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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片滿山紅真真是太觸目驚心了。忙道：“你等一下，我進去拿。等下回寢室給你講講看。”
直至走完樓梯，孫紅梅還是一聲不吭。急得潛小麥在一旁絞盡腦汁找安慰的話：“那個……我的化學老師說了，這次的題目比較難，有不少都趕上奧賽題了。他說……最後幾題做不好不要緊的，中考比較側重基礎知識，不會考這種偏難的。”
“真的？”孫紅梅悶悶地問。
“真的真的。”潛小麥點頭如搗蒜。神啊，原諒我善意的謊言吧。
孫紅梅聞言泫然欲泣：“我真的不想學化學了，一大堆的方程式，變來變去，搞得人眼花了亂。什麽高錳酸鉀、二氧化硫、炭酸鈉，鬼才知道它們是什麽東西……尤其是那個二氧化硫，無處不在，無處不加，哪裏都要插一腿。這次因為它，我都足足被扣了二十多分……”
走近小樹林，烏壓壓的樹影迎面撲來，把兩人包裹得嚴嚴實實。遠處，寢室的燈已都打亮，螢火蟲般蔓延在夜色裏。清冷的月光下，潛小麥清楚看到了孫紅梅臉上的濕意。說：“二氧化硫就是硫加氧氣，前提是點燃。”
“這個我知道。但天知道點燃後是怎麽一回事兒。看不見摸不著的，怎麽說加就加了。”
潛小麥知道，現在的一中，師資和設備遠未達到每位學生都可以動手做實驗的程度，基本上都是由教師示範講解一些簡易明顯的實驗。那些高難度不明顯的實驗，便只能靠口頭講解分析。因此，有些學生會學得一頭霧水。
“真的不知道具體的二氧化硫嗎？”潛小麥小聲地試探。心跳加速，腦細胞無比亢奮，難道這是老天送上門來的機會嗎？孫紅梅，你要回答“知道”。不然……不然你最信任的朋友我就要利用你了。
可惜孫紅梅沒有收到潛小麥的電波，還是一頭傻呼呼鉆進了她的圈套：“知道的話我還問你？你倒是給講講啊。”
擡頭望了望深藍色的天穹，潛小麥少有的良心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但終究還是邪惡基因占了上鋒。也許，自己從來就沒有做好人的潛質吧。遂牙一咬，眼一閉，大聲喊出：“你豬腦子啊，連二氧化硫是什麽都不知道，難怪你家的粉幹廠一直半死不活。好好的銷售市場被蘇家搶了個七七八八。”
孫紅梅被潛小麥突如其來的吼聲搞得莫名其妙：“這關我家粉幹廠什麽事？”父親自從村長職務退下後，便和小哥孫志剛開起了粉幹廠。一個在家負責生產制作，一個開車出去負責銷售批發。雖說沒有大賺特賺，但好歹還過得去，潛小麥為何會有如此一說呢？
一旦開了頭，下面似乎就不再那麽艱難了。潛小麥暗諷，果然壞人做多了，便會越做越順手。
“你應該很清楚，粉幹利潤很大一部分出在材料成本上。很少有工廠是100%使用大米的，能在飼料米裏摻上50%的大米，那這家工廠的老板算是良心大大滴有了。而在水裏撈起的米中，夾雜一些回用的次品粉幹，那是見怪不怪的事了。對不對？”
孫紅梅的臉突然變得潮紅，有一種被戳破真相的尷尬，扯了扯潛小麥的衣袖：“你這哪歸哪啊，都離題萬丈了。”
“重點在後頭呢。”潛小麥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聽下去：“用劣質米做的粉幹會呈臘黃色，對不對？那很難看，一目了然，誰會買。這個時候就用到化學知識了。就是你最討厭的那個二氧化硫，這時候發揮了美白作用。”
“真的？氣體怎麽放進去？”孫紅梅的頭立馬伸得老長，很是驚訝：“老師不是說，這種氣體過量危害會很大嗎？”
潛小麥朝天翻了翻白眼，這家夥化學果然是一塌糊塗。不由嗤笑，踮起腳跟摸了摸孫紅梅的頭發，開玩笑道：“這麽漂亮的頭，卻長了個豬腦子，真是可惜了。”手背惹得孫紅梅狠狠一拍。
“到底怎樣放進去的？甭吊人胃口。”孫紅梅催促道。
潛小麥也沒再猶豫，很幹脆地一次性說了個透：“二氧化硫經過加工後，形成固體的硫酸鹽，你到東大門逛一逛，市場上一大桶一大桶滿地開花。買回來往飼料米裏一泡，做出來的就是非常白亮鮮艷的粉幹了。利潤那是成倍的翻。”
“不是吧？”孫紅梅的眼睛睜得銅鈴般大：“他們怎麽下得了手？那危害一定很大吧？”
潛小麥撇撇嘴：“心不黑，怎麽做得了老大。為了錢，那些人有什麽事情做不出的。粉幹是別人吃，又不是他們自己吃。別人惡心、嘔吐、影響神經系統關他們鳥事。”
孫紅梅瞄了一眼身旁的潛小麥，嚅嚅地開口：“我家粉幹的確沒有100%用大米，但絕對沒有加硫酸鹽。”
“我知道。從色澤能看出來的。”
突然，孫紅梅大力揪住潛小麥的手：“你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莫非……莫非你家親戚……”
潛小麥立馬正色打斷她的話：“我什麽都沒說，只是給你解釋了一個問題。你若把這話強按到我頭上，甭怪我翻臉不客氣，以後再不給你解題了。”若被母親潛麗琴知道的話，還不把自己給撕了。到時候父親會鬧成什麽樣都不敢想象了。
“是是是，我知道。”孫紅梅立馬賠上笑臉，還不忘打抱不平一番：“那種人真是太可惡了，想搶別人的生意好歹用物廉價美來競爭唄，竟耍這種下三濫的勾當。讓人知道了，別人會刨了他家祖墳的。”
“頭頂三尺有神明，他們遲早會得到報應的。但我更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揭露真相，還百姓安全的食用粉幹。誰要做了，我早晚三炷香敬他。”
“去死。”孫紅梅噴笑：“當人家仙化了啊？”
“哪裏。我是敬人家為菩薩。”潛小麥半真半假，也是一副淡淡打趣的樣子：“你說，要是有人能替天行道，那南江鄉的人該多敬他啊。”
兩人說說笑笑拐進了寢室樓道，都不約而同停止了這個話題。潛小麥的心遠沒有她表現的那麽輕松平靜。蘇家如，怪就怪你無償給我提供了一個有官方背景的生意對手。若孫紅梅腦子轉不過來，那是你蘇家祖上積了陰德。若孫紅梅能意會其中的旁枝末節，同行相爭，那你就自認倒黴吧。
第二卷 102打電話
102打電話
星期六，上完水墨畫興趣小組，潛小麥便足不出戶窩在寢室裏了。
奧賽班女生少，住校的女生更少。與別的寢室八人濟濟一室不同，潛小麥的寢室統共就三個人。這是潛小麥進入（10）班繼角落座位後又一滿意的方面。兩個室友都是金田縣城人，只不過家住城東、城北兩個稍微偏遠的郊區，周末都是雷打不動回家。但凡周末潛小麥不回家，那寢室裏便只有她一個人了。這種時候，她總會提前打好開水，買上飯菜，關上門在屋裏一呆就是一天。
此刻，午後的陽光透過淺綠色的窗簾，零亂而俏皮地灑在桌面上，隨著時間的流動而跳躍。潛小麥褪去笨笨的毛衣，早早換上了薔紅色的套頭T恤。前方左下側畫著個動漫熊貓，胸前錯落有致排列設計著三排英語單詞“Panda”。那是她去年設計的少女T恤主打作品。此刻穿在身上，非但不覺得幼稚，反而可愛俏皮得讓人耳目一新。
