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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南江，我們都不放心。若你買房的話，我家也會支持一點。”範英俊、楊水蓮也在一旁幫腔。
這個建議，楊勇聽了很心動。但仔細一考慮，卻又變得吱唔了：“這事，上次老五提起過。我也仔細算過了，按現在華陽的房價，買個小點的兩房兩廳，我能拿出個首付。若把今年的豬羊和天麻都處理了，大概能湊個半數……但小海南江的奶奶這樣病著，家裏總要留著點錢預防萬一。這個當口買房，老人們心裏難免會有疙瘩……再說，拿了老四和小六的錢買房，以後一個周轉不靈，會把他們兩家拖下水。這事……容我回去和麗琴商量一下。”
看到以後豪爽利落的兒子，變成現在的身不由已和瞻前顧後，楊家爺爺是失望的。為此，老人家也愈發為自己當年不分清紅皂白的一巴掌深深感到後悔：“好吧，商量出結果就來個電話。要買的話，我和你母親現在天天空著，還能幫你在華陽市轉轉，選地段挑個實惠的房子。真買下了，以後你們兄妹聚在一起有商有量好辦事，我們也能常常看到小海姐弟幾個。”
第二卷 116祝你平安
116祝你平安
可是，一向溫厚老實的楊勇。這次卻對楊家爺爺撒了謊。
回到南江，他並沒有跟潛麗琴商量買房事宜。而是早出晚歸，鋤地、施肥、耘田、收莊稼，該幹啥還是幹啥。只不過，田間地頭偶爾休息時，他會點燃一支煙，望著天邊的雲彩出會兒神。
周六的傍晚，一片珊瑚色的彩霞中，潛小麥回到了南江。遠遠的，坐在大巴車裏，她就看見妹妹潛小茉站在家門口翹首以待。
“小海呢？”前後搜索了一下，不見弟弟的身影，潛小麥問。
“排練節目去了。過幾天，學校新的教學樓竣工，要舉行交接儀式。聽說會有不少領導來揭牌剪彩，小海他們要吹奏音樂歡迎。”
“哦。”潛小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潛小海向來古靈精怪，學東西很容易上手。小時候閑著無聊，興致一起就纏著潛小軍想染指他的長笛。幾番糾纏下來，潛小軍無奈，只得教他一招半式聊以打發。沒成想，玩玩鬧鬧間。倒讓他依依呀呀曲不成調學會了一首《小蜜蜂》。
本來按照潛小海的脾氣，興致一過便會拋開邊。可是，這事偏偏被潛小麥知道了。於是，潛小海同學便悲催地開始了他苦海無邊的學藝生涯。在潛小麥幾年如一日“虎視眈眈”的監督下，倒也慢慢吹出了興趣。入學後，更是一舉成為南江校史上第一個以一年級身份入主學校樂隊的學生。加上聰明機智、年齡偏小、可塑性較強，頗得樂隊老師的青睞，現在儼然已經成為樂隊的支柱之一，三不五時需要參加一些活動的集訓。
進得門來，跟潛家爺爺奶奶打過招呼，潛家兩姐妹便迫不及待拐進自己的小窩，說起了悄悄話。
“小茉，快過來看，姐姐給你買了生日蛋糕。”潛小麥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精致的包裝盒。於是，一個12寸淺綠色的心型蛋糕便華麗麗呈現在了眼前，精致的深綠色樹葉條紋清晰可見，上面更栩栩如生鑲著十二朵淡藍色的玫瑰花。
“哇，好漂亮。”潛小茉興奮得兩頰緋紅，但隨即小手又不知所措地輕輕撓起了胸口：“一定很貴吧？其實，我生日已經過去了，媽媽也給我煮了好吃的蛋面，不需要再花錢買蛋糕了。”
“傻瓜，一年就一次嘛，破費一下也是值得的。”潛小麥湊近情緒激動中的妹妹，偷偷狡黠地眨了眨閃亮的眼睛：“其實，姐姐早就很想很想吃蛋糕了。現在托你的福，終於可以大快朵頤了。”
“好咯。最大塊的我一定切給姐姐。小海也一定很喜歡，等他回來我們一起吃吧。”潛小茉禁不住高興地咯咯笑起了，一雙靈動的眼睛眉飛色舞，轉身便跑出去提了一個小籃子進來：“姐姐，我們小時候種的楊梅今年第一次結果了哦。你看，有兩斤三兩呢，我都給你留著。”
潛小麥接過來一看，青梅點點，紅中帶綠，看起來煞是可愛。一股隱隱的酸香味撲鼻而來，不由心動，捏起一個就往嘴裏塞。可是，馬上的，她就緊蹙眉頭急急找垃圾筒了。酸，好酸，酸得口水直流，酸得牙根都軟了。不禁感慨，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兩小無猜的時光，果然糟蹋了很多誘人的青梅。
旁邊的潛小茉。這時卻眨著無辜的雙眼樂彎了腰：“哈哈，姐姐和小海的反應一模一樣呢。他摘的時候，就猴急地往嘴裏塞，結果也是流了一地的口水。”
“你個小狐貍，做人要厚道哦。你這麽整我，小心我包裏的東西不給你了。”好不容易漱了口，潛小麥才慢慢恢覆正常表情，佯怒地威脅妹妹。
“嘿嘿，我不覺得酸啊。”對於姐姐的威脅，潛小茉司空見慣，一點都不害怕，走過來拉了姐姐的手撒嬌：“包裏的東西真的不給我了嗎？我只是想逗逗姐姐，這些小楊梅我特意留起來給姐姐泡酒的呢。以前栽楊梅樹的時候，姐姐不是說過了嗎，想泡楊梅酒喝。說是能治腸胃不和、嘔吐腹痛呢。”
哼哼，算你還蠻有良心。“自己找去，爸媽不在家，我要到廚房做飯了。”潛小麥扔下一句話，閑閑地走了。
預料之中，撐死不出兩分鐘，房間裏便響起了潛小茉雷動的歡呼。緊接著，便旋風般刮出了她嬌小的身影，手裏拿著件粉紅色仿真絲公主裙，高興得語無倫次：“姐姐，這真的是給我的嗎？好漂亮哦。”
潛小麥笑笑地往高壓鍋裏盛米，一邊淘洗，一邊解釋：“是南薇薇姐姐獎給你和小海的。她誇你們粽子包得好吃，就每人獎了一套衣服。”南薇薇以前來過潛家一次，知道潛家弟妹的身材腰板。從小山澗回來後。便回家淘了一男一女兩套童裝托潛小麥帶回來給他們。
“那麻煩姐姐幫我們好好謝謝南姐姐。好漂亮哦！我現在就去洗澡換衣服。”果然，女人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連十幾歲的小女生也不出其外。
眼瞅著時間不早了，潛小麥就著桌上剩下的半碗雞塊，剁剁切切熬了個鮮菇紅棗雞湯。又從籃子裏翻出幾把青菜，一陣挑挑揀揀、洗洗切切。鑒於現在天氣已經相當炎熱，便做了涼拌青菜、生拍黃瓜和絲瓜炒蛋。
幾個菜端上桌時，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烏壓壓的黑色裏，楊勇潛麗琴夫妻倆背著耘田的工具回來了。簸箕裏除了鐮刀、化肥，還順路帶回了一條青皮大冬瓜。兩人都是泥裹雙腿，汗濕衣背，眉眼寫滿了疲憊。
潛麗琴疲累地坐在竈前，看了眼圍著竈臺忙碌的大女兒，欣慰地笑了笑，有氣無力地說：“小麥，後面水池裏還有兩尾田魚，是養著給你回來補身子的。你去捉了自己做，紅燒、清蒸還是熬湯，隨你自己喜歡……本來，媽媽今天想早點回來給你做的。但這陣子太陽猛烈，田裏的水都被曬幹了……今天隊裏好不容易輪到咱家用抽水機，從早忙到現在，就來不及趕回來給你做了……”
“不要緊的。”潛小麥看了心疼不已。忙喚出潛小茉幫忙打水給父母清洗。
等楊勇潛麗琴換上幹凈的衣物出來，潛家兩姐妹已經把豬羊都伺候安撫好了。潛小海從學校回來，也攙扶著潛家奶奶進了小廚房。潛家爺爺看了桌上擺著的蛋糕，問了緣由，得知裏屋有意替潛小茉補過生日，便轉身去雜貨店提了一瓶可樂進來。
