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了搖頭，“我……我沒有遇到過雲宣姐姐。”

“是麽？”梁輕塵挑了挑眉，“可是她說她曾見過你。”

雲杉楞了一瞬，有些含糊地道：“是曾見過……”

梁輕塵嘆了口氣，給徐朗遞了個眼神。

徐朗立即就擡腳踢到雲杉的腿彎處，她沒防備，就這麽生生跪了下來。

雲杉大驚，手中的藥包一時間沒拿穩，藥材灑了一地，膝蓋磕在石頭上面，疼得她眉頭緊皺，“徐朗，你做什麽？”

徐朗沒有答話。

歲杪則扣住她的手腕，三兩下解開了她手上的紗布。

只見她掌心露出一片血肉模糊的傷口，此時還往外冉冉滲著血。

梁輕塵冷笑道：“你這傷看著可不像是尋常草藥能夠割出來的。”

雲杉沒想到他會直接扯開自己手上的紗布來查驗傷口，支支吾吾，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梁輕塵忽然下令道：“徐朗，去打盆水來給她洗洗手。”

“是。”徐朗立即就退了下去。

他盯著她，問：“雲杉，你來王府幾年了？”

雲杉半跪在地上，垂著頭，小聲道：“五年。”

“這五年來，王妃待你如何？”

她抿了抿唇，道：“娘娘……待我們都很好。”

“既如此，你為何要下蠱害她？”

雲杉心底咯噔地一下，猛然擡起頭來，眸中的震驚和不解交錯覆雜，“王爺……”

梁輕塵道：“雲宣未曾提及過你。”

雲杉這才明白自己是被下套了，他剛才是在詐她的話。她咬了咬牙，問：“雲宣姐姐……她怎麽樣了？”

“本王已經命人將她押入水牢。”

雲杉的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怎會不知王府的地下水牢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她已經能想象到雲宣站在骯臟的水池之中，被鎖鏈束縛手腳，墻壁四面幾個出水口正在往池中灌著水，暗無天日的地牢裏，水漲上來再降下去，反覆折磨。

這時，徐朗抱著一盆清水回來了，歲杪拿出一包藥粉倒進盆中，攪了攪便將她的手摁進水中，也不顧她被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她的手一入水就將水染紅了一片，只是轉瞬間那些血就消散開，消失得無影無蹤，盆裏的水依舊是清的。

雲杉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歲杪看時間差不多，將她的手從水裏拿出來，呈在梁輕塵面前，只見她手上的血跡也消散開，傷口變得清晰明了，縱橫交錯，依稀可見一點藍色的痕跡。

真相顯而易見，雲杉碰過石蕊苔蘚，手上才會有藍色的痕跡，她為了掩蓋，才自己把手給割傷了。

梁輕塵低眸看著她的神色，心中已經有了定數，“雲杉，這些年雲宣對你照顧有加，你就忍心讓她替你蒙冤，遭受此罪嗎？”

“不。”雲杉搖了搖頭，“雲宣姐姐說了，您需要她的醫術，不會過分懲罰她的。”

“呵——”梁輕塵冷笑一聲，薄唇微微抿了抿，“看來你跟在本王身邊的時間太少，還不夠了解本王的做事風格啊。”

“可是……雲宣姐姐說，她跟在您身邊最久，您會顧念舊情……”

“哦？不如本王先帶你去見一見她，你再決定要不要說出真相。”

說著，他往前走了幾步。歲杪見狀立即扣著雲杉的後頸將她給拎了起來，跟在梁輕塵的身後。徐朗也連忙跟上去。

梁輕塵走到王府花園處，只見他在荷塘岸邊一處石頭旁駐足，擡腳踩上去，片刻，原本平靜的水面泛起陣陣漣漪，水池中央一塊巨大的假山緩緩升出水面。

接著，一個個石樁從他面前的水下伸上來，在水面上形成了一條路徑一直延展到中央的假山處。

他走了上去，腳步穩當地來到中央的假山處，假山足足有一丈高，中間是空心的，像一個小型的石雕宮殿，正中間的地面上是一個寬大的口子，可見蜿蜒而下的石頭階梯，深不見底。

梁輕塵緩步走了下去，身後歲杪和徐朗扣押著雲杉跟了下去。

石階很長，墻壁兩邊有放油燈的臺子，一路向下只有微弱的光線，昏昏暗暗。

雲杉曾來過一回，卻還是被這裏陰森壓抑的環境給攪得心神不寧，她不敢四下亂看，很想逃離，但是雙手被徐朗鉗制著，不得不亦步亦趨得跟上。

走過了石階梯，就是一條狹窄的走廊，此處原有暗器機關，只是現在被梁輕塵關閉了。又行了一陣，面前出現一扇高大的石門，門兩邊都各有一尊石像。

梁輕塵扣動機關，石門緩緩地向兩邊打開，一個巨大的水牢展現在他們面前——

下面是一個一個小池子，池子壁面光滑，上各安著八個出水口，透過不甚明亮的光線還能看到水中有東西在蠕動。

想不到時隔三年再走進來，這裏還升級了，她記得上一回進來的時候水裏還沒有養東西。

此時，雲宣渾身濕透地站在其中一個小池子中，手腳和頸部皆被鎖鏈拴住了，稍微一動，就傳來鎖鏈刺耳的碰撞聲，伴隨著叮鈴鈴的響聲，促使得水中的長條生物蠕動的速度更快許多。

走近了，雲杉才看清楚水裏那些蠕動的東西居然是一條條黑亮的水蛇，它們有的在水中蠕動，有的貼在池壁邊想往上爬，卻每每爬幾寸的距離就會滑落回池中，還有一些甚至攀附在雲宣的身上，正對著她濕漉漉的滿是傷痕的臉吐著信子，而雲宣低垂著頭，雙眸半闔，不知神智是否清醒。

她被眼前的場景震懾得腿軟，跪坐在了地上，她張了張口，好半晌都吐不出一個字來。

梁輕塵背對著她，盯著水池，緩緩說道：“這些都是本王命人豢養的小寵物，我給它們起名為水墨，它們身上不含毒性，喜陰，喜食人血，看到鎖鏈上面的鈴鐺了嗎？這些鈴鐺一響就可以讓它們興奮起來，你看它們，是不是可愛極了？”

雲杉渾身都忍不住顫抖，她仰頭看著面前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他渾身好像都籠罩著一股陰森的氣息，令人看一眼都忍不住遍體生寒。

她才知道這麽多年自己從來沒看清楚過這位主子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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