一陣塗塗畫畫後，潛小麥利落地收了尾。丟下手中的各式彩筆，靠在椅背上大大伸了個懶腰。目光卻仍黏在白卡紙上，審視著自己勞碌了一個下午的成果。良久，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花。站起來揉揉脖子，做了幾個擴胸運動。一瞥之下，驚覺陽光已經褪至角落的墻壁，擡手看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四點一刻。於是，順手撈起一件黑色極簡外套穿上，拿了小包，一陣旋風，飛也似地向最近的學校小超市跑去。
因為擔心家裏的情況，上星期天臨走時潛小麥和潛小海約定今天下午四點通電話。南江鄉現在還沒有普及民用電話，是以，外頭的電話一律都只能往鄉政府的公用電話裏打。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不知道那頭小海還在不在。
潛小麥氣喘籲籲跑進小超市時，店裏一片空蕩蕩，連老板的身影都沒見到。前後顧盼了一陣，決定先撥了電話再說。
一陣嘰哩呱啦後，公用電話室的工作人員把電話遞給了潛小海。
潛小海的嗓門扯得老高：“餵~~姐姐~~~是我~~”
惹得潛小麥一陣輕笑：“小海，不用這麽大聲的。輕輕的就好。姐姐這邊能聽到的。”
“哦。”潛小海第一次接電話，紅著臉撓撓頭，放低聲音嘿嘿地笑了：“那這樣輕輕地說，姐姐能聽到嗎？”
“能聽到的。”潛小麥小聲回答著，柔柔地綻開了笑容。是啊，現在我也能清清楚楚聽到電話裏的每一個聲音了。不用聲嘶力竭，不用重覆喊叫，不用膽戰心驚地惟恐電話那邊的人不耐煩了。呢喃軟語，言笑風聲，在遙遠的地方通過電話和家人聯絡感情。現在，我統統都能輕而易舉做到了。
潛小麥不好意思地說：“姐姐下午有點事情錯過了時間，讓你久等了。”
潛小海也很大量：“沒關系，過了四點，我就在旁邊再玩了一會兒。姐姐既然說過了，就一定會打回來的。”
潛小麥點點頭，問：“小海，現在家裏還好吧？”
“都挺好的。爸爸媽媽已經和好了。他們作了分工，以後交際應酬讓媽媽負責，我們三姐弟的事情讓爸爸負責。”
潛小麥：“哦。那就好。小茉怎麽樣？”
潛小海：“還好。就是數學沒考好，昨天回家哭鼻子了。”
潛小麥一邊繞電話繩，一邊輕聲叮囑：“她數學不好，那你要多多教她啊。”
潛小海也很委屈：“不是我不教，是她不讓我教。她說她才是姐姐，弟弟哪有教姐姐的。”
聞言，潛小麥哭笑不得。自己這個妹妹的邏輯有時候既固執又奇怪，卻又純真無邪得讓人不忍心把世俗的標準按在她身上。看著她那低空而過的數學成績，常常會讓潛小麥有落水的無力感。
潛小麥又問：“那你呢，在學校、在家裏都還好吧？”
潛小海猶豫了一下：“……還好啦。”
頓時，潛小麥渾身的毛發全部警覺地豎了起來：“小海？”
半響，潛小海吞吞吐吐的聲音才傳來：“我也挺好的。”
“說實話。不然掛了電話，姐姐就是一站一站轉車，天黑了也要趕回去打你屁股。”兩輩子的姐弟了，假若連你這點聲音情緒都分辨不出，那不白活了。
“別別別，那不安全。”潛小海終於嚅嚅地啟口了：“就是……就是小表姐，她在學校裏跟別人說我是賊……還和村裏一些同學朝我扔小石頭……”
“TMD，跟姓蘇的比，我真是慈悲得可以當聖母了。”潛小麥火上心頭，情緒突然失控，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她要再罵你，你就罵回去。她才是賊，她爸爸是賊，她媽媽是賊，她十八代祖宗全是賊……別說咱們根本沒拿過，就是拿了也是拿自個兒家的，輪不到他們姓蘇的多嘴。你一個男孩子，甭讓她一個女孩子打著了。她要再欺負你，你就把她引回到家裏，關門打狗。這叫正當防衛，打了也是白打……”
“咳咳……”耳邊傳來幾聲咳嗽。
潛小麥的呼吸急促，拳手握得沒有一絲空隙：“你別咳，這不是請客吃飯，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連毛主席都指示咱們，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咳咳，老板結一下帳！”
意識到不對的潛小麥倏地回頭。靠，杯具了。
不知何時，櫃臺後已經站著目瞪口呆的超市老板，正用發現小太妹的眼光警惕地盯著自己。他的前面，好死不死站著的正是同班同學彭辰。這會兒，手裏抱著個籃球，熱汗直流，濕透了運動T恤，正在往外掏錢買礦泉水。
杯具啊，他到底聽了多少，自己的糗事怎麽全都讓他撞上了呢。彭某人，你就這麽喜歡喝礦泉水嗎？天天往嘴裏灌礦泉水都不乏味嗎？你就不能節約資源今天少喝一瓶嗎？又為毛偏偏在這個時候過來買呢？
“姐姐……”突然沒了聲音，潛小海在那頭很奇怪，輕輕試探著叫了一下。
“哦，沒事。”潛小麥緩緩轉過身，繼續講電話。一回是糗，兩回也是糗，不管了，反正是沒有多少交集的人。於是，又對潛小海叮囑起來：“你自己註意了，千萬不能讓石子扔到頭。最近盡量少出去玩，放學也和小茉一起回家。知道嗎？”
“知道了。”潛小海乖乖應下。
潛小麥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說：“姐姐要準備考試，這個星期是不能回去了。如果蘇建芬再鬧的話，你就告訴她，她沒憑沒據到處散布謠言，姐姐回去就以誹謗罪告到校長那裏，讓她今生今世在南江評不了‘三好學生’。她不信的話，你就叫她試試，姐姐說到做到。”
“好。姐姐，我不怕的，我自己也可以打敗他們的。”……
……
當潛小麥磨磨蹭蹭把家裏的情況事無巨靡都問了一遍後，悄悄反過頭來，已經不見了彭辰的身影。於是利落地掛了電話。
回寢室的路上，潛小麥低著頭慢慢踱步思忖。最終咬了咬牙，調轉方向迅速朝校門口跑去。這次她吸取了教訓，找了個偏僻的街頭投幣電話，一連撥下幾串爛熟於心的號碼：“餵，《華陽日報》杜群勝記者嗎？現在向你提供南江鄉‘黑心粉幹’線索，南江百姓敬請你們聯合工商部門予以揭露整治……”
第二卷 103頒獎
103頒獎
周一，國旗下的講話。
越過主席臺下略顯騷動的學生。金田一中的政教主任望眼欲穿，頻頻向校門口打量，心裏不停地嘟嚷著：“這個老李，都說好的，怎麽就遲到了呢？自己這考場紀律都反反覆覆強調N遍了。實在無話可說，剛剛還把清潔衛生拉出來大講特講了一番。哎，再等一會兒吧。真不行，那就自己代為頒獎算了。”
清清喉嚨，雙手朝下壓了壓：“同學們，靜一靜。下面還有一個問題必須要說一下。據開水房的工作人員反映，最近有部分住校學生一打完開水就匆匆走了，水龍頭都沒擰緊，浪費了不少水資源啊……”
