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27)
關燈
小
中
大
作品相關 (27)
，輾轉反側，一夜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楊家爺爺就撥通了去羅店的電話。於是，中午吃飯時間，幾位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就齊齊聚在了華陽的餐桌上。
和歷來所有的家庭會議一樣，仍舊是楊家爺爺做的開幕詞。
“昨天，老2來華陽了。說是暫時沒能力在城裏買房，想先把南江的房子拆了重建。盡管不樂意，但我們也只能同意。今天把大家叫來，是想跟你們商量個事兒。你們一眾兄妹中，唯有對老2，我沒有做到盡心盡責。他是你們爺爺最疼寵的孫子，到頭來卻世事弄人流落到了外頭。於老2，於你們爺爺，我和你母親都有愧啊……”
楊氏兄妹聽了唏噓不已。楊家老2就是楊家老爺子的心頭疤，平時不覺得，但敏感的時候隨便碰上一碰，就是傷心一大把。是以，大夥兒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勸說，只得靜靜聽著老人家繼續說下去。
“我和你母親昨晚一宿沒睡好，想著老2既然下了決心在南江蓋新房，那我們老兩口怎麽說都得支持一點。這些年，把老龍灣的大水塘租出去，我們也攢下了幾個錢。老2他沒要羅店的東西，我和你母親也早就琢磨著另外補點。現在我們有意把那點錢交給老2家，蓋房子出份力，留給小海也是個念想。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意見？”
楊氏兄妹聽了恍然大悟，都長長松了口氣。餐桌上的氣氛頓時明朗起來，大家漫不經心。齊齊動手，埋頭就是大快朵頤。該吃菜的吃菜，該喝酒的喝酒，就是不置一詞。楊家媳婦也都是聰明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馬上就明白楊家老兩口為的是顧及她們的心情。對自家兒子女兒說話，他們從來都是“聖旨口”，哪用得著這麽拐彎抹角。
作為長媳長嫂，楊家大媳婦很識時務，忙堆著笑說：“老爹老娘你們的錢，自己作主就行，哪用得著過問我們。我們長房雖然不富，但日子還過得去，現在哪會吧唧你們那點錢……說起來，我們也是占了幾位兄弟的便宜，二弟、四弟、五弟都沒要羅店的東西，房子、山和田地現在都讓我們和老三家接了。這幾年我們家種瓜種水果批發著賣，錢賺得還可以，雖然比不上城裏的幾位，但比二弟家輕松多了。蓋房子是大事，我們家理應也該支持一份。”
“可不是麽？我們羅店蓋房子的時候，二哥回來可沒少出力。現在該輪到我們幫他們家一把了。”老三媳婦也是笑吟吟地跟進。
老五媳婦季麗芳比較靦腆，不似兩位嫂子能說會道，只輕輕說了句：“我家的事向來都是楊順作主，他說好就行，我沒意見。”
楊家老兩口聽了欣慰不已，滿口稱讚媳婦們體貼入微，尤其是對大媳婦，更是滿意得不得了：“弓劍他娘，你這麽顧大局識大體，為底下兄弟姐妹們考慮，是我們楊家之福啊。把羅店老家交給你我們很放心。都說長嫂如母，你們以後凡事都要聽聽你們大嫂的意見，知道嗎？”
“知道了。”楊氏兄妹滿口應下，繼續向一盤盤美味佳肴進攻。
普普通通一句誇獎的話，羞得楊家大媳婦紅雲滿面，直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咱們自家人互相幫忙是應該的。現在是咱們幫二弟，以後二弟生活好了，我若想在城裏給弓劍買房的話，他也一定會上前幫忙的。大家齊心，互相幫助，才好辦事情嘛。”
這時，肚子墊了五分飽的楊順放下了筷子，環視了一圈說：“其實二哥家並不缺錢。我更想做的是表達一份心意，我上高中時家裏困難，兄弟姐妹多開支也大，學費大部分都是二哥幫我付的。二哥這份情，我領了！小麥的事我會全力以赴幫她辦好。二哥蓋房子我也會出一份力，為的是告訴南江的人，二哥背後有咱們頂著，誰都甭想動他一根毛。”說到激動之處，嗓門不由提得老高。
楊水蓮拍了拍旁邊小哥激動的肩，也柔柔地開口了：“二哥若知道你這麽想，會很高興的。我也一樣，小時候，二哥給了我不少零花錢呢。早在二哥委托我家幫忙時，我就打電話跟四哥、姐姐商量過了。四哥出大頭，我和姐姐在後面跟進。”
“你們家不是出人力了嗎？那錢就甭出了，總不能由你老幺撐大頭，我們長房跟尾吧。”楊家老大道。
他的問題立馬得到了範英俊的解釋：“我們其實沒幫多少。人手大部分從其他工頭那裏借的，機器工具也只是空著的時候拉下去用一用，二哥堅持要按市場價算給我們費用。他請我們幫忙，為的是工程質量多份保障。”
“能理解。”楊順微微點了點頭，對自家二哥的犟脾氣再清楚不過。從不肯占自家兄妹一分便宜，自尊心強烈到固執的地步，對道理原則的堅持都可以作示範上教科書了。在如今這個熙熙攘攘名利紛爭的社會，這樣的性格，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好比當年和老爹的關系，明明是沒有隔夜仇的親父子，攤上了他那幾近執拗的牛脾氣，竟搞出了離家出走的事情。盡管隨著年紀閱歷的增長，為人處事都成熟圓滑了很多，但骨子裏的那份執拗還是一點都沒變。
“你們看這樣行不？以二哥的脾氣，給他錢，他以後肯定還會勒緊褲帶，攢了還回來。要不，趁現在還沒開工，咱們直接送材料好了。把錢都交給水蓮夫妻，他們熟悉情況，找個好的供貨商，直接給南江發材料。”
楊順的提議，立馬得到了眾人的一致稱好。
看到兒女們這麽團結互助，楊家奶奶欣慰地笑了，眼裏不知不覺卻又噙滿了淚花：“這蓋了新房啊，你們二哥的根算是一輩子都要落在南江了……”
“不會的。二哥不是說了嗎？先把小侄子小侄女培養出來，以後賺了錢會第一時間在華陽買房的。小麥以後肯定會到華陽來，二哥買房是遲早的事，我們兄妹一定會聚到一起的。”楊順寬慰著老母親。
“是啊。娘，你看你，這華陽到南江，公路越造越好，兩個小時就到了。二哥會常常帶小海來看你的，你身體吃得消，也可以隨時坐車過去看他們。很容易的事。就這麽點距離你就舍不得，小心老四吃醋。他們大老遠的隔著半個地球，三個小孫子常年不見，都沒見你這般舍不得……”楊家老三還是一如既往地嘻皮笑臉，吃飽喝足，閑閑打趣起了老母親。
楊家奶奶破顏為笑，小聲地嘟囔著：“我也沒日沒夜地想他們呢。”