看到桌上有蛋糕，潛小海非常開心。但這次他沒有莽撞，嚴重吸取了端午節被取笑的教訓，很矜持很淡定地拿起塑料刀，一刀下去，挑起了最大朵的玫瑰花。送進潛家奶奶碗裏，大聲地說：“奶奶多吃一點！”
潛家奶奶眉開眼笑地接受了。正當潛小海再接再厲想繼續表現他的乖巧懂事時，楊勇笑笑地打趣起了兒子：“潛小海，你今天的殷勤獻得完全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你沒看過電視嗎？生日蛋糕可都是由壽星切了分給大家的。”
“哦……是嗎？……”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潛小海的小臉紅得像關公，嘟囔著把塑料刀遞給了潛小茉。
潛小茉今天心情超好，很大度地不與弟弟計較。此刻，她正穿著漂亮的公主裙，粉粉嫩嫩，靈動可愛得仿佛真是一個小公主。接過塑料刀，站起來切了大大一塊蛋糕先送進潛家爺爺的碗裏，細聲細氣地說：“爺爺，你請吃。”
看著這個素來進退有禮、乖巧可愛的小孫女，潛家爺爺滿意地露出了笑容，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紅包遞過來。
潛小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把詢問的眼光探向了楊勇和潛麗琴。
看著跟前活潑可愛的兒女，潛麗琴滿心滿眼都是欣慰，一天的辛苦勞累剎時不翼而飛。於是，微笑地對小女兒說：“既然是爺爺給的，那你就收起來吧。今天穿了這麽漂亮的裙子，又有好吃的蛋糕慶祝生日，還有爺爺給了你大大的紅包。那你們三姐弟每人都給爺爺奶奶表演一個節目，好不好？”
“好。堅決擁護媽**英明決定！”家裏氣氛難得這麽融洽愉悅，潛小麥第一個帶頭鼓起掌來。
“好，我堅決跟著姐姐走！”潛小海三兩步沖進房裏拿出自己的長笛，笑嘻嘻地說：“姐姐無論唱歌還是跳舞，我都伴奏到底。”
原本只是一句希翼的話語，沒成想孩子們竟這麽認真對待，還自告奮勇、底氣十足地馬上研究準備節目。四個長輩看了三個相親相愛、有商有量的小晚輩，心裏都非常開心，靜坐在餐桌旁樂觀其成。楊勇還特地起身給潛家爺爺倒了白酒。
“爺爺奶奶喜歡聽什麽？我會演奏好多曲子哦，你們隨便點一個吧。”潛小海又在自誇自賣了。
潛家爺爺但笑不語，抿了口酒，挾了筷子菜細細嚼著。潛家奶奶微笑地靠在椅背上，看向孫子的眼神除了寵溺還是寵溺：“只要是小海演奏的，奶奶都喜歡。”
“那我就挑我最喜歡的《我是一頭來自北方的狼》吧。”幾乎是馬上，潛小海就確定了曲目。
“咳……咳”楊勇潛麗琴夫婦。一個喝白酒，一個喝可樂，卻不約而同嗆著了。潛麗琴哭笑不得，不由柔聲建議：“寶寶，電視上不是都唱‘祝你生日快樂’嗎？那你也演奏那首歌曲好了。”
“不要再叫我‘寶寶’了嘛。”潛小海皺著眉頭，幾不可聞地嘟囔。隨後，他的眼睛在屋裏環視了一通，靈機一動，變臉似地又笑了：“《生日歌》太沒創意。奶奶喜歡聽越劇，那我就給奶奶來一段越劇。”
“哦？是什麽呢？”一個男孩子會清唱吳儂軟語的越劇？大家都停下筷子，很期待他的精彩演唱。
潛小海聳聳肩膀，嗯嗯啊啊試了試嗓子，派頭做了個十足。緊接著，一串略顯稚嫩的聲音便脫口而出：“我家兩個小姐姐，聰明伶俐人欽佩，描龍繡鳳稱能手，琴棋書畫件件會……”
這哪是唱戲，分明是一本正經地朗朗念書嘛。全家人都笑翻了天，就是一向嚴肅清冷的潛家爺爺，嘴角也掀起了高高的弧度。但慢慢的，潛小海似乎越唱越投入，也有越唱越好的趨勢，唱到後來還無師自通地手舞足蹈了起來。
待他一段“念書”終了，潛家爺爺開口說：“小海這個祝福歌唱得好。小麥、小茉好好努力，長大後若真的琴棋書畫件件會，那將是我們潛家之福啊。”
聽到兒子被稱讚，潛麗琴心裏比喝了蜜還甜，也愈發來了興致：“下面誰先來？小麥還是小茉？”
“小茉先來吧，過陣子她也要參加鄉裏的‘夏收表演’，節目都排好了，就演那個吧。”仗著同班的便利，潛小海率先揭發*報。惹得潛小茉在肚子裏一翻白眼，臭家夥，從頭到尾就是不肯開口叫自己一句姐姐。
“好。那小茉先來，咱就當預演一下。”楊勇鼓勵地看著羞紅了臉的小女兒。
潛小茉站起身，走到小廚房中間的空地上，斯斯文文自報了節目：“我要表演的節目是獨舞《采蘑菇的小姑娘》。”說完，又頓了一下，朝潛小海挑挑眉：“你給我伴奏吧。”
潛小海欣然領命。小身板一直，長笛一橫，在小廚房昏黃燈光的折射下，竟也熠熠發光，頗有一番正式演奏會的派頭。歡快輕松的旋律響起，潛小茉開始蹦蹦跳跳踏起小碎步，自唱自舞起來：“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清晨光著小腳丫，走進森林和山崗……”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舞姿也很活潑可愛，尤其今天她穿了公主裙，蓬蓬的裙擺隨著舞蹈動作而一圈一圈蕩漾開來，煞是好看，四位長輩無不滿意地點頭稱讚。這時，潛小麥卻悄悄湊近了潛麗琴的耳邊，小聲地竊笑說：“媽媽，小茉穿這衣服，哪裏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啊？簡直就是不小心墜入森林的小公主咯。”
潛麗琴聽了噴笑，但卻是滿臉掩飾不住的得意：“那是。我女兒在我心裏就是一個小公主。”
聽到這邊的竊竊私語，潛小茉不由分了心，頻頻疑惑地向這邊探來，那目光和眼神楚楚動人，欲說還休，果然跟迷失在森林的小公主有得一拼。好不容易所有的動作都跳完了，潛小茉快速沖過來；“姐姐，哪裏跳得不好嗎？”
“不是，跳得很好。姐姐只是覺得換一套樸素的衣服會更好，正和媽媽商量給你準備呢。”
潛小茉聞言如釋重負。
不等大人們催促，潛小麥整整衣服，起身從容不迫也走到了小廚房的中間，問潛小海：“會演奏流行歌曲《祝你平安》嗎？”
“會一點。”要唱這支嗎？潛小海不由有點懊惱，本來想在姐姐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可是他平時演奏的都是老師布置的經典曲目，這流行歌曲他就不時對著曲譜吹著玩玩，從來不背曲譜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一曲完整地吹下來。
潛小海帶著絲猶疑的悠揚曲調已經響起，潛小麥卻沒有立馬開唱，反而是笑瞇瞇地來了個感性表白：“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幫小茉補過生日。但其實，我更想幫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過節日。明天是一年一度的“父親節”，可是在農村幾乎很少有人知道有個節日叫“父親節”……“母親節”也一樣，我們往年也都是讓它靜靜悄悄地溜過去。我決定，以後的每年，咱們家都要像慶祝生日一樣慶祝‘父親節’‘母親節’。爸爸是獨一無二的，媽媽是舉世無雙的。爸爸是我們的爸爸，媽媽是我們的媽媽。爺爺是爸爸媽**爸爸，奶奶是爸爸媽**媽媽。同類合同項，咱們以後都放在一起慶祝吧……”
