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本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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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本文完結
三江水流淌而過, 自西向東奔湧前行，這些年來，隨著中原不斷開通河道、廣挖水渠, 洪澇幹旱等災害都驟然減少，有了河道, 還可以進行水上運輸, 裴傲早早就據此開始打造船只。
得知傅有珩想要去各地逛逛吃喝, 他便想著給珩哥造一艘大船，順著三江水沿河北上。
這會兒, 能擁有巨大船只的都不是普通人家，裴郡公若是想造船, 必然不是什麽難事。今時不同往日, 裴傲也從裴公子變成了世子, 延定乃至整個嘉州, 都有許多能人巧匠蜂擁上門，他還是親自改造船只, 多番試航，就為了讓船只能游更遠。
傅有珩所說的周游各地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
永泰二年, 金洋河上。
五六艘長滑的大船依次前行，船艙寬深, 裝載著上千斤的糧食作物及延定特產, 在平穩的江面上留下長長的漣漪。
其中一艘最大的船只頗為突出, 其外形高大如樓，有著三桅五帆，底部龍骨貫通首尾, 堅固穩定, 這造船用的也是極好的木料, 不會因為洶湧的江浪而折損。
船上站立著一人，白衣素凈，長身玉立，頭冠玉，神色悠然自在，此人正是雲朝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首富、玉澤山莊莊主傅有珩。
傅有珩已經在河道上漂游了十來日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東南臨海州縣，山莊的五艘大貨船運貨配送到“隨園百貨”分店鋪，水運比馬匹運送快、運載的噸量也更多。
巨大的雙層游船則是裴傲特地送給他的禮物，好讓他舒服自在地四處游玩——即便一路走來全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風光，青山綠水，波光粼粼，鳥雀飛騰，傅有珩倒也樂在其中。
大夥兒在船上航行完全不用擔心吃喝，跟著傅莊主，幹糧管飽，除此之外還有時令水果、新鮮果醬、泡菜、腌黃瓜、鹵花生、八寶糯糕等等。
也並非一路風和日麗、暢通無阻。期間下了陣暴雨，還經過了狹長山脈、落差極大的河段，這會兒大家才慢慢見到了河兩岸長灘上清洗衣裳、勞作的人們。
漸漸地，眼前竹木蕭蕭的河灘平原上開始出現連片的竹樓，再深入其中，河道愈漸收窄，也能看到更高的石磚砌起的尖頂樓群。沿海雨水豐沛、常有臺風，建在此處的房屋須得扛得住風吹雨打。
琉洋州乃雲朝東南臨海州縣之一，傅有珩等人航游的金洋河穿過琉洋州後匯入茫茫洋洋的大海，所以琉洋州擁有絕大多數中原地區沒有的海鮮。
傅有珩對此並不陌生，這就是江海交匯的黃金州縣，靠海吃海，人們一邊播種水田、一邊耕海牧漁，但因為處於雲朝國境之南極，在京城那些人看來，就是蠻荒之地。僅靠簡單工具和小舟捕魚也不容易，還要面對隨時出現的海浪風暴。
河網交織密布，水路通達，他們的船隊可以長驅直入琉洋州城內，到護城河時，升降木門緩緩落下，幾個守士手持長矛，走上前來，查看了船隊的舟節，得知是延定玉澤山莊的，都不由得面露喜色。
難怪見這船隊氣勢非凡、浩浩蕩蕩，原來竟是傅莊主的船隊。他們即刻將船只放行，這些船隊上運載的可都是成百上千的糧食作物和延定特產美味，價格親民，味道一絕，琉洋州的百姓們都口口相傳，打心底裏認定，傅莊主來開店，就是來施善的。
否則，有哪個商人會千裏迢迢送來珍貴美味食物，以如此低廉的價格出售呢？
琉洋州的“隨園百貨”分店剛開業不足半年，傅有珩第一次親自前來查看自己的產業鋪子。他知道店鋪廣受歡迎，但沒料到，竟然是人人停留駐足矚目的程度。
“大船！”“是運貨的船隊……”“我認得，那帆旗，是玉澤山莊的！”
隨著人們交頭接耳、奔走相告，越來越多人跟著船走。
貨船直直駛入了城中河道，很快抵達“隨園百貨”，傅有珩望去，只見岸邊楊柳茵茵繞著一棟三層樓高的五間大鋪子，大門齊刷刷敞開，雖是樸素的青瓦灰墻，但已經是這一路上最大的房屋了。