楊家的午餐時間飛逝而過，眾人都還得趕回去上班上工，見事情商量得有眉目了，楊家爺爺醒了醒嗓子，老規矩地做起了總結陳述：“今天你們大家能這麽說，我們老兩口很高興。不管是老2，還是你們之中的誰，以後有了困難，就都要像現在這樣相親相愛有商有量。老祖宗的話是不會有錯的：‘兄妹齊心，其利斷金’。只要你們七兄妹團結友愛，勤勞努力，日子一定會越過越火的。做兄妹，有今生，沒來世。這份情，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知道了。”嘎嘎，一群中年男女在精神矍爍白發蒼蒼的楊家爺爺面前，被訓得宛若小學生一樣。
第二卷 123眾人拾柴火焰高
123眾人拾柴火焰高
潛小麥預料得神準。這個暑假，潛家真的出了三個非洲小勞工。
勞動力預備軍潛小海，義不容辭提前上崗，接手了潛家爺爺手裏的羊群，成了名副其實的羊倌。每天，他都會把羊群趕到水草豐美的溪邊小山坡放任吃草。然後，憑著一身游任有餘的水性，水裏來水裏去，為每晚的餐桌貢獻一道魚蝦。
潛小茉被留在了家裏當跑腿兼傳聲筒。一會兒跑出去買肉買菜，一會兒到地頭拿蔥拔蒜，一會兒到到施工現場送茶續水……整天馬不停蹄，走路一陣風，就差兩個風火輪，便成女哪咤一枚了。
年齡最大的潛小麥自然也不會閑著，施工事宜有楊勇和範英俊把關接手，師傅們都是技術熟稔的老手，設計圖上各項布局也很合理，輪不上她操心。她每天要做的就是在廚房打下手，外加伺候家裏三頭嗷嗷待哺的豬哥。
饒是如此，每天入夜，不等全部收拾停當。潛家三姐弟就禁不住哈欠連連。草草洗漱，倒頭就是一覺到天明。第二天天朦朦亮，一切又是循環往覆。幾天下來，渾身黑不溜丟，都成了名副其實的非洲小勞工。
現在，潛小麥正拿著剪刀，在蕃薯地裏與一幹生機勃勃、又枝枝蔓蔓交錯糾結的蕃薯藤相搏鬥。炎炎夏日裏，早上九點多的太陽已經開始發威，隨便一動就是揮汗如雨。兩簸箕的蕃薯藤拾掇好，她的T恤後背早已變得汗濕。
潛小麥望日長嘆：“豬哥，人們都罵‘你笨得像頭豬’，這真的真的是歷史奇冤啊。”你不笨，你最大的特點分明是那永遠都填不滿的大胃口，好不好？光是我每天四大簸箕的蕃薯藤都不夠你打牙縫滴說。
連續幾天高強度的農活幹下來，潛小麥不由有些腰酸背疼，力不從心。想到父母數十年如一日都是如此支撐著家庭，心疼之餘，一股欽佩油然而生。暗暗思忖，只要再忍幾個月就好，等過了1997，一定要把農活甩掉。
正埋頭琢磨著，身後傳來了隱隱的腳步聲。轉頭一看，卻看王志高一個躍步跨上自家山地，身後還跟著壯壯的鄒佰瓊。如果說這個年紀的男生大部分都在往高裏拔跟頭，那麽鄒佰瓊越近則有向橫裏發展的趨勢。
“Hello，佰瓊少爺，好久不見。”潛小麥朝王志高笑笑。率先跟鄒佰瓊打招呼。
“Hello，潛大小姐，你還記得小的啊？每次回家都藏在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咱都快一個學期不見了吧？”鄒佰瓊揮把汗，先發制人地咄咄發問，跟在王志高後面，動手幫忙扯蕃薯藤。
“嘿嘿，這不是每次回家，時間都要掐分算秒嘛？不過你放心，你的大小事跡我全都時刻關註著哦。”潛小麥一臉無辜。
“你們怎麽上來了？有事情快去辦吧，這點藤我自己慢慢能搞定。”
“等你慢慢吞吞搞定，你家豬都要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鄒佰瓊毫不留情地打擊她。
成語學得不錯嘛。潛小麥扁扁嘴，自動屏蔽，詢問的目光探向王志高。
王志高手裏忙活著，擡頭回答她的疑惑：“我們上個星期在孫紅梅家成立了學習小組，大家都想趁暑假好好趕一趕，算是提前為中考作準備。看你家那麽忙，本不好意思麻煩你的。但孫紅梅從你班覆印來的資料，很多我們都不會做。所以。大家都想請你過去一起學習。若遇上問題，麻煩你給我們解析一下。”
“能不能先把疑難題攢下，放到個把月後，我集中再給你們解析啊？”潛小麥面有難色。
“你是擔心家裏忙不過來吧？”王志高問：“這個你放心，我們都幫你考慮周全了。剛剛，我媽和佰瓊媽媽已經去你家幫忙了。以後她們也會輪流著去的。”
鄒佰瓊在一旁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李梅君媽媽、陳祖平媽媽、孫紅梅媽媽、楊超媽媽、林妙媽媽也都說好了，她們會排著時間輪流去幫忙的。”
“這怎麽好意思呢？這些日子，你們爸爸已經輪流來幫忙了。”
“那是應該的。我們家蓋新房時，你爸爸也過來幫忙了。這次你家還特別請了工程隊，施工設備先進多了，我爸爸他們並不需要出太多力氣。”
在南江村，蓋新房時，村民們有互相幫助的習俗。
但凡一戶人家蓋新房，附近幾個村落有交情的人家都會抽空過來幫幾天。這時候，主家只要提供飯菜煙酒，並不需要給工資，俗稱“人情工”。這對蓋房時支出龐大、捉襟見肘的一些人家不能不說是得力幫助。精明的人，有時還會在本子裏記上一筆，看自己歷年來積了多少“人情工”。等材料費攢夠了，再翻翻“人情工”記錄本，若條件具備的話，也就馬上開工了。這個時候，以前受過“人情工”幫助的人家，就會紛紛前來幫忙，實在抽不出時間的，也會以紅包代替。
在南江，歷來如此，算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民間互助行為吧。
看潛小麥還在沈疑。鄒佰瓊不由有些緊張：“是不是我們南江的同學基礎太差，你不願意教呢？那些資料，我們大部分都不會做，解析起來……應該挺麻煩的……”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讓阿姨們幫忙幹活很不好意思。”潛小麥急急擺手。
聞言，王、鄒兩人如釋重負，終於圓滿完成眾人交給的任務了。
鄒佰瓊不由提高嗓門，豪爽誇張地揮了個手勢：“這你就放心好了。我只跟我媽稍稍一提，她立馬就同意了。她還說，只要對我學習有益，她暑假天天去你們家報道都行。”
“那好吧，我下午就過去孫紅梅家。”見狀，潛小麥點頭答應了。
齊心協力地忙活一陣，三人不等楊勇上來，就晃悠悠挑著蕃薯藤下了山。
進廚房一看，果然，王志高媽媽和鄒佰瓊媽媽都在裏面，正利落地幫忙褪雞毛。餐桌上還擺了半個豆腐，想是王志高家送來的。潛家飯菜，每天葷素搭配，不停變換著食譜，都是潛小麥列的。所以她很清楚，今天的豆腐肯定不是潛麗琴買的。
潛麗琴透過騰騰熱氣，見大女兒進來了。立馬笑吟吟地說：“小麥，現在開始你不要幹活了，專心去孫紅梅家學習吧。這些日子家裏忙暈了頭，今天若不是你兩位阿姨過來說，我都忘了你過了暑假就要升畢業班。這樣一想，才發覺小茉和小海也是，瞧我這腦袋……”
“我下午就過去。小茉和小海不要緊，我自有安排。”潛小麥灌了碗水，樂呵呵地回道。
