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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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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鐘情,締結了一段仙俗奇緣。”

“然後呢?像牛郎織女一樣?”彭辰問。

潛小麥瀑布汗!自己都還沒說完,他就猜到了。上半段明明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愛情故事啊。仔細一想,還真是的,中國的神話怎麽全都八九不離十呢。這讓自己到底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啊。

“繼續說啊。”彭辰催促。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潛小麥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至於內容,當然是縮簡版的:“可是好景不長。小仙女的媽媽王母娘娘知道了這件事,大發雷霆,帶了天兵天將,要求小女兒立刻拋下少年跟她回天宮。”

“但是小仙女熱淚盈眶,苦苦哀求王母娘娘成全。但王母娘娘決心已定,執意不肯,吩咐天兵天將立即將小仙女拿下。小仙女拼打不過,知道無望,就縱身跳下懸崖,瞬間變成了波光瀲灩的月湖。”

“而少年郎被天兵天將們揍得鼻青臉腫,見小仙女變成了湖水,也了無生意。便求王母娘娘把他也變成一座山,在邊上生生世世守護著小仙女。王母娘娘痛失愛女,滿腔怒氣正無處可出,於是,施展法術,一聲震天轟鳴,就把少年變成了威武挺拔的華陽山……”

講了一大堆話,潛小麥心虛地接過彭辰遞過來的礦泉水,潤了潤喉。好吧,她承認,越講到後面,自己也越覺得狗血,幾乎是聲若蚊吶了。但彭辰也用不著這樣聳著肩膀哈哈大笑吧。這麽感天動地的愛情悲劇,他怎麽可以笑出聲?這樣,到底是他的笑點太高,還是自己也有演喜劇的本事呢?

“故事中的翩翩少年太沒用了,一個男人,居然連自己老婆都保護不了。”聽完故事後,彭辰兼職做起了評論員,而且還蠻犀利。

潛小麥頭腦斷路中。這人跟人的差別,怎麽就這麽大呢?當初葉熙聽她講時。可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如若有男子對她如此情深不悔,她就是拋棄所有、冒天下之大不韙也無怨無悔了。

“還有,玉帝真的好可憐。你看,他妹妹演了出《寶蓮燈》,女兒有籍可查的就有了《牛郎織女》和《天仙配》。其他無籍可查的民間傳說就更海了去了。今天,又多了你說的一個化身為湖。真不知道他得有多少個女兒,才經得起這麽折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難過死……”

看著某人越說越來勁兒,潛小麥的眼裏,小火焰開始吱吱地燃燒。

終於,在她出聲喝止前,彭辰緩緩停住了長篇大論。卻又突發疑問:“小麥,玉帝有沒有兒子?怎麽從沒聽過他兒子有到人間一游啊?”

潛小麥無語凝噎,仰天祈禱。玉帝啊,你若生氣,要天打雷辟的話,可千萬千萬要精確到毫米。絕對不能連累旁邊無辜的我哈。

“走吧,快中午了,咱們穿小徑下山吃飯。”潛小麥站起來,率先往回走。

“不能在山上吃嗎?咱們采點野果野菜,再看看能不能抓只鳥雀什麽的烤了吃。”彭辰追上來躍躍欲試地問。

武俠劇真是害人不淺啊。敢情這些人都把生活當成電視劇了。

“這個時候熟透的果子很少,不好吃的。至於野菜、鳥雀,咱們什麽工具都沒有,你就是采得來、抓得到,咱們也沒辦法處理。”潛小麥耐心地解釋。

彭辰這時候仿佛又少了根筋,居然異想天開,想采集東西帶回去處理。

看著他執著清亮的目光,潛小麥心底一聲哀嘆,只能舉手投降,誰叫自己拿人手短呢。略微思索了一下,指了指山的背面說:“下面有個小村子,咱們去農家吃吧。野炊等以後帶了工具再說。”

這一次,彭辰倒是沒有墨跡,爽快地答應了。於是,兩人顫威威地沿著水溝摸索而下。

第二卷 130參加婚禮(一)