興許是存貨告罄，鋪子門前並無太多客人。船隊卸貨之時，跟著前來的百姓們興致勃勃、雙目奕奕，傅有珩從船上下來後就默默退到一邊駐足觀看。
船隊上有三十多位訓練有素的士兵隱匿其中，穿著普通，認真迅速地搬運著糧袋——這是裴郡公特地派予傅有珩差遣的護衛，遠航在外，難免會有人盯上浩蕩富有的船隊。
若不是裴郡公不松口，裴傲都想跟著一塊前來游玩。
“那又是我不曾見過的橘黃果子。”“延定真是寶地啊，真真羨慕延定的百姓……”
“我們先排著隊，等會兒能買些果子嘗嘗。”
“對對，來得晚了，還不知道能不能買得到。”
眾人沒見過傅有珩，自然不知道那默默無言的俊朗青年就是為眾人稱道的傅莊主。
琉洋州的百姓們得了消息，奔走相告，紛紛趕來等候“隨園百貨”的新品上架。鋪子裏有一半的店員是琉洋州當地人，他們笑著招呼客人說：“老鄉們，麻煩稍稍等會，先讓夥計們搬貨……”
傅有珩見一切井井有序，便悄悄走出擁擠的人群，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打算去尋覓當地的美食了。
這兒與延定大為不同，無論是房屋建築、穿著打扮還是食物，傅有珩走了好一會兒，就發現有河道上飄浮著幾艘小舟，每艘小舟上或站或坐著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的漁民，小舟竹筏上齊齊整整地擺著琳瑯滿目的魚鮮。
傅有珩眼前一亮：魚蝦蟹貝殼類都有了！海蜂子、蛤蜊、扇貝、牡蠣、海螺、蝦爬子、筆管魚、豆腐魚、黃魚、沙尖魚和紅杉魚等等，還有混雜在一起的海藻海草。
他許久沒有見過海鮮，心中欣喜，望著這些漁民，腦海裏瞬間就想起了往昔的好友，傅有珩想，曾幾何時，他和大俞也是在海上見過大風大浪的。
漁民們的小船去不了遠海，海鮮大多都是在近海、淺海區域，灘塗礁石收捕的。
傅有珩即刻就走到河道邊，蹲下來挑選小海鮮，他這樣貌一瞅就是外鄉人，漁民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他已經嫻熟麻利地挑了一大籮筐的小海鮮。
那船上的漁民看了一眼他挑的，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公子，您這是打算怎麽吃呢？”魚蝦貝類混在一起，也不挑，因為傅有珩知道這些海鮮都活蹦亂跳，鮮活得很。
“小海鮮都鮮甜得很，撈汁小海鮮酸甜香辣，清蒸則鮮甜細嫩，熬粥也是一絕。”傅有珩說的話讓周圍的漁民都一楞一楞。
有人問：“什麽是撈汁？”
“就是用各種辛香料等調制而成的醬汁。”傅有珩與他們簡單介紹道，一邊說還不忘一邊挑選著其餘海鮮。
撈汁配方是撈汁小海鮮的精華所在，可分為紅油麻辣撈汁、清爽泡椒撈汁、酸辣撈汁等等，搭配調制好的撈汁能最大程度地激發海鮮的滋味，酸辣鮮甜，開胃爽口。
眾人都聽得入了迷，忍不住吞吞唾沫，而買家傅有珩已經拎上各類海鮮，一路走走停停看看，沿路又買了一大堆海鮮，對於他來說，銀錢不是大問題，因為太久沒見過種類繁多的海鮮，又想著船隊和店鋪的夥計極多，加起來約莫有五六十人，傅有珩也不挑了，幹脆一口氣把河沿岸八成的海鮮買了下來。
買的海鮮實在太多拿不下了，傅有珩招呼了跟隨在暗處的侍衛，叫人直接送回隨園百貨店鋪。
突然就提前賣完海鮮的漁民們面面相覷，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交頭接耳道：“是打別處來的少爺吧。”“看著俊得很，沒想到懂得還挺多……”
“我都想嘗嘗這撈汁小海鮮了。”
“他這一口氣買了可真多啊。”
等到逛完河上竹筏輕舟集市，傅有珩就迫不及待地回去加工海鮮了。
他回到店鋪所在的巷道時，遠遠就看見沿著河岸排了長龍，不遠處趕來的百姓依次接在尾端，雀躍歡欣地等待著購買新品。
見此情此景，傅有珩心中感慨萬千又欣慰滿足，走過去時，一派熱鬧歡聲笑語。
“太好了，小隨園裏上了我最愛的芋頭和紅薯，我瞧見了好幾大竹筐都是呢。”她最愛蒸熟後軟糯香甜的粗糧。
“現在只能買糧食，糕點估計得等明日……”婦人惋惜道，千裏迢迢運來的都是原材料，尚未加工，最快也得一天才能吃上香甜綠豆糕、蛋黃酥。