旁邊王志高的媽媽微笑不語，朝潛小麥無聲地比劃了幾個手勢。潛小麥也忙笑笑地比劃了一下。兩人默契的互動，看在旁人眼裏很是滿意。
這不。鄒佰瓊媽媽開口了：“麗琴啊，你可生了三個好孩子。不僅學習好，而且懂事懂禮貌，我們都很喜歡呢。不像現在村裏有些小毛頭，鼻孔朝天，頭顱仰得高高的，看到大人問都不問一聲好。我就說，你們傲什麽傲，人家上了縣城快班的都還這麽謙虛懂禮貌，你們憑什麽傲……”
一番變相誇獎，聽得潛小麥滿臉通紅。正想偷偷溜走，卻被鄒佰瓊媽媽點名叫住了。
“小麥啊。我聽佰瓊說，他們期末考試，都是按著你劃給李梅君的重點覆習，大家都說效果很好。前幾天，他們覆印了一大堆的資料回來，也都是你那個快班發下來的。這南江的初中與一中就是沒法比，佰瓊說很多題目看都沒看到過，火燒眉毛熬了一晚上，才做不到三五道題。所以阿姨就拜托你，多幫幫我們佰瓊。這家裏的活啊，你就甭愁，阿姨拍胸脯跟你保證，絕對誤不了……”
潛小麥小雞啄米，頻頻點頭稱好，面對能說會道、越說越興奮的鄒佰瓊媽媽毫無招架之力，不知道該怎麽應答，只得偷偷拋眼光向潛麗琴求助。
潛麗琴見了好笑不已，三兩下打發女兒去洗把涼，隨口便附和著鄒佰瓊媽媽脫口嘮叨起來……
午後兩點，潛小麥背著書包，神清氣爽，準時出現在孫紅梅家。按著孫紅梅媽**指示，打開了別墅頂樓的大通間，迎面就是一陣劈哩叭啦的掌聲雷動。
潛小麥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同學們好。不要……”
“首長好！”一幹同學直接打斷她的話，齊齊吼出三個天雷滾滾的字眼。
這下子。潛小麥完全被雷得外焦裏嫩，不知所措，站在門口石化了。
眼神環視了一圈，見室內足足有十來個人，都是本村成績優良的同學。當然嘍，這不包括正嘰嘰喳喳興奮個不停、“回鄉省親”的阮慧慧，還有角落裏那個剛剛讓潛小麥驚鴻一瞥的表姐潛小芬。還說她這幾天怎麽跑得無影無蹤了，原來是跑到了這裏，怎麽就不跟自己說一聲呢？
潛小麥回過神來，和老同學一一打過招呼，走到角落，在表姐潛小芬旁邊坐下。她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讓大家先自習，有了疑難問題寫成紙條傳過來，由她分門別類，放在最後一小時系統解析。
直到坐下，絲絲涼意沁入心脾，後知後覺的潛小麥才發現，原來這房間還特意裝上了空調。不由感激地朝孫紅梅抱了抱拳。現在空調在南江可還是個稀罕物，這房間肯定是為了大家學習舒適剛裝上的。不然，她家怎會在不住人的頂樓裝空調呢。
看大家都這般重視，潛小麥不由暗自決定，一定要盡心盡力幫老同學解答問題。
就在同學們兩耳不聞窗外事，閉門認真學習的時候，一輛小型卡車在潛家門口緩緩停下。熄了火，楊家老大楊平從車上一躍而下，繞著車子，來到後面，掀起布篷，朝正向自己走來的楊勇揮了揮手：“老2，快過來幫忙。”
楊勇加快腳步，邊走邊問：“大哥，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給鄰鄉供銷社送瓜，順便拐過來看看你的新房蓋得怎麽樣了。”楊平說著，伸手接連提出兩個竹籠子，公路邊立馬響起雞鳴撲翅的聲音，隨後便是鴨子此起彼伏的嘎嘎叫。
“大哥，這些南江都可以買到的，你們就甭操心破費了。”楊勇探頭一看，馬上就明白。自家大哥看房子是順便，送瓜送雞鴨才是目的。
“自家都有的東西，還買啥買。這雞鴨是老三家托我帶的，西瓜我順便多捎了一些，你冰起來給師傅工人們解個渴。家裏有沒有冰櫃？”
楊勇點頭稱有，招呼了潛小茉潛小海把瓜搬進裏屋，又迅速切了幾個放進冰櫃。潛家爺爺奶奶聞聲迎出來，都是好久不見，大家互相問好，站在路上就是一陣親熱的寒喧。有村人見來了傳說中大手筆送材料的楊氏親戚，都好奇地走過來打聽攀談。楊平楊勇掏出香煙，分與眾人點上，大家站在正施工中的潛家新房前就是一通討論。
楊平聽楊勇介紹了“人情工”的情況後，朝裏頭正忙碌著的大夥兒拱了拱手，大聲道：“諸位鄉親，我弟弟在南江承蒙你們關照了。謝謝大家幫忙哈。”
裏頭的人聽了，都紛紛放慢手頭的活兒，轉身客氣地朝他微笑問好。鄒佰瓊父親笑咧了嘴，也有樣學樣拱了拱手：“楊家大哥，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這是互相幫助。你放心吧，這房子絕對會蓋得很漂亮很牢固。”
楊平聽了高興不已。於是，沖著大夥兒又喊了一嗓子：“謝謝鄉親們鼎力相助，待會兒，我請大家吃冰西瓜。”
現場頓時一片叫好道謝聲。
此時，潛家新房第二層的磚已經砌到了半腰高。楊平細細詢問，看過設計圖，隨後沿著五米寬的樓梯，上上下下犄角旮旯都審視了一圈，滿意地笑了。轉頭對楊勇囑咐道：“潛家位置不錯，經營妥當的話，以後生意肯定很好。我看，這建築成本用不了兩年就能收回。所以，你現在材料千萬不要省，蓋穩固紮實了，等以後條件變好，再蓋上個三層。”
“知道。地基我特別註意了，打得很紮實，以後就是加蓋個三五層也經受得起。”
楊氏兄弟對著設計圖又是嘀嘀咕咕好一陣。不一會兒，潛麗琴系著圍裙，也笑容滿面地出來招呼了：“大哥，屋裏給你準備了點心，快進來吃吧。”
“好咧。”楊平很是幹脆，進了裏屋大方坐下。見桌上擺著幾瓶冰啤酒，與之搭配的是兩大盤熱氣騰騰、鮮香四溢的炒面。配料很簡單，只疏疏點綴著些油光金亮的雞絲和幾根綠油油的蔬菜，看起來倒是油而不膩，讓人胃口大開。
楊勇也跟著在旁邊坐下，拿過杯子給楊平斟上冰啤酒。
楊平也不客氣，接過來三兩口就一杯子飲盡，頓時感覺通體冰涼舒暢，繼而埋頭大嚼起炒面。這面條是潛麗琴專門手工搟制的，一番蒸炒後，又淋了雞汁收幹，口感筋道，醇厚入味，楊平吃得很滿足。楊勇繼續給楊平斟酒，兩人互相通報了各自家裏的近況，又詳細問起了子侄輩的具體情況……
兄弟倆正聊得不亦樂乎，潛家爺爺奶奶進來了，手裏提了個裝得滿滿的禮品袋。
潛家爺爺坐下後，也倒了一淺杯酒，與兄弟倆慢慢對酌起來。老人家說：“這次潛家蓋新房，真是多虧了你們一幹楊家親戚出力，才進行得這麽高效順利。都是自家人，我們也不多說謝了。就麻煩你幫我們老兩口，把這點小意思帶給華陽的兩位親家。再幫我們帶句話，就說……現在家裏多有不便，等房子落成裝修好，我一定親自去請兩位親家過來住上一陣子。”
楊平笑著應下了：“我們這是幫自己兄弟，沒什麽好謝的。眾人拾柴火焰高嘛，新店開業的時候，我們楊家親戚一定全部都來捧場。”
第二卷 124陪讀
124陪讀
夏日炎炎，潛家的施工隊伍日覆一日頂著太陽幹得起勁兒。
