早。

等他們吃過飯,珞微開始給他換藥。他老實地坐在地上,任由珞微給他塗藥,很配合。

當珞微拿著棉簽給他的臉塗藥時,他的眼神不停地閃躲。珞微心中好笑,但她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地塗藥。她算是發現了,只要她不看他,他就會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仿佛沒有意識到自己會被發現一般。可只要珞微的眼神接觸到他的眼神,他就馬上東張西望,怎麽都不看她,很是欲蓋彌彰。

珞微默默地咽下暗笑,她仔細地上著藥。沒多久藥就擦好了,她低下頭,收拾手頭的物品。

“你……叫珞嗎?”耳邊突然傳過來有些畏縮的疑問,可能是許久不開口,他的聲音中夾雜著點嘶啞,卻無損他原本清朗的嗓音。

珞微兀然擡頭,有點兒驚喜。她沒預料到他竟然會和她說話。見她擡頭,他急忙又轉開了目光,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是聽他們這麽叫你的。我……我叫奧林格。謝……謝謝你救了我。”

珞微眉眼彎了彎,表示不用在意。

她友好的態度緩和了奧林格的緊張無措,他終於不再逃避她的目光,他湛藍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

陽光從窗外灑進,落在奧林格的金色短發上。洗掉了昨天的狼狽,他的臉看起來幹凈俊朗。即使坐在地上,他仍舊比蹲著的珞微高。他身後拖著巨大的黑色羽翼,又給他莫名增添了一絲詭魅。他凝視她的眼神很清澈。

他看了她許久,珞微任由他打量,絲毫不閃躲。看了半晌,他有些遲疑地伸出手,小心地用指腹碰了碰珞微的臉,然後受驚一般地縮回手。在珞微坦然的目光中,他顫著嗓音問:“你的臉……疼嗎?”

意識到他指的是自己臉上的傷疤,珞微搖了搖頭。

“你不會說話嗎?”

珞微還是搖頭。

奧林格露出了一副難過的表情。

珞微早就習慣了,她動了動唇角,站起身,將藥劑放好。

奧林格安靜地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

下午的時候,肖恩回來了。一行四人坐在珞微的房間裏,氣氛有些沈重。

肖恩嚴肅地看著珞微,開口道:“珞,艾伯鎮已經開始戒嚴了,城防軍守在出口,盤問搜查每一個出入的人。還有一部分城防軍在對周圍進行排查,我擔心他們很快就會查到這裏了。你有什麽打算?”

西萊爾擔憂地將手覆在珞微的手背上,珞微對她笑了笑。她看了眼同樣擔憂的奧林格,沈默了幾秒,這才在紙上迅速寫下一行字:“你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沈睡之森?”

“明天。”肖恩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

“你們先走,到時候我會帶著他跟在你們後面。”珞微繼續寫著。

肖恩臉色大變,說道:“你胡鬧什麽?你知不知道沈睡之森有多危險?你進去送死嗎?還帶著個拖後腿的!”

聽到他不客氣地提到自己,奧林格沮喪地垂下了頭,無法反駁。

“珞……”一直沒出聲的西萊爾也試圖阻止她。

“我知道危險,但留在這裏也同樣危險,與其擔驚受怕,或者被他們抓住,我寧願賭一把。進沈睡之森至少能躲開他們。我不能連累你們!”

“你……”肖恩氣結。

“西萊爾快生了,肖恩。我們不能節外生枝了。”

這一句話成功砸中了肖恩和西萊爾的擔憂,他們都沈默了下去,不知該說些什麽。但他們心裏清楚,珞微提出的辦法,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一時間,房間裏只剩“唰唰”的寫字聲。

“你們別擔心,我懂一些叢林生存方法,雖然我現在沒有魔力,但我能保護好自己的。而且你們都知道,我有多需要龍爪草。說不定我運氣好,就能采到了呢!放心,我自己有分寸的,相信我,好不好?等躲過這一陣,我肯定回來!”