130參加婚禮(一)

兩人順風順水下得山來,倒沒花上多少時間。

山腳下有塊高大的巖石,四面陡峭嶙峋,山峰側面卻似一位穿甲戴盔的將軍,常年累月威風凜凜地怒目前方,人們將其稱為將軍石。據說,祖上的老人們便以此石,命名了這個山腳下十來戶人家的小山村。

這會兒,小山村柴門半掩,炊煙裊裊煙縈將軍石。一陣風吹過,竟隱隱約約傳來鞭炮與唱歌的聲音。

潛小麥大喜,轉過頭來,笑著對彭辰說:“你運氣真好,中午有好吃的了。”

彭辰不明就裏,緊跟在潛小麥身後,穿過一片荷花塘,沿著密密麻麻種滿農作物的田埂小路,來到了一所隱約傳出歌聲的土院子前。

只見,土院子的正門貼著大大的“囍”字,左右龍飛鳳舞寫著對聯“鳳棲梧桐紅符暖親情,龍駕白馬新貴承佳期。”橫批曰:“喜嫁愛女”。

彭辰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潛小麥準備帶自己吃喜酒來啊。好在,早上以為她仍會逛街,食物沒準備,錢倒是帶足了的。於是,大大方方比肩跨進了土院子。

這戶人家的土院子很大,場子上足足擺了十幾桌宴席,男女老幼濟濟一堂,個個都是滿臉喜色,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家長裏短閑聊著。有許多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在各桌之間結伴玩耍,也有上菜的幫工在來回不停地穿梭。大家故自忙著,倒沒人留意從院門口閃進來的彭、潛兩人。

彭辰看了看正對著院子大門的堂屋,裏面也是排排坐著吃喜酒的人,想是本家的親戚。他的眼睛前後左右逡巡了半天,就是不見收紅包的地方。便扯住前頭的潛小麥問:“他們不收紅包嗎?”

潛小麥不語,拉著他的衣襟往土院子右側角落走去,站定了才輕聲說:“剛剛的兩聲鞭炮響,表示宴席已經正式開始。記賬收紅包的工作臺那時就撤下了,所以……咱們今天算是……吃白食。”

“嘿嘿,那也不錯。我肚子餓了,咱們先吃了再說。”彭辰笑笑,欣然同意潛小麥的陰謀。

兩人鬼鬼祟祟,在角落裏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同桌的幾位都是上了年紀的叔伯姨嬸,看著兩個小年輕願意跟他們老人同座,均是歡迎地開心一笑,便繼續他們自己的聊天了。

現在桌上擺著的都是些面饃饃、醬鴨舌、豌豆、瓜子之類的小吃食。今天走了這麽多路,又爬了這麽高的山,兩人是果真餓了。於是,磨筷霍霍,毫不客氣伸向面饃饃。“肉夾饃”也好,“饃夾菜”也好,反正先墊墊饑腸轆轆的五臟廟再說。

狼吞虎咽,一個筋道有嚼勁的面饃饃下肚後,兩人溫飽知禮儀,漸漸恢覆了平時的不溫不火,閑閑品味起了桌上的小吃。至於面饃饃就罷了,還得留著肚子等下吃正餐。

“這個是什麽?口味香濃酥脆,樣子也小巧玲瓏很可愛。”彭辰仔細端詳著被自己咬過一口的圓形刻花餅狀小吃問。

潛小麥細細啃完一只醬鴨舌,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手指尖。這款不油膩的小吃很合她的胃口,醬味濃厚,鹹淡適宜,鴨舌通體呈琥珀色,入口非常細膩。吃了絕對回味無窮,掏出面巾紙擦了擦手後,再接再厲,她又挑了一只色澤通透的醬鴨舌繼續啃。

空閑回味的時候,才小聲回答彭辰的問題:“那算得上是中國的‘曲奇餅幹’,名字叫‘蔥油桃酥’。是熟面粉裏加了糖油、雞蛋、蔥屑等調料,拌勻檫透,制成生坯,入爐烘焙而成的。”