前幾天。範英俊結束了華陽的一個工程項目。趁著下個項目尚未開工，中間略有閑暇時間，便與師傅們一商量，把大部隊開到了南江。頓時，潛家新房的建設速度如虎添翼，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熱浪襲人的午後，潛小麥窩在孫家的空調房內陪少爺小姐們讀書。和外面的似火驕陽相比，和廚房的熱氣騰騰相比，她覺得自己占便宜了。但看了看手下的語文小測試卷，潛小麥的心卻又是無端的一聲哀嚎：這次第怎一個慘字了得。
孫紅梅和王志高自不必說，都有八九十分，這對高年級有作文與閱讀理解的語文試卷來說，已經是不錯的分數。但南江的老同學情況就沒那麽樂觀了。除了鄒佰瓊、李梅君還勉強過得去，其他同學的試卷頁面那叫一個令人無語啊。尤其是男生，那些無師自通、獨創一幟的狂草，看得潛小麥眼角直抽畜。
今天下午，她已經無數次想起孫紅梅班那個批改試卷只打叉的化學老師了。
那是怎樣的痛快淋漓啊，但凡有錯的地方，大筆一揮給個火鉗叉就行。痛快的是自己，痛苦的是別人。哪像自己，貓腰瞪眼。大海撈針般找對的地方打勾。痛苦了自己，還不一定能愉悅別人。
話說這是語文哎，是大家從小耳熟能詳的方塊字哎。考成這個樣子，不能不說老同學個個都是強人。大部分同學都只拿了基礎分，後面閱讀理解簡直是亂寫一氣。縱然人心隔肚皮，不能理解作者的用意，但答案也用不著這麽跨山越海，相差十萬八千裏吧。
潛小麥很頭疼。改完最後一張，生怕打擊到老同學的積極性，全沒評分。
第一次這麽真實清晰地意識到城鄉學校教學質量的差異。潛小麥不由擰眉苦惱，暑假過後，自己該如何跟外頭那群揮汗如雨、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少爺爹小姐娘交待呢？
這樣一想，愈發變得更頭疼。
到了最後一小時，潛小麥起身來到前邊的小木板前，神色有點黯然，心思有點沈重，清清嗓子說：“今天大家回去，把上午覆習的數學知識，系統地梳理一遍，然後把以前未做的《課堂練習》補上。下午語文試卷的正確答案，我貼在了後面墻上。大家先訂正過來，明天下午再解析。”
“現在，我有一個很大的疑問，需要你們解答。那就是：為什麽你們的作文裏會出現那麽多的成語，甚至是不必要的地方也會出現？”
說罷，扯過一張白紙，快速用圖釘固定在小木板上。抓過鉛筆刷刷刷地畫起來。
“這是剛才試卷作文上一個同學對老奶奶外貌的描寫。老奶奶鶴發童顏，滿頭都是白蒼蒼的白發，慈祥的臉上有雙濃眉大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下面鼻梁挺直……”
潛小麥運用簡筆手法，快速利落地畫著，三五筆便勾勒出了大致的輪廓。隨著這副“四不像”的圖畫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滑稽，大家都笑成了一團，紛紛猜測到底是哪位活寶寫的作文。
潛小麥卻不理會下面的喧動，繼續加快動作畫著，嘴裏慢慢吐出最後一枚成語炸彈：“鼻梁底下是一張‘櫻桃小嘴’……”
一言既出，房間四面全炸開了鍋。同學們除了打趣取笑，還在第一時間抓出了作文“肇事者”鄒佰瓊。
潛小麥指著畫完的“四不像”道：“看看吧，這就是亂用成語最直接的後果，會把事物表述得面目全非……其實，今天並非鄒佰瓊一個人犯這種錯誤，你們差不多也是如此。作文中成語排排站，看得人眼花繚亂。或者說，有些地方根本是畫蛇添足，在不需要的地方硬是也添上了成語……”
“是語文老師讓我們這樣做的。她叫我們背成語，說每100個字，最起碼要出現五個成語。這樣作文才能得高分。”
李梅君輕輕柔柔地解釋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鄒佰瓊也是一個勁地附合，好證明自己是清白無辜的。就連向來對學習了無興致的潛小芬，也跳出來作證確有此事。
潛小麥走過去翻了翻李梅君的筆記本。果然，密密麻麻手抄了一大本的四字成語，開篇就是“哀痛欲絕、哀鴻遍野、哀兵必勝……”
哀了個哉的。看得潛小麥頭腦發暈。
於是，把求助的目光探向孫紅梅和王志高，兩人卻都是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這樣在作文中穿插成語不能說錯，但似乎也不能說對吧，端的就看閱卷老師的喜好與心情了。此時，若信口開河說這種方法不妥當，一不小心傳開了，沒準兒還會落得個驕傲自滿、渺視師言的罪名。不如，且看看他們背到了哪個程度，沒準兒稍稍修正一下，教點作文技巧，就能變成好事。
於是，開動大腦稍加思索，馬上就有了主意。
仍舊是指著小木板上的“四不像”，潛小麥笑著誘導說：“既然這話題是從外貌描寫開始的，那就以外貌描寫結束吧。接下來，你們就用四字成語來形容一下自己的外貌。讓我看看，大家到底背了多少成語。”
說罷，隨手一指，示意從左側第一排的楊超開始。
“傾國傾城、沈魚落雁。”楊超脫口而出。
他才剛說完，大夥兒就毫不留情地笑開了：“這是你娶媳婦兒的標準吧，小麥說的是形容自己的外貌。”
一句嘻嘻哈哈打趣的話，把大個子楊超惹了個滿臉潮紅。
有了前車之鑒，林妙很安全很省事地引用了一句gg詞：“白裏透紅、與眾不同。”
安全過關，她的皮膚確實水嫩嫩地白裏透紅。完全擔得起這句gg詞。
“小家碧玉、眉清目秀。”李梅君思索了一下，挑了兩個較為低調不起眼的四字詞。但立刻遭到了一眾人的反對。
孫紅梅見有趣，也摻了一腳：“我看，你最起碼擔得起‘天生麗質、出水芙蓉’。”
這廂李梅君羞紅了臉，低頭絞著手巾，不好意思應承。那廂，剛剛被眾人好一頓取笑的鄒佰瓊，卻站起來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玉樹臨風、英氣逼人。”
“那我就是弱柳扶風、小鳥依人。”還沒等有人發難，奚落鄒佰瓊最近愈發向橫裏發展的身材，角落裏的潛小芬快人快語，搶在別人前頭急急開了口。
詞語很美好、很婉約、很古典，可惜的是有人不買賬，幾位男生竟不約而同一致噬鼻：“照照鏡子吧，嚴重違背事實。你絕對絕對是‘天災人禍、河東獅吼’。”
“你們才是‘慘絕人寰、歪瓜劣棗、人模狗樣’……”
意興上來，潛小芬超常發揮，一脫口就是三連串。但話語中的“你們”，馬上引發了眾男生的義憤填膺：“你才是‘珠圓玉潤、不堪入目’。”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可實打實把旁邊粉嘟嘟、略顯豐腴的阮慧慧得罪了，也立馬不圍觀了，和潛小芬站成統一戰線，一致對外開炮：“你們傻大黑笨、像只青蛙。”
“承讓承讓，你們恐龍在世、時晴時雨……”鄒佰瓊不遑多讓。也殺了個回馬槍。