前來采購的琉洋州百姓們都頗有經驗，麻布袋、大竹筐齊齊備上，等輪到了他們采買時，看著招牌上書寫的幾行黑墨字眼照念：“來一斤面粉，兩斤綠豆、花生、紅薯、芋頭和馬鈴薯。”
“這個是什麽果子？”“這是橙子嘞，你要不要，可以買一斤嘗嘗。”“要的要的。”
這兒離延定始終有些距離，限購還是有必要的，否則很多平民百姓不一定能買得到物美價廉的糧食作物水果等。
“俺也一樣，全都要了。”
“可太好了，買這麽多食物，一百銅板都不用，能吃好久哩。”
“是啊，今兒晚上回去，就熬一鍋綠豆粥，我家娃兒日夜念叨著，想要喝清香的綠豆粥。”就算是不會作綠豆糕，這熬粥就容易多了。
傅有珩走過人群，徑直走入店鋪，去了裏屋，其他百姓看過去，心想這又是哪家的公子？隨園百貨從來嚴守傅有珩定下的規矩，不論你身份高低、貧富與否，都照樣得排隊限購。
倒是店鋪的員工們雙目奕奕，沒有見過傅莊主的人都忍不住看多了幾眼，他們剛剛才被叮囑了，原來是傅莊主親自前來了，大夥兒難免有些激動。
早早回來的小廝已經將海鮮都清洗了一遍，等著傅莊主交代。
傅有珩喚人取來米酒、花椒、幹辣椒、芝麻、香葉、八角和姜蒜，船隊上隨時攜帶的檸檬等，開始調配醬汁。
各類小海鮮放入熱水中焯一遍，不同的種類過水時間不一，濾幹水分後，澆淋上撈汁，靜待片刻，如有條件，還可放入泉水中冰鎮入味。
牡蠣掰開硬殼後，露出了肥美的蠔肉，這種大蠔肉適合澆上蒜蓉直接蒸烤，亦或者放入奶酪塊和撒上黑胡椒，又是另一番絕味。
小蠔肉最好的吃法是與雞蛋液攪和均勻，直接煎烙，噴香下飯。
他出遠門，身邊帶了不少山莊的長工，一來是熟悉的人用起來放心，二是帶著大夥兒也見見世面。像此刻烹飪海鮮，周圍幾人仔細瞧著他的做法，很快也上手調制醬料和料理其他海鮮。
“莊主，這些魚蝦可不曾在三江河水裏見過嘞。”阿力憨笑道。
傅有珩給他解釋：“這些海鮮，顧名思義，只有海洋裏才能養活，三江水是淡水，養不得……”
“原來如此，那也不能帶回山莊養殖了。”阿力有些可惜道。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傅有珩哭笑不得，這群夥計跟著他時間久了，腦瓜裏的想法都逐漸趨同，看見什麽都想著，玉澤山莊能不能種、養。
“無妨，可以船運回去，帶給他們嘗嘗。”傅有珩說道，“今天晚上，就先讓你們大飽口福。”話音剛落，眾人齊聲歡呼。
這家分店的後廚很是寬敞，大夥兒聚在一起，一邊忙活一邊交談，傅有珩則吩咐派活。
直至天都黑了，前店的夥計們才將最後一位客人送走，俱是累得口幹舌燥，剛坐下，就見一抹白出現，眾人又紛紛站了起來，齊聲喊道：“莊主！”
傅有珩擺手示意他們不用見外，讓身邊的守士趕緊擺桌上菜：“你們辛苦了，先歇會喝口水，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船隊都有四十餘人，大半都是身強力壯的守士，他們此刻就像平凡農家男人，勤快利索地在店鋪門外擺好桌椅，因為人太多了，裏屋坐不下，為了拉近大家的距離，傅有珩建議幹脆直接在屋外寬敞的過道上擺桌。
隨園百貨琉洋州分店的夥計們拿著竹筒杯，登時被濃郁清爽的果香勾住了，喝一口，居然是酸酸甜甜的，漿液之中還有粒粒飽滿果肉——這是鮮榨的橙子汁。
還不等他們開口驚嘆，一盆盆熱氣騰騰、鮮香四溢的海鮮就被端著呈上來，這一大盆紅油泛亮的撈汁小海鮮上撒了熟白芝麻，空氣中都彌漫著麻辣鮮香的滋味。那裏面都是他們熟悉的從小吃到大的海鮮，但是看起來卻比以往的都要香。
而後擺上來的是一盤盤烤生蠔，蒜香的、奶香的，看起來鮮嫩肥美。門口擺了五張圓桌，傅有珩跟著分店的夥計們坐一桌：“快吃，這個烤牡蠣冷了就不好吃了。”
只見他上手拿起一個，用筷子把雪白滑亮的蠔肉夾起，裹著蒜蓉醬汁送進嘴裏，蠔肉肥美、汁水鮮甜，吸足了蒜香，入味十足。
其他人見了，也紛紛拿起了嘗試，他們都是頭一次吃上如此美味，驚艷得瞪大眼睛：好吃！
再說那奶酪焗生蠔，金黃濃香，一夾起來，居然還有拉絲，裹著蠔肉一起入口，奶香濃郁醇厚，生蠔肉清甜多汁，口感相當獨特。
每人吃兩個生蠔很快就沒了，意猶未盡的眾人面面相覷，回味著焦香嫩滑爆汁的烤生蠔，心想著下次也可試試。
蒜頭、小米辣……店鋪裏也是有的。只是從來沒去想過用這些來烤生蠔。
撈汁小海鮮很是酸爽開胃，不同口味的風味特點不一，但都有滋有味、吮指留香。
席間，有人就感嘆：“這調出來的醬汁真香啊……”