“哦,挺好吃的。”彭辰點點頭,湊過頭來竊竊私語:“可惜它只有一種味道。口味如果能多樣化,再加上精致的包裝,投放到市場上一定能賣得很好。不過,跟你說啊,這桌上那個豆米糖不好吃,太硬了,咬得我牙疼。還是我家店裏加工的松脆可口,我們有桂花、玫瑰、奶油等很多種口味……”

潛小麥徹底無語,敢情這人平時在學校的“沈默如金”都是裝的。非但不僅像沈周一樣“話嘮”,甚至還打gg打到了吃白食的宴席上。不過,卻也沒說什麽,由得他在耳邊嘮叨。

過了一會兒,有上菜的幫工過來,呈上了幾大盤色香味俱全的主菜,同時也準備撤下小吃盤子。潛小麥眼疾手快,在撤盤之前,抓起了盤裏僅剩的兩塊蔥油桃酥。

見狀,同桌一幹上了年紀的叔伯姨嬸都慈祥地笑開了。一位嬸娘還熱情地端起盤子,把所有的醬鴨舌都倒進了潛小麥的碗裏。把空盤子遞給上菜工後,笑瞇瞇地說:“夫女(姑娘),你牙好,喜歡吃的話,就全吃了吧。”

盡管這位嬸娘說的方言,與華陽話略有出入,但大意還是能聽懂的。潛小麥的臉立馬變得火熱火燙。汗!我看起來就那麽饞嘴貪吃嗎?

上菜工走後,潛小麥把那兩只蔥油桃酥用面巾紙包好,塞進了彭辰的挎包。

彭辰正埋頭跟碗裏的紅燒野豬肉奮戰,嘴裏塞得滿滿的,空不出口來講話,只得用眼神不解地看著潛小麥。

潛小麥赧顏,隨口說了句:“不是說,你們能開發出很多種口味的豆角糖嗎?那也試試蔥油桃酥吧,這個可以帶回去做樣本參考。”

聞言,彭辰“油嘴滑舌”地笑了,湊過頭來小聲地說:“好,做出來,我第一個請你吃。你不吃野豬肉嗎?做得相當地道。這家宴席擺得真不錯,居然有這麽多山貨。”

潛小麥暗忖,傻蛋,結婚這等人生大事,誰家父母不是傾盡所有、挖空心思給兒女撐門面。夏日裏,她不喜葷食,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舉箸向一盤雙菇扒時蔬伸去。

這時,遠處傳來了劈哩啪啦的鞭炮聲。接跟著,院門口也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小孩子們早就飛奔而出,大人們也紛紛離席,好奇地去觀看迎親隊伍的到來。

潛小麥三兩口喝完碗中的敲肉羨,滿足地打了個嗝,向旁邊仍“食不知蜀”的彭辰使了個眼色。

彭辰不解,回過來的眼光很迷茫。這次,倒是一點都不像是裝的。

這個白癡,真當自己是來吃酒席的了,潛小麥低咒一聲。見同桌的叔伯姨嬸們都去看熱鬧了,便放心地說:“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莫非,你要吃全席?”吃得越久,危險就越多。等下如若同桌的人興致一起,隨便問上一句,兩人口音不同,立馬會被辨別出來。潛小麥可不想被逮住留下來做洗碗工。

彭辰點頭會意,咽下最後一口清蒸紅加吉魚,用面巾紙擦了擦手,拿起挎包,也起身準備潛逃出院。

可惜,天不遂人願,一報總會有一報。這時,一位胖墩墩、穿短袖繡花大襟衫、系著藍布繡花攔腰帶的嬸娘火急火燎跑過來,一臉凝重站在了兩人面前。

第二卷 131參加婚禮(二)

131參加婚禮(二)

看著攔在兩人前方一臉凝重的蘭布襟嬸娘。

彭辰和潛小麥齊齊暗嘆:這天下果真沒有白吃的午餐。人生第一次吃白食。立馬就被現場抓了個正著。這麽好的運氣,不知道回去買彩票,會不會也百分之百中獎呢?