終於，一輛摩托車呼啦一陣風沖進校園，在教職工停車棚迅速打住。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下得車來，摘下安全帽，正是一中的大*OSS李校長。急匆匆一溜兒小跑過來，恰逢政教主任那句“同學們務必要節約水資源，保護地球環境”的宣言落了尾音。
“不好意思，來晚了。大街路口堵得實在厲害。”李校長疊聲道歉。
“考試動員和紀律都已經強調過了，您做個總結吧。”政教主任遞過去一張通知。又指了指邊上的一小堆精裝書，說：“這是早上剛剛收到的‘華陽市迎回歸知識競賽’獲獎名單，咱們學校成績不錯，一個一等獎，兩個二等獎。您來頒獎吧。”
“好好好。”李校長掃了眼通知，匆匆拿過麥克風走到主席臺中央，利落地作了個總結：“同學們，今明兩天我校將舉行期中考試，這是對大家半個學期以來學習狀況的一次正式檢閱。學得好不好，是騾子是馬，咱們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臺下習以為常發出一陣轟笑。
李校長一臉喜悅地接著說：“今天，考試之前，還有一個開門紅的好消息要告訴大家。那就是，我校在四月份的‘華陽市迎回歸知識競賽’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尤其是初二段的沈周同學，獨占頭鰲，為我校贏回了唯一的一個一等獎……”
話音剛落，臺下馬上漾起一層層漣漪。盡管沈周歷來拿獎拿到手軟，捧回個市級的一等獎，在眾人看來再平常不過了。但初二段的學生還是忍不住頻頻往（10）班側目，敬佩的有之，羨慕的有之，嫉妒的也有之。
當然了，（10）班的隊伍不甘人後，也馬上變得激動起來。
潛小麥第一個反應過來，很是驚詫：嘎，這沈周真是神了！簡答題沒做出來還捧回了一等獎，那腦子拿什麽做的呀？
南薇薇也立馬捅了捅同桌的手腕。憂心地竊竊私語：“完了！這次你要栽船了。沈周、朱守斌他們整人向來是不遺餘力的。”
“哦，願賭服輸。”到底，潛小麥還是忍不住探出頭去往男生隊伍裏瞅瞅，視線不偏不倚跟正接受旁人祝賀的沈周撞了個正著。汗！摸摸鼻子，沖他做了個無聲的口型：“恭喜哦。”
沈周很有大將風範，露出八顆大白牙，微笑著點了點頭。
主席臺下騷動的瞬間，主席臺上也沒閑著。只見原先已下臺的政教主任，一陣搖頭晃腦，又急急忙忙上了主席臺。走得近了，湊到李校長耳邊，指著通知單嘀咕：“一等獎的不是沈周。”
“什麽？”李校長驚愕不已，急忙循了指示看去。可不是麽，沈周的名字分明寫在二等獎後面，難道剛剛是自己看錯了？
“會不會搞錯了？”難怪李校長會有這麽一問。沈周自進一中開始，向來都是穩居第一。就是參加各類競賽，到目前為止，都是一等獎專業戶。這在金田一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政教主任忙答：“剛開始我也不信。為此，集會前還專門打了電話到華陽問過。主辦方說沒錯，分數最高的確實是咱們學校的。但是是一個叫潛小麥的同學。不管怎麽說，一等獎好歹是落在咱們學校了。”
“這……這搞的都是什麽烏龍啊？”李校長眉頭緊蹙，為難地抖了抖拿通知單的手，重新走回主席臺中央。舉起麥克風重重呼了下：“那個……沈周同學很不錯啊，為咱們學校贏回了二等獎，希望他以後再接再厲啊。另外，初二（10）班的潛小麥同學，初三（10）班的季雲來同學，也為學校爭了光。分別獲得了一等獎和二等獎。時間差不多了，獎品等下交給班主任發。今天的集會就先到這裏，大家趕快回去爭取時間作最後的覆習。最後，祝同學們考個好成績。解散！”
如果說李校長剛開始的語速還摻了點猶豫，那麽，後面的話簡直就是念快板了。劈哩啪啦，念得同學們一頭霧水，念得沈周面目鐵青。
解散令後，站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的學生一窩蜂地四散了。潛小麥和南薇薇、蕭阿黛跟在大部隊後面龜速地上著樓梯。
“沒想到你考得這麽好，分數居然比沈周還高。”蕭阿黛說。自從華陽考試回來，她就時常過來跟南、潛兩人一起聊天做作業。
潛小麥轉頭朝她笑了笑：“我的成績向來平平，只不過喜歡看課外書，這次完全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你也參加考試了，應該知道這次的題出得比較偏，沈周只是沒註意到這方面的知識點而已。”
“這倒也是。”蕭阿黛讚同地點了點頭。
南薇薇對同桌的這番說辭卻是嗤之以鼻，朝蕭阿黛擠眉弄眼地說：“她啊，只要吊一袋錢在她腦門上，沒有她做不到的事。”這話惹得蕭阿黛抿嘴悶笑，也惹來了潛小麥狠狠一記白眼。
待三人說說笑笑走進教室門，顧亞維已經領著兩套四大名著倚在講臺旁。見潛小麥進來，微笑地招了招手。從上衣口袋掏出幾張人民幣，說：“點一下，五百塊獎金。做得不錯，巾幗不讓須眉，說到做到，真把沈周打下來了。保持精神，繼續加油！”
汗！你以為武松打虎啊。潛小麥滿頭黑線，接過錢，自己拿了套書便回座位了。
倒是原先仗著腿長，一馬當先沖上樓梯的F3，這時才姍姍進門。顧亞維見了，張了張嘴，半瞇著眼睛朝愛徒戲謔：“喲，三人這麽久才上來啊。躲哪兒哭去了？”
聞言，沈周好笑地斜睨了顧亞維一眼。第一次遭遇滑鐵盧，自己心裏是有點失落，但哪有他說的那麽嚴重，又不是玻璃人。一聲冷哼，直楞楞地回了一句：“上洗手間。不行啊？”
“行，當然行。人都有三急嘛。”顧亞維依舊懶洋洋地倚著講臺。原先還以為沈周第一次馬前失蹄會有所不適，影響接下來的期中考試。為此特地過來轉了轉，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於是，朝講臺呶了呶嘴：“給你的。拿走吧。”
沈周依言走過去，準備伸手拿書。早在一旁看熱鬧的男生卻不約而同升起了惡作劇的念頭，就連一向溫文爾雅的學習委員眸裏也閃耀著頑皮的火花，一副躍躍欲試狀。有人不滿地“控訴”：“顧老師，你太偏心了。打賭的時候不是說好的嗎？輸的一方要任由對方處置的。”
“啊，你的記憶力可真棒。”顧亞維撓撓頭，一副失憶後半天才想起來的樣子。無奈地朝沈周攤了攤手：“看吧，群情憤慨，我也保不了你們了。你們就犧牲一下吧，以饗大家超乎尋常的熱情。”
眾人皆要暈倒。果然是學英語的，學到連中國詞語都亂用了。但此刻卻沒人深究。大家的興奮點都聚集到了F3身上。既然官家發話了，那麽大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整一回向來高高在上、讓自己日夜都想超越的三人了，這機會是多麽的鳳毛麟角啊。各個久經F3“考壓”的男生磨拳霍霍，教室裏連日來緊張的備考氣氛，剎時一散而光。
A說：“100個引體向上吧？”太簡單，沒人理他。