這是潛小麥在聽了旅意僑胞李清玉的故事後決定的，一番話言辭誠懇、情真意切，潛家四位長輩聽了都很感動，卻也同時被潛小麥一連串“爸爸媽媽”的繞口令搞糊塗逗笑了。潛家弟弟妹妹更是捧腹哈哈大笑，舉雙手支持姐姐的決定。
朝潛小海做了個“OK”的手勢後，潛小麥便開始唱了。甭看她平時很少唱歌，但有些歌聲是在她肚子裏千回百轉過的，現在經她柔柔的嗓音唱出來，漫溢著纏綿柔情，別有一番滋味。
“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人生自古就有許多愁和苦，請你多一些開心少一些煩惱……”
“祝你平安噢祝你平安，讓那快樂圍繞在你身邊。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你永遠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願……”
一唱三嘆、回旋環繞的旋律中，潛小麥酣暢淋漓地道出了自己的心聲。笨拙的曲調和婉轉的歌聲中，入夜的潛家小廚房裏流溢出了一種溫暖的氣息。潛家人默默體味，都深深為這首祝福簡單卻情濃意切的歌所陶醉。
看看眼前體貼入微、合作默契的兒子和大女兒，又看看純潔天真在一旁輕輕打拍子的小女兒，再轉過來看到妻子平靜面容下滿滿的欣慰和感動，楊勇幽黑的眼裏瞬時多了份堅決。於是，轉過身去，輕聲跟旁邊的潛家爺爺說：“爸，我決定了，咱們把右手屋的老房子拆了蓋新樓吧。”
第二卷 117好兒孫
117好兒孫
楊勇突如其來的決定，讓潛家人都楞了一下，而後便是欣喜若狂。
第一個跳起來嚷嚷的就是潛小海：“太好了，太好了。爸爸，新房子蓋起來，我是不是可以有獨立的房間了？”
“嗯。不僅每個人都有新房間，而且還會有客廳、書房、洗手間。”
聞言，潛家兩姐妹的眼睛都是一亮。農村老房子其他都可以將就，唯獨缺少洗手間這一點，讓她們覺得很不方便。潛小茉靠在姐姐的懷裏，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問：“爸爸，會跟小芬姐姐家一樣有浴缸和抽水馬桶嗎？”
“嗯，都會有的。”看著三個兒女興高采烈滿臉向往的樣子，楊勇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雖然他也很想和父母兄弟姐妹們生活在一起，但孩子們的根落在了這裏，自己這輩子與南江是註定牽扯不斷了。有了這麽懂事體貼的三個孩子，自己還有什麽可猶疑的呢。以後不會再想那麽多了，有孩子們的地方，便是自己永遠的家。在沒有足夠的能力買房前，那不妨先將南江的房子蓋起來，給孩子們一個幹凈舒適的生活環境。
對於老公突如其來的決定，潛麗琴也很奇怪。蓋新房的事情，以前自己提過好幾次，但老公的態度一直都是模棱兩可，不置可否。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做了決定，但這無疑是件好事。便也沒有發問，高興地坐在一旁且聽他們說笑討論。
潛家爺爺也略微有點意外：“怎麽突然想到這個？”
楊勇憨笑了幾聲，給潛家爺爺把酒滿上：“也不是突然想到的。我腦海裏，對這座房子早就規劃過上百遍。以前沒提是因為錢不夠，現在錢攢得差不多了，那就動手吧。”而剛剛孩子們的歌聲與笑容，真正促使自己下了決心。
“你們大概攢了多少錢？咱們這院子深，加上半個堂屋、天井和回廊，地基怎麽說也有三四百個平方。需要好大一筆錢才能粗粗蓋下來。”
“嗯。既然下了決心，我就準備蓋好一點。”想來楊勇果真是在腦海裏規劃過的，談起房子，信手拈來，便是滔滔不絕。
“南江像咱家這種面積的院子不少，但他們兄弟多，到頭來都分成了小格子間，頂多只能開開小店。咱家的地理位置很好，地處連接村西的橋頭，隔壁是信用社，走幾步就是學校，這些都保證了每天經過咱家門口的人流量。所以，我不想蓋普通的民宅，要蓋就蓋城裏百貨店的樣子。”
“具體怎麽說？”大家都很好奇。
“我是這麽想的，現在家裏資金不多，咱就和隔壁左手屋一樣先蓋個三層。第一層，稍作裝修後，隔成面積大小不等的小店對外招租。第二層，咱們自己家按城裏的模式開個綜合超市，生意肯定會比外面的小雜貨店好。第三層，咱們自己搞起來住人，錢夠的話就全部裝修，錢不夠的話就替爸媽你們的房間裝修一下，先湊合著住。”
話音剛落，眾人皆是鼓掌稱好，潛家爺爺也讚許地點了點頭道：“這房子的事你有心了。其實，即使今天你不說，過陣子我和你媽也會找你們商量的。”
楊勇潛麗琴聽了，面面相覷，頗為意外。
這時，一直坐在裏側靜聽不語的潛家奶奶緩緩開口了：“我啊，嫁到潛家這麽多年，就數今天最開心了。孩子們一個個都這麽能歌善舞、乖巧懂事。不是我自誇，這南江村想挑出幾個比他們拔尖的，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有這麽好的兒孫，我這輩子已經很滿足了……沒想到，今天還有更高興的事，小海他爸竟然說要蓋那麽好的房子給我們住……以前，我一直擔心，這堂屋、大門被左手屋拆得亂七八糟，萬一哪天我兩腿一蹬就去了，這後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辦……”
聞言，眾人唏噓不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答話。潛麗琴忙起身安撫潛家奶奶：“媽，你別難過，甭胡思亂想了……”
潛家奶奶慈祥地看著楊勇，又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淡淡地笑了：“傻孩子，我這是高興啊。我足足吃了小海他爸十三年的口糧。臥病又這麽多年，幾進醫院，也沒聽他抱怨一句。不僅幫我做全了法事，還出錢給我準備了最好的壽棺壽衣壽鞋，這兒子該做的事他全都幫我做了……咱家房子大，稍稍動一下就是個大數目。對小海他爸，我們老兩口一直開不了這個口。沒成想，今天，我最後的這點心事，他也幫我了了。”
說罷，潛家奶奶又轉身面對楊勇，不停地微笑點頭，兩眼裏慢慢浮現出了水光：“楊勇啊，你幫我做了這麽多事，這輩子我再沒有遺憾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兒孫，就是小壽子在的話，他也未必能做到這麽多……”
“媽，你就放心養身體吧。但凡小舅子該做的事，我都會幫你一件一件做好的。”楊勇聽了，也是心潮起伏。兩位老人對自己向來客氣有禮，從不曾這麽掏心掏肺講過心理話，沒成想他們心底竟還有這種疙瘩，看來自己今天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於是，朝潛小海使了個眼神，讓他去哄潛家奶奶高興。