兩人正斟酌著,該怎麽說才能爭取主家的“寬大處理”。

誰料,這時,胖墩墩的大嬸猛地上前,一把抓住潛小麥的手,如釋重負地笑了:“上菜幫工的阿才,真的沒騙我,這裏果然有個黃~花~大~閨~女。”

嬸娘脆生生的嗓音剛落,潛小麥就悲催了。這是哪歸哪啊?嬸娘!我是吃了白食,但你老人家也用不著這麽語不驚人死不休吧。

潛小麥欲哭無淚。求救的眼光拋向彭辰。不看還好,一看,便是更加地悲催。這家夥分明是同夥,這會兒卻閑閑站在邊上,咧著嘴巴毫不掩飾地笑開了。

“夫女(姑娘),到這邊來,說話方便。”蘭布襟嬸娘拉了潛小麥到右側最角落,瞅瞅四下沒人,才放低了聲音說:

“今天是我家小女兒出閣。萬事咱都精心準備好了,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迎親隊伍會出意外。剛剛來的路上,有位接姑夫女突然中暑了。能完整撐到這裏,已算萬幸。回去的時候,肯定要換人了。但這山裏旮旯的,一時半會兒,讓我們上哪兒去找未出閣的夫女?出去找,肯定會誤了吉時。六六大順,凡事圖個吉祥,夫女你就幫個忙,湊個人數,替我家走一趟吧?”

聽懂了嬸娘的意思,潛小麥與彭辰相視一望,無聲地詢問彼此的意見。

彭辰考慮後,點了點頭,湊上前來,悄聲用金田方言說:“你去幫他們做伴娘吧。這樣,咱們就不算吃白食了。”

切。不說還好,一說潛小麥的小臉就是一沈。瞠眸圓瞪,狠狠白了他一眼。不停地腹誹道:你就知道把別人推出去,飯菜你可比我多吃了N倍。

彭辰自動破解了潛小麥的投訴目光,還無可奈何,又外加非常無辜地回了她一個眼神:我倒是願意以工償債,可惜他們不缺伴郎。

潛小麥氣噎。告訴自己,她這絕對不是以工償債,而是助人為樂。

但話一開口,她就知道不擅言談的自己,又詞不達義了:“嬸娘。我們是路過的外地漢人。找不到地方吃飯……進來要口飯吃……”

汗,有這麽笨的人麽?居然不打自招。而且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彭辰鄙夷地看了潛小麥一眼。陌生人面前,倒也還算仗義,不用催促就站出來幫腔了:

“嬸娘,我們是漢人。從剛剛進門的迎親隊伍服飾來看,你們應該是畬族。你們這裏,做伴娘沒有民族規定嗎?我們怕不小心沖撞了,所以不敢答應。”

蘭布襟嬸娘眼神雪亮,掃過兩人臉上的可疑紅雲,恍然大悟。連連擺手,堆著笑說:“不要緊咯。粗茶淡飯,希望還樂你們的意。這麽俊的後生崽和夫女,我們平時請都請不來。你們倆往隊伍裏一站,可給咱家長臉兒了。”

至此,吃人嘴軟的兩人,乖乖跟隨嬸娘進了後面的房屋。

兩層的普通民房裏,新郎已經挑亮了新娘閨房門前的大紅燈籠。這會兒,裏面又傳出了陣陣畬語《祝福歌》。迎親的新郎赤郎們,在外間落了腳,女方的親朋好友端上了美味佳肴,正熱情款待著。

鑒於男女有別。彭辰留在了外間。潛小麥則被嬸娘牽著手,進了新娘的閨房。

在華陽,漢族與畬族人民歷來和睦相處,共同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已經有著相同的語言和服飾習慣。平時走在大街上,如若不是特意介紹,沒有人能肉眼區分出哪些是漢人,哪些是畬民。當然,少數特殊的日子裏,畬民們還是會穿上民族服飾,按著傳統習俗行事。剛剛,如若不是穿著民族服飾的迎親隊伍到來,彭、潛兩人都還以為這只是普通漢人的婚禮。即使進了外間,就是那逐一排開的十八擡彩妝,也跟漢人嫁妝相差無二。