傅有珩當即就把配方報了出來：“日後你們可以多多嘗試，靠海吃海，這兒並不比其他州縣差，中原人們想吃小海鮮還吃不上。”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曾見過海。
聞言，琉洋州的本地人為之一振，莊主說得對，他們要發憤圖強，小日子也能過得好。
傅有珩細細品味著久違的海鮮，脆嫩爽滑的筆管魚只需蘸上一點醬油就鮮甜無比，吃著魚蝦，聽著周圍人的笑聲，仿佛與曾經種種美好的時光逐漸重合。
吃著豐盛的一桌菜，五十幾人以橙汁交杯換盞，談笑風生，盡興而歸。
在琉洋州呆了五日，休息養足精神後，船隊啟航返回，幾艘大船上還運載了傅有珩在全城大采購的鮮活海鮮和幹貨特產。
雖說貨船巨大，但船員們都未曾出過海，傅有珩就沒打算前往海域，畢竟他要以船員們的安全為主。
他們運來的糧食作物及瓜果可以供應銷售一兩個月，急著返航是為了給其他州縣繼續供貨。
能夠豪橫地往全天下各地運送糧食，除了有玉澤山莊這個“糧倉”，還離不開延定的老百姓辛勤耕作的上萬畝土地出產。
傅有珩剛到延定時，戶冊登記有九千三百多人，而如今，簿上最新人口數已有兩萬餘人，還源源不斷的有外鄉人想要搬遷入住延定。
在延定，每家每戶少則耕作三四畝地，家族人口龐大的，管護耕作的有十幾二十畝。
因為一開始傅有珩就給各個村落送了特定的種子——這也是他勘察過實地水土後決定的，最適合當地耕種的，所以不同村落的百姓都大力發展本村的特色糧食作物種植，播種收割足夠全家一年的稻谷，還會種些時令蔬菜。
家家戶戶的供應也是傅有珩發展分店事業的強大支持，老百姓都願意賣糧食給他，由駿馬、船隊運往各地。
回程路上，供貨隊伍也會拉回一些貨物，都是按照莊主交待的，采買新鮮稀奇的玩意兒，好豐富延定百姓們的日常生活，諸如九連環、魯班鎖、七巧板、撥浪鼓、蹴鞠、空竹等等，也購入時下最新潮的布料、油傘、話本等。
又一年春日，傅有珩帶著船隊啟程前往京城，他的“隨園百貨”分店終於開到了皇都。
進了皇城就自由閑逛的傅有珩低調樸素，一路走來，居然聽得百姓們誇張道：“延定土地上，糧食作物俯拾皆是，一畝地產上千斤的谷子，一摘就是十斤重的大西瓜。”
“曉得延定為何如此富庶麼？那是因為仙人庇護，我們從未見過的種籽，都是仙人播撒在延定大地上的……”
“僅是延定一年出產的糧食作物，就足以養活雲朝全天下的人了。”
傅有珩聽得面不改色，實際上內心都忍不住害臊：越傳越玄乎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裴傲倒是守口如瓶，現如今一心沈浸在發明創造之中，偶爾才到“隨園雜舍”做做任務，但對整個延定、甚至是雲朝的百姓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游玩皇城期間，傅有珩見識到了新的風土人情，菜肴這一塊確是始終不如家裏的好。期間，他還在水上食肆，與一位青年“拼桌”吃了頓飯，拿出自己珍藏的葡萄酒與之分享。
青年白面如玉，溫潤書香氣不經意間就被天生的貴氣和威嚴掩蓋，他看著傅有珩的眼神帶些許好奇和若有所思，此人話不多，抿了一口酒，意外有些驚喜，讚了句“醇厚回甘，好酒”。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長舟食桌的兩側，任由船只隨水流游蕩。
“若是公子喜歡，稍後我讓家中夥計送來，贈予公子品嘗。”傅有珩客氣道，此次前來，船隊正好帶了好幾十桶的好酒，京城裏世家權貴願意一擲千金買，他倒是不介意多做生意買賣。
青年頓了一下，點頭無言，傅有珩沒在意他的神色言行，他見過的人千千萬，自然知道這人就是登基三年的新帝，往日不甚起眼的皇子。
玉澤山莊船隊浩浩蕩蕩，皇城的人自然早早盯著了，會遇到天子，傅有珩並不意外。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這頓飯結束後，天子與他說：“國泰民安，遨游天下，幸甚快哉。”
傅有珩心想：天子都羨慕他的隨性自在。難說當初若是沒有即位，這三皇子也該是浪跡天涯的自由人。
臨別前，傅有珩還真的看出了天子眼裏的艷羨，他忍不住笑，揮了揮手，就此離開。
遠方的山水還在等待著他探尋。