收到電波的潛小海，走過去輕車熟路給潛家奶奶柔柔捏起了肩膀，只俯身在她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果然，愛孫心切的潛家奶奶又變得眉開眼笑了。
這廂，楊勇冷靜下來，不由認真思考起了施工的具體步驟。既然遲早都是要蓋的，那不如早日動工讓兩位老人家高興高興。於是，便問潛家爺爺：“爸，錢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看什麽時候動工合適？”
潛家爺爺今天也很感動，女婿三言兩語的保證和要蓋房子振興家業的決心，很趁他意，心頭壓了很久的重石飄然落地，現在滿臉都是輕松喜悅。
老人家屈指算了一下時間，居然與楊勇不謀而合：“既然要蓋，那不妨早日動工。我等下去挑個好日子，放了暑假咱們就開工。蓋房子對咱農村人來說是百年大計，材料一定要精挑細選，必須自己采購才來得放心。但家裏就你一個勞力，肯定忙不過來，那施工事宜就包給工頭做，讓他們多請一些師傅和工人，爭取開學前完工，咱們好早日恢覆做生意。”
“可以，那時間很緊了。明天我把家裏的事處理完了，後天就去華陽，跟我妹夫細細咨詢一下，看看材料在哪兒批發更合算。如果我妹夫能騰出人手，那咱們不妨就包給他們做，自己人更放心些。他們沒空，咱們再找村裏的包工頭。”
“具體的事都交給你們去做。我就幫忙出個材料費。”潛家爺爺道。
“錢我來出好了。你們老人家身邊多攢點錢，放著養老防病吧。”楊勇溫和地拒絕了。
但潛家爺爺卻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是我和你**一點心意。你們看啊，這老四合院是我爹手裏蓋的。他老人家去了後，潛家子孫還整整住了三十多年，這才叫真正的福澤兒孫……所以，我和你媽也想在自己手裏辦點東西留給小海。這些年，我的退休工資和雜貨店收入大部分都存著。本想再存個一年半載，蓋個普通的小平房留給小海的。既然你們夫妻有更好的想法，那現在不妨交給你們處理，不夠的地方就由你們添上。”
如此，楊勇潛麗琴也不多說，欣然接受了。為此，潛麗琴還特意轉頭叮囑潛小海：“寶寶，晚上你自己都看到了，這新房子是爺爺奶奶省吃儉用留給你的。所以，你一定要用功讀書，好好孝順爺爺奶奶啊。”
“是，我知道的。長大後我一定要像表哥一樣，在城裏給爺爺奶奶買個漂亮的房子住。” 潛小海信誓旦旦地說著，撲過去給了潛家奶奶一個大大的熊抱，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這一晚，南江村的人們很奇怪，幾十年如一日精心經營的潛家雜貨店，怎麽漆黑一片關起了門呢。是潛家出什麽事了嗎？仔細一聽又不對，那裏屋傳出的分明是陣陣歡歌笑語啊……
第二卷 118要求
118要求
星期天一大早，差不多全南江的人都知道潛家要蓋新房了。
人們奔走相告。口耳相傳著：從今天起，潛家雜貨店所有的貨物都將以95折清倉。
吃過早飯，潛家所有人笑嘻嘻地一哄而散，大家都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擻。
潛家爺爺天朦朦亮就開了店門，楊勇趕著羊去山上巡視天麻了，潛小海去學校繼續參加樂隊集訓，潛麗琴草草做完家務就到雜貨店幫忙。唯獨潛小麥帶著妹妹悠哉游哉在屋裏舞文弄墨。
一陣提按折轉，利落地收了筆。潛小麥後退一步，仔細端詳著眼前的淡金色金邊信箋紙，自我感覺良好，滿意地笑了。俯下身，迫不及待吹了幾下，不等字跡晾幹，拎起來遞給旁邊的妹妹；“小茉，這是最後一張毛筆寫的了，你拿到店裏給爺爺貼起來。”
“是。”潛小茉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輕輕地念道：“潛家百貨，溫情回饋，回報鄉辛，全場95折，熱銷進行中……”
“是‘回報鄉梓’。”潛小麥一邊收拾筆墨紙硯。一邊不忘糾正妹妹的錯別字。
“嘿嘿，這個字不認識啦。”潛小茉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默念著去前面店裏送字了。潛小麥也沒閑著，從桌屜裏拿出一套自己特意留在家裏的繪畫材料，抽了幾張有色卡紙，抓起一把各式彩筆，埋頭就是一頓寫寫畫畫塗塗抹抹。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潛小麥以為是妹妹回來了，悶聲說了一句：“我還沒畫好呢，你先在店裏幫忙吧。”
“呵呵……”身後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接著便傳來了潛小芬嬌柔的嗓音：“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主意。你家店門口、信用社宣傳欄、橋頭大榕樹，都被你寫的‘大字報’貼滿了。”
聽是表姐的聲音，恰逢畫到關鍵處，潛小麥屏息靜氣沒有回答，繼續認真勾勒著卡通小女孩垂涎已滴的口水。一氣呵成，直至整個面部表情加工完畢，才轉過頭來跟潛小芬打招呼，卻見她的身後還跟著個身材高挑出眾的女生，正是好久不見的“前同桌”李梅君。
“HI，美女們，好久不見。”潛小麥趕忙起身招呼她們：“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倒茶。”
李梅君急忙客氣地拉住潛小麥的手，晃晃手中的雪碧，眨著嫵媚的眼睛打趣道：“已經有飲料了，95折哦。我們可是看了你的gg才去買的。”
潛小麥仔細一看，果然人手一瓶，哭笑不得僵在了門口。
“在畫畫嗎？你先忙吧。我們先看下你的字畫。”倒是潛小芬熟門熟路，拉了李梅君在床沿坐下，指著床後墻壁裝幀漂亮的一幅四尺荷花水墨畫介紹起來。
那是潛小麥去年暑假在家閑著沒事，寫寫畫畫說不清幾易其稿後，從數十幅成品中挑出來的最滿意的一幅。但見田田的荷葉在晨風吹拂下舒展著筋骨，疏影裏一朵高雅粉嫩的荷花已悄然綻放，旁邊另有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騰空而出，堅實的花蕾正孕育著靈動鮮活的生命。左側的題字正是耳熟能詳的周敦頤《愛蓮說》。整幅作品水墨淋漓，筆法嫻熟，畫面簡潔卻不顯單調，構圖大氣且又極富韻致。更有那種生機盎然、蒸蒸日上的美麗與意蘊，令人浮想聯翩，回味無窮。
李梅君看了很喜歡，情不自禁輕輕吟讀起來：“吾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潛小芬意料之中地笑了：“就知道你們都愛這個調調。小麥還說什麽荷花是聖潔之物，是哪咤的再生之母，是觀音座下的蒲團，是僧人的凈水缽盂……她還說什麽荷花仿佛不是一株普通的植物，而是一位超凡脫俗的少女。羞眼低眉、風姿綽約而又心地純正、坦蕩無私，說得根本不像是咱們見到的荷花……”
潛小麥聽了心底一聲哀嚎：“小芬姑奶奶啊，你怎麽可以把我說的話這麽毫無保留地告訴別人呢。”卻也無奈，總不好出聲阻止吧。見李梅君手裏拿著好幾本書，想來是有事找自己。便隨她們嘰嘰喳喳聊去，故自坐回桌前接著畫圖，準備把手頭的小海報結束了再專心問她們。