看見潛小麥進來,眾位女士的眼光齊刷刷地看過來,都長長籲了一口氣。大家均向她報以真摯的微笑,卻沒有停下口中的民歌。

潛小麥讓蘭布襟嬸娘按在梳妝臺前坐下,馬尾解開,一頭烏亮的如瀑長發傾瀉而下,由著嬸娘靈巧地給她梳理裝扮。

這還是她第一次真正經歷畬民婚禮。

以前,她只在“風情節”上觀賞過民俗婚禮表演。潛小麥覺得那些節目和演員太假太俗,花頭又多,活活糟蹋了燦爛的畬民文化。

這會兒,能參加原汗原味的畬民婚禮,倒是興致盎然。人雖端坐著,眼光卻不時偷偷向前方團團圍坐著的新娘赤娘瞥去。今天,大家都隆重穿上了民族服飾,其中尤以新娘子的一身精致大紅繡花“鳳凰裝”最為顯眼。吉慶的顏色。映著她的凝脂肌膚,愈發顯得梨靨雙渦含羞帶怯。

年輕的一輩中,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唱傳統的民歌了。此時,除了新娘赤娘,裏間中央還坐著幾位上了年紀的阿嬤。老人們長滿皺紋的臉上笑逐顏開,朗朗吟唱著幾十年前曾經伴隨著她們出嫁的《感恩辭行歌》,此情此景,她們會不會想起以前那個同樣含羞帶怯的小女兒自己呢。

新娘子顯然不會唱民歌,每句都只是生澀地跟在後面拖個尾音。不時押錯了韻,還會像個小孩子般緋紅了臉,低下頭去絞手巾。

潛小麥卻覺得,這一點都無損於她的自然美。甚至覺得她低頭的剎那,頭頂的飾物環佩叮當,映著粉腮桃花兩三朵,別有一種水蓮花的嬌羞。

“喲,夫女可俊了,長大後也是一只‘金鳳凰’哩。”蘭布襟嬸娘熟練地給潛小麥盤好發髻,又用幾串瓷珠把“gie”身固定住。看著鏡裏夫女水靈靈的樣子,滿意地笑了。

第一次梳畬族的發髻,看著鏡子裏嬌俏陌生的自己,潛小麥有了瞬間的恍惚。什麽時候自己搖身一變,竟成了活靈活現的畬山妹子?這麽逼真自然的樣子,不去做民俗演員真可惜了。潛小麥心裏美得冒泡兒。接過嬸娘從櫃子裏翻出的一套民族風藍布袖花套裙,自動自發去簾子後面換上。把時間留給房內相顧無言,卻有千言萬語要傾訴的新娘母女倆。

普通農家的婚禮並沒有那麽多的規矩,宴席才剛撤下,吉時就到了。喝喜酒的人們照例都留了下來,會唱歌的人們還自動自發夾道唱起了《祝福歌》,給新娘子送行。

憨厚高大的新郎進來時,手裏多了把包裝華美的“紅玫瑰滿天星”花束,19朵“愛你到永遠”的寓意,惹來了一眾年輕赤娘的竊竊取笑。鮮艷的紅傘打開,新娘子接過花束。嬌羞地走到紅傘下,與新郎執手跨出了裏間。

馬上地,外面的山歌唱得更嘹亮,院子裏也響起了劈哩啪啦震天響的鞭炮聲。

潛小麥提著一盞已經點燃的覆古玻璃油燈,亦步亦趨跟在一位赤娘後面走出了院子。前方有挑郎挑著嫁妝開道,中間有赤郎赤娘擁著新郎新娘載歌載笑。而潛小麥的任務,說白了就是湊個吉祥的數字。不會唱歌不要緊,不懂規矩不要緊,她只要乖乖跟著“行嫁”大部隊走就行了。