B說：“繡花吧？”太沒想象力，現在機器繡花太方便了。沒人鳥。
C說：“三個男生仿效新郎新娘吃蘋果吧？一提一提的，一定很好玩，嘿嘿……”還未說完，他自己就先笑彎了腰，惹來站在一旁願賭服輸的F3一記深深白眼。
D說：“那太老套了，咱們怎麽說都是奧賽班的，真是有辱班風。我來出一個。放學了，大夥兒去江堤集中。限他們三分鐘內必須放出響屁，不然一腿踢下江餵魚……”話音未落，還沒等F3發作，便引得班裏一眾女生大叫“惡心”。
眾說紛紜，鬼點子滿天飛，但就是不知道該聽誰的。末了，還是顧亞維出面一槌定音：“所有恩怨考試前必須解決，過時作廢。來個最簡單的，咱們就請勝利方的潛小麥出個主意。大家同意不？”
沒有異議。
頓時，五十雙賊亮的眼睛涮地向潛小麥飛來，眾目睽睽之下，搞得她渾身一哆嗦。男生們卻不管不顧，爭先恐後過來，只一個勁兒地催促：“快想快想，不奇不算啊……”
汗！該死的老顧，你這不是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嗎？群情亢備的催促下，潛小麥只得扔句話搪塞了事：“扔廁所裏吧。”
沒成想，這句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當真的戲謔之語。（10）班的男生竟信以為真。大家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分工協作，有人掐頭，有人擡腿，有人搬胳膊肘兒，恁是人高馬大如F3，也經不起這麽多人的折騰。三兩下就被架起騰空了。急得彭辰噪紅了臉，掙紮著大叫：“潛小麥，你說話不算數。”
情勢急轉而下，識時務者為俊傑。潛小麥靠著墻壁，無辜地朝彭辰舉了舉雙手：“我沒動手啊。”
彭辰語噎：“可是……”可是分明是你出的主意，別擺出那副無辜樣好不好。
嘿喲嘿，嘿喲嘿……咣鏘鏘，咣鏘鏘……初二（10）班的男同學**成功，興高采烈地叫著號子，眾人擡著F3穿出教室門，一路迤邐向廁所移動，後面還跟著一幹看熱鬧的女生。
向來安靜有序的（10）班突然出現反常現象，引得五樓辦公室的老師無不好奇地跑出來探望。眼看著自己的三位得意門生被整，驚愕之餘，卻都是一臉的興致盎然。有其他不明就裏的老師抓住後面的男生問：“你們這是幹什麽呢？”那男生竟嘿嘿一笑，咧著嘴巴手舞足蹈：“老師，我們班今天辦喜事。你能飲一杯無？”
搞笑的無厘頭惹得辦公室裏齊聲哄笑。F3聽了幹脆眼一閉、牙一咬，行動一致地停止了掙紮。這個時候你越是掙紮，同學們就越是鬧得起勁。願賭服輸，就當坐一次人轎了。
可惜，他們最後的縮頭願望，老天爺沒有成全。這時候，一直閑閑倚著欄桿目送愛徒被擡遠的顧亞維臨門來了一腳：“Little children. God bless you, well all the way！（孩子們，上帝保佑你，一路走好！）”
倏地，廁所拐彎處，響起沈周淒厲一聲哀嚎：“靠。死老顧，念什麽經，當我死了啊……”
第二卷 104知己
104知己
初二(10)班的男生沒能快意很久。
周一早上眾人把F3辛辛苦苦搬進了廁所，前後撐死不出兩分鐘，考試的鈴聲就響了。果然連老天爺都是偏心的。眾人無奈，只得放虎歸山，打道回教室考試。
自此，整人的機會稍縱即逝，一去再不回返。
周一晚上交好試卷，某同學一好奇，跑到隔壁的教師辦公室，纏著挑燈夜戰的老師迫不及待想看分數。結果，考慮到學生第二天的考試情緒，老師們全都三緘其口。倒是得意之餘說漏了口風，傳出了F3當天三門功課全部滿分的消息。OMG，夏雷陣陣，某同學悲催了，自己的成績沒探到，反而先被F3震精了。
周二下午考完最後一門。心理素質夠強的某同學又英勇無前探入教師辦公室。鑒於已經全部考完，老師們大方地公布了成績。幾分鐘後，初二段已經傳遍了F3包攬年級前三名的消息。這次某同學已經很淡定，直接擡頭看了看天，沒有夏雨雪，天氣很正常。
這位勇敢好事的同學，就是被F3光輝重重籠罩著的劉飛鵬。
此刻，他正坐在潛小麥的邊上，往嘴裏不停地塞楊梅，咂巴著嘴小聲說：“這次好痛快，我們老（7）班出來的人都進步了。不枉我前赴後繼兩探龍潭虎穴。”
潛小麥好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不用擔心被掃地出門，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吧。”
劉飛鵬絲毫沒有被戳破心事的尷尬，仍舊笑嘻嘻地說：“那是，下半學期再好好加把勁兒，這（10）班的位置咱們應該能坐穩了。”
“是啊，咱們應該能坐穩了。”這次考前潛小麥好好覆習了一把，和南薇薇一樣打入了前三十名。劉飛鵬經過半個學期來的用功，也前進到了第三十五名。這在步步為營、以0.5分為單位區分名次的初二（10）班已是非常的難能可貴。紅榜貼出那天，學校告示欄下，原來初二（7）班的班主任老陳沖著他們的名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只是，今夜似乎註定無人入眠。原因無他，有人進步就表示有人退步，何況在競爭激烈的（10）班，只要稍稍不小心做錯一個選擇題，便會被開出好幾個名次。真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鑒於此，顧亞維遵守承諾，今天晚上用當初開玩笑的“賭金”在朱守斌家的KTV包了個房間讓同學們盡情地宣洩一番。
這不，遠處一大堆人圍著麥克風，你方唱罷我登場，吼完《水手》《真心英雄》，又在嚎《忘情水》和《海闊天空》了。個個歌喉不凡，震倒了一批女生，迷得南薇薇拋下同桌，和蕭阿黛一起跑過去追星了。
聽著記憶中的歌聲被同學們淋漓盡致地演唱出來，潛小麥別有一番滋味湧上心頭。難得地想懷舊一下，可惜，耳邊有只“蚊子”在不停地嗡嗡叫：“沈周真強，不服都不行。五門功課全部滿分，連作文分數也要一分不漏吞下，真真是好胃口……小麥，既然知識競賽你能贏他一回，難道就不想試試自己的極限在哪裏，看能不能再挑戰沈周一回。”
對劉飛鵬的苦口婆心，潛小麥微微一哂：“我有那麽強嗎？這不是純粹給自己找苦頭吃？”
“把你上課看課外書、畫畫的時間用上不就行了。”劉飛鵬心照不宣地眨眨眼。
潛小麥卻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我吃飽了閑著啊。偶爾拼命一次也許沒問題，但一旦考上去，老師家長肯定就會要求繼續保持第一。那得多累啊……”
話音未落，就被一個高嗓門打斷了：“說得太好了。”
兩人猛擡頭。一看，不知何時F3已經站在了右後方。
汗！他們走路都不出聲的嗎？還是他們都有聽墻角的習慣？