一陣塗塗畫畫，好不容易完成饞嘴小女孩的圖像。緊接著，潛小麥換過一枝略粗的黑色水筆，托腮思索一下，便寫起了gg詞。
正當她寫得起勁，身後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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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南江，我們都不放心。若你買房的話，我家也會支持一點。”範英俊、楊水蓮也在一旁幫腔。
這個建議，楊勇聽了很心動。但仔細一考慮，卻又變得吱唔了：“這事，上次老五提起過。我也仔細算過了，按現在華陽的房價，買個小點的兩房兩廳，我能拿出個首付。若把今年的豬羊和天麻都處理了，大概能湊個半數……但小海南江的奶奶這樣病著，家裏總要留著點錢預防萬一。這個當口買房，老人們心裏難免會有疙瘩……再說，拿了老四和小六的錢買房，以後一個周轉不靈，會把他們兩家拖下水。這事……容我回去和麗琴商量一下。”
看到以後豪爽利落的兒子，變成現在的身不由已和瞻前顧後，楊家爺爺是失望的。為此，老人家也愈發為自己當年不分清紅皂白的一巴掌深深感到後悔：“好吧，商量出結果就來個電話。要買的話，我和你母親現在天天空著，還能幫你在華陽市轉轉，選地段挑個實惠的房子。真買下了，以後你們兄妹聚在一起有商有量好辦事，我們也能常常看到小海姐弟幾個。”
第二卷 116祝你平安
116祝你平安
可是，一向溫厚老實的楊勇。這次卻對楊家爺爺撒了謊。
回到南江，他並沒有跟潛麗琴商量買房事宜。而是早出晚歸，鋤地、施肥、耘田、收莊稼，該幹啥還是幹啥。只不過，田間地頭偶爾休息時，他會點燃一支煙，望著天邊的雲彩出會兒神。
周六的傍晚，一片珊瑚色的彩霞中，潛小麥回到了南江。遠遠的，坐在大巴車裏，她就看見妹妹潛小茉站在家門口翹首以待。
“小海呢？”前後搜索了一下，不見弟弟的身影，潛小麥問。
“排練節目去了。過幾天，學校新的教學樓竣工，要舉行交接儀式。聽說會有不少領導來揭牌剪彩，小海他們要吹奏音樂歡迎。”
“哦。”潛小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潛小海向來古靈精怪，學東西很容易上手。小時候閑著無聊，興致一起就纏著潛小軍想染指他的長笛。幾番糾纏下來，潛小軍無奈，只得教他一招半式聊以打發。沒成想，玩玩鬧鬧間。倒讓他依依呀呀曲不成調學會了一首《小蜜蜂》。
本來按照潛小海的脾氣，興致一過便會拋開邊。可是，這事偏偏被潛小麥知道了。於是，潛小海同學便悲催地開始了他苦海無邊的學藝生涯。在潛小麥幾年如一日“虎視眈眈”的監督下，倒也慢慢吹出了興趣。入學後，更是一舉成為南江校史上第一個以一年級身份入主學校樂隊的學生。加上聰明機智、年齡偏小、可塑性較強，頗得樂隊老師的青睞，現在儼然已經成為樂隊的支柱之一，三不五時需要參加一些活動的集訓。
進得門來，跟潛家爺爺奶奶打過招呼，潛家兩姐妹便迫不及待拐進自己的小窩，說起了悄悄話。
“小茉，快過來看，姐姐給你買了生日蛋糕。”潛小麥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個精致的包裝盒。於是，一個12寸淺綠色的心型蛋糕便華麗麗呈現在了眼前，精致的深綠色樹葉條紋清晰可見，上面更栩栩如生鑲著十二朵淡藍色的玫瑰花。
“哇，好漂亮。”潛小茉興奮得兩頰緋紅，但隨即小手又不知所措地輕輕撓起了胸口：“一定很貴吧？其實，我生日已經過去了，媽媽也給我煮了好吃的蛋面，不需要再花錢買蛋糕了。”
“傻瓜，一年就一次嘛，破費一下也是值得的。”潛小麥湊近情緒激動中的妹妹，偷偷狡黠地眨了眨閃亮的眼睛：“其實，姐姐早就很想很想吃蛋糕了。現在托你的福，終於可以大快朵頤了。”
“好咯。最大塊的我一定切給姐姐。小海也一定很喜歡，等他回來我們一起吃吧。”潛小茉禁不住高興地咯咯笑起了，一雙靈動的眼睛眉飛色舞，轉身便跑出去提了一個小籃子進來：“姐姐，我們小時候種的楊梅今年第一次結果了哦。你看，有兩斤三兩呢，我都給你留著。”
潛小麥接過來一看，青梅點點，紅中帶綠，看起來煞是可愛。一股隱隱的酸香味撲鼻而來，不由心動，捏起一個就往嘴裏塞。可是，馬上的，她就緊蹙眉頭急急找垃圾筒了。酸，好酸，酸得口水直流，酸得牙根都軟了。不禁感慨，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兩小無猜的時光，果然糟蹋了很多誘人的青梅。
旁邊的潛小茉。這時卻眨著無辜的雙眼樂彎了腰：“哈哈，姐姐和小海的反應一模一樣呢。他摘的時候，就猴急地往嘴裏塞，結果也是流了一地的口水。”
“你個小狐貍，做人要厚道哦。你這麽整我，小心我包裏的東西不給你了。”好不容易漱了口，潛小麥才慢慢恢覆正常表情，佯怒地威脅妹妹。
“嘿嘿，我不覺得酸啊。”對於姐姐的威脅，潛小茉司空見慣，一點都不害怕，走過來拉了姐姐的手撒嬌：“包裏的東西真的不給我了嗎？我只是想逗逗姐姐，這些小楊梅我特意留起來給姐姐泡酒的呢。以前栽楊梅樹的時候，姐姐不是說過了嗎，想泡楊梅酒喝。說是能治腸胃不和、嘔吐腹痛呢。”
哼哼，算你還蠻有良心。“自己找去，爸媽不在家，我要到廚房做飯了。”潛小麥扔下一句話，閑閑地走了。
預料之中，撐死不出兩分鐘，房間裏便響起了潛小茉雷動的歡呼。緊接著，便旋風般刮出了她嬌小的身影，手裏拿著件粉紅色仿真絲公主裙，高興得語無倫次：“姐姐，這真的是給我的嗎？好漂亮哦。”
潛小麥笑笑地往高壓鍋裏盛米，一邊淘洗，一邊解釋：“是南薇薇姐姐獎給你和小海的。她誇你們粽子包得好吃，就每人獎了一套衣服。”南薇薇以前來過潛家一次，知道潛家弟妹的身材腰板。從小山澗回來後。便回家淘了一男一女兩套童裝托潛小麥帶回來給他們。
“那麻煩姐姐幫我們好好謝謝南姐姐。好漂亮哦！我現在就去洗澡換衣服。”果然，女人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連十幾歲的小女生也不出其外。
眼瞅著時間不早了，潛小麥就著桌上剩下的半碗雞塊，剁剁切切熬了個鮮菇紅棗雞湯。又從籃子裏翻出幾把青菜，一陣挑挑揀揀、洗洗切切。鑒於現在天氣已經相當炎熱，便做了涼拌青菜、生拍黃瓜和絲瓜炒蛋。
幾個菜端上桌時，窗外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了下來。烏壓壓的黑色裏，楊勇潛麗琴夫妻倆背著耘田的工具回來了。簸箕裏除了鐮刀、化肥，還順路帶回了一條青皮大冬瓜。兩人都是泥裹雙腿，汗濕衣背，眉眼寫滿了疲憊。
潛麗琴疲累地坐在竈前，看了眼圍著竈臺忙碌的大女兒，欣慰地笑了笑，有氣無力地說：“小麥，後面水池裏還有兩尾田魚，是養著給你回來補身子的。你去捉了自己做，紅燒、清蒸還是熬湯，隨你自己喜歡……本來，媽媽今天想早點回來給你做的。但這陣子太陽猛烈，田裏的水都被曬幹了……今天隊裏好不容易輪到咱家用抽水機，從早忙到現在，就來不及趕回來給你做了……”