遠遠地,她就看到彭辰跟著鼓樂隊,行走在“行嫁”隊伍的最前頭。“卡嚓”“卡嚓”一陣猛閃,想是拍了很多照片。仿佛盡興了,這會兒,他立在小路邊不動了,靜靜目送“行嫁”隊伍迤邐前行。但等所有人都走過去,卻見他又火急火燎沖回了隊伍最前頭,一個一個盯著女性打量起來。看得一眾婦女和赤娘緋紅著臉,悄悄議論起這個俊朗的後生仔。

嘿嘿,他是在找自己嗎?潛小麥混在赤娘隊伍裏直直走過去時,不由笑疼了腸子。這會兒著急了吧,剛剛是誰撒開腳丫子,到處亂跑去拍照的?

眼見著彭辰撒開長腿,要朝相背的土院子方向跑去,潛小麥忙收起捉弄之心,急急開口喊住他:“彭辰。我在這裏!”

聽到一片鼓樂歌聲中傳來那個黃鸝般輕脆的聲音,彭辰忙剎住了腳,轉過身來,卻見前方有畬女朝他揮手。

急急忙忙掉頭跑上前一看,依稀不正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潛小麥麽?

呼哧帶喘地走近,忍不住橫睨了一眼無辜的某人,彭辰氣急反笑了:“很好玩麽?我被你嚇死了。”

嘿嘿,是你的眼力太差了。潛小麥腹誹,對彭辰的話充耳不聞,一邊跟著隊伍前行,一邊兀自提了提裙擺,笑笑地說:“漂亮吧。是新娘子姐姐小時候穿過的。”

平覆慌亂後的彭辰,淡淡掃了眼潛小麥的裝扮。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道:“你的包,拿來給我。穿這套民族服飾配皮包,不倫不類的。你故自往前走,我幫你拍照。”

潛小麥也不做作,直接遞過包去。還不忘邊走邊悄聲叮囑:“拍得漂亮點哈,我帶回去給我爸媽看看。這是我第一次做伴娘呢,我想留起來做紀念。”

彭辰應下,端起照相機調整焦聚,近景遠景、正面側面狂拍了一陣。正準備繼續拍下去,還是潛小麥先受不了地喊停:“夠了,已經很多張了。”

“不算多。到前頭有好看的風景咱再拍。”彭辰停下來,閑著沒事,翹首看了下前方問:“新郎大哥為什麽要給新娘撐紅雨傘?”

“紅色辟邪,新郎撐雨傘應該有替新娘的人生遮風擋雨的喻意吧。我們金田那邊不撐紅雨傘的。”潛小麥也不太確定。

“我剛剛在外面跟新郎大哥打聽過,他家住在楓樹灣附近。我們等下過去,太遲的話,他會叫人送我們回華陽的。”

“看看吧。他們今天很忙的,能不麻煩就別麻煩了。我記得那邊好像有一條公路的,到時候咱們看看,能不能自己坐車回去。”

“好啊。你明天還會在華陽嗎?”

“不了。我明天要和爺爺奶奶一起回家。家裏的事很多很忙。”

“那我們學校見吧。再過陣子就開學了,到時候再給你照片。”

“好啊。”……

阡陌小路上,“行嫁”隊伍前有鼓樂隊齊奏,後有錄音機唱響流行音樂,中間的赤郎赤娘們在有人家的地方,也會唱上一陣畬歌,向看熱鬧的人們發放喜糖喜果。大家都很忙,是以,誰都沒有註意大部隊中有兩個人閑到發慌,用他們聽不懂的金田方言,上下五千年,縱橫九萬裏,嘮嗑了很久很久……

