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雨命另一個廚娘將魚洗凈去鱗，自己再剞上一字花刀，用鹽腌片刻控去水。

“起鍋，下油。”

“是。”雲杉也幫忙打下手。

她將鯽魚在油鍋中兩面煎黃再撈出備用，凈鍋加少量油，再上小火煸蒜姜末，放湯、料酒，下入魚與白蘿蔔絲、香菇絲，大火燒開，待開鍋打去浮沫，再讓廚娘去了些柴，用中火慢煮。

然後她去一旁調制山花蛋奶。

過了一刻半鐘，她加入調味料和山花蛋奶，淋香油裝湯池，撒上姜絲即出鍋。

香味在廚房內蔓延開來，這魚瞧著鮮美，湯汁竟是奶白色，幾人看著都垂涎欲滴。

“去見掌櫃來嘗嘗吧。”

“是！”雲杉歡歡喜喜地出去了。

胡掌櫃沒想到她才用了半個時辰就做好了，覺得這麽短的時間應該做不出什麽佳肴，便帶著試試的心態來了廚房。

江暮雨一手撐在桌案邊，道：“胡掌櫃，嘗嘗我做的奶湯鯽魚。”

胡掌櫃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楞了一瞬，這湯竟然是奶白色的，他問：“你加了牛乳？”

“並沒有，這道菜從頭到尾都沒有加牛乳、羊乳之類的東西，你倒不用先評判，嘗嘗再說也不遲。”

胡掌櫃猶疑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放入口中，眼睛瞬間放大，“這魚放在湯裏居然還能保持如此鮮嫩的肉質。”

他又拿起湯勺舀了一勺湯嘗嘗，點了點頭，“湯裏果然沒帶一絲乳味，更無一絲腥味，其味也鮮。”

“客人這手藝了不得。”胡掌櫃稱讚道。

江暮雨解開圍兜，笑著道：“現在，掌櫃想與我談生意了嗎？”

掌櫃道：“當然可以，客人請隨在下去雅間詳談。”

二人再次回到方才的雅間，掌櫃開門見山道：“客人這菜譜想要個什麽樣的價錢？”

“那就先要看掌櫃的能給得起什麽樣的價錢。”

胡掌櫃思索片刻，才伸出兩根手指，道：“客人覺得二百兩如何？”

“呵——”江暮雨站起來，“看樣子，胡掌櫃不是誠心要做生意。”

胡掌櫃連忙站起來攔住她，“那二百五十兩？不能再多了。”

江暮雨冷笑一聲，徑自往外走。

“還二百五，罵誰呢？”

她在水雲間吃過兩回，也大抵摸清了一些門道，水雲間打著「天下第一樓」的幌子，賣的菜品價格就比旁的酒樓高一些，別人一道素菜也就幾十文錢，他們卻能賣到上百文，葷菜一道能上一兩銀子。

她這菜譜賣出去可就是水雲間的東西了，他們這裏客流量大，光就她這道菜，不出三個月就能賺二百兩，何況水雲間還不止在京城有店面。

當她江暮雨好糊弄呢？誰還沒做過生意、開過店啊？

雲宣看她氣沖沖地出來，就知道生意沒談妥。

方才她雖然沒嘗那道菜，單看掌櫃的表情就知道味道定然不會差，可惜這水雲間一貫摳搜，給出的價格不會太高。

江暮雨坐上馬車，肚子裏還生著氣，連喝了大半盞茶才順一些。

雲宣故意問道：“娘娘這生意沒談攏？”

一提這個就來氣，江暮雨道：“那吝嗇鬼就出二百兩還想要本妃的菜譜，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呃……”雲宣抹了抹臉上被噴到的唾沫，安撫道：“娘娘的菜譜好，是那掌櫃不識貨，總會有識貨的，娘娘大可不必如此氣惱。”