“不要緊的。”潛小麥看了心疼不已。忙喚出潛小茉幫忙打水給父母清洗。
等楊勇潛麗琴換上幹凈的衣物出來，潛家兩姐妹已經把豬羊都伺候安撫好了。潛小海從學校回來，也攙扶著潛家奶奶進了小廚房。潛家爺爺看了桌上擺著的蛋糕，問了緣由，得知裏屋有意替潛小茉補過生日，便轉身去雜貨店提了一瓶可樂進來。
看到桌上有蛋糕，潛小海非常開心。但這次他沒有莽撞，嚴重吸取了端午節被取笑的教訓，很矜持很淡定地拿起塑料刀，一刀下去，挑起了最大朵的玫瑰花。送進潛家奶奶碗裏，大聲地說：“奶奶多吃一點！”
潛家奶奶眉開眼笑地接受了。正當潛小海再接再厲想繼續表現他的乖巧懂事時，楊勇笑笑地打趣起了兒子：“潛小海，你今天的殷勤獻得完全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你沒看過電視嗎？生日蛋糕可都是由壽星切了分給大家的。”
“哦……是嗎？……”在眾人的哄笑聲中，潛小海的小臉紅得像關公，嘟囔著把塑料刀遞給了潛小茉。
潛小茉今天心情超好，很大度地不與弟弟計較。此刻，她正穿著漂亮的公主裙，粉粉嫩嫩，靈動可愛得仿佛真是一個小公主。接過塑料刀，站起來切了大大一塊蛋糕先送進潛家爺爺的碗裏，細聲細氣地說：“爺爺，你請吃。”
看著這個素來進退有禮、乖巧可愛的小孫女，潛家爺爺滿意地露出了笑容，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紅包遞過來。
潛小茉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把詢問的眼光探向了楊勇和潛麗琴。
看著跟前活潑可愛的兒女，潛麗琴滿心滿眼都是欣慰，一天的辛苦勞累剎時不翼而飛。於是，微笑地對小女兒說：“既然是爺爺給的，那你就收起來吧。今天穿了這麽漂亮的裙子，又有好吃的蛋糕慶祝生日，還有爺爺給了你大大的紅包。那你們三姐弟每人都給爺爺奶奶表演一個節目，好不好？”
“好。堅決擁護媽**英明決定！”家裏氣氛難得這麽融洽愉悅，潛小麥第一個帶頭鼓起掌來。
“好，我堅決跟著姐姐走！”潛小海三兩步沖進房裏拿出自己的長笛，笑嘻嘻地說：“姐姐無論唱歌還是跳舞，我都伴奏到底。”
原本只是一句希翼的話語，沒成想孩子們竟這麽認真對待，還自告奮勇、底氣十足地馬上研究準備節目。四個長輩看了三個相親相愛、有商有量的小晚輩，心裏都非常開心，靜坐在餐桌旁樂觀其成。楊勇還特地起身給潛家爺爺倒了白酒。
“爺爺奶奶喜歡聽什麽？我會演奏好多曲子哦，你們隨便點一個吧。”潛小海又在自誇自賣了。
潛家爺爺但笑不語，抿了口酒，挾了筷子菜細細嚼著。潛家奶奶微笑地靠在椅背上，看向孫子的眼神除了寵溺還是寵溺：“只要是小海演奏的，奶奶都喜歡。”
“那我就挑我最喜歡的《我是一頭來自北方的狼》吧。”幾乎是馬上，潛小海就確定了曲目。
“咳……咳”楊勇潛麗琴夫婦。一個喝白酒，一個喝可樂，卻不約而同嗆著了。潛麗琴哭笑不得，不由柔聲建議：“寶寶，電視上不是都唱‘祝你生日快樂’嗎？那你也演奏那首歌曲好了。”
“不要再叫我‘寶寶’了嘛。”潛小海皺著眉頭，幾不可聞地嘟囔。隨後，他的眼睛在屋裏環視了一通，靈機一動，變臉似地又笑了：“《生日歌》太沒創意。奶奶喜歡聽越劇，那我就給奶奶來一段越劇。”
“哦？是什麽呢？”一個男孩子會清唱吳儂軟語的越劇？大家都停下筷子，很期待他的精彩演唱。
潛小海聳聳肩膀，嗯嗯啊啊試了試嗓子，派頭做了個十足。緊接著，一串略顯稚嫩的聲音便脫口而出：“我家兩個小姐姐，聰明伶俐人欽佩，描龍繡鳳稱能手，琴棋書畫件件會……”
這哪是唱戲，分明是一本正經地朗朗念書嘛。全家人都笑翻了天，就是一向嚴肅清冷的潛家爺爺，嘴角也掀起了高高的弧度。但慢慢的，潛小海似乎越唱越投入，也有越唱越好的趨勢，唱到後來還無師自通地手舞足蹈了起來。
待他一段“念書”終了，潛家爺爺開口說：“小海這個祝福歌唱得好。小麥、小茉好好努力，長大後若真的琴棋書畫件件會，那將是我們潛家之福啊。”
聽到兒子被稱讚，潛麗琴心裏比喝了蜜還甜，也愈發來了興致：“下面誰先來？小麥還是小茉？”
“小茉先來吧，過陣子她也要參加鄉裏的‘夏收表演’，節目都排好了，就演那個吧。”仗著同班的便利，潛小海率先揭發*報。惹得潛小茉在肚子裏一翻白眼，臭家夥，從頭到尾就是不肯開口叫自己一句姐姐。
“好。那小茉先來，咱就當預演一下。”楊勇鼓勵地看著羞紅了臉的小女兒。
潛小茉站起身，走到小廚房中間的空地上，斯斯文文自報了節目：“我要表演的節目是獨舞《采蘑菇的小姑娘》。”說完，又頓了一下，朝潛小海挑挑眉：“你給我伴奏吧。”
潛小海欣然領命。小身板一直，長笛一橫，在小廚房昏黃燈光的折射下，竟也熠熠發光，頗有一番正式演奏會的派頭。歡快輕松的旋律響起，潛小茉開始蹦蹦跳跳踏起小碎步，自唱自舞起來：“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清晨光著小腳丫，走進森林和山崗……”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舞姿也很活潑可愛，尤其今天她穿了公主裙，蓬蓬的裙擺隨著舞蹈動作而一圈一圈蕩漾開來，煞是好看，四位長輩無不滿意地點頭稱讚。這時，潛小麥卻悄悄湊近了潛麗琴的耳邊，小聲地竊笑說：“媽媽，小茉穿這衣服，哪裏是采蘑菇的小姑娘啊？簡直就是不小心墜入森林的小公主咯。”
潛麗琴聽了噴笑，但卻是滿臉掩飾不住的得意：“那是。我女兒在我心裏就是一個小公主。”
聽到這邊的竊竊私語，潛小茉不由分了心，頻頻疑惑地向這邊探來，那目光和眼神楚楚動人，欲說還休，果然跟迷失在森林的小公主有得一拼。好不容易所有的動作都跳完了，潛小茉快速沖過來；“姐姐，哪裏跳得不好嗎？”
“不是，跳得很好。姐姐只是覺得換一套樸素的衣服會更好，正和媽媽商量給你準備呢。”
潛小茉聞言如釋重負。
不等大人們催促，潛小麥整整衣服，起身從容不迫也走到了小廚房的中間，問潛小海：“會演奏流行歌曲《祝你平安》嗎？”
“會一點。”要唱這支嗎？潛小海不由有點懊惱，本來想在姐姐面前好好表現一番的。可是他平時演奏的都是老師布置的經典曲目，這流行歌曲他就不時對著曲譜吹著玩玩，從來不背曲譜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一曲完整地吹下來。
潛小海帶著絲猶疑的悠揚曲調已經響起，潛小麥卻沒有立馬開唱，反而是笑瞇瞇地來了個感性表白：“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幫小茉補過生日。但其實，我更想幫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過節日。明天是一年一度的“父親節”，可是在農村幾乎很少有人知道有個節日叫“父親節”……“母親節”也一樣，我們往年也都是讓它靜靜悄悄地溜過去。我決定，以後的每年，咱們家都要像慶祝生日一樣慶祝‘父親節’‘母親節’。爸爸是獨一無二的，媽媽是舉世無雙的。爸爸是我們的爸爸，媽媽是我們的媽媽。爺爺是爸爸媽**爸爸，奶奶是爸爸媽**媽媽。同類合同項，咱們以後都放在一起慶祝吧……”
