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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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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頂上翻卷著深紫色的烏雲與閃電, 劈裏啪啦的雨水徑自墜落,將血泊在大地上鋪展為一條蜿蜒細小的河流。

魔獸瀕死的嚎叫和士兵們拖著殘肢斷臂不斷發起新一輪進攻的怒吼聲時而淹沒在轟隆的雷鳴裏,時而又有如溺水的人短暫浮出水面得以片刻喘息。

無論是魔獸對於突破前線的果決, 還是沖鋒隊為神術師博得時間的決心,皆是順著這不亞於雷鳴的呼喊聲穿透萬裏之上的雲層。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戰鬥, 但戰局卻因為意外出現的六個人改變。

娜塔莉構築的光系法陣治愈著戰場上受傷的士兵,庇佑他們不斷前進與沖鋒。

霍德華和塞澤爾手起刀落之間斬殺掉一只只兇相畢露的魔獸,博格嫻熟地操縱著暗系元素凝聚成威力巨大的暗刃,刀刀直取魔獸的性命。

至於死神——

黑色霧氣輕而易舉地割斷了任何靠近他的魔獸的咽喉, 死神持著泛著血霧的龍淵劍, 揮劍之間便輕輕松松終結掉一只高等魔獸的生命。

他仿佛並不在意這場沒有意義的戰爭, 僅僅只是為了那個持劍的白衣少女, 才得以讓他屈尊降貴地出現在這樣無趣的戰場上。

越來越越多的魔獸倒下,但隨之更強大的魔獸迅速從四面八方趕來。

戰場上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矚目。

的那把通體雪白的劍刃流淌著滋滋的雷電,少女在樹巔穿梭縱躍, 旁觀者只能用肉眼捕捉到她留下的白色虛影。

一道道劍意自決明劍劍鋒貫出,築起一道道水墻,一道道防禦罩, 山一般矗立著阻擋了獸潮的一次次進攻。

阮卿抿緊嘴唇, 腳下的冰系元素快速凝結成冰, 她左腳微微發力縱躍,向右揮出一劍斬下熾焰鳥的頭顱。

與此同時,巨蜥龍獸破開層層地殼從地面發起的進攻, 無數只蠕蟲一樣的觸手伸向空中的少女。

“天哪!怎麽會有巨蜥龍獸這種東西……怎麽辦……怎麽辦, 我們全都得死在這裏!”

“那姑娘怎麽辦?她能抵得住嗎?”

在瞭望塔上驚慌失措的神術師將數個法術丟在巨蜥龍獸的觸手上, 但那些拙劣的法術在這只巨蜥龍獸眼中不過以卵擊石, 甚至不能制造出一絲裂痕。

阮卿在空中靈巧地翻了個身, 一瞬間,成千上萬只泥褐色的觸手帶著泥漿纏繞在決明劍劍刃身上。

“小心!”

博格瞳孔一縮,指尖凝聚暗刃從側面劈來。

但還沒等他接近阮卿,一團黑霧在少女身邊快速地凝聚,而後黑發紅眼的男子出現在阮卿身旁。

他血色的瞳孔在暗沈的雨夜顯得格外詭異冷肅。

死神揮動手中的利劍,黑色霧氣在他翻手間凝聚成刃,順著巨蜥龍獸的身體往下將它的觸手悉數斬斷。

血流如註從巨蜥龍獸的斷肢噴湧而出。

這讓人恐怖的氣息……並非是它熟悉的暗系元素。

巨蜥龍獸心中漫起強烈的不安,慘叫著退回地底。

阮卿抓準時機,趁著巨蜥龍獸狼狽逃竄的片刻從高空躍下,反手將它長長的脖頸從中間斬斷。

死神在空中接住了她。

“小姐,別弄臟了你的鞋。”

他一向冷淡的聲音此刻終於有了起伏:“這些弱者並不值得小姐為他們這樣做。”

死神懷中的少女興致勃勃,在這片戰場上,她被激發了濃厚的戰意:“真有趣,不是嗎?”

“特別是背後操縱這些魔獸的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遠處。

在瞭望塔上指揮戰局的阿貝爾長官瞪大眼睛:“臥槽,凱文,我沒看錯吧,那可是傳聞裏面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成年巨蜥龍,他們擱那裏切白菜??”

“這麽多觸手,這條巨蜥龍可是獸潮中的皇者!”