晴朗春日，大好光景，不枉負今朝。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感恩追到這裏的小天使，還會有一個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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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江水流淌而過, 自西向東奔湧前行，這些年來，隨著中原不斷開通河道、廣挖水渠, 洪澇幹旱等災害都驟然減少，有了河道, 還可以進行水上運輸, 裴傲早早就據此開始打造船只。
得知傅有珩想要去各地逛逛吃喝, 他便想著給珩哥造一艘大船，順著三江水沿河北上。
這會兒, 能擁有巨大船只的都不是普通人家，裴郡公若是想造船, 必然不是什麽難事。今時不同往日, 裴傲也從裴公子變成了世子, 延定乃至整個嘉州, 都有許多能人巧匠蜂擁上門，他還是親自改造船只, 多番試航，就為了讓船只能游更遠。
傅有珩所說的周游各地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
永泰二年, 金洋河上。
五六艘長滑的大船依次前行，船艙寬深, 裝載著上千斤的糧食作物及延定特產, 在平穩的江面上留下長長的漣漪。
其中一艘最大的船只頗為突出, 其外形高大如樓，有著三桅五帆，底部龍骨貫通首尾, 堅固穩定, 這造船用的也是極好的木料, 不會因為洶湧的江浪而折損。
船上站立著一人，白衣素凈，長身玉立，頭冠玉，神色悠然自在，此人正是雲朝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首富、玉澤山莊莊主傅有珩。
傅有珩已經在河道上漂游了十來日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東南臨海州縣，山莊的五艘大貨船運貨配送到“隨園百貨”分店鋪，水運比馬匹運送快、運載的噸量也更多。
巨大的雙層游船則是裴傲特地送給他的禮物，好讓他舒服自在地四處游玩——即便一路走來全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風光，青山綠水，波光粼粼，鳥雀飛騰，傅有珩倒也樂在其中。
大夥兒在船上航行完全不用擔心吃喝，跟著傅莊主，幹糧管飽，除此之外還有時令水果、新鮮果醬、泡菜、腌黃瓜、鹵花生、八寶糯糕等等。
也並非一路風和日麗、暢通無阻。期間下了陣暴雨，還經過了狹長山脈、落差極大的河段，這會兒大家才慢慢見到了河兩岸長灘上清洗衣裳、勞作的人們。
漸漸地，眼前竹木蕭蕭的河灘平原上開始出現連片的竹樓，再深入其中，河道愈漸收窄，也能看到更高的石磚砌起的尖頂樓群。沿海雨水豐沛、常有臺風，建在此處的房屋須得扛得住風吹雨打。
琉洋州乃雲朝東南臨海州縣之一，傅有珩等人航游的金洋河穿過琉洋州後匯入茫茫洋洋的大海，所以琉洋州擁有絕大多數中原地區沒有的海鮮。
傅有珩對此並不陌生，這就是江海交匯的黃金州縣，靠海吃海，人們一邊播種水田、一邊耕海牧漁，但因為處於雲朝國境之南極，在京城那些人看來，就是蠻荒之地。僅靠簡單工具和小舟捕魚也不容易，還要面對隨時出現的海浪風暴。
河網交織密布，水路通達，他們的船隊可以長驅直入琉洋州城內，到護城河時，升降木門緩緩落下，幾個守士手持長矛，走上前來，查看了船隊的舟節，得知是延定玉澤山莊的，都不由得面露喜色。
難怪見這船隊氣勢非凡、浩浩蕩蕩，原來竟是傅莊主的船隊。他們即刻將船只放行，這些船隊上運載的可都是成百上千的糧食作物和延定特產美味，價格親民，味道一絕，琉洋州的百姓們都口口相傳，打心底裏認定，傅莊主來開店，就是來施善的。
否則，有哪個商人會千裏迢迢送來珍貴美味食物，以如此低廉的價格出售呢？
琉洋州的“隨園百貨”分店剛開業不足半年，傅有珩第一次親自前來查看自己的產業鋪子。他知道店鋪廣受歡迎，但沒料到，竟然是人人停留駐足矚目的程度。
“大船！”“是運貨的船隊……”“我認得，那帆旗，是玉澤山莊的！”
隨著人們交頭接耳、奔走相告，越來越多人跟著船走。
貨船直直駛入了城中河道，很快抵達“隨園百貨”，傅有珩望去，只見岸邊楊柳茵茵繞著一棟三層樓高的五間大鋪子，大門齊刷刷敞開，雖是樸素的青瓦灰墻，但已經是這一路上最大的房屋了。