沈周邁著大踏步上前，在劉飛鵬身邊坐下。眉目清秀，神采奕奕，已經完完全全恢覆了他初二年段學習小霸王的雄風。只見他激動地朝潛小麥抱了抱拳，大聲嚷嚷：“知己啊，知音啊。我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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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一片滿山紅真真是太觸目驚心了。忙道：“你等一下，我進去拿。等下回寢室給你講講看。”
直至走完樓梯，孫紅梅還是一聲不吭。急得潛小麥在一旁絞盡腦汁找安慰的話：“那個……我的化學老師說了，這次的題目比較難，有不少都趕上奧賽題了。他說……最後幾題做不好不要緊的，中考比較側重基礎知識，不會考這種偏難的。”
“真的？”孫紅梅悶悶地問。
“真的真的。”潛小麥點頭如搗蒜。神啊，原諒我善意的謊言吧。
孫紅梅聞言泫然欲泣：“我真的不想學化學了，一大堆的方程式，變來變去，搞得人眼花了亂。什麽高錳酸鉀、二氧化硫、炭酸鈉，鬼才知道它們是什麽東西……尤其是那個二氧化硫，無處不在，無處不加，哪裏都要插一腿。這次因為它，我都足足被扣了二十多分……”
走近小樹林，烏壓壓的樹影迎面撲來，把兩人包裹得嚴嚴實實。遠處，寢室的燈已都打亮，螢火蟲般蔓延在夜色裏。清冷的月光下，潛小麥清楚看到了孫紅梅臉上的濕意。說：“二氧化硫就是硫加氧氣，前提是點燃。”
“這個我知道。但天知道點燃後是怎麽一回事兒。看不見摸不著的，怎麽說加就加了。”
潛小麥知道，現在的一中，師資和設備遠未達到每位學生都可以動手做實驗的程度，基本上都是由教師示範講解一些簡易明顯的實驗。那些高難度不明顯的實驗，便只能靠口頭講解分析。因此，有些學生會學得一頭霧水。
“真的不知道具體的二氧化硫嗎？”潛小麥小聲地試探。心跳加速，腦細胞無比亢奮，難道這是老天送上門來的機會嗎？孫紅梅，你要回答“知道”。不然……不然你最信任的朋友我就要利用你了。
可惜孫紅梅沒有收到潛小麥的電波，還是一頭傻呼呼鉆進了她的圈套：“知道的話我還問你？你倒是給講講啊。”
擡頭望了望深藍色的天穹，潛小麥少有的良心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但終究還是邪惡基因占了上鋒。也許，自己從來就沒有做好人的潛質吧。遂牙一咬，眼一閉，大聲喊出：“你豬腦子啊，連二氧化硫是什麽都不知道，難怪你家的粉幹廠一直半死不活。好好的銷售市場被蘇家搶了個七七八八。”
孫紅梅被潛小麥突如其來的吼聲搞得莫名其妙：“這關我家粉幹廠什麽事？”父親自從村長職務退下後，便和小哥孫志剛開起了粉幹廠。一個在家負責生產制作，一個開車出去負責銷售批發。雖說沒有大賺特賺，但好歹還過得去，潛小麥為何會有如此一說呢？
一旦開了頭，下面似乎就不再那麽艱難了。潛小麥暗諷，果然壞人做多了，便會越做越順手。
“你應該很清楚，粉幹利潤很大一部分出在材料成本上。很少有工廠是100%使用大米的，能在飼料米裏摻上50%的大米，那這家工廠的老板算是良心大大滴有了。而在水裏撈起的米中，夾雜一些回用的次品粉幹，那是見怪不怪的事了。對不對？”
孫紅梅的臉突然變得潮紅，有一種被戳破真相的尷尬，扯了扯潛小麥的衣袖：“你這哪歸哪啊，都離題萬丈了。”
“重點在後頭呢。”潛小麥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聽下去：“用劣質米做的粉幹會呈臘黃色，對不對？那很難看，一目了然，誰會買。這個時候就用到化學知識了。就是你最討厭的那個二氧化硫，這時候發揮了美白作用。”
“真的？氣體怎麽放進去？”孫紅梅的頭立馬伸得老長，很是驚訝：“老師不是說，這種氣體過量危害會很大嗎？”
潛小麥朝天翻了翻白眼，這家夥化學果然是一塌糊塗。不由嗤笑，踮起腳跟摸了摸孫紅梅的頭發，開玩笑道：“這麽漂亮的頭，卻長了個豬腦子，真是可惜了。”手背惹得孫紅梅狠狠一拍。
“到底怎樣放進去的？甭吊人胃口。”孫紅梅催促道。
潛小麥也沒再猶豫，很幹脆地一次性說了個透：“二氧化硫經過加工後，形成固體的硫酸鹽，你到東大門逛一逛，市場上一大桶一大桶滿地開花。買回來往飼料米裏一泡，做出來的就是非常白亮鮮艷的粉幹了。利潤那是成倍的翻。”
“不是吧？”孫紅梅的眼睛睜得銅鈴般大：“他們怎麽下得了手？那危害一定很大吧？”
潛小麥撇撇嘴：“心不黑，怎麽做得了老大。為了錢，那些人有什麽事情做不出的。粉幹是別人吃，又不是他們自己吃。別人惡心、嘔吐、影響神經系統關他們鳥事。”
孫紅梅瞄了一眼身旁的潛小麥，嚅嚅地開口：“我家粉幹的確沒有100%用大米，但絕對沒有加硫酸鹽。”
“我知道。從色澤能看出來的。”
突然，孫紅梅大力揪住潛小麥的手：“你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莫非……莫非你家親戚……”
潛小麥立馬正色打斷她的話：“我什麽都沒說，只是給你解釋了一個問題。你若把這話強按到我頭上，甭怪我翻臉不客氣，以後再不給你解題了。”若被母親潛麗琴知道的話，還不把自己給撕了。到時候父親會鬧成什麽樣都不敢想象了。
“是是是，我知道。”孫紅梅立馬賠上笑臉，還不忘打抱不平一番：“那種人真是太可惡了，想搶別人的生意好歹用物廉價美來競爭唄，竟耍這種下三濫的勾當。讓人知道了，別人會刨了他家祖墳的。”
“頭頂三尺有神明，他們遲早會得到報應的。但我更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揭露真相，還百姓安全的食用粉幹。誰要做了，我早晚三炷香敬他。”
“去死。”孫紅梅噴笑：“當人家仙化了啊？”
“哪裏。我是敬人家為菩薩。”潛小麥半真半假，也是一副淡淡打趣的樣子：“你說，要是有人能替天行道，那南江鄉的人該多敬他啊。”
兩人說說笑笑拐進了寢室樓道，都不約而同停止了這個話題。潛小麥的心遠沒有她表現的那麽輕松平靜。蘇家如，怪就怪你無償給我提供了一個有官方背景的生意對手。若孫紅梅腦子轉不過來，那是你蘇家祖上積了陰德。若孫紅梅能意會其中的旁枝末節，同行相爭，那你就自認倒黴吧。
第二卷 102打電話
102打電話
星期六，上完水墨畫興趣小組，潛小麥便足不出戶窩在寢室裏了。
奧賽班女生少，住校的女生更少。與別的寢室八人濟濟一室不同，潛小麥的寢室統共就三個人。這是潛小麥進入（10）班繼角落座位後又一滿意的方面。兩個室友都是金田縣城人，只不過家住城東、城北兩個稍微偏遠的郊區，周末都是雷打不動回家。但凡周末潛小麥不回家，那寢室裏便只有她一個人了。這種時候，她總會提前打好開水，買上飯菜，關上門在屋裏一呆就是一天。
