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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銀行賬戶的數字也在同比例嗖嗖嗖地往上猛竄。
另一方面。潛小麥其實也沒有選擇的餘地。理想很美好，但生活卻很現實。她若想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開辦“可愛的你”，前提條件就是，要有足夠多的金錢去支撐源源不斷的日常開支。而現階段，能任她一個剛畢業的本科生開薪資條件的，也就只有艾薇爾了。
當然，這其中也夾雜著濃郁的情感。
畢竟，是艾薇爾給了她設計工作的第一次機會，就連她最初的裁剪打版技術，也是艾薇爾的老師傅手把手教會她的。十年來，真誠合作，雙方都是共贏，現在又何樂而不為呢？
舉手推開艾薇爾集團公司的玻璃大門，看到那朵燦然盛開的薔薇LOGO時，潛小麥的心底萌生出了一種賓至如歸的熟悉感。
這個薔薇LOGO是高一時，南春明打電話委托她設計的。當時，她的腦海馬上湧現出了南薇薇美而不妖、艷而不俗的薔薇氣質，於是就精心設計了一朵簡潔素雅的薔薇LOGO，並取薔薇“絲絲縷縷都是愛，枝枝葉葉總關情”的詩句，賦予艾薇爾服飾溫馨浪漫的色彩。
後來。隨著艾薇爾業務的不斷擴大，潛小麥又在薔薇LOGO的基礎上，添加了各種顏色，由此衍生出了五彩斑斕的產品文化。比如說：
對於中小學生的服飾，她把薔薇LOGO變成了白色，象征花季雨季純潔的愛情；
對於青少年的服飾，她把薔薇LOGO變成了粉色，象征青春時期轟轟烈烈愛的誓言；
對於中老年的服飾，她又把薔薇LOGO變成了黃色，象征人們歷經風雨之後的永恒微笑。
而她個人最喜歡的紅薔薇，則留給了新興的羽絨服，喻意“熱戀”。
沒想到，今後一段時間，她就要在自己營造的“熱戀”氛圍裏工作了。人生真是無處不湊巧啊！
前臺小姐長得很漂亮，用一口可以媲美專業主持人的普通話和潛小麥打招呼。潛小麥報出自己的姓名後，女子低頭翻看了下行事歷，拿筆在其中一頁畫了個勾，禮貌地說：“請跟我來。”
董事長室內，南春明與宋素麗正伏案批閱送上來的文件報告，除了臉上多了些皺紋，兩人的外貌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看到潛小麥跟在前臺小姐後面進來，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小麥來了啊，快坐，快坐。”宋素麗疊聲招待，親自給她倒了杯茶。
“叔叔阿姨，你們這麽早就開始工作了？”潛小麥說著，稍稍張望了一下整個董事長室，除了必備的辦公用具，並沒有半件私人物品擺放。想來南春明夫婦並不常在華陽坐陣。
“老啰，現在都睡不著了。所以就幹脆早起，上公司當‘孺子牛’了。”南春明擺擺手，隨和地說道。
三人久別重逢，倍感親熱，便拉了一會兒家常。
一刻鐘後，南春明遞過來一式三份工作合同書，甲方都已經簽字蓋章完畢。潛小麥細細閱讀了一遍，確認和約定條件無誤後，也提筆快速簽下了名字。至此，合約正式生效。
南春明雙手交叉，擱在他的大肥肚子前，不無感嘆地說：“小麥，我們是真心邀請你技術入股、長期留在艾薇爾工作的，辦公室都特意給你設計好了。可惜啊，只能簽下你一年時間。”
潛小麥微哂，笑呵呵地解釋道：“謝謝叔叔阿姨的好意，這一年我會認真工作的。你們也知道，我這人心性不定，今天對服裝感興趣，明天對青瓷感興趣，說不定後天又對烹飪感興趣了，花花世界對我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而且。我也有繼續進修的想法。現在回華陽，只是想把有些心願了一了。”
至於股票，潛小麥想都不敢想，艾薇爾是典型的家族經營模式，所有的股票都掌握在南、宋兩戶人家手裏，她一個外人跑去湊什麽熱鬧。
宋素麗了然，和藹地點了點頭，說：“你的想法是對的，年輕人就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趁著年輕也多做幾項嘗試，老了才不會後悔。一年後。我們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樣合作嘛。你的那個……什麽培訓班……有眉目了嗎？”
對他們，潛小麥倒是直言不諱：“我給培訓班取了個名字，叫作‘可愛的你’，主要目的是給山區的聾啞兒童提供免費的美術技能培訓。月湖畔的店面8月30日合約到期，9月1日收回來進行裝修。培訓班的審批手續，過陣子有空就去辦。目前最大的難題是，找不到懂手語的專職美術教員。”
“可以去杭州、上海找找看。”宋素麗建議。
潛小麥抿了口茶，輕輕搖了搖頭，說：“目前國內的中高等特殊教育很落後，師資培養全部都是定向的，沒有人會放棄包分配，到小山城的培訓班工作。唯今之計，只能先在周末開設課程。師資方面，我自己算一個，其他的只好先請聾啞學校的老師幫忙兼職了。”
姜是老的辣，南春明兀自琢磨了一陣，看向宋素麗緩緩地道：“你說，咱們公司的公關部門都養了些什麽人，這麽好的塑造公司公益形象的事都不知道去做？小麥啊，要不，你那個‘可愛的你’就掛到艾薇爾旗下吧？事情你去張羅，費用我來出，怎麽樣？”
宋素麗讚同地說：“這事辦得好了，不僅有意義，而且深得人心。到時，報社、電視臺少不了要報道，比gg費砸上個千八百萬合算多了。”
潛小麥嘴角幾不可見地抽搐，商人就是商人啊，凡事都要斤斤計較講究回報利益。真是老狐貍，有了好的東西就想搶。如果這樣就算辦慈善，我用得著那麽辛苦攢錢嗎？
於是，潛小麥很堅決地搖了搖頭，臉上卻滿滿都是諂媚的笑容，說唱俱佳地道：“不行，培訓班是我最大的寶貝，我要百分之百按照自己的理想去辦。當然啰，叔叔阿姨要是想支持。錢我是絕對不會嫌多的。但是，不能減稅，不能揚名，只是默默做雷鋒哦。”
南春明夫婦被逗笑了，也很爽快地答應，“可愛的你”成立時，他們會有大禮到場。潛小麥竊喜不已，不由狗腿得更厲害。沒辦法，誰叫她愛錢呢。
“小麥，薇薇最近有和你聯系嗎？”宋素麗眼神閃爍，不自然地問。
“沒有哎。我們上一次聯系是在……六月中旬吧……”潛小麥尚且沈浸在喜悅之中，也不是很確定，隨口報告起當時的情況：“有一天夜裏，薇薇興高采烈打電話跟我說，她和季晉平要在英國訂婚了，日期就定在7月1日，然後兩人馬上就去阿拉斯加度假。行程比較緊，就不回國了。我吃不到喜糖，嘟囔了幾句，她還臭屁地叫我以後別打電話打攪她呢……”
潛小麥滔滔不絕地說著，但越往後說，她就越意識到室內氣氛變得凝滯，就是再大條也知道情況不對勁兒了，忙問：“怎麽啦？我哪裏說得不對嗎？”