幾乎是“雨”字剛落尾音，眾女生就群情憤慨了。因為鄒佰瓊剛才說的是“你們”，見者有份。至此，現場立刻分裂成兩大陣營：男生PK女生。
潛小麥淡笑不語，拉了孫紅梅作壁上觀。心裏卻是非常訝異老同學們豐富的詞匯量，看來老辦法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也暗自慶幸自己選擇了摸底，沒有信口開河亂說話。
“你們‘抽象模糊、其貌不揚’。”一向柔柔弱弱的李梅君也幫著搭腔，可惜糯軟的聲音似乎沒有多少殺傷力。
阮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輾轉反側，一夜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楊家爺爺就撥通了去羅店的電話。於是，中午吃飯時間，幾位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就齊齊聚在了華陽的餐桌上。
和歷來所有的家庭會議一樣，仍舊是楊家爺爺做的開幕詞。
“昨天，老2來華陽了。說是暫時沒能力在城裏買房，想先把南江的房子拆了重建。盡管不樂意，但我們也只能同意。今天把大家叫來，是想跟你們商量個事兒。你們一眾兄妹中，唯有對老2，我沒有做到盡心盡責。他是你們爺爺最疼寵的孫子，到頭來卻世事弄人流落到了外頭。於老2，於你們爺爺，我和你母親都有愧啊……”
楊氏兄妹聽了唏噓不已。楊家老2就是楊家老爺子的心頭疤，平時不覺得，但敏感的時候隨便碰上一碰，就是傷心一大把。是以，大夥兒都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勸說，只得靜靜聽著老人家繼續說下去。
“我和你母親昨晚一宿沒睡好，想著老2既然下了決心在南江蓋新房，那我們老兩口怎麽說都得支持一點。這些年，把老龍灣的大水塘租出去，我們也攢下了幾個錢。老2他沒要羅店的東西，我和你母親也早就琢磨著另外補點。現在我們有意把那點錢交給老2家，蓋房子出份力，留給小海也是個念想。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意見？”
楊氏兄妹聽了恍然大悟，都長長松了口氣。餐桌上的氣氛頓時明朗起來，大家漫不經心。齊齊動手，埋頭就是大快朵頤。該吃菜的吃菜，該喝酒的喝酒，就是不置一詞。楊家媳婦也都是聰明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馬上就明白楊家老兩口為的是顧及她們的心情。對自家兒子女兒說話，他們從來都是“聖旨口”，哪用得著這麽拐彎抹角。
作為長媳長嫂，楊家大媳婦很識時務，忙堆著笑說：“老爹老娘你們的錢，自己作主就行，哪用得著過問我們。我們長房雖然不富，但日子還過得去，現在哪會吧唧你們那點錢……說起來，我們也是占了幾位兄弟的便宜，二弟、四弟、五弟都沒要羅店的東西，房子、山和田地現在都讓我們和老三家接了。這幾年我們家種瓜種水果批發著賣，錢賺得還可以，雖然比不上城裏的幾位，但比二弟家輕松多了。蓋房子是大事，我們家理應也該支持一份。”
“可不是麽？我們羅店蓋房子的時候，二哥回來可沒少出力。現在該輪到我們幫他們家一把了。”老三媳婦也是笑吟吟地跟進。
老五媳婦季麗芳比較靦腆，不似兩位嫂子能說會道，只輕輕說了句：“我家的事向來都是楊順作主，他說好就行，我沒意見。”
楊家老兩口聽了欣慰不已，滿口稱讚媳婦們體貼入微，尤其是對大媳婦，更是滿意得不得了：“弓劍他娘，你這麽顧大局識大體，為底下兄弟姐妹們考慮，是我們楊家之福啊。把羅店老家交給你我們很放心。都說長嫂如母，你們以後凡事都要聽聽你們大嫂的意見，知道嗎？”
“知道了。”楊氏兄妹滿口應下，繼續向一盤盤美味佳肴進攻。
普普通通一句誇獎的話，羞得楊家大媳婦紅雲滿面，直擺手：“不敢當，不敢當。咱們自家人互相幫忙是應該的。現在是咱們幫二弟，以後二弟生活好了，我若想在城裏給弓劍買房的話，他也一定會上前幫忙的。大家齊心，互相幫助，才好辦事情嘛。”
這時，肚子墊了五分飽的楊順放下了筷子，環視了一圈說：“其實二哥家並不缺錢。我更想做的是表達一份心意，我上高中時家裏困難，兄弟姐妹多開支也大，學費大部分都是二哥幫我付的。二哥這份情，我領了！小麥的事我會全力以赴幫她辦好。二哥蓋房子我也會出一份力，為的是告訴南江的人，二哥背後有咱們頂著，誰都甭想動他一根毛。”說到激動之處，嗓門不由提得老高。
楊水蓮拍了拍旁邊小哥激動的肩，也柔柔地開口了：“二哥若知道你這麽想，會很高興的。我也一樣，小時候，二哥給了我不少零花錢呢。早在二哥委托我家幫忙時，我就打電話跟四哥、姐姐商量過了。四哥出大頭，我和姐姐在後面跟進。”
“你們家不是出人力了嗎？那錢就甭出了，總不能由你老幺撐大頭，我們長房跟尾吧。”楊家老大道。
他的問題立馬得到了範英俊的解釋：“我們其實沒幫多少。人手大部分從其他工頭那裏借的，機器工具也只是空著的時候拉下去用一用，二哥堅持要按市場價算給我們費用。他請我們幫忙，為的是工程質量多份保障。”
“能理解。”楊順微微點了點頭，對自家二哥的犟脾氣再清楚不過。從不肯占自家兄妹一分便宜，自尊心強烈到固執的地步，對道理原則的堅持都可以作示範上教科書了。在如今這個熙熙攘攘名利紛爭的社會，這樣的性格，真不知道是福是禍。好比當年和老爹的關系，明明是沒有隔夜仇的親父子，攤上了他那幾近執拗的牛脾氣，竟搞出了離家出走的事情。盡管隨著年紀閱歷的增長，為人處事都成熟圓滑了很多，但骨子裏的那份執拗還是一點都沒變。
“你們看這樣行不？以二哥的脾氣，給他錢，他以後肯定還會勒緊褲帶，攢了還回來。要不，趁現在還沒開工，咱們直接送材料好了。把錢都交給水蓮夫妻，他們熟悉情況，找個好的供貨商，直接給南江發材料。”
楊順的提議，立馬得到了眾人的一致稱好。
看到兒女們這麽團結互助，楊家奶奶欣慰地笑了，眼裏不知不覺卻又噙滿了淚花：“這蓋了新房啊，你們二哥的根算是一輩子都要落在南江了……”
“不會的。二哥不是說了嗎？先把小侄子小侄女培養出來，以後賺了錢會第一時間在華陽買房的。小麥以後肯定會到華陽來，二哥買房是遲早的事，我們兄妹一定會聚到一起的。”楊順寬慰著老母親。
“是啊。娘，你看你，這華陽到南江，公路越造越好，兩個小時就到了。二哥會常常帶小海來看你的，你身體吃得消，也可以隨時坐車過去看他們。很容易的事。就這麽點距離你就舍不得，小心老四吃醋。他們大老遠的隔著半個地球，三個小孫子常年不見，都沒見你這般舍不得……”楊家老三還是一如既往地嘻皮笑臉，吃飽喝足，閑閑打趣起了老母親。