興許是存貨告罄，鋪子門前並無太多客人。船隊卸貨之時，跟著前來的百姓們興致勃勃、雙目奕奕，傅有珩從船上下來後就默默退到一邊駐足觀看。
船隊上有三十多位訓練有素的士兵隱匿其中，穿著普通，認真迅速地搬運著糧袋——這是裴郡公特地派予傅有珩差遣的護衛，遠航在外，難免會有人盯上浩蕩富有的船隊。
若不是裴郡公不松口，裴傲都想跟著一塊前來游玩。
“那又是我不曾見過的橘黃果子。”“延定真是寶地啊，真真羨慕延定的百姓……”
“我們先排著隊，等會兒能買些果子嘗嘗。”
“對對，來得晚了，還不知道能不能買得到。”
眾人沒見過傅有珩，自然不知道那默默無言的俊朗青年就是為眾人稱道的傅莊主。
琉洋州的百姓們得了消息，奔走相告，紛紛趕來等候“隨園百貨”的新品上架。鋪子裏有一半的店員是琉洋州當地人，他們笑著招呼客人說：“老鄉們，麻煩稍稍等會，先讓夥計們搬貨……”
傅有珩見一切井井有序，便悄悄走出擁擠的人群，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打算去尋覓當地的美食了。
這兒與延定大為不同，無論是房屋建築、穿著打扮還是食物，傅有珩走了好一會兒，就發現有河道上飄浮著幾艘小舟，每艘小舟上或站或坐著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的漁民，小舟竹筏上齊齊整整地擺著琳瑯滿目的魚鮮。
傅有珩眼前一亮：魚蝦蟹貝殼類都有了！海蜂子、蛤蜊、扇貝、牡蠣、海螺、蝦爬子、筆管魚、豆腐魚、黃魚、沙尖魚和紅杉魚等等，還有混雜在一起的海藻海草。
他許久沒有見過海鮮，心中欣喜，望著這些漁民，腦海裏瞬間就想起了往昔的好友，傅有珩想，曾幾何時，他和大俞也是在海上見過大風大浪的。
漁民們的小船去不了遠海，海鮮大多都是在近海、淺海區域，灘塗礁石收捕的。
傅有珩即刻就走到河道邊，蹲下來挑選小海鮮，他這樣貌一瞅就是外鄉人，漁民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他已經嫻熟麻利地挑了一大籮筐的小海鮮。
那船上的漁民看了一眼他挑的，不免好奇地問了一句：“公子，您這是打算怎麽吃呢？”魚蝦貝類混在一起，也不挑，因為傅有珩知道這些海鮮都活蹦亂跳，鮮活得很。
“小海鮮都鮮甜得很，撈汁小海鮮酸甜香辣，清蒸則鮮甜細嫩，熬粥也是一絕。”傅有珩說的話讓周圍的漁民都一楞一楞。
有人問：“什麽是撈汁？”
“就是用各種辛香料等調制而成的醬汁。”傅有珩與他們簡單介紹道，一邊說還不忘一邊挑選著其餘海鮮。
撈汁配方是撈汁小海鮮的精華所在，可分為紅油麻辣撈汁、清爽泡椒撈汁、酸辣撈汁等等，搭配調制好的撈汁能最大程度地激發海鮮的滋味，酸辣鮮甜，開胃爽口。
眾人都聽得入了迷，忍不住吞吞唾沫，而買家傅有珩已經拎上各類海鮮，一路走走停停看看，沿路又買了一大堆海鮮，對於他來說，銀錢不是大問題，因為太久沒見過種類繁多的海鮮，又想著船隊和店鋪的夥計極多，加起來約莫有五六十人，傅有珩也不挑了，幹脆一口氣把河沿岸八成的海鮮買了下來。
買的海鮮實在太多拿不下了，傅有珩招呼了跟隨在暗處的侍衛，叫人直接送回隨園百貨店鋪。
突然就提前賣完海鮮的漁民們面面相覷，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交頭接耳道：“是打別處來的少爺吧。”“看著俊得很，沒想到懂得還挺多……”
“我都想嘗嘗這撈汁小海鮮了。”
“他這一口氣買了可真多啊。”
等到逛完河上竹筏輕舟集市，傅有珩就迫不及待地回去加工海鮮了。
他回到店鋪所在的巷道時，遠遠就看見沿著河岸排了長龍，不遠處趕來的百姓依次接在尾端，雀躍歡欣地等待著購買新品。
見此情此景，傅有珩心中感慨萬千又欣慰滿足，走過去時，一派熱鬧歡聲笑語。
“太好了，小隨園裏上了我最愛的芋頭和紅薯，我瞧見了好幾大竹筐都是呢。”她最愛蒸熟後軟糯香甜的粗糧。
“現在只能買糧食，糕點估計得等明日……”婦人惋惜道，千裏迢迢運來的都是原材料，尚未加工，最快也得一天才能吃上香甜綠豆糕、蛋黃酥。
前來采購的琉洋州百姓們都頗有經驗，麻布袋、大竹筐齊齊備上，等輪到了他們采買時，看著招牌上書寫的幾行黑墨字眼照念：“來一斤面粉，兩斤綠豆、花生、紅薯、芋頭和馬鈴薯。”