“訂婚儀式沒有舉行……訂婚前夕，薇薇也跑得無影無蹤了。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只不過每隔幾天，她會發個電子郵件回來，告訴我們她很安全……”說起行蹤不明的女兒，宋素麗撕心裂肺地疼，淚珠在眼眶裏打滾，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潛小麥驚愕得變了臉色，一時惶恐不安，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暗自頻頻責怪，自己前陣子只顧著忙活收尾北京的事務，竟忘了追問南薇薇訂婚的後續情況。
突然，宋素麗的聲音變得激動尖銳起來，雙手緊捏成拳，牙齒咬得咯咯響：“該死的季晉平，虧我們兩家交情這麽深。既然他跟那個紀采采牽扯不清，又為什麽要來招惹我們薇薇呢？都答應了訂婚，到頭來還出爾反爾……也不想想，我們薇薇這些年可吃足了苦頭。選大學的時候，為了跟那個沒良心的走得近，居然放棄了心愛的鋼琴，跑去學壓根兒不喜歡的經濟……小時候，為了練鋼琴，她簡直是廢寢忘食、如癡如醉啊……”
自始至終，南春明都沈著臉，鼻翼翕動，一句話都沒說。
潛小麥心沈到肚底，胃部隱隱泛痛，渾身更像被鞭抽一樣地疼。
“叔叔阿姨，我今天就不上班了。我突然想起來，有初中同學現在在華陽醫院實習。我們三個關系很好的，薇薇說不定會跟他聯系。他現在工作中不方便帶手機，我過去問問。”
南春明夫婦的眸底倏地燃起一絲希望，失去女兒將近兩個月的音訊，日夜煎熬中，哪怕是一根稻草，他們現在也想緊緊抓住。
“不管有沒有消息，你都要和我們說一聲。”宋素麗眼裏的淚珠，終究沒能忍住，落了下來，打在她緊緊握住潛小麥的手上。
潛小麥點了點頭，一刻鐘都不想多等，站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卻被久不作聲的南春明叫住。
“小麥，等一下再走。我叫華陽的總經理南浩然過來，你們認識一下，他是薇薇的堂哥。我們下午有個重要的會，等下就要回金田，平時也很少在華陽，你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去找他。”
南春明側身撥電話，宋素麗拿出手帕拭了下眼角，馬上就恢覆了神色自如。
用不了多久，有敲門聲傳來，而後便進來一位戴眼鏡、身穿黑色短袖襯衣的年輕男子，表情冷漠，眼神犀利迫人。根據潛小麥的識人經驗，此人大約三十來歲。
南浩然面無表情，接過叔叔南春明遞過來的一份工作合同書。默不作聲，邊聽南春明作介紹，邊大致掃了幾眼合同。雖然對合同內容稍稍有些訝異，卻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多看了幾眼傳說中的空降人物。
“跟我來。”半晌，南浩然出聲了，惜墨如金的三個字。
潛小麥腹誹，莫非這公司的人走的全都是冷酷路線？好歹，剛剛前臺小姐有加個“請”字啊。但很明顯，此時絕對不是她閑閑做評論的時候。於是，朝南春明夫婦擺擺手，拿起手提包，快速跟了出去。
第二卷 158同事與同學的區別
158同事與同學的區別
出了門，南浩然仍舊是惜墨如金。徑自疾步流星走在前面。
潛小麥不得不暗自稍稍加快腳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華陽大廈的室內辦公室呈“回”字形結構，在第二個拐角處，南浩然停住腳步，推開設計部的玻璃門，作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潛小麥先進去。
潛小麥不知道艾薇爾其他員工第一天是如何開始上班的，但不難想象，肯定會有一個培訓考核期，或是試用期。像她這種情況毫無疑問是特別的，直接空降不說，光是報到的對象是董事長夫婦，早就有消息靈通的職員在互相咬耳根了，現在居然又有了總經理的保駕護行，實在是想不引人註目都難。
潛小麥哀嘆，自己這班上得可真是華麗麗地高調啊。
闊大的開放式辦公區有些零亂，一個挨一個的格子間稀稀疏疏坐了七八個人，電腦開著，大家各自搗鼓忙碌。靠墻壁的一面，還擺放了若幹服裝模具和面料成衣。
這會兒，看到極少露面的總經理領著位陌生女子走進來。眾人無不好奇，都紛紛斜飛了眼角。最裏側的玻璃單間，一位三十開外的精致女子看到外面的情況，馬上迎了出來。
只見她身穿一套鑲滾黑邊的白色職業女裝，一頭卷發挽成發髻別在腦後，表情溫和，眼神卻是精明幹練。
潛小麥友好地朝她笑了笑，心裏猜測這大概就是主任或是總設計師了。稍後，南浩然的介紹，證實了她的判斷完全正確，這位女子正是設計部主任林莉。
把潛小麥交給林莉後，南浩然朝眾人微微點了下頭，就轉身走了。
眾人互相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辦公區裏的氣氛變得活潑喧鬧起來。
潛小麥隨林莉往單間裏走，轉身掩上門時，耳尖地聽到一位穿薔紅連衣裙的高挑女子在戲謔地說：“阿軒，這個就是你主子嗎？”
紅衣女子叫王娜，她作自我介紹時，潛小麥馬上就記住了，她的特點是普通話裏夾雜著濃厚的遂縣口音。
循著王娜探頭說話的方向看去，隔壁坐著的是一位穿藍色格子襯衣的男生，他正低頭整理著資料。跟潛小海一樣，雖然總是極力裝穩重，卻多少帶著點稚嫩的孩子氣，想必是剛出校門的畢業生。
“潛設計師，請隨便坐。”林莉熱情地招呼潛小麥坐下，一雙眼睛媲美雷達。細細地打量著她，不肯放過任何一絲臉部表情。
“林主任，叫我‘小麥’吧，這樣隨意一些。”潛小麥微笑地說。盡管此時她惦記著南薇薇的事，心急如焚，情緒焦躁不已，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盡到的。
林莉很隨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那你也叫我‘林姐’吧。這辦公室裏，就我和老陳年紀最大，他今天帶著設計師去工廠了。你先去HR小張那裏把入職手續辦一下，等他明天上班，我再給你們做介紹。”
“好，沒問題。”潛小麥強顏歡笑。
“小麥，你是金田縣城人嗎？”
“不是，我是金田南江人。”
“南江好啊，那地方我去過一次，風景很不錯……那你是北京F大應屆畢業生吧？”
“是的。”
“真的難以置信。我和老陳看過你的簡歷，尤其是後面附加的獲獎作品，感覺非常不錯。我們都很欣賞你的設計才華，用色大膽。創意十足，根本不像是剛出校門的新人。除了參加一些設計比賽外，你都還有哪些設計經歷？”
林莉真的很適合做大姐的角色，話語娓娓道來，循循善誘，讓人如沐春風。
可惜，潛小麥今天沒心情陪她哈啦，很簡潔地做了個回答：“我沒有專門的設計經歷。只是業餘的時間比較喜歡塗丫，偶爾靈感冒上來，就會有幾幅作品。”
“那……沒關系，現在到艾薇爾來，你就有專門的設計經歷了……一定要努力工作哦。董事長很器重你，專門給你設計了單間的工作室，還配備了助理、專車呢。”