楊家奶奶破顏為笑，小聲地嘟囔著：“我也沒日沒夜地想他們呢。”
楊家的午餐時間飛逝而過，眾人都還得趕回去上班上工，見事情商量得有眉目了，楊家爺爺醒了醒嗓子，老規矩地做起了總結陳述：“今天你們大家能這麽說，我們老兩口很高興。不管是老2，還是你們之中的誰，以後有了困難，就都要像現在這樣相親相愛有商有量。老祖宗的話是不會有錯的：‘兄妹齊心，其利斷金’。只要你們七兄妹團結友愛，勤勞努力，日子一定會越過越火的。做兄妹，有今生，沒來世。這份情，你們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知道了。”嘎嘎，一群中年男女在精神矍爍白發蒼蒼的楊家爺爺面前，被訓得宛若小學生一樣。
第二卷 123眾人拾柴火焰高
123眾人拾柴火焰高
潛小麥預料得神準。這個暑假，潛家真的出了三個非洲小勞工。
勞動力預備軍潛小海，義不容辭提前上崗，接手了潛家爺爺手裏的羊群，成了名副其實的羊倌。每天，他都會把羊群趕到水草豐美的溪邊小山坡放任吃草。然後，憑著一身游任有餘的水性，水裏來水裏去，為每晚的餐桌貢獻一道魚蝦。
潛小茉被留在了家裏當跑腿兼傳聲筒。一會兒跑出去買肉買菜，一會兒到地頭拿蔥拔蒜，一會兒到到施工現場送茶續水……整天馬不停蹄，走路一陣風，就差兩個風火輪，便成女哪咤一枚了。
年齡最大的潛小麥自然也不會閑著，施工事宜有楊勇和範英俊把關接手，師傅們都是技術熟稔的老手，設計圖上各項布局也很合理，輪不上她操心。她每天要做的就是在廚房打下手，外加伺候家裏三頭嗷嗷待哺的豬哥。
饒是如此，每天入夜，不等全部收拾停當。潛家三姐弟就禁不住哈欠連連。草草洗漱，倒頭就是一覺到天明。第二天天朦朦亮，一切又是循環往覆。幾天下來，渾身黑不溜丟，都成了名副其實的非洲小勞工。
現在，潛小麥正拿著剪刀，在蕃薯地裏與一幹生機勃勃、又枝枝蔓蔓交錯糾結的蕃薯藤相搏鬥。炎炎夏日裏，早上九點多的太陽已經開始發威，隨便一動就是揮汗如雨。兩簸箕的蕃薯藤拾掇好，她的T恤後背早已變得汗濕。
潛小麥望日長嘆：“豬哥，人們都罵‘你笨得像頭豬’，這真的真的是歷史奇冤啊。”你不笨，你最大的特點分明是那永遠都填不滿的大胃口，好不好？光是我每天四大簸箕的蕃薯藤都不夠你打牙縫滴說。
連續幾天高強度的農活幹下來，潛小麥不由有些腰酸背疼，力不從心。想到父母數十年如一日都是如此支撐著家庭，心疼之餘，一股欽佩油然而生。暗暗思忖，只要再忍幾個月就好，等過了1997，一定要把農活甩掉。
正埋頭琢磨著，身後傳來了隱隱的腳步聲。轉頭一看，卻看王志高一個躍步跨上自家山地，身後還跟著壯壯的鄒佰瓊。如果說這個年紀的男生大部分都在往高裏拔跟頭，那麽鄒佰瓊越近則有向橫裏發展的趨勢。
“Hello，佰瓊少爺，好久不見。”潛小麥朝王志高笑笑。率先跟鄒佰瓊打招呼。
“Hello，潛大小姐，你還記得小的啊？每次回家都藏在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咱都快一個學期不見了吧？”鄒佰瓊揮把汗，先發制人地咄咄發問，跟在王志高後面，動手幫忙扯蕃薯藤。
“嘿嘿，這不是每次回家，時間都要掐分算秒嘛？不過你放心，你的大小事跡我全都時刻關註著哦。”潛小麥一臉無辜。
“你們怎麽上來了？有事情快去辦吧，這點藤我自己慢慢能搞定。”
“等你慢慢吞吞搞定，你家豬都要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了。”鄒佰瓊毫不留情地打擊她。
成語學得不錯嘛。潛小麥扁扁嘴，自動屏蔽，詢問的目光探向王志高。
王志高手裏忙活著，擡頭回答她的疑惑：“我們上個星期在孫紅梅家成立了學習小組，大家都想趁暑假好好趕一趕，算是提前為中考作準備。看你家那麽忙，本不好意思麻煩你的。但孫紅梅從你班覆印來的資料，很多我們都不會做。所以。大家都想請你過去一起學習。若遇上問題，麻煩你給我們解析一下。”
“能不能先把疑難題攢下，放到個把月後，我集中再給你們解析啊？”潛小麥面有難色。
“你是擔心家裏忙不過來吧？”王志高問：“這個你放心，我們都幫你考慮周全了。剛剛，我媽和佰瓊媽媽已經去你家幫忙了。以後她們也會輪流著去的。”
鄒佰瓊在一旁點頭如搗蒜：“是的是的，李梅君媽媽、陳祖平媽媽、孫紅梅媽媽、楊超媽媽、林妙媽媽也都說好了，她們會排著時間輪流去幫忙的。”
“這怎麽好意思呢？這些日子，你們爸爸已經輪流來幫忙了。”
“那是應該的。我們家蓋新房時，你爸爸也過來幫忙了。這次你家還特別請了工程隊，施工設備先進多了，我爸爸他們並不需要出太多力氣。”
在南江村，蓋新房時，村民們有互相幫助的習俗。
但凡一戶人家蓋新房，附近幾個村落有交情的人家都會抽空過來幫幾天。這時候，主家只要提供飯菜煙酒，並不需要給工資，俗稱“人情工”。這對蓋房時支出龐大、捉襟見肘的一些人家不能不說是得力幫助。精明的人，有時還會在本子裏記上一筆，看自己歷年來積了多少“人情工”。等材料費攢夠了，再翻翻“人情工”記錄本，若條件具備的話，也就馬上開工了。這個時候，以前受過“人情工”幫助的人家，就會紛紛前來幫忙，實在抽不出時間的，也會以紅包代替。
在南江，歷來如此，算是一種約定俗成的民間互助行為吧。
看潛小麥還在沈疑。鄒佰瓊不由有些緊張：“是不是我們南江的同學基礎太差，你不願意教呢？那些資料，我們大部分都不會做，解析起來……應該挺麻煩的……”
“沒有沒有。我只是覺得讓阿姨們幫忙幹活很不好意思。”潛小麥急急擺手。
聞言，王、鄒兩人如釋重負，終於圓滿完成眾人交給的任務了。
鄒佰瓊不由提高嗓門，豪爽誇張地揮了個手勢：“這你就放心好了。我只跟我媽稍稍一提，她立馬就同意了。她還說，只要對我學習有益，她暑假天天去你們家報道都行。”
“那好吧，我下午就過去孫紅梅家。”見狀，潛小麥點頭答應了。
齊心協力地忙活一陣，三人不等楊勇上來，就晃悠悠挑著蕃薯藤下了山。
進廚房一看，果然，王志高媽媽和鄒佰瓊媽媽都在裏面，正利落地幫忙褪雞毛。餐桌上還擺了半個豆腐，想是王志高家送來的。潛家飯菜，每天葷素搭配，不停變換著食譜，都是潛小麥列的。所以她很清楚，今天的豆腐肯定不是潛麗琴買的。
潛麗琴透過騰騰熱氣，見大女兒進來了。立馬笑吟吟地說：“小麥，現在開始你不要幹活了，專心去孫紅梅家學習吧。這些日子家裏忙暈了頭，今天若不是你兩位阿姨過來說，我都忘了你過了暑假就要升畢業班。這樣一想，才發覺小茉和小海也是，瞧我這腦袋……”
“我下午就過去。小茉和小海不要緊，我自有安排。”潛小麥灌了碗水，樂呵呵地回道。
旁邊王志高的媽媽微笑不語，朝潛小麥無聲地比劃了幾個手勢。潛小麥也忙笑笑地比劃了一下。兩人默契的互動，看在旁人眼裏很是滿意。