第二卷 132潛小海的暑假作文

132潛小海的暑假作文

我覺得,這個暑假是我過得最充實、最有意義的一個暑假。

能親眼目睹新房子一天一個樣子地蓋成。我的心每天都是雀躍的。

挖地基的時候,我搶著和爸爸一起挖下了第一鍬。

砌磚塊的時候,在爸爸的幫助下,我也小心翼翼砌上了兩塊紅磚。

結頂做陽臺的時候,在我的胡攪蠻纏下,爸爸終於點頭同意,讓我在角落裏留下了兩個腳丫印子,我還在旁邊寫上了“建於小海11歲”六個非常有紀念意義的字。

搬進自己獨立的寬大房間時,我還叫上了小夥伴,就著床,在房間裏打了好幾個回合的乒乓球。還有頂樓那個全南江最大的陽臺,也非常非常合我的意。至今,我已經和小夥伴在上面踢了好幾場淋漓盡致的足球。

盡管,陽臺被潛小茉飼養的花花草草占去了不少位置,但我已經很高興了啦。

新房子因為沒有建大廚房和土竈,最近爸爸媽媽把豬羊都批發處理掉了。此舉徹底解脫了我的“羊倌”身份。不過,我還是很忙很忙,甚至有點小小的煩惱。

最近,來家裏看房子“取經”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前幾天,村西二姨家娶媳婦宴客,相識的大部分親戚都繞道過來看房子了。爸爸媽媽要到蘇家幫忙。留著我和潛小茉陪著爺爺奶奶招呼客人。

潛小茉很不負責任,心裏只惦記著今夏山裏的蘭花,帶上竹籃和小鋤頭,一溜煙兒地竄進了大山。只留得我一個人苦苦硬撐,因為奶奶身體虛弱,需要有人攙扶,所以我是想逃也沒辦法逃。

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奶奶最近精神頭兒特別旺。除了介紹房子,還會不遺餘力地向一眾親戚推銷誇獎我。爺爺站在旁邊,由著奶奶說,沒有讚成,也沒有反對。奶奶和親戚那些赤果果誇大的好話,聽得我面紅耳根子發熱。這些都是他們添油加醋的啦,我真的真的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好。我們家比較棒的應該是大姐姐潛小麥啦。

但這個時候拆穿奶奶,似乎不太合適吧?

看著奶奶興高采烈的樣子,還有她那雙炯炯發亮欣慰的眼睛,我突然覺得,如果能讓奶奶這麽開心自豪,那自己勉強陪在一旁、讓人當作談資也還算值得啦。為了不讓這些誇獎變成“吹牛”,我決定要好好努力,成為奶奶口中真正的“文武雙全”、孝順懂事的好孫子。

今天,是我家喬遷宴客的好日子。

大柘口的大姨一家,前幾天在蘇家喝過喜酒後就直接住了下來。羅店的叔叔伯伯們昨天都相繼來幫忙了。今天一大早,奶奶鄰鄉娘家的親戚也盡數到了。爺爺和爸爸媽媽忙得腳不沾地,要招呼很多親戚朋友。於是,我又義不容辭地被打發去陪奶奶招呼客人了。

奶奶兄弟姐妹共計六人,現在尚都健在。下面的兒孫更是不計其數。今天,大舅公拉著大部隊過來,足足有七八十人。

看到娘家人這麽捧場,奶奶喜不自禁,除了家長裏短地細細詢問,更是逐一向他介紹起那些同輩的遠房表兄姐。這一輩中,不少表兄表姐兒子都比我大了。嘿嘿,有個非常高個子的男生居然要叫我小叔叔。

幾個舅公、姨婆看到我也是笑逐顏開。眾人聊著聊著,到後來竟成了各自孫子、玄孫的誇獎大會。

有幾個表兄表姐的孩子遵從長輩的吩咐,在房子裏即興唱歌跳舞起來,贏得了眾人一片喝彩聲。為了讓奶奶高興,我也不落人後,端著長笛演奏了一首喜慶的曲子。我發揮得還不錯,動聽的樂曲,贏得了眾人雷鳴般的掌聲,奶奶更是笑得合不攏嘴,催促我再吹幾首給久未見面的親戚們聽聽。