林莉能端坐在設計部主任這個位置上，自然不乏看家本領。譬如說，她的“識人”準確度極高，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她，面前這個空降人物不簡單，一進公司所有配備就超過她這個元老級人物。但盡管她有很多疑問，卻也沒有繼續打探，反而伸手拿過了內線電話。
潛小麥繼續保持微笑，心裏卻為職場覆雜的人際關系感到無力。拉扯了老半天，不管這位新上司是有意、還是無意試探，對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的她來說，還是快點表明自己的“忠心”比較好。
趁著林莉撥號的瞬間，潛小麥輕籲一口氣，俏皮地做了個鴨梨很大的表情，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說：“南叔叔也太大張旗鼓了，只是一年時間而已。用得著設計辦公室麽……”
緊接著，她有看到林莉的手頓了頓，爾後，便是若無其事地繼續撥號。電話接通了，馬上地，外面就有人起身朝這邊走來，正是那個穿藍色格子襯衣的男生。
“小麥，這位是你的助理，華陽大學行政管理專業應屆畢業生，董事長親自選的。”林莉介紹道。
潛小麥心裏驚訝極了，這南叔叔怎麽回事啊？竟給自己找了個專業牛頭不對馬嘴的助理。但初來乍到，她也不好說什麽，有助理總比沒助理好。
“歐陽軒，這位是新來的潛小麥設計師。從今天起，你正式協助她進行產品設計事宜。現在帶她去辦公室吧。”
“好的，林姐。”歐陽軒馬上應下。
聽見歐陽軒的確稱呼林莉為“林姐”，潛小麥也跟著“入鄉隨俗”了：“林姐，我是不是可以明天再開始上班？今天工具都沒帶過來呢。”
“可以。你先去辦公室看看，缺什麽就直接過來跟我說。”
林莉從善如流，爽快地答應了。這些八0後的員工，一個個能讀書、善考證，畢業時各種PASS一大把，簡直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與他們的名牌大學科班出身相比。無論是年齡，還是學歷，她都已經不具備任何優勢，就憑工作經驗管理他們真的很吃勁兒。既然潛小麥是董事長的親戚，又只是短時間鍛煉的，那與其費力不討好，不如隨她的意放羊吃草。
潛小麥的辦公室緊靠最左側墻壁，不大的空間被隔成了兩個區塊。外面是歐陽軒的助理室，裏面才是她的工作室。接過鑰匙開門進去粗粗一看，該有的東西都有了，遂又馬上鎖了回去。
馬不停蹄填寫表格。辦理完入職手續，擡表一看，時間業已接近下班。潛小麥婉拒了歐陽軒的接送，飛也似地跑出華陽大廈，攔了輛計程車，直奔華陽醫院。
劉飛鵬的手機十之八九都是關機，現在也是一樣。
外科診室一間一間看過去，都沒有人。跑到熟人那裏一問，原來今天上午有一門手術出了意外，現在專家醫生還在聯合搶救，外科實習生此時應該在電教室裏觀摹學習搶救措施。
潛小麥聽了，默默走回外科診室門前，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為那個正在搶救的病人暗自祈禱，也為異國他鄉的南薇薇擔心不已。
時間滴答而過，不知過了多久，一群穿白色醫袍的年輕實習生從樓梯口上來。
遠遠的，看著診室門口那抹像夏日綠樹般聘婷富有生氣的身影，劉飛鵬的心跳莫名加速，眼神也變得熾熱。慢慢走近了，終於忍不住越過同學拔腿小跑過來。
“小麥……真的是你？”劉飛鵬舒展的眉漾著笑，眼裏滿滿都是久別重逢的驚喜。
“哦……”眼前突然出現想要見的人，潛小麥竟有了瞬間的恍惚，等待中想好的千言萬語不翼而飛，只剩下一個輕輕的擬聲詞。
“傻丫頭，今天穿得好漂亮。”看著眼前的人，劉飛鵬忍不住伸出手，揉亂了潛小麥額前烏黑的劉海。
一股久違的感動湧上心頭，潛小麥喉嚨哽動，眼眸變得朦朧，有東西慢慢浸潤眼角。這就是同事與同學的區別吧，明明已經分別很多年，平時也鮮少聯系見面，可只要走到一起來，那種熟悉親切的感覺便會油然而生，沒有隔膜，也沒有猜忌。仿佛從來不曾分開過。
“嗯？變愛哭貓了？”劉飛鵬的臉倏地探近，又用手指刮了刮潛小麥的鼻子。
“才沒有。”潛小麥破涕為笑，一把拍下他作惡的手指，盯著這張線條剛硬、棱角分明的臉，睜眼說瞎話道：“半年不見，你又變帥了。穿醫袍的樣子，很像《醫家兄弟》裏的張東健哦。”
“張東健哪有我帥啊。”聽到別人指鹿為馬的誇獎，劉飛鵬笑嘻嘻地猶不害臊，還自戀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
一句話逗得潛小麥輕笑出聲，以前讀書時那種開心嬉鬧的感覺又回來了。
“喲，哥們，女朋友啊？……”有只討厭的爪子搭上劉飛鵬的肩膀。
還不等劉飛鵬一把拍下去，那邊又有一只不依不饒纏了上來：“老家有這等美女，難怪你對王MM不感興趣……”
“我們是初中同學啦。”聞言，潛小麥的臉漲成了西紅柿。
那兩個作怪的人分別吃了劉飛鵬兩拐子，見沒熱鬧看，率先進了外科診室。
“早上那個人搶救過來了嗎？”潛小麥突然問。
劉飛鵬一楞，隨即明白過來：“放心！那個人很勇敢，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那麽多專家聯合搶救，最後挺過來了。等下，院裏還要專門開會，討論接下去的診治方案。”
“學醫很辛苦吧？手術臺上，醫生的一舉一動都攸關著生命呢。”
“有一點，但很有意義啊。只要心存敬畏，集中註意力，小心翼翼地去做，應該都能成功的。”劉飛鵬對自己的學業很有信心。
那邊，實習生們又魚貫而出，招呼劉飛鵬上頂樓會議室旁聽專家們討論診治方案。
見劉飛鵬這麽忙，又加上職業的特殊性，潛小麥不想他分心，於是抓緊時間輕描淡寫問了一句：“最近薇薇有和你聯系嗎？”
說起南薇薇，劉飛鵬好心情地道：“她啊，現在一定是蜜裏調油、樂不思蜀，哪裏顧得上跟我們聯系。又是阿拉斯加，又是夏威夷。我說，用得著跑得那麽遠嗎？還不如回華陽，咱們這邊的天氣，天天SPA，天天三溫暖哈……”
聞言，潛小麥的心漸漸變得冷卻，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落了空。
見前方的實習生已經消失在樓梯口，忙推了劉飛鵬往那邊走：“你快上去學習。我以後有事給你發短信，也會常常過來看你。我家就在華陽，你休息的時候就來我家玩，有什麽不方便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直說……”
“知道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劉飛鵬好笑地打趣。
目送劉飛鵬等人坐電梯上頂樓，分道揚鑣後，潛小麥直接回了家。
打開電腦，E—mail、MSN、QQ，一封接一封不停地發出簡訊。南薇薇的手機早就關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潛小麥照舊一條接一條地發出短信。