這不。鄒佰瓊媽媽開口了：“麗琴啊，你可生了三個好孩子。不僅學習好，而且懂事懂禮貌，我們都很喜歡呢。不像現在村裏有些小毛頭，鼻孔朝天，頭顱仰得高高的，看到大人問都不問一聲好。我就說，你們傲什麽傲，人家上了縣城快班的都還這麽謙虛懂禮貌，你們憑什麽傲……”
一番變相誇獎，聽得潛小麥滿臉通紅。正想偷偷溜走，卻被鄒佰瓊媽媽點名叫住了。
“小麥啊。我聽佰瓊說，他們期末考試，都是按著你劃給李梅君的重點覆習，大家都說效果很好。前幾天，他們覆印了一大堆的資料回來，也都是你那個快班發下來的。這南江的初中與一中就是沒法比，佰瓊說很多題目看都沒看到過，火燒眉毛熬了一晚上，才做不到三五道題。所以阿姨就拜托你，多幫幫我們佰瓊。這家裏的活啊，你就甭愁，阿姨拍胸脯跟你保證，絕對誤不了……”
潛小麥小雞啄米，頻頻點頭稱好，面對能說會道、越說越興奮的鄒佰瓊媽媽毫無招架之力，不知道該怎麽應答，只得偷偷拋眼光向潛麗琴求助。
潛麗琴見了好笑不已，三兩下打發女兒去洗把涼，隨口便附和著鄒佰瓊媽媽脫口嘮叨起來……
午後兩點，潛小麥背著書包，神清氣爽，準時出現在孫紅梅家。按著孫紅梅媽**指示，打開了別墅頂樓的大通間，迎面就是一陣劈哩叭啦的掌聲雷動。
潛小麥受寵若驚，連連擺手道：“同學們好。不要……”
“首長好！”一幹同學直接打斷她的話，齊齊吼出三個天雷滾滾的字眼。
這下子。潛小麥完全被雷得外焦裏嫩，不知所措，站在門口石化了。
眼神環視了一圈，見室內足足有十來個人，都是本村成績優良的同學。當然嘍，這不包括正嘰嘰喳喳興奮個不停、“回鄉省親”的阮慧慧，還有角落裏那個剛剛讓潛小麥驚鴻一瞥的表姐潛小芬。還說她這幾天怎麽跑得無影無蹤了，原來是跑到了這裏，怎麽就不跟自己說一聲呢？
潛小麥回過神來，和老同學一一打過招呼，走到角落，在表姐潛小芬旁邊坐下。她的方法很簡單，就是讓大家先自習，有了疑難問題寫成紙條傳過來，由她分門別類，放在最後一小時系統解析。
直到坐下，絲絲涼意沁入心脾，後知後覺的潛小麥才發現，原來這房間還特意裝上了空調。不由感激地朝孫紅梅抱了抱拳。現在空調在南江可還是個稀罕物，這房間肯定是為了大家學習舒適剛裝上的。不然，她家怎會在不住人的頂樓裝空調呢。
看大家都這般重視，潛小麥不由暗自決定，一定要盡心盡力幫老同學解答問題。
就在同學們兩耳不聞窗外事，閉門認真學習的時候，一輛小型卡車在潛家門口緩緩停下。熄了火，楊家老大楊平從車上一躍而下，繞著車子，來到後面，掀起布篷，朝正向自己走來的楊勇揮了揮手：“老2，快過來幫忙。”
楊勇加快腳步，邊走邊問：“大哥，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給鄰鄉供銷社送瓜，順便拐過來看看你的新房蓋得怎麽樣了。”楊平說著，伸手接連提出兩個竹籠子，公路邊立馬響起雞鳴撲翅的聲音，隨後便是鴨子此起彼伏的嘎嘎叫。
“大哥，這些南江都可以買到的，你們就甭操心破費了。”楊勇探頭一看，馬上就明白。自家大哥看房子是順便，送瓜送雞鴨才是目的。
“自家都有的東西，還買啥買。這雞鴨是老三家托我帶的，西瓜我順便多捎了一些，你冰起來給師傅工人們解個渴。家裏有沒有冰櫃？”
楊勇點頭稱有，招呼了潛小茉潛小海把瓜搬進裏屋，又迅速切了幾個放進冰櫃。潛家爺爺奶奶聞聲迎出來，都是好久不見，大家互相問好，站在路上就是一陣親熱的寒喧。有村人見來了傳說中大手筆送材料的楊氏親戚，都好奇地走過來打聽攀談。楊平楊勇掏出香煙，分與眾人點上，大家站在正施工中的潛家新房前就是一通討論。
楊平聽楊勇介紹了“人情工”的情況後，朝裏頭正忙碌著的大夥兒拱了拱手，大聲道：“諸位鄉親，我弟弟在南江承蒙你們關照了。謝謝大家幫忙哈。”
裏頭的人聽了，都紛紛放慢手頭的活兒，轉身客氣地朝他微笑問好。鄒佰瓊父親笑咧了嘴，也有樣學樣拱了拱手：“楊家大哥，眾人拾柴火焰高，我們這是互相幫助。你放心吧，這房子絕對會蓋得很漂亮很牢固。”
楊平聽了高興不已。於是，沖著大夥兒又喊了一嗓子：“謝謝鄉親們鼎力相助，待會兒，我請大家吃冰西瓜。”
現場頓時一片叫好道謝聲。
此時，潛家新房第二層的磚已經砌到了半腰高。楊平細細詢問，看過設計圖，隨後沿著五米寬的樓梯，上上下下犄角旮旯都審視了一圈，滿意地笑了。轉頭對楊勇囑咐道：“潛家位置不錯，經營妥當的話，以後生意肯定很好。我看，這建築成本用不了兩年就能收回。所以，你現在材料千萬不要省，蓋穩固紮實了，等以後條件變好，再蓋上個三層。”
“知道。地基我特別註意了，打得很紮實，以後就是加蓋個三五層也經受得起。”
楊氏兄弟對著設計圖又是嘀嘀咕咕好一陣。不一會兒，潛麗琴系著圍裙，也笑容滿面地出來招呼了：“大哥，屋裏給你準備了點心，快進來吃吧。”
“好咧。”楊平很是幹脆，進了裏屋大方坐下。見桌上擺著幾瓶冰啤酒，與之搭配的是兩大盤熱氣騰騰、鮮香四溢的炒面。配料很簡單，只疏疏點綴著些油光金亮的雞絲和幾根綠油油的蔬菜，看起來倒是油而不膩，讓人胃口大開。
楊勇也跟著在旁邊坐下，拿過杯子給楊平斟上冰啤酒。
楊平也不客氣，接過來三兩口就一杯子飲盡，頓時感覺通體冰涼舒暢，繼而埋頭大嚼起炒面。這面條是潛麗琴專門手工搟制的，一番蒸炒後，又淋了雞汁收幹，口感筋道，醇厚入味，楊平吃得很滿足。楊勇繼續給楊平斟酒，兩人互相通報了各自家裏的近況，又詳細問起了子侄輩的具體情況……
兄弟倆正聊得不亦樂乎，潛家爺爺奶奶進來了，手裏提了個裝得滿滿的禮品袋。
潛家爺爺坐下後，也倒了一淺杯酒，與兄弟倆慢慢對酌起來。老人家說：“這次潛家蓋新房，真是多虧了你們一幹楊家親戚出力，才進行得這麽高效順利。都是自家人，我們也不多說謝了。就麻煩你幫我們老兩口，把這點小意思帶給華陽的兩位親家。再幫我們帶句話，就說……現在家裏多有不便，等房子落成裝修好，我一定親自去請兩位親家過來住上一陣子。”
楊平笑著應下了：“我們這是幫自己兄弟，沒什麽好謝的。眾人拾柴火焰高嘛，新店開業的時候，我們楊家親戚一定全部都來捧場。”
第二卷 124陪讀
124陪讀
夏日炎炎，潛家的施工隊伍日覆一日頂著太陽幹得起勁兒。
前幾天。範英俊結束了華陽的一個工程項目。趁著下個項目尚未開工，中間略有閑暇時間，便與師傅們一商量，把大部隊開到了南江。頓時，潛家新房的建設速度如虎添翼，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熱浪襲人的午後，潛小麥窩在孫家的空調房內陪少爺小姐們讀書。和外面的似火驕陽相比，和廚房的熱氣騰騰相比，她覺得自己占便宜了。但看了看手下的語文小測試卷，潛小麥的心卻又是無端的一聲哀嚎：這次第怎一個慘字了得。