“這個是什麽果子？”“這是橙子嘞，你要不要，可以買一斤嘗嘗。”“要的要的。”
這兒離延定始終有些距離，限購還是有必要的，否則很多平民百姓不一定能買得到物美價廉的糧食作物水果等。
“俺也一樣，全都要了。”
“可太好了，買這麽多食物，一百銅板都不用，能吃好久哩。”
“是啊，今兒晚上回去，就熬一鍋綠豆粥，我家娃兒日夜念叨著，想要喝清香的綠豆粥。”就算是不會作綠豆糕，這熬粥就容易多了。
傅有珩走過人群，徑直走入店鋪，去了裏屋，其他百姓看過去，心想這又是哪家的公子？隨園百貨從來嚴守傅有珩定下的規矩，不論你身份高低、貧富與否，都照樣得排隊限購。
倒是店鋪的員工們雙目奕奕，沒有見過傅莊主的人都忍不住看多了幾眼，他們剛剛才被叮囑了，原來是傅莊主親自前來了，大夥兒難免有些激動。
早早回來的小廝已經將海鮮都清洗了一遍，等著傅莊主交代。
傅有珩喚人取來米酒、花椒、幹辣椒、芝麻、香葉、八角和姜蒜，船隊上隨時攜帶的檸檬等，開始調配醬汁。
各類小海鮮放入熱水中焯一遍，不同的種類過水時間不一，濾幹水分後，澆淋上撈汁，靜待片刻，如有條件，還可放入泉水中冰鎮入味。
牡蠣掰開硬殼後，露出了肥美的蠔肉，這種大蠔肉適合澆上蒜蓉直接蒸烤，亦或者放入奶酪塊和撒上黑胡椒，又是另一番絕味。
小蠔肉最好的吃法是與雞蛋液攪和均勻，直接煎烙，噴香下飯。
他出遠門，身邊帶了不少山莊的長工，一來是熟悉的人用起來放心，二是帶著大夥兒也見見世面。像此刻烹飪海鮮，周圍幾人仔細瞧著他的做法，很快也上手調制醬料和料理其他海鮮。
“莊主，這些魚蝦可不曾在三江河水裏見過嘞。”阿力憨笑道。
傅有珩給他解釋：“這些海鮮，顧名思義，只有海洋裏才能養活，三江水是淡水，養不得……”
“原來如此，那也不能帶回山莊養殖了。”阿力有些可惜道。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傅有珩哭笑不得，這群夥計跟著他時間久了，腦瓜裏的想法都逐漸趨同，看見什麽都想著，玉澤山莊能不能種、養。
“無妨，可以船運回去，帶給他們嘗嘗。”傅有珩說道，“今天晚上，就先讓你們大飽口福。”話音剛落，眾人齊聲歡呼。
這家分店的後廚很是寬敞，大夥兒聚在一起，一邊忙活一邊交談，傅有珩則吩咐派活。
直至天都黑了，前店的夥計們才將最後一位客人送走，俱是累得口幹舌燥，剛坐下，就見一抹白出現，眾人又紛紛站了起來，齊聲喊道：“莊主！”
傅有珩擺手示意他們不用見外，讓身邊的守士趕緊擺桌上菜：“你們辛苦了，先歇會喝口水，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船隊都有四十餘人，大半都是身強力壯的守士，他們此刻就像平凡農家男人，勤快利索地在店鋪門外擺好桌椅，因為人太多了，裏屋坐不下，為了拉近大家的距離，傅有珩建議幹脆直接在屋外寬敞的過道上擺桌。
隨園百貨琉洋州分店的夥計們拿著竹筒杯，登時被濃郁清爽的果香勾住了，喝一口，居然是酸酸甜甜的，漿液之中還有粒粒飽滿果肉——這是鮮榨的橙子汁。
還不等他們開口驚嘆，一盆盆熱氣騰騰、鮮香四溢的海鮮就被端著呈上來，這一大盆紅油泛亮的撈汁小海鮮上撒了熟白芝麻，空氣中都彌漫著麻辣鮮香的滋味。那裏面都是他們熟悉的從小吃到大的海鮮，但是看起來卻比以往的都要香。
而後擺上來的是一盤盤烤生蠔，蒜香的、奶香的，看起來鮮嫩肥美。門口擺了五張圓桌，傅有珩跟著分店的夥計們坐一桌：“快吃，這個烤牡蠣冷了就不好吃了。”
只見他上手拿起一個，用筷子把雪白滑亮的蠔肉夾起，裹著蒜蓉醬汁送進嘴裏，蠔肉肥美、汁水鮮甜，吸足了蒜香，入味十足。
其他人見了，也紛紛拿起了嘗試，他們都是頭一次吃上如此美味，驚艷得瞪大眼睛：好吃！
再說那奶酪焗生蠔，金黃濃香，一夾起來，居然還有拉絲，裹著蠔肉一起入口，奶香濃郁醇厚，生蠔肉清甜多汁，口感相當獨特。
每人吃兩個生蠔很快就沒了，意猶未盡的眾人面面相覷，回味著焦香嫩滑爆汁的烤生蠔，心想著下次也可試試。
蒜頭、小米辣……店鋪裏也是有的。只是從來沒去想過用這些來烤生蠔。
撈汁小海鮮很是酸爽開胃，不同口味的風味特點不一，但都有滋有味、吮指留香。
席間，有人就感嘆：“這調出來的醬汁真香啊……”