“南薇薇，你面包吃多了，腦子變傻了嗎？英語讀多了，漢字不認識了嗎？居然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了。不認識的話你就吱一聲，我飛立馬過去帶你回家……”
“南薇薇，朋友是做假的嗎？你人前歡笑人後哭，所有的痛苦委曲都自己一個人負擔，是怕我知道了以後會要挾你嗎？”
“南薇薇，季晉平那個冰山有什麽好？讀書的時候，還不是幾次三番成為我的手下敗將。整天黑著一張臉，仿佛全世界欠了他一樣地悲苦仇深。你回來，我保證給你找個更好的……”
“南薇薇，你個傻蛋，你用十年的時間去追逐一段鏡花水月的感情，還不夠嗎？還要繼續悲催下去嗎？難道你想創造奇跡，做現代社會的王寶釧嗎？你個傻蛋，王寶釧苦守寒窯18年，等來的是老公在異地另結新歡，夫妻重逢後，只過了18天她就一命嗚呼了。世界上有比她還慘的人嗎？你學個鬼啊……”
……
一個下午，潛小麥都在房間裏絞盡腦汁寫短訊。直至華燈初上，潛小茉、潛小海打工回來，做好了飯菜過來叫她吃飯。
潛小海顯然剛洗過澡，頭發還滴著水，上身赤luo，下身穿著條五顏六色的男子夏季短褲，手裏拿著只醬鴨脖，邁著外八步，哼著歌愜意地邊走邊吃。
潛小麥看了，一口咖啡含在嘴裏，差點噴到電腦屏幕上：“你從哪兒找出這麽BH的短褲啊？”
潛小海臉皮厚得直追銅墻鐵壁：“好看吧，是不是很有夏威夷的感覺？”
潛小麥今天不想聽到這個地名，啐了弟弟一口：“去，把上衣穿上，家裏有兩個女孩子呢。”
“熱啊，就當偶爾給你們秀一秀身材嘛……”潛小海慢條斯理不肯走開，反而探過頭來，看起了電腦屏幕。
突然，他勃然大怒：“姐姐，你要把我送人。這是什麽話？‘南薇薇，你快回來。實在找不到人，又不喜歡劉飛鵬的話，我就忍痛把小海送給你。’”
潛小麥嘆了一口氣，起身從櫃子裏翻出一條新的T恤扔給他：“你薇薇姐姐，遭遇人生滑鐵盧，訂婚前夕準未婚夫反悔。她在英國跑得無影無蹤，躲起來獨自舔傷口了。”
潛小海頓時如同嚼蠟，也不啃醬鴨脖了，嘟囔著道：“這都是些什麽事嘛……”
“姐姐，你有什麽事一定要跟我說啊？受傷了，千萬不能學薇薇姐姐那樣跑去躲起來。”潛小海沒頭沒腦地冒出幾句話。
“呃？”潛小麥一頭霧水。
“姐姐，你別瞞我，你男朋友要是對你不好的話，你跟我說，我馬上跑去揍他。”
“好感動啊。不過，誰說我有男朋友的？”
“你還瞞我，別人都看到你在街頭跟男朋友摟摟抱抱了。”潛小海不高興了。
“什麽話？誰毀我清譽？”潛小麥莫名其妙。
“消息都傳到國外去了，彭大哥聽了，還跑來問我來著。”
“那你怎麽回答？”
“當然要堅決辟謠。有男朋友的話，還用得著相親嗎。”
潛小麥暈倒，撫額哭笑不得：“你們哥倆好就哥倆好，話題不要扯到我身上哈。”
這時，601傳來潛小茉催促吃晚飯的聲音。潛小麥正要關電腦，卻被潛小海一把扯住：“姐姐，幫我加一句，你跟薇薇姐姐說，沒有過不去的坎，讓她不要在外面飄泊了。不想回家的話就到我們家來。我過幾天就要回學校了，我的房間給她住，你們兩人好好聊聊。”
第二卷 159夜半電話
159夜半電話
此後，潛小麥便堅持天天給南薇薇發信息。
每天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洗臉刷牙，而是看手機、開電腦。可是，結果很遺憾，南薇薇至今依然杳無音信。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潛小麥沒有等來南薇薇的電話，倒是每天都能接到楊勇潛麗琴的電話。
時序進入九月，潛小茉和潛小海都已經回學校上課，平時家裏就剩下潛小麥一個人。楊勇潛麗琴每周來華陽送一次食物，夫妻倆千方百計把冰箱塞得滿滿的，又惟恐大女兒一個人住不安全，每天臨睡前都不忘打電話過來詢問。
楊勇的開頭算得上千遍一律：“小麥，到家了嗎？”
潛小麥把電視機調為靜音，無聲地翻了個白眼，老爸，你打的是家裏的固定電話啊。想歸想，卻沒有說出來。對於潛小麥來說，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跟父母唱反調。
所以，她的回答是中規中矩的：“到家了，今天比較早，八點就回來了。”馬上就要入秋，羽絨服大戰即將拉開序幕。公司現在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潛小麥也開始了她的加班生涯。
電話那頭，楊勇輕“嗯”了聲，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晚上回來後就不要出去。大部分東西我和你媽都給你囤好了，需要的話找找就是。真沒有，也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出去買。”
“知道了，你們放心吧。”
接著，楊勇頓了一下，第一千零一次地問：“門窗都關好了嗎？睡覺的時候，房間門要記得從裏面反鎖。”
再平常不過的話，聽在潛小麥的耳裏，卻滿滿都是感動。
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使孩子們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但在他們的眼裏卻仍然是個凡事需要操心提醒的小孩子。盡管煙波苑小區治安良好，盡管家裏的防盜門窗壁壘森嚴，但每次看到電視裏不好的新聞報道時，楊勇潛麗琴仍舊會變得膽戰心驚。
“關好了。家裏超市關門了嗎？爸媽你們也要記得早點睡。”
“已經關門了，家裏的事不用你擔心。我換你媽來聽……”
電話轉了手，隨後便傳來潛麗琴迫不及待的聲音：“小麥，冰箱裏吃的東西還有嗎？要不要給你再送一些？”
“還有很多啦。我一個人用不了那麽多，到現在才勉強吃了一半。天氣熱，爸媽你們就不要跑來跑去了。不夠的話，我就在華陽買一些，等過陣子回家玩，再多捎些上來。”
“那也好。天氣熱，你自己註意身體，小心別中暑了。這陣子學校剛開學。超市生意比較忙，爸媽就不去華陽了。”
“現在家裏錢又不緊張，爸媽你們也別太忙活了。要註意身體啊。”
舉凡親情就是這樣吧？明明是血濃於水的感情，卻藉由著最普通的柴米油鹽和衣食住行表現出來。無聊，瑣碎，重覆，卻百聽不厭地讓人感到窩心。
潛小麥陪著父母家長裏短聊了好一陣，又細細跟他們說了自己的一些工作情況。最後，看時間晚了，還是楊勇潛麗琴率先結束了通話。
電視節目很無聊，索性關掉了。走進家裏布置的工作室，筆記本電腦一直開著，只是南薇薇依然杳如黃鶴。
潛小麥忍不住彈出對話框，信手又留了一串字：“薇薇，我等你等到黃花菜都涼了。快回來吧，我和劉飛鵬在華陽等你……”
隨後，她又打開了郵箱，七年如一日，彭辰的信靜靜地躺在那裏，等著她去閱讀。
點開一看，卻不由楞住。與以往每封信只附加一兩張照片的情況不同。這次附加的竟是幾個文件壓縮包。至於突然改變的原因，彭辰並沒有留只言片語的解釋。
