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的眼淚就這麽滑落，他驀地急了，這是第一次看到她在他面前哭，他有點手足無措。他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更沒有女孩子在她面前哭過。

白芷抽了一張紙巾，吸著眼眶裏的淚水，這段時間的委屈和酸澀，又再度湧上心頭。她想起了今天白天和林蕓在婚紗店的場景，那時候的自己還在林蕓的勸說下，打消了離婚的念頭，覺得自己不過是一時沖動，她還要為自己和他的幸福未來再努力一次，因為她真的不想離婚。

可到了現在這一刻，她才發現婚姻裏零零碎碎的小事，以及他的冷漠梳理，早就造就了她千倉百孔的內心。聽到剛才他脫口而出的那個問題時，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累，好像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再也找不到努力下去的意義了。

“石謙，你是不是被逼著娶的我？”白芷看向面前一聲褐色呢子大衣的男人，突地想要了解當初他和她結婚時候的心路歷程。

石謙微微嘆息一聲，看著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腦子驀地大了起來。

一個問題沒問好，引來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額...”石謙不知如何回答，當初答應結婚，確實是抱著結婚對象是誰都可以的態度，只是為了寬慰爺爺的心。可真相就是這樣，他也不能說謊，說當時就愛上了她。

聽到石謙的遲疑，白芷點點頭，扯出一抹苦澀地笑：“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再回答了。”

她明明知道答案會傷及她的自尊，可她依舊還是想要一個答案。

可看到他的神情，她明白了要了這答案也沒有太多的意義。

“白芷...”石謙喊著她的名字，想要說點什麽，卻發現沒有什麽可以說的。

白芷抹了抹眼淚，努力地綻放出一抹笑，指了指桌上的菜和湯，聲音裏還有鼻音：“你看，菜都冷了，趕緊吃吧。”

石謙看著面前的哭紅的雙眼，心抽痛了一下。

依照她的話，他伸出筷子，夾起菜，放到碗裏細細地品嘗起來。

兩人都沒說話，空氣裏一片安靜。

白芷吃完飯後，迅速地撤離了飯廳，留下石謙一個人。

石謙嘆了口氣，繼續吃著她做的飯菜。

當天晚上，當石謙從禪室裏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二點多。

他洗完澡，回到房間的時候，發現白芷後背對著他，側躺著。

他驀地深呼了一口氣，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進去，一動不動，生怕打攪到她。

他慢慢地放直身體，看向漆黑的天花板，睜著眼睛，沒有一點睡眠。

這麽些年清心寡欲的日子，驀地有一個女人在旁，讓他頗不習慣。

黑暗中的他，伸出雙手，想要抱住她，卻又縮回手，不知該如何打破這僵局。

他就這麽盯著白芷的後背，再度舉起了手，許久過後，又輕輕地放下。

他沒有勇氣。

他知道她沒有睡著，朝著她的方向，他語氣沈重而又真摯：“白芷，對不起。”

不管她是不是還在生氣，他都要為晚上脫口而出的那個問題道歉。

背對著他的白芷眼睛酸澀，她強忍住又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地將其逼了回去。她的腦海裏回想著結婚以來兩人為數不多的相處時刻，心一點一點慢慢變冷。

“白芷，我混蛋，我說錯話了。我今天在網上看到你的新聞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是那樣的人。我從美國出差剛回來，一堆文件等著我看，今天忙了一整天，很累了。所以，那句話真的是沒過腦子才說出的，對不起...”黑暗中，石謙再度道歉，不管她在不在聽，都希望能夠得到白芷的諒解。

背對著他的白芷聽著他的話，驀地仿佛想起什麽，清冷的嗓音響起：“電話裏的那個女人是誰？”

他去美國出差時，給她打的那個電話裏，那個女人的聲音，她永遠的不會忘記。

“哪個女人？”石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為什麽話題從今天晚上他說錯話，怎麽突然轉到這裏來了，讓他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白芷冷笑了下，之前所有偽裝出來的好脾氣，再也不想裝下去了，她轉過身子，在黑暗中緊盯著石謙的眼睛，一句一頓：“石謙，拜、托、你、別、裝、了...”

平日裏一副禁欲寡言的樣子，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他真的青燈為伴。

石謙聽到白芷這麽說，瞬間整個人都懵住了，他按亮臥室裏的燈光，看著枕邊仿若小獅子般張狂的女人：“白芷，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裝了？”

他覺得莫名其妙，怎麽就變成他裝了，本來時差就沒倒好，今天還忙了一整天，他真的很累。

白芷這段時間的隱忍和委屈全部爆發，一邊捶打著他的胸膛，一邊大聲地嘶吼：“我讓你別裝了！別裝了！我看著都惡心！”

石謙大力握著她的手腕，阻止著她的拳頭，臉色沈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了，眼睛幽暗至極，聲音從齒縫中逼出來：“白芷，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白芷只覺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要被捏碎一般，她紅著眼睛，恨恨地看著他，眼淚滑落臉頰，緊咬著牙，不喊一句疼，也不說一句話。

看著面前這張倔強的臉，石謙渾身冒著寒氣，眸子裏沒有情緒，手上的力道卻沒有松下來。

半晌過後，石謙沒有等來白芷的開口，卻只等來一聲大過一聲的啜泣。他瞬間仿佛清醒過來，松開鉗住她手腕的手，張了張口，不敢看她的淚眼，語氣緩和：“剛才我情緒激動了點，對不起...我今天真的很累，你別鬧了行不行？”

白芷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在我看來，是我在鬧嗎？”

兩人之間的氣氛再度劍拔弩張。

過了會，石謙態度軟了下來，嘗試著和她講道理：“白芷，你有什麽想法，可以第一時間告訴我，有什麽說什麽，不要拐彎抹角。我們是夫妻了，坦誠相待是應該的。剛握著你的手力道重了點，下次我會註意。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

說完，石謙仿佛是逃跑一般，迅速下床，起身離開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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