傅有珩當即就把配方報了出來：“日後你們可以多多嘗試，靠海吃海，這兒並不比其他州縣差，中原人們想吃小海鮮還吃不上。”甚至可能一輩子都不曾見過海。
聞言，琉洋州的本地人為之一振，莊主說得對，他們要發憤圖強，小日子也能過得好。
傅有珩細細品味著久違的海鮮，脆嫩爽滑的筆管魚只需蘸上一點醬油就鮮甜無比，吃著魚蝦，聽著周圍人的笑聲，仿佛與曾經種種美好的時光逐漸重合。
吃著豐盛的一桌菜，五十幾人以橙汁交杯換盞，談笑風生，盡興而歸。
在琉洋州呆了五日，休息養足精神後，船隊啟航返回，幾艘大船上還運載了傅有珩在全城大采購的鮮活海鮮和幹貨特產。
雖說貨船巨大，但船員們都未曾出過海，傅有珩就沒打算前往海域，畢竟他要以船員們的安全為主。
他們運來的糧食作物及瓜果可以供應銷售一兩個月，急著返航是為了給其他州縣繼續供貨。
能夠豪橫地往全天下各地運送糧食，除了有玉澤山莊這個“糧倉”，還離不開延定的老百姓辛勤耕作的上萬畝土地出產。
傅有珩剛到延定時，戶冊登記有九千三百多人，而如今，簿上最新人口數已有兩萬餘人，還源源不斷的有外鄉人想要搬遷入住延定。
在延定，每家每戶少則耕作三四畝地，家族人口龐大的，管護耕作的有十幾二十畝。
因為一開始傅有珩就給各個村落送了特定的種子——這也是他勘察過實地水土後決定的，最適合當地耕種的，所以不同村落的百姓都大力發展本村的特色糧食作物種植，播種收割足夠全家一年的稻谷，還會種些時令蔬菜。
家家戶戶的供應也是傅有珩發展分店事業的強大支持，老百姓都願意賣糧食給他，由駿馬、船隊運往各地。
回程路上，供貨隊伍也會拉回一些貨物，都是按照莊主交待的，采買新鮮稀奇的玩意兒，好豐富延定百姓們的日常生活，諸如九連環、魯班鎖、七巧板、撥浪鼓、蹴鞠、空竹等等，也購入時下最新潮的布料、油傘、話本等。
又一年春日，傅有珩帶著船隊啟程前往京城，他的“隨園百貨”分店終於開到了皇都。
進了皇城就自由閑逛的傅有珩低調樸素，一路走來，居然聽得百姓們誇張道：“延定土地上，糧食作物俯拾皆是，一畝地產上千斤的谷子，一摘就是十斤重的大西瓜。”
“曉得延定為何如此富庶麼？那是因為仙人庇護，我們從未見過的種籽，都是仙人播撒在延定大地上的……”
“僅是延定一年出產的糧食作物，就足以養活雲朝全天下的人了。”
傅有珩聽得面不改色，實際上內心都忍不住害臊：越傳越玄乎了。
唯一知道真相的裴傲倒是守口如瓶，現如今一心沈浸在發明創造之中，偶爾才到“隨園雜舍”做做任務，但對整個延定、甚至是雲朝的百姓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游玩皇城期間，傅有珩見識到了新的風土人情，菜肴這一塊確是始終不如家裏的好。期間，他還在水上食肆，與一位青年“拼桌”吃了頓飯，拿出自己珍藏的葡萄酒與之分享。
青年白面如玉，溫潤書香氣不經意間就被天生的貴氣和威嚴掩蓋，他看著傅有珩的眼神帶些許好奇和若有所思，此人話不多，抿了一口酒，意外有些驚喜，讚了句“醇厚回甘，好酒”。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長舟食桌的兩側，任由船只隨水流游蕩。
“若是公子喜歡，稍後我讓家中夥計送來，贈予公子品嘗。”傅有珩客氣道，此次前來，船隊正好帶了好幾十桶的好酒，京城裏世家權貴願意一擲千金買，他倒是不介意多做生意買賣。
青年頓了一下，點頭無言，傅有珩沒在意他的神色言行，他見過的人千千萬，自然知道這人就是登基三年的新帝，往日不甚起眼的皇子。
玉澤山莊船隊浩浩蕩蕩，皇城的人自然早早盯著了，會遇到天子，傅有珩並不意外。
不過令他意外的是，這頓飯結束後，天子與他說：“國泰民安，遨游天下，幸甚快哉。”
傅有珩心想：天子都羨慕他的隨性自在。難說當初若是沒有即位，這三皇子也該是浪跡天涯的自由人。
臨別前，傅有珩還真的看出了天子眼裏的艷羨，他忍不住笑，揮了揮手，就此離開。
遠方的山水還在等待著他探尋。
晴朗春日，大好光景，不枉負今朝。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感恩追到這裏的小天使，還會有一個小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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