潛小麥盡管奇怪，卻不得而知。趕忙解壓開來，一看，有香水、化妝品、服飾、街拍、手工制品等多項內容，精彩紛呈，琳瑯滿目，足足有千餘張照片。不由嘴巴張得老大，驚艷之餘，連忙發去訊息，疊聲感謝彭辰。但等了很久，他的頭像都沒有亮起來，看看時間，想必現在有課來著。
於是作罷，改而給杭州一位從事網頁制作設計的高中同學打去電話，催促她抓緊時間把“可愛的你”趕一趕。
華陽方面，一切都已經開始緊張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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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銀行賬戶的數字也在同比例嗖嗖嗖地往上猛竄。
另一方面。潛小麥其實也沒有選擇的餘地。理想很美好，但生活卻很現實。她若想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開辦“可愛的你”，前提條件就是，要有足夠多的金錢去支撐源源不斷的日常開支。而現階段，能任她一個剛畢業的本科生開薪資條件的，也就只有艾薇爾了。
當然，這其中也夾雜著濃郁的情感。
畢竟，是艾薇爾給了她設計工作的第一次機會，就連她最初的裁剪打版技術，也是艾薇爾的老師傅手把手教會她的。十年來，真誠合作，雙方都是共贏，現在又何樂而不為呢？
舉手推開艾薇爾集團公司的玻璃大門，看到那朵燦然盛開的薔薇LOGO時，潛小麥的心底萌生出了一種賓至如歸的熟悉感。
這個薔薇LOGO是高一時，南春明打電話委托她設計的。當時，她的腦海馬上湧現出了南薇薇美而不妖、艷而不俗的薔薇氣質，於是就精心設計了一朵簡潔素雅的薔薇LOGO，並取薔薇“絲絲縷縷都是愛，枝枝葉葉總關情”的詩句，賦予艾薇爾服飾溫馨浪漫的色彩。
後來。隨著艾薇爾業務的不斷擴大，潛小麥又在薔薇LOGO的基礎上，添加了各種顏色，由此衍生出了五彩斑斕的產品文化。比如說：
對於中小學生的服飾，她把薔薇LOGO變成了白色，象征花季雨季純潔的愛情；
對於青少年的服飾，她把薔薇LOGO變成了粉色，象征青春時期轟轟烈烈愛的誓言；
對於中老年的服飾，她又把薔薇LOGO變成了黃色，象征人們歷經風雨之後的永恒微笑。
而她個人最喜歡的紅薔薇，則留給了新興的羽絨服，喻意“熱戀”。
沒想到，今後一段時間，她就要在自己營造的“熱戀”氛圍裏工作了。人生真是無處不湊巧啊！
前臺小姐長得很漂亮，用一口可以媲美專業主持人的普通話和潛小麥打招呼。潛小麥報出自己的姓名後，女子低頭翻看了下行事歷，拿筆在其中一頁畫了個勾，禮貌地說：“請跟我來。”
董事長室內，南春明與宋素麗正伏案批閱送上來的文件報告，除了臉上多了些皺紋，兩人的外貌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看到潛小麥跟在前臺小姐後面進來，兩人不約而同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小麥來了啊，快坐，快坐。”宋素麗疊聲招待，親自給她倒了杯茶。
“叔叔阿姨，你們這麽早就開始工作了？”潛小麥說著，稍稍張望了一下整個董事長室，除了必備的辦公用具，並沒有半件私人物品擺放。想來南春明夫婦並不常在華陽坐陣。
“老啰，現在都睡不著了。所以就幹脆早起，上公司當‘孺子牛’了。”南春明擺擺手，隨和地說道。
三人久別重逢，倍感親熱，便拉了一會兒家常。
一刻鐘後，南春明遞過來一式三份工作合同書，甲方都已經簽字蓋章完畢。潛小麥細細閱讀了一遍，確認和約定條件無誤後，也提筆快速簽下了名字。至此，合約正式生效。
南春明雙手交叉，擱在他的大肥肚子前，不無感嘆地說：“小麥，我們是真心邀請你技術入股、長期留在艾薇爾工作的，辦公室都特意給你設計好了。可惜啊，只能簽下你一年時間。”
潛小麥微哂，笑呵呵地解釋道：“謝謝叔叔阿姨的好意，這一年我會認真工作的。你們也知道，我這人心性不定，今天對服裝感興趣，明天對青瓷感興趣，說不定後天又對烹飪感興趣了，花花世界對我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而且。我也有繼續進修的想法。現在回華陽，只是想把有些心願了一了。”
至於股票，潛小麥想都不敢想，艾薇爾是典型的家族經營模式，所有的股票都掌握在南、宋兩戶人家手裏，她一個外人跑去湊什麽熱鬧。
宋素麗了然，和藹地點了點頭，說：“你的想法是對的，年輕人就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趁著年輕也多做幾項嘗試，老了才不會後悔。一年後。我們仍然可以像以前一樣合作嘛。你的那個……什麽培訓班……有眉目了嗎？”
對他們，潛小麥倒是直言不諱：“我給培訓班取了個名字，叫作‘可愛的你’，主要目的是給山區的聾啞兒童提供免費的美術技能培訓。月湖畔的店面8月30日合約到期，9月1日收回來進行裝修。培訓班的審批手續，過陣子有空就去辦。目前最大的難題是，找不到懂手語的專職美術教員。”
“可以去杭州、上海找找看。”宋素麗建議。
潛小麥抿了口茶，輕輕搖了搖頭，說：“目前國內的中高等特殊教育很落後，師資培養全部都是定向的，沒有人會放棄包分配，到小山城的培訓班工作。唯今之計，只能先在周末開設課程。師資方面，我自己算一個，其他的只好先請聾啞學校的老師幫忙兼職了。”
姜是老的辣，南春明兀自琢磨了一陣，看向宋素麗緩緩地道：“你說，咱們公司的公關部門都養了些什麽人，這麽好的塑造公司公益形象的事都不知道去做？小麥啊，要不，你那個‘可愛的你’就掛到艾薇爾旗下吧？事情你去張羅，費用我來出，怎麽樣？”
宋素麗讚同地說：“這事辦得好了，不僅有意義，而且深得人心。到時，報社、電視臺少不了要報道，比gg費砸上個千八百萬合算多了。”
潛小麥嘴角幾不可見地抽搐，商人就是商人啊，凡事都要斤斤計較講究回報利益。真是老狐貍，有了好的東西就想搶。如果這樣就算辦慈善，我用得著那麽辛苦攢錢嗎？
於是，潛小麥很堅決地搖了搖頭，臉上卻滿滿都是諂媚的笑容，說唱俱佳地道：“不行，培訓班是我最大的寶貝，我要百分之百按照自己的理想去辦。當然啰，叔叔阿姨要是想支持。錢我是絕對不會嫌多的。但是，不能減稅，不能揚名，只是默默做雷鋒哦。”
南春明夫婦被逗笑了，也很爽快地答應，“可愛的你”成立時，他們會有大禮到場。潛小麥竊喜不已，不由狗腿得更厲害。沒辦法，誰叫她愛錢呢。
“小麥，薇薇最近有和你聯系嗎？”宋素麗眼神閃爍，不自然地問。
“沒有哎。我們上一次聯系是在……六月中旬吧……”潛小麥尚且沈浸在喜悅之中，也不是很確定，隨口報告起當時的情況：“有一天夜裏，薇薇興高采烈打電話跟我說，她和季晉平要在英國訂婚了，日期就定在7月1日，然後兩人馬上就去阿拉斯加度假。行程比較緊，就不回國了。我吃不到喜糖，嘟囔了幾句，她還臭屁地叫我以後別打電話打攪她呢……”