此刻，午後的陽光透過淺綠色的窗簾，零亂而俏皮地灑在桌面上，隨著時間的流動而跳躍。潛小麥褪去笨笨的毛衣，早早換上了薔紅色的套頭T恤。前方左下側畫著個動漫熊貓，胸前錯落有致排列設計著三排英語單詞“Panda”。那是她去年設計的少女T恤主打作品。此刻穿在身上，非但不覺得幼稚，反而可愛俏皮得讓人耳目一新。
一陣塗塗畫畫後，潛小麥利落地收了尾。丟下手中的各式彩筆，靠在椅背上大大伸了個懶腰。目光卻仍黏在白卡紙上，審視著自己勞碌了一個下午的成果。良久，嘴角浮起了淡淡的笑花。站起來揉揉脖子，做了幾個擴胸運動。一瞥之下，驚覺陽光已經褪至角落的墻壁，擡手看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四點一刻。於是，順手撈起一件黑色極簡外套穿上，拿了小包，一陣旋風，飛也似地向最近的學校小超市跑去。
因為擔心家裏的情況，上星期天臨走時潛小麥和潛小海約定今天下午四點通電話。南江鄉現在還沒有普及民用電話，是以，外頭的電話一律都只能往鄉政府的公用電話裏打。眼看著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不知道那頭小海還在不在。
潛小麥氣喘籲籲跑進小超市時，店裏一片空蕩蕩，連老板的身影都沒見到。前後顧盼了一陣，決定先撥了電話再說。
一陣嘰哩呱啦後，公用電話室的工作人員把電話遞給了潛小海。
潛小海的嗓門扯得老高：“餵~~姐姐~~~是我~~”
惹得潛小麥一陣輕笑：“小海，不用這麽大聲的。輕輕的就好。姐姐這邊能聽到的。”
“哦。”潛小海第一次接電話，紅著臉撓撓頭，放低聲音嘿嘿地笑了：“那這樣輕輕地說，姐姐能聽到嗎？”
“能聽到的。”潛小麥小聲回答著，柔柔地綻開了笑容。是啊，現在我也能清清楚楚聽到電話裏的每一個聲音了。不用聲嘶力竭，不用重覆喊叫，不用膽戰心驚地惟恐電話那邊的人不耐煩了。呢喃軟語，言笑風聲，在遙遠的地方通過電話和家人聯絡感情。現在，我統統都能輕而易舉做到了。
潛小麥不好意思地說：“姐姐下午有點事情錯過了時間，讓你久等了。”
潛小海也很大量：“沒關系，過了四點，我就在旁邊再玩了一會兒。姐姐既然說過了，就一定會打回來的。”
潛小麥點點頭，問：“小海，現在家裏還好吧？”
“都挺好的。爸爸媽媽已經和好了。他們作了分工，以後交際應酬讓媽媽負責，我們三姐弟的事情讓爸爸負責。”
潛小麥：“哦。那就好。小茉怎麽樣？”
潛小海：“還好。就是數學沒考好，昨天回家哭鼻子了。”
潛小麥一邊繞電話繩，一邊輕聲叮囑：“她數學不好，那你要多多教她啊。”
潛小海也很委屈：“不是我不教，是她不讓我教。她說她才是姐姐，弟弟哪有教姐姐的。”
聞言，潛小麥哭笑不得。自己這個妹妹的邏輯有時候既固執又奇怪，卻又純真無邪得讓人不忍心把世俗的標準按在她身上。看著她那低空而過的數學成績，常常會讓潛小麥有落水的無力感。
潛小麥又問：“那你呢，在學校、在家裏都還好吧？”
潛小海猶豫了一下：“……還好啦。”
頓時，潛小麥渾身的毛發全部警覺地豎了起來：“小海？”
半響，潛小海吞吞吐吐的聲音才傳來：“我也挺好的。”
“說實話。不然掛了電話，姐姐就是一站一站轉車，天黑了也要趕回去打你屁股。”兩輩子的姐弟了，假若連你這點聲音情緒都分辨不出，那不白活了。
“別別別，那不安全。”潛小海終於嚅嚅地啟口了：“就是……就是小表姐，她在學校裏跟別人說我是賊……還和村裏一些同學朝我扔小石頭……”
“TMD，跟姓蘇的比，我真是慈悲得可以當聖母了。”潛小麥火上心頭，情緒突然失控，聲音一浪高過一浪。
“她要再罵你，你就罵回去。她才是賊，她爸爸是賊，她媽媽是賊，她十八代祖宗全是賊……別說咱們根本沒拿過，就是拿了也是拿自個兒家的，輪不到他們姓蘇的多嘴。你一個男孩子，甭讓她一個女孩子打著了。她要再欺負你，你就把她引回到家裏，關門打狗。這叫正當防衛，打了也是白打……”
“咳咳……”耳邊傳來幾聲咳嗽。
潛小麥的呼吸急促，拳手握得沒有一絲空隙：“你別咳，這不是請客吃飯，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連毛主席都指示咱們，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
“咳咳，老板結一下帳！”
意識到不對的潛小麥倏地回頭。靠，杯具了。
不知何時，櫃臺後已經站著目瞪口呆的超市老板，正用發現小太妹的眼光警惕地盯著自己。他的前面，好死不死站著的正是同班同學彭辰。這會兒，手裏抱著個籃球，熱汗直流，濕透了運動T恤，正在往外掏錢買礦泉水。
杯具啊，他到底聽了多少，自己的糗事怎麽全都讓他撞上了呢。彭某人，你就這麽喜歡喝礦泉水嗎？天天往嘴裏灌礦泉水都不乏味嗎？你就不能節約資源今天少喝一瓶嗎？又為毛偏偏在這個時候過來買呢？
“姐姐……”突然沒了聲音，潛小海在那頭很奇怪，輕輕試探著叫了一下。
“哦，沒事。”潛小麥緩緩轉過身，繼續講電話。一回是糗，兩回也是糗，不管了，反正是沒有多少交集的人。於是，又對潛小海叮囑起來：“你自己註意了，千萬不能讓石子扔到頭。最近盡量少出去玩，放學也和小茉一起回家。知道嗎？”
“知道了。”潛小海乖乖應下。
潛小麥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說：“姐姐要準備考試，這個星期是不能回去了。如果蘇建芬再鬧的話，你就告訴她，她沒憑沒據到處散布謠言，姐姐回去就以誹謗罪告到校長那裏，讓她今生今世在南江評不了‘三好學生’。她不信的話，你就叫她試試，姐姐說到做到。”
“好。姐姐，我不怕的，我自己也可以打敗他們的。”……
……
當潛小麥磨磨蹭蹭把家裏的情況事無巨靡都問了一遍後，悄悄反過頭來，已經不見了彭辰的身影。於是利落地掛了電話。
回寢室的路上，潛小麥低著頭慢慢踱步思忖。最終咬了咬牙，調轉方向迅速朝校門口跑去。這次她吸取了教訓，找了個偏僻的街頭投幣電話，一連撥下幾串爛熟於心的號碼：“餵，《華陽日報》杜群勝記者嗎？現在向你提供南江鄉‘黑心粉幹’線索，南江百姓敬請你們聯合工商部門予以揭露整治……”
第二卷 103頒獎
103頒獎
周一，國旗下的講話。
越過主席臺下略顯騷動的學生。金田一中的政教主任望眼欲穿，頻頻向校門口打量，心裏不停地嘟嚷著：“這個老李，都說好的，怎麽就遲到了呢？自己這考場紀律都反反覆覆強調N遍了。實在無話可說，剛剛還把清潔衛生拉出來大講特講了一番。哎，再等一會兒吧。真不行，那就自己代為頒獎算了。”
清清喉嚨，雙手朝下壓了壓：“同學們，靜一靜。下面還有一個問題必須要說一下。據開水房的工作人員反映，最近有部分住校學生一打完開水就匆匆走了，水龍頭都沒擰緊，浪費了不少水資源啊……”