這是潛小麥在聽了旅意僑胞李清玉的故事後決定的，一番話言辭誠懇、情真意切，潛家四位長輩聽了都很感動，卻也同時被潛小麥一連串“爸爸媽媽”的繞口令搞糊塗逗笑了。潛家弟弟妹妹更是捧腹哈哈大笑，舉雙手支持姐姐的決定。
朝潛小海做了個“OK”的手勢後，潛小麥便開始唱了。甭看她平時很少唱歌，但有些歌聲是在她肚子裏千回百轉過的，現在經她柔柔的嗓音唱出來，漫溢著纏綿柔情，別有一番滋味。
“你的心情現在好嗎？你的臉上還有微笑嗎？人生自古就有許多愁和苦，請你多一些開心少一些煩惱……”
“祝你平安噢祝你平安，讓那快樂圍繞在你身邊。祝你平安哦祝你平安，你永遠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願……”
一唱三嘆、回旋環繞的旋律中，潛小麥酣暢淋漓地道出了自己的心聲。笨拙的曲調和婉轉的歌聲中，入夜的潛家小廚房裏流溢出了一種溫暖的氣息。潛家人默默體味，都深深為這首祝福簡單卻情濃意切的歌所陶醉。
看看眼前體貼入微、合作默契的兒子和大女兒，又看看純潔天真在一旁輕輕打拍子的小女兒，再轉過來看到妻子平靜面容下滿滿的欣慰和感動，楊勇幽黑的眼裏瞬時多了份堅決。於是，轉過身去，輕聲跟旁邊的潛家爺爺說：“爸，我決定了，咱們把右手屋的老房子拆了蓋新樓吧。”
第二卷 117好兒孫
117好兒孫
楊勇突如其來的決定，讓潛家人都楞了一下，而後便是欣喜若狂。
第一個跳起來嚷嚷的就是潛小海：“太好了，太好了。爸爸，新房子蓋起來，我是不是可以有獨立的房間了？”
“嗯。不僅每個人都有新房間，而且還會有客廳、書房、洗手間。”
聞言，潛家兩姐妹的眼睛都是一亮。農村老房子其他都可以將就，唯獨缺少洗手間這一點，讓她們覺得很不方便。潛小茉靠在姐姐的懷裏，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問：“爸爸，會跟小芬姐姐家一樣有浴缸和抽水馬桶嗎？”
“嗯，都會有的。”看著三個兒女興高采烈滿臉向往的樣子，楊勇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雖然他也很想和父母兄弟姐妹們生活在一起，但孩子們的根落在了這裏，自己這輩子與南江是註定牽扯不斷了。有了這麽懂事體貼的三個孩子，自己還有什麽可猶疑的呢。以後不會再想那麽多了，有孩子們的地方，便是自己永遠的家。在沒有足夠的能力買房前，那不妨先將南江的房子蓋起來，給孩子們一個幹凈舒適的生活環境。
對於老公突如其來的決定，潛麗琴也很奇怪。蓋新房的事情，以前自己提過好幾次，但老公的態度一直都是模棱兩可，不置可否。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做了決定，但這無疑是件好事。便也沒有發問，高興地坐在一旁且聽他們說笑討論。
潛家爺爺也略微有點意外：“怎麽突然想到這個？”
楊勇憨笑了幾聲，給潛家爺爺把酒滿上：“也不是突然想到的。我腦海裏，對這座房子早就規劃過上百遍。以前沒提是因為錢不夠，現在錢攢得差不多了，那就動手吧。”而剛剛孩子們的歌聲與笑容，真正促使自己下了決心。
“你們大概攢了多少錢？咱們這院子深，加上半個堂屋、天井和回廊，地基怎麽說也有三四百個平方。需要好大一筆錢才能粗粗蓋下來。”
“嗯。既然下了決心，我就準備蓋好一點。”想來楊勇果真是在腦海裏規劃過的，談起房子，信手拈來，便是滔滔不絕。
“南江像咱家這種面積的院子不少，但他們兄弟多，到頭來都分成了小格子間，頂多只能開開小店。咱家的地理位置很好，地處連接村西的橋頭，隔壁是信用社，走幾步就是學校，這些都保證了每天經過咱家門口的人流量。所以，我不想蓋普通的民宅，要蓋就蓋城裏百貨店的樣子。”
“具體怎麽說？”大家都很好奇。
“我是這麽想的，現在家裏資金不多，咱就和隔壁左手屋一樣先蓋個三層。第一層，稍作裝修後，隔成面積大小不等的小店對外招租。第二層，咱們自己家按城裏的模式開個綜合超市，生意肯定會比外面的小雜貨店好。第三層，咱們自己搞起來住人，錢夠的話就全部裝修，錢不夠的話就替爸媽你們的房間裝修一下，先湊合著住。”
話音剛落，眾人皆是鼓掌稱好，潛家爺爺也讚許地點了點頭道：“這房子的事你有心了。其實，即使今天你不說，過陣子我和你媽也會找你們商量的。”
楊勇潛麗琴聽了，面面相覷，頗為意外。
這時，一直坐在裏側靜聽不語的潛家奶奶緩緩開口了：“我啊，嫁到潛家這麽多年，就數今天最開心了。孩子們一個個都這麽能歌善舞、乖巧懂事。不是我自誇，這南江村想挑出幾個比他們拔尖的，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有這麽好的兒孫，我這輩子已經很滿足了……沒想到，今天還有更高興的事，小海他爸竟然說要蓋那麽好的房子給我們住……以前，我一直擔心，這堂屋、大門被左手屋拆得亂七八糟，萬一哪天我兩腿一蹬就去了，這後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辦……”
聞言，眾人唏噓不已，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答話。潛麗琴忙起身安撫潛家奶奶：“媽，你別難過，甭胡思亂想了……”
潛家奶奶慈祥地看著楊勇，又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淡淡地笑了：“傻孩子，我這是高興啊。我足足吃了小海他爸十三年的口糧。臥病又這麽多年，幾進醫院，也沒聽他抱怨一句。不僅幫我做全了法事，還出錢給我準備了最好的壽棺壽衣壽鞋，這兒子該做的事他全都幫我做了……咱家房子大，稍稍動一下就是個大數目。對小海他爸，我們老兩口一直開不了這個口。沒成想，今天，我最後的這點心事，他也幫我了了。”
說罷，潛家奶奶又轉身面對楊勇，不停地微笑點頭，兩眼裏慢慢浮現出了水光：“楊勇啊，你幫我做了這麽多事，這輩子我再沒有遺憾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兒孫，就是小壽子在的話，他也未必能做到這麽多……”
“媽，你就放心養身體吧。但凡小舅子該做的事，我都會幫你一件一件做好的。”楊勇聽了，也是心潮起伏。兩位老人對自己向來客氣有禮，從不曾這麽掏心掏肺講過心理話，沒成想他們心底竟還有這種疙瘩，看來自己今天的決定是完全正確的。於是，朝潛小海使了個眼神，讓他去哄潛家奶奶高興。
收到電波的潛小海，走過去輕車熟路給潛家奶奶柔柔捏起了肩膀，只俯身在她耳邊輕輕嘀咕了幾句。果然，愛孫心切的潛家奶奶又變得眉開眼笑了。
這廂，楊勇冷靜下來，不由認真思考起了施工的具體步驟。既然遲早都是要蓋的，那不如早日動工讓兩位老人家高興高興。於是，便問潛家爺爺：“爸，錢我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看什麽時候動工合適？”