潛小麥滔滔不絕地說著，但越往後說，她就越意識到室內氣氛變得凝滯，就是再大條也知道情況不對勁兒了，忙問：“怎麽啦？我哪裏說得不對嗎？”
“訂婚儀式沒有舉行……訂婚前夕，薇薇也跑得無影無蹤了。到現在，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只不過每隔幾天，她會發個電子郵件回來，告訴我們她很安全……”說起行蹤不明的女兒，宋素麗撕心裂肺地疼，淚珠在眼眶裏打滾，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潛小麥驚愕得變了臉色，一時惶恐不安，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暗自頻頻責怪，自己前陣子只顧著忙活收尾北京的事務，竟忘了追問南薇薇訂婚的後續情況。
突然，宋素麗的聲音變得激動尖銳起來，雙手緊捏成拳，牙齒咬得咯咯響：“該死的季晉平，虧我們兩家交情這麽深。既然他跟那個紀采采牽扯不清，又為什麽要來招惹我們薇薇呢？都答應了訂婚，到頭來還出爾反爾……也不想想，我們薇薇這些年可吃足了苦頭。選大學的時候，為了跟那個沒良心的走得近，居然放棄了心愛的鋼琴，跑去學壓根兒不喜歡的經濟……小時候，為了練鋼琴，她簡直是廢寢忘食、如癡如醉啊……”
自始至終，南春明都沈著臉，鼻翼翕動，一句話都沒說。
潛小麥心沈到肚底，胃部隱隱泛痛，渾身更像被鞭抽一樣地疼。
“叔叔阿姨，我今天就不上班了。我突然想起來，有初中同學現在在華陽醫院實習。我們三個關系很好的，薇薇說不定會跟他聯系。他現在工作中不方便帶手機，我過去問問。”
南春明夫婦的眸底倏地燃起一絲希望，失去女兒將近兩個月的音訊，日夜煎熬中，哪怕是一根稻草，他們現在也想緊緊抓住。
“不管有沒有消息，你都要和我們說一聲。”宋素麗眼裏的淚珠，終究沒能忍住，落了下來，打在她緊緊握住潛小麥的手上。
潛小麥點了點頭，一刻鐘都不想多等，站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卻被久不作聲的南春明叫住。
“小麥，等一下再走。我叫華陽的總經理南浩然過來，你們認識一下，他是薇薇的堂哥。我們下午有個重要的會，等下就要回金田，平時也很少在華陽，你以後有什麽事盡管去找他。”
南春明側身撥電話，宋素麗拿出手帕拭了下眼角，馬上就恢覆了神色自如。
用不了多久，有敲門聲傳來，而後便進來一位戴眼鏡、身穿黑色短袖襯衣的年輕男子，表情冷漠，眼神犀利迫人。根據潛小麥的識人經驗，此人大約三十來歲。
南浩然面無表情，接過叔叔南春明遞過來的一份工作合同書。默不作聲，邊聽南春明作介紹，邊大致掃了幾眼合同。雖然對合同內容稍稍有些訝異，卻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多看了幾眼傳說中的空降人物。
“跟我來。”半晌，南浩然出聲了，惜墨如金的三個字。
潛小麥腹誹，莫非這公司的人走的全都是冷酷路線？好歹，剛剛前臺小姐有加個“請”字啊。但很明顯，此時絕對不是她閑閑做評論的時候。於是，朝南春明夫婦擺擺手，拿起手提包，快速跟了出去。
第二卷 158同事與同學的區別
158同事與同學的區別
出了門，南浩然仍舊是惜墨如金。徑自疾步流星走在前面。
潛小麥不得不暗自稍稍加快腳步，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華陽大廈的室內辦公室呈“回”字形結構，在第二個拐角處，南浩然停住腳步，推開設計部的玻璃門，作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潛小麥先進去。
潛小麥不知道艾薇爾其他員工第一天是如何開始上班的，但不難想象，肯定會有一個培訓考核期，或是試用期。像她這種情況毫無疑問是特別的，直接空降不說，光是報到的對象是董事長夫婦，早就有消息靈通的職員在互相咬耳根了，現在居然又有了總經理的保駕護行，實在是想不引人註目都難。
潛小麥哀嘆，自己這班上得可真是華麗麗地高調啊。
闊大的開放式辦公區有些零亂，一個挨一個的格子間稀稀疏疏坐了七八個人，電腦開著，大家各自搗鼓忙碌。靠墻壁的一面，還擺放了若幹服裝模具和面料成衣。
這會兒，看到極少露面的總經理領著位陌生女子走進來。眾人無不好奇，都紛紛斜飛了眼角。最裏側的玻璃單間，一位三十開外的精致女子看到外面的情況，馬上迎了出來。
只見她身穿一套鑲滾黑邊的白色職業女裝，一頭卷發挽成發髻別在腦後，表情溫和，眼神卻是精明幹練。
潛小麥友好地朝她笑了笑，心裏猜測這大概就是主任或是總設計師了。稍後，南浩然的介紹，證實了她的判斷完全正確，這位女子正是設計部主任林莉。
把潛小麥交給林莉後，南浩然朝眾人微微點了下頭，就轉身走了。
眾人互相做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辦公區裏的氣氛變得活潑喧鬧起來。
潛小麥隨林莉往單間裏走，轉身掩上門時，耳尖地聽到一位穿薔紅連衣裙的高挑女子在戲謔地說：“阿軒，這個就是你主子嗎？”
紅衣女子叫王娜，她作自我介紹時，潛小麥馬上就記住了，她的特點是普通話裏夾雜著濃厚的遂縣口音。
循著王娜探頭說話的方向看去，隔壁坐著的是一位穿藍色格子襯衣的男生，他正低頭整理著資料。跟潛小海一樣，雖然總是極力裝穩重，卻多少帶著點稚嫩的孩子氣，想必是剛出校門的畢業生。
“潛設計師，請隨便坐。”林莉熱情地招呼潛小麥坐下，一雙眼睛媲美雷達。細細地打量著她，不肯放過任何一絲臉部表情。
“林主任，叫我‘小麥’吧，這樣隨意一些。”潛小麥微笑地說。盡管此時她惦記著南薇薇的事，心急如焚，情緒焦躁不已，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盡到的。
林莉很隨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那你也叫我‘林姐’吧。這辦公室裏，就我和老陳年紀最大，他今天帶著設計師去工廠了。你先去HR小張那裏把入職手續辦一下，等他明天上班，我再給你們做介紹。”
“好，沒問題。”潛小麥強顏歡笑。
“小麥，你是金田縣城人嗎？”
“不是，我是金田南江人。”
“南江好啊，那地方我去過一次，風景很不錯……那你是北京F大應屆畢業生吧？”
“是的。”
“真的難以置信。我和老陳看過你的簡歷，尤其是後面附加的獲獎作品，感覺非常不錯。我們都很欣賞你的設計才華，用色大膽。創意十足，根本不像是剛出校門的新人。除了參加一些設計比賽外，你都還有哪些設計經歷？”
林莉真的很適合做大姐的角色，話語娓娓道來，循循善誘，讓人如沐春風。
可惜，潛小麥今天沒心情陪她哈啦，很簡潔地做了個回答：“我沒有專門的設計經歷。只是業餘的時間比較喜歡塗丫，偶爾靈感冒上來，就會有幾幅作品。”
