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這件事，卓然他知道嗎？”

程緩緩握著檢查報告單的雙手無端顫抖了下，這件事，卓然是僅次於她，第二個知道這件事的。

如果這個時候，把卓然給拉進來，甚至全都推到卓然的身上，必然可以推卸自己的責任，轉移卓夫人的怒火。

可是，先打掉了他的孩子，再利用他來當擋箭牌，讓自己脫罪，這樣的事程緩緩還是做不出來。

她寧願一人做事一人當。

“這件事卓然不知道，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卓夫人走近前來，冷冷地問：“真的是一個人的主意？你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們卓家到底哪裏對不住你？”

“因為當年我恨他，我恨他娶了我卻又拋棄了我，我不想懷他的孩子，一點兒都不想……”

程緩緩聽到自己的聲音顫抖著，那段往事過於黯淡，她平時連回想一下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現在，埋藏已久，甚至覆蓋上一層灰塵的往事又被挖了出來，她曾經的狼狽和落寞都坦露在卓夫人眼裏，無處遁形。

“混賬東西！”

隨著卓夫人的一聲呵斥，一記耳光狠狠甩在程緩緩的臉上。

女人發起火來，力氣就會比平時大很多。卓夫人這一巴掌用了她十成的力氣，打得程緩緩踉蹌了下，她又穿著細高跟鞋，險些站不穩摔倒在地。

“媽！”

匆忙趕來的卓然，一到門口，就看到卓夫人的巴掌甩在了程緩緩的臉上。他忍不住皺眉，走過去一把扶住程緩緩，“媽，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打人？”

“好好說，好啊”，卓夫人冷笑了聲：“那你先讓你老婆跟你好好說說，她是怎麽背著你，打掉了你們兩個人的孩子的。”

卓然楞了下，看著地上的那張檢查報告單。上面的字很小，但是不用看，卓然也知道那上面寫著什麽。

一瞬間，有種結了痂的傷疤，又被狠狠撕開的感覺。而撕開這個痂的人，一個是他母親，一個是他老婆，都是他最愛的女人。

“原來是這個，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卓然笑了笑，扶著卓夫人在沙發上坐下來，轉頭吩咐傭人張嫂：“你扶著少夫人回房間裏休息一下。”

程緩緩木然地隨著張嫂往出走，走出門的時候，才隱約聽到卓然的聲音：“這件事情我知道，是我讓她打掉的……那時候我在美國學習，讀研，很關鍵的時候，不想因為孩子分心……”

那個孩子，卓然一直掛在心上，那是他一直以來難以忘懷的隱痛，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把自己已經結了痂的傷疤，血淋淋的揭開，展示給人看……

所有人都可以站在程緩緩的對立面，但是他不可以，因為在這個家裏，他是程緩緩的最後一重保護。所以程緩緩的錯就是他的錯，能幫她承擔的，他都會去承擔。

並且，甘之如飴。

卓夫人狠狠嘆了口氣，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有些頭痛的扶著自己的額角：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到底鬧到什麽地步，你要遠走美國，她要拿肚子裏未成形的胎兒撒氣，你們兩個簡直太任性了！”

“媽，這件事您要是想怪就怪我吧，怪我當初不懂事，為了自己的事業，犧牲掉了和緩緩新婚燕爾的那段時光，也犧牲掉了自己和緩緩的孩子。”

卓然又強調了一遍，每沒說出一字一句，就如同往自己的心上捅刀子一樣，痛到麻木，痛到毫無知覺。

從堂屋裏出來，卓然回到自己房間裏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就看到傭人張嫂從房間裏出來，便問：“她怎麽樣了？”

“我剛給她送進去一個冰袋，讓她敷敷臉”，張嫂湊近兩步，輕聲道：“看起來挺傷心的……”

程緩緩嫁進卓家三年多了，平時卓然不在家，她雖然不受婆婆和小姑的待見，但也就僅僅是不受待見而已，挨打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而且還是打臉，換成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骨子裏極其好強的程緩緩。

卓然在門外轉悠了會兒，還是決定推門進去瞧瞧。

仿古式木質雕花門，動作再輕，門打開的時候也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打破了房間裏的沈寂。

他走進屋去，程緩緩背對著他側躺在床上，閉著眼，像是睡著了。至於張嫂給她拿的冰袋，她沒有用，一直在床頭櫃上擱著，她的臉有些腫，上面還依稀可見五個清晰的手指印。

卓然想幫她冰敷消腫，可是冰袋拿起來的時候，卓然卻又放了下來，起身悄聲離開房間。

他開著車駛離了卓家老宅，在街上游逛了半日，才在皇甫泓新開的King＇s Party酒吧跟前停了下來。

頂級的vip包間裏，茶幾上酒瓶林立，男男女女放肆調笑，熱鬧非凡。

皇甫泓正摟著一個新出道的嫩模，一邊喝酒一邊唱歌，場面香艷無比。

看到卓然，他立刻丟開了懷裏軟玉溫香，像見到怪物似的，走過去打量著卓然：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卓大少也來我這裏玩兒了？不用扮演有為青年的角色了嗎？”

“費什麽話”，卓然一把推開他，走到茶幾上坐下來，自己開了瓶紅酒，自顧自地喝起來。

原本經常混在這種場合裏的女人們，最懂得察言觀色，見機行事。但是現在，卓然臉色不善，沒人敢靠前，相反還不動聲色的往邊上靠靠好離他稍遠一些。

卓然自然覺察到這一點，兩道劍眉緊蹙起來，他有那麽可怕嗎？程緩緩看不上他，連他的孩子都懶得生，這幫出來陪玩兒的小明星小模特兒也敢給他臉色看？

正要發火的時候，忽然一杯紅酒遞到他跟前來：“姐夫，請。”

卓然回過頭，看到他身後的女人，穿著一身黑色豹紋低胸套裝，雙腿交疊，良好的身材凹成一個S型，手裏拿著高腳杯，笑盈盈向他致意。

在這世上，唯一會叫他姐夫的，就只有王子曦一人了，盡管她從來都沒有把他當成過姐夫。

王子曦今天是被經紀人送過來應酬的，遇到卓然，對於她而言，純屬是個意外。不過看卓然這幅樣子，王子曦也能猜個大概，不是生意虧本兒了，就是在程緩緩那裏惹了不痛快。

而且，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

“姐夫怎麽來了？不用在家裏陪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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