孫紅梅和王志高自不必說，都有八九十分，這對高年級有作文與閱讀理解的語文試卷來說，已經是不錯的分數。但南江的老同學情況就沒那麽樂觀了。除了鄒佰瓊、李梅君還勉強過得去，其他同學的試卷頁面那叫一個令人無語啊。尤其是男生，那些無師自通、獨創一幟的狂草，看得潛小麥眼角直抽畜。
今天下午，她已經無數次想起孫紅梅班那個批改試卷只打叉的化學老師了。
那是怎樣的痛快淋漓啊，但凡有錯的地方，大筆一揮給個火鉗叉就行。痛快的是自己，痛苦的是別人。哪像自己，貓腰瞪眼。大海撈針般找對的地方打勾。痛苦了自己，還不一定能愉悅別人。
話說這是語文哎，是大家從小耳熟能詳的方塊字哎。考成這個樣子，不能不說老同學個個都是強人。大部分同學都只拿了基礎分，後面閱讀理解簡直是亂寫一氣。縱然人心隔肚皮，不能理解作者的用意，但答案也用不著這麽跨山越海，相差十萬八千裏吧。
潛小麥很頭疼。改完最後一張，生怕打擊到老同學的積極性，全沒評分。
第一次這麽真實清晰地意識到城鄉學校教學質量的差異。潛小麥不由擰眉苦惱，暑假過後，自己該如何跟外頭那群揮汗如雨、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少爺爹小姐娘交待呢？
這樣一想，愈發變得更頭疼。
到了最後一小時，潛小麥起身來到前邊的小木板前，神色有點黯然，心思有點沈重，清清嗓子說：“今天大家回去，把上午覆習的數學知識，系統地梳理一遍，然後把以前未做的《課堂練習》補上。下午語文試卷的正確答案，我貼在了後面墻上。大家先訂正過來，明天下午再解析。”
“現在，我有一個很大的疑問，需要你們解答。那就是：為什麽你們的作文裏會出現那麽多的成語，甚至是不必要的地方也會出現？”
說罷，扯過一張白紙，快速用圖釘固定在小木板上。抓過鉛筆刷刷刷地畫起來。
“這是剛才試卷作文上一個同學對老奶奶外貌的描寫。老奶奶鶴發童顏，滿頭都是白蒼蒼的白發，慈祥的臉上有雙濃眉大眼……黑白分明的眼睛下面鼻梁挺直……”
潛小麥運用簡筆手法，快速利落地畫著，三五筆便勾勒出了大致的輪廓。隨著這副“四不像”的圖畫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滑稽，大家都笑成了一團，紛紛猜測到底是哪位活寶寫的作文。
潛小麥卻不理會下面的喧動，繼續加快動作畫著，嘴裏慢慢吐出最後一枚成語炸彈：“鼻梁底下是一張‘櫻桃小嘴’……”
一言既出，房間四面全炸開了鍋。同學們除了打趣取笑，還在第一時間抓出了作文“肇事者”鄒佰瓊。
潛小麥指著畫完的“四不像”道：“看看吧，這就是亂用成語最直接的後果，會把事物表述得面目全非……其實，今天並非鄒佰瓊一個人犯這種錯誤，你們差不多也是如此。作文中成語排排站，看得人眼花繚亂。或者說，有些地方根本是畫蛇添足，在不需要的地方硬是也添上了成語……”
“是語文老師讓我們這樣做的。她叫我們背成語，說每100個字，最起碼要出現五個成語。這樣作文才能得高分。”
李梅君輕輕柔柔地解釋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鄒佰瓊也是一個勁地附合，好證明自己是清白無辜的。就連向來對學習了無興致的潛小芬，也跳出來作證確有此事。
潛小麥走過去翻了翻李梅君的筆記本。果然，密密麻麻手抄了一大本的四字成語，開篇就是“哀痛欲絕、哀鴻遍野、哀兵必勝……”
哀了個哉的。看得潛小麥頭腦發暈。
於是，把求助的目光探向孫紅梅和王志高，兩人卻都是無可奈何地聳聳肩。
這樣在作文中穿插成語不能說錯，但似乎也不能說對吧，端的就看閱卷老師的喜好與心情了。此時，若信口開河說這種方法不妥當，一不小心傳開了，沒準兒還會落得個驕傲自滿、渺視師言的罪名。不如，且看看他們背到了哪個程度，沒準兒稍稍修正一下，教點作文技巧，就能變成好事。
於是，開動大腦稍加思索，馬上就有了主意。
仍舊是指著小木板上的“四不像”，潛小麥笑著誘導說：“既然這話題是從外貌描寫開始的，那就以外貌描寫結束吧。接下來，你們就用四字成語來形容一下自己的外貌。讓我看看，大家到底背了多少成語。”
說罷，隨手一指，示意從左側第一排的楊超開始。
“傾國傾城、沈魚落雁。”楊超脫口而出。
他才剛說完，大夥兒就毫不留情地笑開了：“這是你娶媳婦兒的標準吧，小麥說的是形容自己的外貌。”
一句嘻嘻哈哈打趣的話，把大個子楊超惹了個滿臉潮紅。
有了前車之鑒，林妙很安全很省事地引用了一句gg詞：“白裏透紅、與眾不同。”
安全過關，她的皮膚確實水嫩嫩地白裏透紅。完全擔得起這句gg詞。
“小家碧玉、眉清目秀。”李梅君思索了一下，挑了兩個較為低調不起眼的四字詞。但立刻遭到了一眾人的反對。
孫紅梅見有趣，也摻了一腳：“我看，你最起碼擔得起‘天生麗質、出水芙蓉’。”
這廂李梅君羞紅了臉，低頭絞著手巾，不好意思應承。那廂，剛剛被眾人好一頓取笑的鄒佰瓊，卻站起來臉不紅氣不喘地說；“我玉樹臨風、英氣逼人。”
“那我就是弱柳扶風、小鳥依人。”還沒等有人發難，奚落鄒佰瓊最近愈發向橫裏發展的身材，角落裏的潛小芬快人快語，搶在別人前頭急急開了口。
詞語很美好、很婉約、很古典，可惜的是有人不買賬，幾位男生竟不約而同一致噬鼻：“照照鏡子吧，嚴重違背事實。你絕對絕對是‘天災人禍、河東獅吼’。”
“你們才是‘慘絕人寰、歪瓜劣棗、人模狗樣’……”
意興上來，潛小芬超常發揮，一脫口就是三連串。但話語中的“你們”，馬上引發了眾男生的義憤填膺：“你才是‘珠圓玉潤、不堪入目’。”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句話，可實打實把旁邊粉嘟嘟、略顯豐腴的阮慧慧得罪了，也立馬不圍觀了，和潛小芬站成統一戰線，一致對外開炮：“你們傻大黑笨、像只青蛙。”
“承讓承讓，你們恐龍在世、時晴時雨……”鄒佰瓊不遑多讓。也殺了個回馬槍。
幾乎是“雨”字剛落尾音，眾女生就群情憤慨了。因為鄒佰瓊剛才說的是“你們”，見者有份。至此，現場立刻分裂成兩大陣營：男生PK女生。
潛小麥淡笑不語，拉了孫紅梅作壁上觀。心裏卻是非常訝異老同學們豐富的詞匯量，看來老辦法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也暗自慶幸自己選擇了摸底，沒有信口開河亂說話。
“你們‘抽象模糊、其貌不揚’。”一向柔柔弱弱的李梅君也幫著搭腔，可惜糯軟的聲音似乎沒有多少殺傷力。
阮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