接連吹了三首曲子後,眾人終於心滿意足,起身準備到樓下看店面。

一眾長輩都上了年紀,都需要晚輩上前攙扶一把。我在裏面忙得焦頭爛額,潛小茉卻是悠哉游哉。跟在表姐潛小芬後面,在外頭只要端個茶、續個水就行了。剛剛她從門口一閃而過,瞥向正演奏中的我的眼神,仿佛就像看動物園裏猴戲的大猩猩,充滿了玩笑嬉樂與幸災樂禍。

這麽不仗義的家夥,我覺得,我當初不叫她“小姐姐”是非常英明的。

小心翼翼攙扶著奶奶下了樓,看著樓下密密麻麻的親戚,我再也忍不住,心裏一聲哀嚎:姐姐,你為什麽偏偏這幾天不在家?我撐門面撐得好辛苦啊。姐姐,你快回來,我在水深火熱中,等著你回來解救我。

可能真有“心有靈犀”這回事。

這個時候,大門口緩緩停下了一輛旅游大巴車。緊接著,姐姐就提著兩大袋的東西第一個跳下了車。

不等她張口呼喊,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就都迅速迎了上去。

這是楊家今天特意包的專車,裏面坐的正是華陽的一眾親戚。均是好久不見,大家見面都是分外親熱。

潛家爺爺笑呵呵地向楊家爺爺抱拳作揖道:“親家,別來無恙?這次蓋新房多虧了你們鼎力相助。本來應該由我親自到華陽接你們的,不周到的地方還請你們多多包涵。”

楊家爺爺也是滿臉愉悅,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哪裏的話,我們大家都是為了小海好嘛。是我讓老2帶的話,有小麥陪著我們就行了,就不勞動老大哥你了。”

至此,我才知道,原來姐姐是被爸爸特意留在華陽陪楊家爺爺奶奶一起來的啊。

這邊,楊家奶奶拉了潛家奶奶的手,關切地問起彼此的身體健康。媽媽也是很久沒與一眾叔叔姑姑碰頭。現在見了面,也是忙著互道近況。

眾人一邊寒暄著,一邊走進新房,細細觀看之下,議論紛紛,均是滿意地點頭稱讚。古道熱腸的叔叔姑姑們,還當場指指點點,為店面與超市的開業謀劃起來。

這個時候,見樓下有人招呼著,爸爸和姐姐齊齊把從華陽帶來的禮物和行李,率先搬上了樓。然後,又急急忙忙下樓各自忙開了。

我被楊家親戚圍著問長問短了好一陣子。解脫出來的時候,姐姐正帶領著親戚們的小蘿蔔頭做游戲。

我悄悄走過去,從後面一把抱住她,開心激動得兩眼直冒泡:“姐姐,我可把你盼回來了。我這幾天撐門面撐得好辛苦哦。”

姐姐被逗笑了,轉過頭來,拍了拍我的肩頭說:“姐姐都聽說了,你做得很棒。再撐一下下就好,等過了今天咱們就很輕松了。”

這就是我的大姐姐,輕輕柔柔的聲音會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我不由撇了撇嘴,告起狀來。平時,我是不會做碎嘴男告狀的啦。實在是潛小茉太過份了。

“姐姐,小茉她居然嘲諷我,說好話是拍馬屁,吹長笛是愛出風頭。我才不是呢……”

姐姐果然是站在我這邊的,她把我拉到了墻角邊,輕聲地寬慰說:“我們小海最懂事、最顧大局、識大體了。小茉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男子漢的心胸就是讓委曲撐大的,男子漢的肩膀就是讓辛苦變厚實的。你好好做,以後肯定會比小茉有出息。小丫頭,看我明天怎麽收拾她。”

“真的嗎?”姐姐說得似乎很有道理。

“當然。這個場合,有什麽比讓別人開心更重要的呢。說好話怎麽了?吹長笛怎麽了?人家主席總理出國訪問。還打乒乓打太極呢。”

姐姐三言兩語的鼓勵,我立馬又變得鬥志昂揚,雄糾糾跑回了奶奶身邊,陪著她招待起客人來。

說的容易的得難。要真正做到賓至如歸、賓主盡歡,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這一天,經歷了迎賓、祭祖、宴客、送賓等重重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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