他聲音裏面是掩蓋不了的激動。

少女的出現讓他終於看到一絲勝利的曙光。

阿貝爾身邊身著軍官服的男子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神情覆雜地說道:“沒那麽簡單,你看那邊。”

阿貝爾順著凱文的視線望了過去。

數百個身著寬大的黑色巫師袍的人懸浮在沼澤森林上空。

巨大的鬥篷擋住了他們的半面臉頰,他們的嘴唇是烏紫色,裸/露出的臉頰蒼白的嚇人,即使隔著遙遙的雨幕,在暴雨傾瀉的雨夜中也格外滲人。

瞭望塔上的士兵這時也看見了這些身著巫師袍的人。

巨大的恐慌降臨在每個人身上,甚至驅散了天降奇兵帶給他們的短暫慰藉。

“墮神者!竟然是墮神者!”

“不是說墮神者不會幹預我們的正常生活嗎!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這裏!”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我們全都要死在這裏。”

霍德華和塞澤爾閃現到了阮卿身邊。

“真有意思。”

塞澤爾眼裏閃爍著濃烈的殺意:“墮神者如今竟然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世人面前,看來這個世界裏入住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阮卿疑惑地問道:“可是聽你們的意思,這個世界的神明連神火也不曾擁有。”

霍德華皺了皺眉:“不、不一樣,其實嚴格來說,在這個世界,墮神者實力遠在所謂的神明之上,他們是神火爭奪的失敗者,只能退而求其次來爭奪這些小世界的控制權。”

“愛神隕落之後,這個世界當真出現了不小的動蕩。”

塞澤爾感嘆:“這些墮神者竟然會花時間對普通人出手,說明這些人當中應當有著神界響當當的大人物。”

“你說,會是誰呢?”

塞澤仁銳利的視線投向不知何時站在他們身旁的博格。

相比神界,阮卿更關註另一個話題:“墮神者很強嗎?”

塞澤爾冷笑一聲:“神明下界會受到規則之力的束縛,墮神者在規則之力的保護下是最強的。”

“和神明不同,墮神者依附人的惡念而生。”

霍德華解釋道:“惡念不生不死,不散不滅,麻煩的是如何徹底打敗他們。”

死神冷淡地掃了霍德華和塞澤爾一眼:“這個世界雖然承受不住神火的力量,但解決他們足夠了。”

塞澤爾聽了這話忍不住小聲嘟囔一句:“完全體下界了不起啊。”

而這時,站在首位的黑衣人終於出聲了:“能夠重創我悉心養育多年的獸群,我得承認,今天你們當中有些人格外讓我刮目相看。”

他的聲音冷硬嘶啞,像是暴曬後隨手丟在路邊的木頭,卻奇異地讓陷入混亂的戰場霎時間安靜下來,只能聽到雨水砸在泥土、樹幹上的沙沙聲,

“本來,我今天只是想要帶走一個人,但有趣的是,我發現另外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他發出了桀桀的陰沈笑聲,伸出幹枯如柴的手指,慢吞吞地說道:“阿貝爾長官,久仰你的大名,只要你交出一個人,我和我的同伴們就絕不再前進一步。”

和魔鬼交易可討不到什麽好處。

但是——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思考著同一個問題。

如果不和魔鬼交易,誰能戰勝魔鬼呢?

如今神明不知去處,只剩下他們在這彈丸之地負隅頑抗,為了保護了人類苦心建立的家園,妻子和承載著新的希望的孩童,以期在以後能擁有沒有硝煙和戰火的太平盛世。

“他一定是沖著博格殿下而來。”

凱文焦急地說道。

假如他們沒有了神明的庇護,墮神者的承諾究竟有多少可信度呢?

阿貝爾長官捏緊拳頭,額角的青筋暴起,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沖著黑衣人大聲說道:“你以為我會輕易地上你的當嗎,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黑衣人攤開手哈哈大笑起來。

他轉過頭,陰冷的視線直直落在阮卿和博格身上,嘴角卻露出愉悅的笑容:“長官,我還沒說完呢,這兩個人——”

他的手指游戲一般轉了個圈,指著阮卿和博格,嘴角的弧度不斷擴大:“你選一個給我,我們的交易就算達成了,如何?”