終於，一輛摩托車呼啦一陣風沖進校園，在教職工停車棚迅速打住。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下得車來，摘下安全帽，正是一中的大*OSS李校長。急匆匆一溜兒小跑過來，恰逢政教主任那句“同學們務必要節約水資源，保護地球環境”的宣言落了尾音。
“不好意思，來晚了。大街路口堵得實在厲害。”李校長疊聲道歉。
“考試動員和紀律都已經強調過了，您做個總結吧。”政教主任遞過去一張通知。又指了指邊上的一小堆精裝書，說：“這是早上剛剛收到的‘華陽市迎回歸知識競賽’獲獎名單，咱們學校成績不錯，一個一等獎，兩個二等獎。您來頒獎吧。”
“好好好。”李校長掃了眼通知，匆匆拿過麥克風走到主席臺中央，利落地作了個總結：“同學們，今明兩天我校將舉行期中考試，這是對大家半個學期以來學習狀況的一次正式檢閱。學得好不好，是騾子是馬，咱們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臺下習以為常發出一陣轟笑。
李校長一臉喜悅地接著說：“今天，考試之前，還有一個開門紅的好消息要告訴大家。那就是，我校在四月份的‘華陽市迎回歸知識競賽’中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尤其是初二段的沈周同學，獨占頭鰲，為我校贏回了唯一的一個一等獎……”
話音剛落，臺下馬上漾起一層層漣漪。盡管沈周歷來拿獎拿到手軟，捧回個市級的一等獎，在眾人看來再平常不過了。但初二段的學生還是忍不住頻頻往（10）班側目，敬佩的有之，羨慕的有之，嫉妒的也有之。
當然了，（10）班的隊伍不甘人後，也馬上變得激動起來。
潛小麥第一個反應過來，很是驚詫：嘎，這沈周真是神了！簡答題沒做出來還捧回了一等獎，那腦子拿什麽做的呀？
南薇薇也立馬捅了捅同桌的手腕。憂心地竊竊私語：“完了！這次你要栽船了。沈周、朱守斌他們整人向來是不遺餘力的。”
“哦，願賭服輸。”到底，潛小麥還是忍不住探出頭去往男生隊伍裏瞅瞅，視線不偏不倚跟正接受旁人祝賀的沈周撞了個正著。汗！摸摸鼻子，沖他做了個無聲的口型：“恭喜哦。”
沈周很有大將風範，露出八顆大白牙，微笑著點了點頭。
主席臺下騷動的瞬間，主席臺上也沒閑著。只見原先已下臺的政教主任，一陣搖頭晃腦，又急急忙忙上了主席臺。走得近了，湊到李校長耳邊，指著通知單嘀咕：“一等獎的不是沈周。”
“什麽？”李校長驚愕不已，急忙循了指示看去。可不是麽，沈周的名字分明寫在二等獎後面，難道剛剛是自己看錯了？
“會不會搞錯了？”難怪李校長會有這麽一問。沈周自進一中開始，向來都是穩居第一。就是參加各類競賽，到目前為止，都是一等獎專業戶。這在金田一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政教主任忙答：“剛開始我也不信。為此，集會前還專門打了電話到華陽問過。主辦方說沒錯，分數最高的確實是咱們學校的。但是是一個叫潛小麥的同學。不管怎麽說，一等獎好歹是落在咱們學校了。”
“這……這搞的都是什麽烏龍啊？”李校長眉頭緊蹙，為難地抖了抖拿通知單的手，重新走回主席臺中央。舉起麥克風重重呼了下：“那個……沈周同學很不錯啊，為咱們學校贏回了二等獎，希望他以後再接再厲啊。另外，初二（10）班的潛小麥同學，初三（10）班的季雲來同學，也為學校爭了光。分別獲得了一等獎和二等獎。時間差不多了，獎品等下交給班主任發。今天的集會就先到這裏，大家趕快回去爭取時間作最後的覆習。最後，祝同學們考個好成績。解散！”
如果說李校長剛開始的語速還摻了點猶豫，那麽，後面的話簡直就是念快板了。劈哩啪啦，念得同學們一頭霧水，念得沈周面目鐵青。
解散令後，站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的學生一窩蜂地四散了。潛小麥和南薇薇、蕭阿黛跟在大部隊後面龜速地上著樓梯。
“沒想到你考得這麽好，分數居然比沈周還高。”蕭阿黛說。自從華陽考試回來，她就時常過來跟南、潛兩人一起聊天做作業。
潛小麥轉頭朝她笑了笑：“我的成績向來平平，只不過喜歡看課外書，這次完全是瞎貓碰到死耗子。你也參加考試了，應該知道這次的題出得比較偏，沈周只是沒註意到這方面的知識點而已。”
“這倒也是。”蕭阿黛讚同地點了點頭。
南薇薇對同桌的這番說辭卻是嗤之以鼻，朝蕭阿黛擠眉弄眼地說：“她啊，只要吊一袋錢在她腦門上，沒有她做不到的事。”這話惹得蕭阿黛抿嘴悶笑，也惹來了潛小麥狠狠一記白眼。
待三人說說笑笑走進教室門，顧亞維已經領著兩套四大名著倚在講臺旁。見潛小麥進來，微笑地招了招手。從上衣口袋掏出幾張人民幣，說：“點一下，五百塊獎金。做得不錯，巾幗不讓須眉，說到做到，真把沈周打下來了。保持精神，繼續加油！”
汗！你以為武松打虎啊。潛小麥滿頭黑線，接過錢，自己拿了套書便回座位了。
倒是原先仗著腿長，一馬當先沖上樓梯的F3，這時才姍姍進門。顧亞維見了，張了張嘴，半瞇著眼睛朝愛徒戲謔：“喲，三人這麽久才上來啊。躲哪兒哭去了？”
聞言，沈周好笑地斜睨了顧亞維一眼。第一次遭遇滑鐵盧，自己心裏是有點失落，但哪有他說的那麽嚴重，又不是玻璃人。一聲冷哼，直楞楞地回了一句：“上洗手間。不行啊？”
“行，當然行。人都有三急嘛。”顧亞維依舊懶洋洋地倚著講臺。原先還以為沈周第一次馬前失蹄會有所不適，影響接下來的期中考試。為此特地過來轉了轉，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於是，朝講臺呶了呶嘴：“給你的。拿走吧。”
沈周依言走過去，準備伸手拿書。早在一旁看熱鬧的男生卻不約而同升起了惡作劇的念頭，就連一向溫文爾雅的學習委員眸裏也閃耀著頑皮的火花，一副躍躍欲試狀。有人不滿地“控訴”：“顧老師，你太偏心了。打賭的時候不是說好的嗎？輸的一方要任由對方處置的。”
“啊，你的記憶力可真棒。”顧亞維撓撓頭，一副失憶後半天才想起來的樣子。無奈地朝沈周攤了攤手：“看吧，群情憤慨，我也保不了你們了。你們就犧牲一下吧，以饗大家超乎尋常的熱情。”
眾人皆要暈倒。果然是學英語的，學到連中國詞語都亂用了。但此刻卻沒人深究。大家的興奮點都聚集到了F3身上。既然官家發話了，那麽大家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整一回向來高高在上、讓自己日夜都想超越的三人了，這機會是多麽的鳳毛麟角啊。各個久經F3“考壓”的男生磨拳霍霍，教室裏連日來緊張的備考氣氛，剎時一散而光。
A說：“100個引體向上吧？”太簡單，沒人理他。
B說：“繡花吧？”太沒想象力，現在機器繡花太方便了。沒人鳥。