默默地讀著她寫出的話,肖恩和西萊爾的臉色沒有絲毫緩和。珞微停下筆,無比誠懇地看著他們。

西萊爾撇過臉,很難過。

奧林格悄悄地將手探過去,拉了拉珞微的衣角。珞微轉頭看他,他毫不猶豫地說:“我跟你走!”

珞微欣慰地點了點頭。

肖恩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沒好氣地對西萊爾說:“西萊爾,我們回去!”

“怎麽了?”西萊爾嚇了一跳。

“去給他們收拾東西,總不能讓他們兩手空空地進去吧?”

見他妥協了,西萊爾瞪了他一眼:“說話大喘氣幹嘛!我知道了,珞,等一下,我去給你收拾。”

珞微急忙起身扶起西萊爾,西萊爾笑嘻嘻地跟肖恩走了,壓根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珞微從窗戶裏看著他們夫妻倆走遠,內心感慨萬千。她的運氣似乎從遇見海鰉獸開始就慢慢好了起來,遇見肖恩夫妻倆,真的是她的幸運。

第二天,肖恩在出發之前特意過來了一趟,他給了她一份沈睡之森的簡圖,並將他們的行進路線標了出來。隨後,他又交給她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裏面全是吃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西萊爾準備的。

珞微拿著地圖和包袱,本想對肖恩笑一下,卻怎麽都笑不出來,她實在是太感動了。

肖恩再次問她:“你確定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說不定我們還有別的辦法。”

珞微堅定地看著他,表示自己心意已決。

肖恩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叮囑她半天後再出發,隨後離開了。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珞微一直留意著離開的時間,奧林格則安靜地陪著她。

差不多了,她呼出一口氣,站起身,示意奧林格他們要走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珞微臉色一白,她拉著奧林格躲在窗後,隱蔽地往外看去。

不遠處出現了一排城防軍的身影,他們手裏拿著尖槍,正挨家挨戶地搜查。

來得好快!珞微的冷汗流了下來。她迅速關上窗戶,跑到樹洞所在處,她挪開松動的木板,示意奧林格鉆進去。她以為自己會用不上這個樹洞的,如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城防軍千萬別發現地下的異樣。

奧林格順從地鉆了進去,樹洞對他來說顯得有些擁擠。他努力地縮著身體,往深處縮去。珞微焦急地看著他,直到他完全縮了進去,她才小心地蓋上木板,壓實。

這一切剛做完,嘈雜聲已經到了樹下。

“去!檢查上面那一家!”不知是誰粗聲命令道。

珞微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迅速離開樹洞處,剛想去開門,門就被一腳踹開了,一把閃著銀光的尖槍直直指向她。

珞微瞳孔猛縮,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啊!這是個什麽醜玩意?”來人突然尖叫了一聲。

珞微一驚,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帶紗帽了。肖恩他們已經習慣了她的樣子,在他們跟前,她壓根無需隱藏自己的臉。奧林格也沒表現出異樣,因此,她就忘了紗帽的事。

此刻聽見那麽刺耳的話,她眼底一紅,急忙低下頭去,慌亂地試圖用手捂住臉。

門口的尖叫聲引來的另一個城防軍,他冷漠地掃了一眼珞微,不耐煩地說道:“不就是那個醜啞女嗎?你至於被嚇成這個樣子嗎?”

“你認識她?”

“聽藥劑鋪的老科林提起過,他一直想要她的眼睛呢!嘖!要不是肖恩護著她,我還真想挖出她的眼睛去換酒錢!”

聽到這句殘忍的話,珞微怒從心起,但她知道她不能反抗,她只能裝作被嚇到的樣子,往裏面縮了縮。

“肖恩?你說的是傭兵協會的肖恩?”

“就是他!所以,不想被他揍的話,你就趕緊搜查!”那人撂下一句話,又惡意地看了眼珞微,這才飛去下一家。

“餵,醜八怪,你看到過墮精靈嗎?”門口的城防軍拖長了聲音問她。

珞微慌亂地搖頭。

“哦?沒見過?我有點不信呢!畢竟你看起來太可疑了!”每說一句話,聲音就近了一點。

他進來了!