阿貝爾面帶著震驚。

“為什麽……”

“我知道,那個金頭發的是神選者,所以你們大可以選擇把這個姑娘給我,免去犧牲上萬人的生命,是不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黑衣人幹澀的嗓音裏面透著明顯的愉悅:“阿貝爾長官,你不會拒絕我的,是嗎?”

死神的眼神冷了幾分,不動聲色地站在阮卿的前面。

龍淵劍圍繞的血霧快速地變幻著形狀,昭示著劍的主人已然起了殺心。

塞澤爾嘲弄地說道:“就憑你想要這個女人,做夢去吧?就算他們同意,你也得先過我們這關。”

霍德華操控著空氣中的電流,無聲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就連一直承擔著隊伍裏面軍師角色的凱文此刻也猶疑了。

“阿貝爾長官……如果他說得是真的……”

瞭望塔裏有人吞吞吐吐地說道。

“閉嘴。”

阿貝爾焦躁地呵斥道:“如果我們交出了這姑娘,戰場上光是魔獸你們能頂得住嗎?誰也不能保證這些魔鬼在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之後還會做些什麽。”

“更何況,就沒有墮神者,沒有這姑娘,我們都會死在這裏,你們還不明白嗎?”

等阿貝爾說完,他眼裏已經含著淚水。

所有人瞬間沈默了。

博格殿下作為神選者不顧自己的安危沖鋒在前,早已將生死置之身外,可是他們卻為了自己的性命將挽救聯軍於水深火熱的姑娘送上“絞刑架”……

他們如何回去面對自己的後代?

在一片寂靜中,博格站了出來。

他對上黑衣人隱沒在鬥篷裏的視線,語氣平靜地說道:“我還沒有淪落到別人為我做選擇的地步。”

他湛藍色的眼眸裏透著森森的冷寒:“既然如此,我跟你走。”

黑衣人頗為意外地看著他,大笑著拍著手:“不錯不錯,看來你們神殿的人還挺有擔當的嘛。”

“殿下!不可!”

阿貝爾長官驚呼。

但沒等他們所有人作出更多的反應,他身後的少女抓住博格的手腕,將他輕輕地、卻不容置疑地拉回她身後。

“餵,小黑人。”

她的語氣裏面滿是挑釁:“這麽說,就好像你一定覺得我們會輸一樣。”

黑衣人嘴角下沈,手指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彎曲,剎那間黑色的雷電一樣的暗系物質在破開烏壓壓的雲層的瞬間濃縮為鷹隼利爪的形狀,直直沖著那持劍的少女。

而與此同,濃郁的血霧從森林裏竄起,飛速凝聚成龍的實狀,毫不避諱地撞了上去。

轟隆——

巨大的沖擊波讓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

黑衣人的目光暗了暗。

“長老,他們……他們怎麽能抵擋住……”

他身後的黑衣人驚疑不定地說道:“除非……可不可能,除了那位大人,還有誰會在下界呢,這個世界承受不住神的力量。”

被喚作長老的黑衣人冷哼一聲,收回手。

與此同時,死神也悄無聲息地退回阮卿的身後。

這個世界相比蘭斯學院所處的世界更脆弱,死神的確不能輕易動用神火,但這戰場上漫天漂浮的死靈,卻皆是聽從他的號令,臣服於他一人。

這場獨屬於死亡的狂歡,死神向來是無往不勝。

“怎麽樣。”

阮卿笑瞇瞇地說道:“現在,我能和你談條件了嗎?”

“你想要什麽?”

黑衣人的目光帶著審慎。

“很簡單。”

阮卿拉著博格漂浮到空中足以和黑衣人平視的高度。

“墮神者依托人的惡念而存在,惡念越多,你們的力量越強,我說的對嗎?”

黑衣人目光一沈:“你知道的還挺多的。”

阮卿笑了笑:“所以,我們不如來一場賭註如何?”

少女神色輕松地說道:“就用你我的力量,以這數萬士兵作為見證者,我們來玩一場絕妙的游戲。”

“如果輸了,我和他都跟你走,但如果贏了……你就帶著你的小黑人們滾回去找媽媽吧。”

她的話語徹底勾起了黑衣人的興趣:“小姑娘,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人心中隱藏的惡遠遠比表面看起來的多。”

“只要有欲望,就會有惡,而我就是欲望本身,所以你必輸無疑。”

“是嗎?”

少女嘴角揚起了惡劣的笑容:“這樣才有意思,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一看究竟是誰會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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