C說：“三個男生仿效新郎新娘吃蘋果吧？一提一提的，一定很好玩，嘿嘿……”還未說完，他自己就先笑彎了腰，惹來站在一旁願賭服輸的F3一記深深白眼。
D說：“那太老套了，咱們怎麽說都是奧賽班的，真是有辱班風。我來出一個。放學了，大夥兒去江堤集中。限他們三分鐘內必須放出響屁，不然一腿踢下江餵魚……”話音未落，還沒等F3發作，便引得班裏一眾女生大叫“惡心”。
眾說紛紜，鬼點子滿天飛，但就是不知道該聽誰的。末了，還是顧亞維出面一槌定音：“所有恩怨考試前必須解決，過時作廢。來個最簡單的，咱們就請勝利方的潛小麥出個主意。大家同意不？”
沒有異議。
頓時，五十雙賊亮的眼睛涮地向潛小麥飛來，眾目睽睽之下，搞得她渾身一哆嗦。男生們卻不管不顧，爭先恐後過來，只一個勁兒地催促：“快想快想，不奇不算啊……”
汗！該死的老顧，你這不是把我推到風口浪尖上嗎？群情亢備的催促下，潛小麥只得扔句話搪塞了事：“扔廁所裏吧。”
沒成想，這句連三歲小孩都不會當真的戲謔之語。（10）班的男生竟信以為真。大家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分工協作，有人掐頭，有人擡腿，有人搬胳膊肘兒，恁是人高馬大如F3，也經不起這麽多人的折騰。三兩下就被架起騰空了。急得彭辰噪紅了臉，掙紮著大叫：“潛小麥，你說話不算數。”
情勢急轉而下，識時務者為俊傑。潛小麥靠著墻壁，無辜地朝彭辰舉了舉雙手：“我沒動手啊。”
彭辰語噎：“可是……”可是分明是你出的主意，別擺出那副無辜樣好不好。
嘿喲嘿，嘿喲嘿……咣鏘鏘，咣鏘鏘……初二（10）班的男同學**成功，興高采烈地叫著號子，眾人擡著F3穿出教室門，一路迤邐向廁所移動，後面還跟著一幹看熱鬧的女生。
向來安靜有序的（10）班突然出現反常現象，引得五樓辦公室的老師無不好奇地跑出來探望。眼看著自己的三位得意門生被整，驚愕之餘，卻都是一臉的興致盎然。有其他不明就裏的老師抓住後面的男生問：“你們這是幹什麽呢？”那男生竟嘿嘿一笑，咧著嘴巴手舞足蹈：“老師，我們班今天辦喜事。你能飲一杯無？”
搞笑的無厘頭惹得辦公室裏齊聲哄笑。F3聽了幹脆眼一閉、牙一咬，行動一致地停止了掙紮。這個時候你越是掙紮，同學們就越是鬧得起勁。願賭服輸，就當坐一次人轎了。
可惜，他們最後的縮頭願望，老天爺沒有成全。這時候，一直閑閑倚著欄桿目送愛徒被擡遠的顧亞維臨門來了一腳：“Little children. God bless you, well all the way！（孩子們，上帝保佑你，一路走好！）”
倏地，廁所拐彎處，響起沈周淒厲一聲哀嚎：“靠。死老顧，念什麽經，當我死了啊……”
第二卷 104知己
104知己
初二(10)班的男生沒能快意很久。
周一早上眾人把F3辛辛苦苦搬進了廁所，前後撐死不出兩分鐘，考試的鈴聲就響了。果然連老天爺都是偏心的。眾人無奈，只得放虎歸山，打道回教室考試。
自此，整人的機會稍縱即逝，一去再不回返。
周一晚上交好試卷，某同學一好奇，跑到隔壁的教師辦公室，纏著挑燈夜戰的老師迫不及待想看分數。結果，考慮到學生第二天的考試情緒，老師們全都三緘其口。倒是得意之餘說漏了口風，傳出了F3當天三門功課全部滿分的消息。OMG，夏雷陣陣，某同學悲催了，自己的成績沒探到，反而先被F3震精了。
周二下午考完最後一門。心理素質夠強的某同學又英勇無前探入教師辦公室。鑒於已經全部考完，老師們大方地公布了成績。幾分鐘後，初二段已經傳遍了F3包攬年級前三名的消息。這次某同學已經很淡定，直接擡頭看了看天，沒有夏雨雪，天氣很正常。
這位勇敢好事的同學，就是被F3光輝重重籠罩著的劉飛鵬。
此刻，他正坐在潛小麥的邊上，往嘴裏不停地塞楊梅，咂巴著嘴小聲說：“這次好痛快，我們老（7）班出來的人都進步了。不枉我前赴後繼兩探龍潭虎穴。”
潛小麥好笑地斜睨了他一眼：“不用擔心被掃地出門，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吧。”
劉飛鵬絲毫沒有被戳破心事的尷尬，仍舊笑嘻嘻地說：“那是，下半學期再好好加把勁兒，這（10）班的位置咱們應該能坐穩了。”
“是啊，咱們應該能坐穩了。”這次考前潛小麥好好覆習了一把，和南薇薇一樣打入了前三十名。劉飛鵬經過半個學期來的用功，也前進到了第三十五名。這在步步為營、以0.5分為單位區分名次的初二（10）班已是非常的難能可貴。紅榜貼出那天，學校告示欄下，原來初二（7）班的班主任老陳沖著他們的名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只是，今夜似乎註定無人入眠。原因無他，有人進步就表示有人退步，何況在競爭激烈的（10）班，只要稍稍不小心做錯一個選擇題，便會被開出好幾個名次。真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鑒於此，顧亞維遵守承諾，今天晚上用當初開玩笑的“賭金”在朱守斌家的KTV包了個房間讓同學們盡情地宣洩一番。
這不，遠處一大堆人圍著麥克風，你方唱罷我登場，吼完《水手》《真心英雄》，又在嚎《忘情水》和《海闊天空》了。個個歌喉不凡，震倒了一批女生，迷得南薇薇拋下同桌，和蕭阿黛一起跑過去追星了。
聽著記憶中的歌聲被同學們淋漓盡致地演唱出來，潛小麥別有一番滋味湧上心頭。難得地想懷舊一下，可惜，耳邊有只“蚊子”在不停地嗡嗡叫：“沈周真強，不服都不行。五門功課全部滿分，連作文分數也要一分不漏吞下，真真是好胃口……小麥，既然知識競賽你能贏他一回，難道就不想試試自己的極限在哪裏，看能不能再挑戰沈周一回。”
對劉飛鵬的苦口婆心，潛小麥微微一哂：“我有那麽強嗎？這不是純粹給自己找苦頭吃？”
“把你上課看課外書、畫畫的時間用上不就行了。”劉飛鵬心照不宣地眨眨眼。
潛小麥卻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我吃飽了閑著啊。偶爾拼命一次也許沒問題，但一旦考上去，老師家長肯定就會要求繼續保持第一。那得多累啊……”
話音未落，就被一個高嗓門打斷了：“說得太好了。”
兩人猛擡頭。一看，不知何時F3已經站在了右後方。
汗！他們走路都不出聲的嗎？還是他們都有聽墻角的習慣？
沈周邁著大踏步上前，在劉飛鵬身邊坐下。眉目清秀，神采奕奕，已經完完全全恢覆了他初二年段學習小霸王的雄風。只見他激動地朝潛小麥抱了抱拳，大聲嚷嚷：“知己啊，知音啊。我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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