“他起初不看好我還能理解，後來算怎麽回事？老娘就算把菜譜賣給他們家死對頭也不會賣給他。”說著，她腦子一轉，問道：“京城除了水雲間，最大的酒樓是哪一家？”

“回娘娘，是竹林幽居。”

“就是在水雲間對面那家？”

雲宣點了點頭，“正是。”

江暮雨笑了笑，“這竹林幽居的老板可真有意思，把店面直接開在水雲間對面，不是明著叫板嘛，水雲間沒意見？”

“自然是有意見的，但是他們不敢說。”

“為何？”

“因為據說竹林幽居的幕後老板來頭不小。”

“這樣啊……”江暮雨喝了口茶心裏暗暗打算著。

很快回到了王府，江暮雨徑自回了輕雨院。

這雨下了一天也沒有半點要停的趨勢，即便是撐了傘她的裙角和鞋也被潤濕了，她回去第一件事先洗沐更衣。

雲宣照舊幫她絞頭發。

江暮雨想著，說道：“明日若是這樣的天氣就不去普陀寺了吧……不過據說山上下雨的時候會有仙霧繚繞，景致十分宜人。”

雲宣道：“若雨不大還是可以去的。”

“嗯，那明日再看看吧。”

她突然想到梁輕塵，她已經有兩天沒有見到他了，自那日提及她大學談過三四個男朋友以後，他憤然離去就沒再回來，要不是從旁人口中聽到他有回王府的消息，她都要以為他在外面養女人了呢。

其實她大學時候談的戀愛都是跟風談的，當時寢室裏每個女生都有對象，她不好一個人單著，就試著談了幾個，可是自從她畢業以後直到穿書過來前就沒談過了，一個就是忙著賺錢，一個就是生病不允許。

不過古代男子思想封建，聽說自己的妻子之前有好幾個情郎，已經感覺自己頭頂一片綠油油了，怕是沒有把她給休了都算仁至義盡。

這麽一換位思考，江暮雨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解釋一下。

她問雲宣：“王爺現在在哪裏？”

“我待會兒問問。”

她摸摸頭發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便道：“剩下的我自己來吧。”

“是。”雲宣放下帕子便出去了，不過一會兒就回來了，說道：“雲煙一直在府內，她說王爺午時過後就回來了，淋了雨，洗沐過後就一直在書院待著。”

她點了點頭。

梁輕塵那個書院有單獨的寢屋，他以前時常處理事務晚了便會在那裏過夜。

江暮雨換了身衣服，便自己撐著傘去了書院。

天色漸晚，雨變小了許多，像萬條銀絲飄落在屋檐上，屋檐落下一排水滴，像垂落的珠簾。

書房內亮著燈，徐朗守在門邊，看到她過來還楞了一下，“娘娘，您怎麽過來了？”

“我來看看王爺。”

徐朗接她進屋，幫她關好傘，道：“王爺就在屋內。”

江暮雨進去，並沒看到梁輕塵如往常一般坐在書案後面，他此時側躺在窗邊的美人榻下，一襲絳紅色寬袖衣袍，一頭如潑墨披散而下的長發鋪在榻上，他手捧一本兵書，卷長濃密的睫羽在眼下落下一道弧形陰影，薄唇微抿，略顯蒼白，瓷白的膚色卻被襯得透出幾分粉嫩。

這樣騷氣的打扮居然在他身上生出一種傲然世外的清冷之感，整個畫面形同一幅上好的美人畫像。

江暮雨盯著他看癡了，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梁輕塵本還想假裝不搭理她，直到她主動開口為止，怎料對方比他還有耐性，楞是站著半天不說話，就這麽直晃晃地盯著他，直盯得他臉皮都燒了起來。

梁輕塵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

江暮雨見狀，“噗呲——”笑出了聲。

他終於忍無可忍，把兵書一扔，盤腿坐起來，氣惱地瞪著她，“你來做什麽？”

“來看看某個醋精是不是還在生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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