潛家爺爺今天也很感動，女婿三言兩語的保證和要蓋房子振興家業的決心，很趁他意，心頭壓了很久的重石飄然落地，現在滿臉都是輕松喜悅。
老人家屈指算了一下時間，居然與楊勇不謀而合：“既然要蓋，那不妨早日動工。我等下去挑個好日子，放了暑假咱們就開工。蓋房子對咱農村人來說是百年大計，材料一定要精挑細選，必須自己采購才來得放心。但家裏就你一個勞力，肯定忙不過來，那施工事宜就包給工頭做，讓他們多請一些師傅和工人，爭取開學前完工，咱們好早日恢覆做生意。”
“可以，那時間很緊了。明天我把家裏的事處理完了，後天就去華陽，跟我妹夫細細咨詢一下，看看材料在哪兒批發更合算。如果我妹夫能騰出人手，那咱們不妨就包給他們做，自己人更放心些。他們沒空，咱們再找村裏的包工頭。”
“具體的事都交給你們去做。我就幫忙出個材料費。”潛家爺爺道。
“錢我來出好了。你們老人家身邊多攢點錢，放著養老防病吧。”楊勇溫和地拒絕了。
但潛家爺爺卻堅定地搖了搖頭：“這是我和你**一點心意。你們看啊，這老四合院是我爹手裏蓋的。他老人家去了後，潛家子孫還整整住了三十多年，這才叫真正的福澤兒孫……所以，我和你媽也想在自己手裏辦點東西留給小海。這些年，我的退休工資和雜貨店收入大部分都存著。本想再存個一年半載，蓋個普通的小平房留給小海的。既然你們夫妻有更好的想法，那現在不妨交給你們處理，不夠的地方就由你們添上。”
如此，楊勇潛麗琴也不多說，欣然接受了。為此，潛麗琴還特意轉頭叮囑潛小海：“寶寶，晚上你自己都看到了，這新房子是爺爺奶奶省吃儉用留給你的。所以，你一定要用功讀書，好好孝順爺爺奶奶啊。”
“是，我知道的。長大後我一定要像表哥一樣，在城裏給爺爺奶奶買個漂亮的房子住。” 潛小海信誓旦旦地說著，撲過去給了潛家奶奶一個大大的熊抱，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這一晚，南江村的人們很奇怪，幾十年如一日精心經營的潛家雜貨店，怎麽漆黑一片關起了門呢。是潛家出什麽事了嗎？仔細一聽又不對，那裏屋傳出的分明是陣陣歡歌笑語啊……
第二卷 118要求
118要求
星期天一大早，差不多全南江的人都知道潛家要蓋新房了。
人們奔走相告。口耳相傳著：從今天起，潛家雜貨店所有的貨物都將以95折清倉。
吃過早飯，潛家所有人笑嘻嘻地一哄而散，大家都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擻。
潛家爺爺天朦朦亮就開了店門，楊勇趕著羊去山上巡視天麻了，潛小海去學校繼續參加樂隊集訓，潛麗琴草草做完家務就到雜貨店幫忙。唯獨潛小麥帶著妹妹悠哉游哉在屋裏舞文弄墨。
一陣提按折轉，利落地收了筆。潛小麥後退一步，仔細端詳著眼前的淡金色金邊信箋紙，自我感覺良好，滿意地笑了。俯下身，迫不及待吹了幾下，不等字跡晾幹，拎起來遞給旁邊的妹妹；“小茉，這是最後一張毛筆寫的了，你拿到店裏給爺爺貼起來。”
“是。”潛小茉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輕輕地念道：“潛家百貨，溫情回饋，回報鄉辛，全場95折，熱銷進行中……”
“是‘回報鄉梓’。”潛小麥一邊收拾筆墨紙硯。一邊不忘糾正妹妹的錯別字。
“嘿嘿，這個字不認識啦。”潛小茉紅著臉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默念著去前面店裏送字了。潛小麥也沒閑著，從桌屜裏拿出一套自己特意留在家裏的繪畫材料，抽了幾張有色卡紙，抓起一把各式彩筆，埋頭就是一頓寫寫畫畫塗塗抹抹。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潛小麥以為是妹妹回來了，悶聲說了一句：“我還沒畫好呢，你先在店裏幫忙吧。”
“呵呵……”身後響起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接著便傳來了潛小芬嬌柔的嗓音：“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主意。你家店門口、信用社宣傳欄、橋頭大榕樹，都被你寫的‘大字報’貼滿了。”
聽是表姐的聲音，恰逢畫到關鍵處，潛小麥屏息靜氣沒有回答，繼續認真勾勒著卡通小女孩垂涎已滴的口水。一氣呵成，直至整個面部表情加工完畢，才轉過頭來跟潛小芬打招呼，卻見她的身後還跟著個身材高挑出眾的女生，正是好久不見的“前同桌”李梅君。
“HI，美女們，好久不見。”潛小麥趕忙起身招呼她們：“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倒茶。”
李梅君急忙客氣地拉住潛小麥的手，晃晃手中的雪碧，眨著嫵媚的眼睛打趣道：“已經有飲料了，95折哦。我們可是看了你的gg才去買的。”
潛小麥仔細一看，果然人手一瓶，哭笑不得僵在了門口。
“在畫畫嗎？你先忙吧。我們先看下你的字畫。”倒是潛小芬熟門熟路，拉了李梅君在床沿坐下，指著床後墻壁裝幀漂亮的一幅四尺荷花水墨畫介紹起來。
那是潛小麥去年暑假在家閑著沒事，寫寫畫畫說不清幾易其稿後，從數十幅成品中挑出來的最滿意的一幅。但見田田的荷葉在晨風吹拂下舒展著筋骨，疏影裏一朵高雅粉嫩的荷花已悄然綻放，旁邊另有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兒騰空而出，堅實的花蕾正孕育著靈動鮮活的生命。左側的題字正是耳熟能詳的周敦頤《愛蓮說》。整幅作品水墨淋漓，筆法嫻熟，畫面簡潔卻不顯單調，構圖大氣且又極富韻致。更有那種生機盎然、蒸蒸日上的美麗與意蘊，令人浮想聯翩，回味無窮。
李梅君看了很喜歡，情不自禁輕輕吟讀起來：“吾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潛小芬意料之中地笑了：“就知道你們都愛這個調調。小麥還說什麽荷花是聖潔之物，是哪咤的再生之母，是觀音座下的蒲團，是僧人的凈水缽盂……她還說什麽荷花仿佛不是一株普通的植物，而是一位超凡脫俗的少女。羞眼低眉、風姿綽約而又心地純正、坦蕩無私，說得根本不像是咱們見到的荷花……”
潛小麥聽了心底一聲哀嚎：“小芬姑奶奶啊，你怎麽可以把我說的話這麽毫無保留地告訴別人呢。”卻也無奈，總不好出聲阻止吧。見李梅君手裏拿著好幾本書，想來是有事找自己。便隨她們嘰嘰喳喳聊去，故自坐回桌前接著畫圖，準備把手頭的小海報結束了再專心問她們。
一陣塗塗畫畫，好不容易完成饞嘴小女孩的圖像。緊接著，潛小麥換過一枝略粗的黑色水筆，托腮思索一下，便寫起了gg詞。
正當她寫得起勁，身後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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