珞微沒料到看完她這個一覽無餘的小房間,他竟然會進來。她不敢做出什麽惹他懷疑的動作,只是抱著頭,猛地蹲了下去,裝作瑟瑟發抖的樣子。她只敢從眼睛的餘光中看他腳步的走向。

似乎很滿意珞微被嚇到的模樣,他裝模作樣地在房間裏踱來踱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珞微顫抖的心尖上。他還用手裏的尖槍毫無章法地四處戳著,戳著絲毫藏不了的人的墻壁,以及看起來平坦無比的床鋪。

好幾次,他都踩過了那塊地板,每當這個時候,珞微就屏住了呼吸,動也不敢動。幸好,他並沒有註意腳下的動靜,仍舊晃來晃去。

珞微明白他是故意找茬,但令她憤懣的是,她絲毫不能反抗。

等將房間弄得一團糟之後,他似乎失去了繼續作惡的興趣。他得意洋洋地瞥了眼蜷縮的珞微,扔下一句威脅的話:“醜八怪,小心你的眼睛!”

珞微抖得更厲害了。

她的顫抖取悅了他,他心滿意足地轉身,再一次踹開了門,對著外面大吼了一句:“這裏也沒有!”

珞微聽到了他扇動羽翼離開的聲音。

終於走了嗎?

珞微仍舊瑟縮在原地,外面叫嚷的聲音一直沒停,她不敢輕舉妄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罵罵咧咧的聲音逐漸消失了。

又等了一會,確定沒動靜了之後,珞微才挪動了一下已經麻了的雙腳,扶著墻,緩緩地站了起來。

“嘭!”門再一次被推開了。

珞微神色大變,一擡頭,她看見了西萊爾焦慮的臉。

“珞,珞,你沒事吧?”西萊爾奔了進來,一臉急得快哭出來的擔憂。

珞微急忙扶住她,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西萊爾拉著她的手,她掃了一眼狼藉的房間,咬牙罵道:“這幫混蛋,怎麽把這裏弄成這個樣子!他們沒對你怎樣吧?”

珞微示意她別急。

西萊爾急促地呼吸了幾口,這才繼續說道:“我剛才想過來的,但有幾個城防軍一直在附近轉悠。看在肖恩的面子上,他們沒敢在我家亂動。真是一幫欺軟怕硬的東西!珞,我確認過了,他們已經走了!但以防萬一,你還是再等一會吧。”

珞微點著頭,她蹲下身,敲了敲木板,示意奧林格再忍耐一會。

她們在房間裏等到了天黑,城防軍都沒有再出現,看來是真的走了。

珞微松了口氣,將木板挪開。

奧林格灰頭土臉地爬了出來,他臉色潮紅,應該是被憋的。

珞微隨手將他身上的木屑拍掉。對著她,奧林格憨厚地笑著說:“我沒事。”

珞微舒了口氣。她轉身走向西萊爾,握住她的手,眼神擔憂地看著她隆起的肚子。

看懂了她的擔憂,西萊爾吸了吸鼻子,豪氣地說道:“別擔心我!預產期還有半個月呢!你們放心地離開吧!記得早去早回!我,等你們回來。”

看著珞微的眼圈慢慢地紅了,西萊爾也有些難過和不舍,她趕緊將手抽了出來,推著珞微往外走:“別耽擱了,再晚就追不上肖恩他們了。”

奧林格背上包裹,拿著地圖,和珞微滑下了樹屋。

看著快哭了的西萊爾,珞微喉頭滾動。她伸出手,輕輕地抱住了西萊爾。

西萊爾終於哭了出來,她哽咽地說:“珞,你……一定要平安回來!那個誰,你給我聽著,要保護好她!”

奧林格急忙點頭,保證道:“我一定會保護她的!”

珞微被弄得哭笑不得,她松開西萊爾,在她擔憂的眼神中,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會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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