“那……沒關系，現在到艾薇爾來，你就有專門的設計經歷了……一定要努力工作哦。董事長很器重你，專門給你設計了單間的工作室，還配備了助理、專車呢。”
林莉能端坐在設計部主任這個位置上，自然不乏看家本領。譬如說，她的“識人”準確度極高，多年的工作經驗告訴她，面前這個空降人物不簡單，一進公司所有配備就超過她這個元老級人物。但盡管她有很多疑問，卻也沒有繼續打探，反而伸手拿過了內線電話。
潛小麥繼續保持微笑，心裏卻為職場覆雜的人際關系感到無力。拉扯了老半天，不管這位新上司是有意、還是無意試探，對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的她來說，還是快點表明自己的“忠心”比較好。
趁著林莉撥號的瞬間，潛小麥輕籲一口氣，俏皮地做了個鴨梨很大的表情，聲音不大不小地嘀咕說：“南叔叔也太大張旗鼓了，只是一年時間而已。用得著設計辦公室麽……”
緊接著，她有看到林莉的手頓了頓，爾後，便是若無其事地繼續撥號。電話接通了，馬上地，外面就有人起身朝這邊走來，正是那個穿藍色格子襯衣的男生。
“小麥，這位是你的助理，華陽大學行政管理專業應屆畢業生，董事長親自選的。”林莉介紹道。
潛小麥心裏驚訝極了，這南叔叔怎麽回事啊？竟給自己找了個專業牛頭不對馬嘴的助理。但初來乍到，她也不好說什麽，有助理總比沒助理好。
“歐陽軒，這位是新來的潛小麥設計師。從今天起，你正式協助她進行產品設計事宜。現在帶她去辦公室吧。”
“好的，林姐。”歐陽軒馬上應下。
聽見歐陽軒的確稱呼林莉為“林姐”，潛小麥也跟著“入鄉隨俗”了：“林姐，我是不是可以明天再開始上班？今天工具都沒帶過來呢。”
“可以。你先去辦公室看看，缺什麽就直接過來跟我說。”
林莉從善如流，爽快地答應了。這些八0後的員工，一個個能讀書、善考證，畢業時各種PASS一大把，簡直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與他們的名牌大學科班出身相比。無論是年齡，還是學歷，她都已經不具備任何優勢，就憑工作經驗管理他們真的很吃勁兒。既然潛小麥是董事長的親戚，又只是短時間鍛煉的，那與其費力不討好，不如隨她的意放羊吃草。
潛小麥的辦公室緊靠最左側墻壁，不大的空間被隔成了兩個區塊。外面是歐陽軒的助理室，裏面才是她的工作室。接過鑰匙開門進去粗粗一看，該有的東西都有了，遂又馬上鎖了回去。
馬不停蹄填寫表格。辦理完入職手續，擡表一看，時間業已接近下班。潛小麥婉拒了歐陽軒的接送，飛也似地跑出華陽大廈，攔了輛計程車，直奔華陽醫院。
劉飛鵬的手機十之八九都是關機，現在也是一樣。
外科診室一間一間看過去，都沒有人。跑到熟人那裏一問，原來今天上午有一門手術出了意外，現在專家醫生還在聯合搶救，外科實習生此時應該在電教室裏觀摹學習搶救措施。
潛小麥聽了，默默走回外科診室門前，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為那個正在搶救的病人暗自祈禱，也為異國他鄉的南薇薇擔心不已。
時間滴答而過，不知過了多久，一群穿白色醫袍的年輕實習生從樓梯口上來。
遠遠的，看著診室門口那抹像夏日綠樹般聘婷富有生氣的身影，劉飛鵬的心跳莫名加速，眼神也變得熾熱。慢慢走近了，終於忍不住越過同學拔腿小跑過來。
“小麥……真的是你？”劉飛鵬舒展的眉漾著笑，眼裏滿滿都是久別重逢的驚喜。
“哦……”眼前突然出現想要見的人，潛小麥竟有了瞬間的恍惚，等待中想好的千言萬語不翼而飛，只剩下一個輕輕的擬聲詞。
“傻丫頭，今天穿得好漂亮。”看著眼前的人，劉飛鵬忍不住伸出手，揉亂了潛小麥額前烏黑的劉海。
一股久違的感動湧上心頭，潛小麥喉嚨哽動，眼眸變得朦朧，有東西慢慢浸潤眼角。這就是同事與同學的區別吧，明明已經分別很多年，平時也鮮少聯系見面，可只要走到一起來，那種熟悉親切的感覺便會油然而生，沒有隔膜，也沒有猜忌。仿佛從來不曾分開過。
“嗯？變愛哭貓了？”劉飛鵬的臉倏地探近，又用手指刮了刮潛小麥的鼻子。
“才沒有。”潛小麥破涕為笑，一把拍下他作惡的手指，盯著這張線條剛硬、棱角分明的臉，睜眼說瞎話道：“半年不見，你又變帥了。穿醫袍的樣子，很像《醫家兄弟》裏的張東健哦。”
“張東健哪有我帥啊。”聽到別人指鹿為馬的誇獎，劉飛鵬笑嘻嘻地猶不害臊，還自戀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
一句話逗得潛小麥輕笑出聲，以前讀書時那種開心嬉鬧的感覺又回來了。
“喲，哥們，女朋友啊？……”有只討厭的爪子搭上劉飛鵬的肩膀。
還不等劉飛鵬一把拍下去，那邊又有一只不依不饒纏了上來：“老家有這等美女，難怪你對王MM不感興趣……”
“我們是初中同學啦。”聞言，潛小麥的臉漲成了西紅柿。
那兩個作怪的人分別吃了劉飛鵬兩拐子，見沒熱鬧看，率先進了外科診室。
“早上那個人搶救過來了嗎？”潛小麥突然問。
劉飛鵬一楞，隨即明白過來：“放心！那個人很勇敢，吉人自有天相，又有那麽多專家聯合搶救，最後挺過來了。等下，院裏還要專門開會，討論接下去的診治方案。”
“學醫很辛苦吧？手術臺上，醫生的一舉一動都攸關著生命呢。”
“有一點，但很有意義啊。只要心存敬畏，集中註意力，小心翼翼地去做，應該都能成功的。”劉飛鵬對自己的學業很有信心。
那邊，實習生們又魚貫而出，招呼劉飛鵬上頂樓會議室旁聽專家們討論診治方案。
見劉飛鵬這麽忙，又加上職業的特殊性，潛小麥不想他分心，於是抓緊時間輕描淡寫問了一句：“最近薇薇有和你聯系嗎？”
說起南薇薇，劉飛鵬好心情地道：“她啊，現在一定是蜜裏調油、樂不思蜀，哪裏顧得上跟我們聯系。又是阿拉斯加，又是夏威夷。我說，用得著跑得那麽遠嗎？還不如回華陽，咱們這邊的天氣，天天SPA，天天三溫暖哈……”
聞言，潛小麥的心漸漸變得冷卻，最後的一絲希望也落了空。
見前方的實習生已經消失在樓梯口，忙推了劉飛鵬往那邊走：“你快上去學習。我以後有事給你發短信，也會常常過來看你。我家就在華陽，你休息的時候就來我家玩，有什麽不方便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直說……”
“知道了。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劉飛鵬好笑地打趣。
目送劉飛鵬等人坐電梯上頂樓，分道揚鑣後，潛小麥直接回了家。
打開電腦，E—mail、MSN、QQ，一封接一封不停地發出簡訊。南薇薇的手機早就關機，不管她能不能看到，潛小麥照舊一條接一條地發出短信。
“南薇薇，你面包吃多了，腦子變傻了嗎？英語讀多了，漢字不認識了嗎？居然連回家的路都不認識了。不認識的話你就吱一聲，我飛立馬過去帶你回家……”
“南薇薇，朋友是做假的嗎？你人前歡笑人後哭，所有的痛苦委曲都自己一個人負擔，是怕我知道了以後會要挾你嗎？”
“南薇薇，季晉平那個冰山有什麽好？讀書的時候，還不是幾次三番成為我的手下敗將。整天黑著一張臉，仿佛全世界欠了他一樣地悲苦仇深。你回來，我保證給你找個更好的……”
“南薇薇，你個傻蛋，你用十年的時間去追逐一段鏡花水月的感情，還不夠嗎？還要繼續悲催下去嗎？難道你想創造奇跡，做現代社會的王寶釧嗎？你個傻蛋，王寶釧苦守寒窯18年，等來的是老公在異地另結新歡，夫妻重逢後，只過了18天她就一命嗚呼了。世界上有比她還慘的人嗎？你學個鬼啊……”
……
一個下午，潛小麥都在房間裏絞盡腦汁寫短訊。直至華燈初上，潛小茉、潛小海打工回來，做好了飯菜過來叫她吃飯。
潛小海顯然剛洗過澡，頭發還滴著水，上身赤luo，下身穿著條五顏六色的男子夏季短褲，手裏拿著只醬鴨脖，邁著外八步，哼著歌愜意地邊走邊吃。
潛小麥看了，一口咖啡含在嘴裏，差點噴到電腦屏幕上：“你從哪兒找出這麽BH的短褲啊？”
潛小海臉皮厚得直追銅墻鐵壁：“好看吧，是不是很有夏威夷的感覺？”
潛小麥今天不想聽到這個地名，啐了弟弟一口：“去，把上衣穿上，家裏有兩個女孩子呢。”
“熱啊，就當偶爾給你們秀一秀身材嘛……”潛小海慢條斯理不肯走開，反而探過頭來，看起了電腦屏幕。
突然，他勃然大怒：“姐姐，你要把我送人。這是什麽話？‘南薇薇，你快回來。實在找不到人，又不喜歡劉飛鵬的話，我就忍痛把小海送給你。’”
潛小麥嘆了一口氣，起身從櫃子裏翻出一條新的T恤扔給他：“你薇薇姐姐，遭遇人生滑鐵盧，訂婚前夕準未婚夫反悔。她在英國跑得無影無蹤，躲起來獨自舔傷口了。”
潛小海頓時如同嚼蠟，也不啃醬鴨脖了，嘟囔著道：“這都是些什麽事嘛……”
“姐姐，你有什麽事一定要跟我說啊？受傷了，千萬不能學薇薇姐姐那樣跑去躲起來。”潛小海沒頭沒腦地冒出幾句話。
“呃？”潛小麥一頭霧水。
“姐姐，你別瞞我，你男朋友要是對你不好的話，你跟我說，我馬上跑去揍他。”
“好感動啊。不過，誰說我有男朋友的？”
“你還瞞我，別人都看到你在街頭跟男朋友摟摟抱抱了。”潛小海不高興了。
“什麽話？誰毀我清譽？”潛小麥莫名其妙。
“消息都傳到國外去了，彭大哥聽了，還跑來問我來著。”
“那你怎麽回答？”
“當然要堅決辟謠。有男朋友的話，還用得著相親嗎。”
潛小麥暈倒，撫額哭笑不得：“你們哥倆好就哥倆好，話題不要扯到我身上哈。”
這時，601傳來潛小茉催促吃晚飯的聲音。潛小麥正要關電腦，卻被潛小海一把扯住：“姐姐，幫我加一句，你跟薇薇姐姐說，沒有過不去的坎，讓她不要在外面飄泊了。不想回家的話就到我們家來。我過幾天就要回學校了，我的房間給她住，你們兩人好好聊聊。”
第二卷 159夜半電話
159夜半電話
此後，潛小麥便堅持天天給南薇薇發信息。
每天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不是洗臉刷牙，而是看手機、開電腦。可是，結果很遺憾，南薇薇至今依然杳無音信。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潛小麥沒有等來南薇薇的電話，倒是每天都能接到楊勇潛麗琴的電話。
時序進入九月，潛小茉和潛小海都已經回學校上課，平時家裏就剩下潛小麥一個人。楊勇潛麗琴每周來華陽送一次食物，夫妻倆千方百計把冰箱塞得滿滿的，又惟恐大女兒一個人住不安全，每天臨睡前都不忘打電話過來詢問。
楊勇的開頭算得上千遍一律：“小麥，到家了嗎？”
潛小麥把電視機調為靜音，無聲地翻了個白眼，老爸，你打的是家裏的固定電話啊。想歸想，卻沒有說出來。對於潛小麥來說，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跟父母唱反調。
所以，她的回答是中規中矩的：“到家了，今天比較早，八點就回來了。”馬上就要入秋，羽絨服大戰即將拉開序幕。公司現在已經忙得不可開交，潛小麥也開始了她的加班生涯。
電話那頭，楊勇輕“嗯”了聲，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晚上回來後就不要出去。大部分東西我和你媽都給你囤好了，需要的話找找就是。真沒有，也等到第二天白天再出去買。”
“知道了，你們放心吧。”
接著，楊勇頓了一下，第一千零一次地問：“門窗都關好了嗎？睡覺的時候，房間門要記得從裏面反鎖。”
再平常不過的話，聽在潛小麥的耳裏，卻滿滿都是感動。
可憐天下父母心，即使孩子們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但在他們的眼裏卻仍然是個凡事需要操心提醒的小孩子。盡管煙波苑小區治安良好，盡管家裏的防盜門窗壁壘森嚴，但每次看到電視裏不好的新聞報道時，楊勇潛麗琴仍舊會變得膽戰心驚。
“關好了。家裏超市關門了嗎？爸媽你們也要記得早點睡。”
“已經關門了，家裏的事不用你擔心。我換你媽來聽……”
電話轉了手，隨後便傳來潛麗琴迫不及待的聲音：“小麥，冰箱裏吃的東西還有嗎？要不要給你再送一些？”
“還有很多啦。我一個人用不了那麽多，到現在才勉強吃了一半。天氣熱，爸媽你們就不要跑來跑去了。不夠的話，我就在華陽買一些，等過陣子回家玩，再多捎些上來。”
“那也好。天氣熱，你自己註意身體，小心別中暑了。這陣子學校剛開學。超市生意比較忙，爸媽就不去華陽了。”
“現在家裏錢又不緊張，爸媽你們也別太忙活了。要註意身體啊。”
舉凡親情就是這樣吧？明明是血濃於水的感情，卻藉由著最普通的柴米油鹽和衣食住行表現出來。無聊，瑣碎，重覆，卻百聽不厭地讓人感到窩心。
潛小麥陪著父母家長裏短聊了好一陣，又細細跟他們說了自己的一些工作情況。最後，看時間晚了，還是楊勇潛麗琴率先結束了通話。
電視節目很無聊，索性關掉了。走進家裏布置的工作室，筆記本電腦一直開著，只是南薇薇依然杳如黃鶴。
潛小麥忍不住彈出對話框，信手又留了一串字：“薇薇，我等你等到黃花菜都涼了。快回來吧，我和劉飛鵬在華陽等你……”
隨後，她又打開了郵箱，七年如一日，彭辰的信靜靜地躺在那裏，等著她去閱讀。
點開一看，卻不由楞住。與以往每封信只附加一兩張照片的情況不同。這次附加的竟是幾個文件壓縮包。至於突然改變的原因，彭辰並沒有留只言片語的解釋。
潛小麥盡管奇怪，卻不得而知。趕忙解壓開來，一看，有香水、化妝品、服飾、街拍、手工制品等多項內容，精彩紛呈，琳瑯滿目，足足有千餘張照片。不由嘴巴張得老大，驚艷之餘，連忙發去訊息，疊聲感謝彭辰。但等了很久，他的頭像都沒有亮起來，看看時間，想必現在有課來著。
於是作罷，改而給杭州一位從事網頁制作設計的高中同學打去電話，催促她抓緊時間把“可愛的你”趕一趕。
華陽方面，一切都已經開始緊張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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