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把實話告訴我嗎？”

沈默了一會兒，顏亦希開了口，她不是頑固不靈的人，對魔羅來說，精氣是生命，作為人類的自己就不能強求魔羅和自己一樣。

但是她不能忍受朋友間不說實話，遮遮掩掩反而傷了彼此。

色·彌綸聽到這句話後轉過頭來，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什麽：“我以前和你說過。”

顏亦希一皺眉，腦海閃過很多片段，頓時，她靈光一閃：“你說的是——晶核？”

記得半年前他說過想凝聚晶核，但要吸取很多精氣也未能成功，而自己怕鬧出人命而沒有同意，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色·彌綸知道她想起了便淡淡的說：“禁婆給了我一顆種子，只要足夠多的精氣，就會生根發芽，到時候我就百分之百有擁有晶核。”

顏亦希恍然，原來這才是他現在才去吸精氣的原因，可轉而又疑惑了，色·彌綸不像是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啊，況且還是害他們進地宮的兇手，難道，還有其他隱情是她不知道的？

色·彌綸一勾唇，便把禁婆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包括答應保護所想保護的人這一段。

顏亦希聽完後有些無措和迷茫，這委托人是誰？！怎麽也不值得花大費力氣把她們送進地宮鍛煉，又給了色·彌綸種子以此保護她們，而且委托的酬薪是生命……

等等，現在不是該想這些，她止住思緒，便轉了回來繼續問道：“那好，吸精氣鬧出人命我不管了，可你為什麽要對傑拉爾說這些話，你明明知道他會傷心。”

色·彌綸面對指責，有一瞬間是沈默了，但看她灼灼的目光，非要問道答案才幹休的樣子，便道：“因為……越是靠近你們，我本源越是弱。”

“啊？我……不懂。”顏亦希仔細想想，自己家裏沒有害人本源的東西吧，而且就他一人是魔羅，也沒有‘磁卡放在一起會消磁’的狀況。

“你知道魔羅為什麽會成為魔羅麽。”色·彌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一個仿佛不相幹的問題。

顏亦希遲疑了一會便道：“能量高強，危害人類。”

“那你知道，不再吸取精氣的魔，會有什麽下場麽。”

顏亦希立刻道：“本源慢慢減弱，直到灰飛煙滅……啊，你？”說到後面，她已經隱隱有些明白，他吸取精氣是為了保命，但還是不能確切的明白，這些和對傑拉爾說的話有什麽聯系。

“那你知道，不再危害人類，並且有了感情，會有什麽下場。”色·彌綸拋出最後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卻把顏亦希難住了，雖然她不懂，但沖著‘有了感情’這句話她莫名的，心裏就開始發堵，有些類似難受的滋味在心裏湧動。

“有了感情的魔羅，會‘大徹大悟’後變成妖怪，成為最弱小的一員——就像是高級雜貨鋪裏紹輝的情況一樣。”

顏亦希覺得紹輝的名字有幾分熟悉，想到高級雜貨鋪，她立刻想起，原來是喜歡彥琮安的紹輝，原身浣熊，不知因為什麽成為魔羅，是魔人一支。

那時，色·彌綸應該還在潛伏，能量非常弱小，而紹輝，生存了有千年以上，但千年的魔羅卻鬥不過魅火和傑拉爾，可見，有了感情的魔羅處罰是非常重的。

想到這裏，她突然瞪大眼睛，目露驚疑不定的神情來：“你繞了這麽多是想告訴我，因為不想成為最弱小的妖怪，所以要離開我們？”

沖動的話出口，她立刻後悔了，雖然她不是那個意思，但聽起來就很像：色·彌綸為了自身，所以寧願舍棄友情也不要丟棄力量……

轉而又急急的解釋：“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色·彌綸看見她急切的神情，臉上突然有了笑意，這笑意，總算不是嘲諷不是做作，而是和以前一樣真心了。

“亦希，那天我得了種子，吸了五六個人的精氣後回到家，只是和你們呆了一個晚上，這些精氣就消散了。”

“那天我就明白，要是我想得到晶核，就必須離開你們，直到我得到了。”

“但是……”色·彌綸止住了顏亦希想開口的舉動：“有了晶核的魔羅會被召回妖界為魔羅辦事，說不定某一天我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傷害到你們。那時候，你們還會認我這個朋友麽。”

“與其到時候大家磨蹭的痛苦，還不如現在把情斷了。”

“人、魔、妖，本就是三個世界。”

顏亦希沈默了，她不知該說什麽好，以現實的角度上想，如果色·彌綸無惡不作，甚至傷害到朋友或親人，她是一定不會原諒他的，即使是有苦衷，也會在日覆一日的折磨裏開始仇恨，到時候，從朋友反目成敵人，比敵人更可恨。

“所以，這就是我的實情。”色·彌綸以一種決然的語氣說著。

顏亦希心裏一痛，說不清是為什麽，她甚至開始覺得，這不是全部的實情，這不應該是充滿現實和悲哀的實情：“可禁婆給你種子，不是要求你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嗎？你是違背了禁婆的意願！”

色·彌綸垂眸，黑暗隱藏了他所有表情，有那麽一刻，決然的神情有了裂痕，但又被他生生撫平了。

“有了力量，禁婆又何懼。”他聽見自己淡然的沒有一絲波動回答。

瞬間，心開始隱隱作痛，那熟悉的精氣消散開始波動，一下又一下，仿佛微風吹過蒲公英，一吹便是一大堆蒲公英隨風而去。

他擡眸，便見顏亦希眼裏，有著受傷的裂痕，可還逼著不可置信，那摸樣，像斷裂的鏡子卻想重圓，可，這可能麽。

不想再待在這裏了，免得自己的精氣又消散掉，色·彌綸自欺欺人的如此想到，下一秒，他果斷往後一靠，翻下二樓的陽臺。

“色……”顏亦希連忙跑了過去，倚在陽臺，那時，四目相對，下降的風吹的他頭發淩亂，卻蓋不住那依然有亮度的眼眸，和深藏裏的眷戀。

顏亦希楞楞的看著他輕巧落在地上，最後擡起頭深深的看她一眼，轉眼便消失不見蹤影了。

她咬著唇，眼圈微不可見的紅了。

“你不用這樣，你不用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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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魔離開了？”慕凝涵自聽到顏亦希的話後，手裏的叉子就一直保持準備拿食物的姿勢。

“恩。”顏亦希撥拉盤子裏的食物，無精打采的，眼下有一圈烏青，看樣子是沒睡好。

慕凝涵惋惜的說：“可惜了這麽一個妖孽型的帥哥，以後就見不到了。”又說：“他走了，其他人有說什麽麽。”

顏亦希想了想，臉色古怪的說：“微生說，死的人已經死了，活的人還活著；傑拉爾就沒說什麽了。”

慕凝涵聽了這句話也滿臉奇怪，但很快她就一臉恍然大悟的壞笑出聲：“微生他是吃醋了啊！叫你不要把那麽多目光放在色魔身上！”

“說什麽呢你。”顏亦希白她一眼，終於端了湯過來開始吃中午餐：“他都快回妖界了，什麽醋不醋的，就算是兩年後下人界找我，我早就相親結婚了。”

“他怎麽突然回妖界了？”慕凝涵有些吃驚。

顏亦希便把事情和他說了，順便把傑拉爾的事也告訴了她。

“傑拉爾也走了？！——那蘋蝶怎麽辦吶。”慕凝涵放下叉子，驚愕道。

顏亦希咬了咬湯匙：“不知道……人和妖總歸要分開的。”說話間多少帶了點消沈。

“誒。”慕凝涵有些擔心，便鼓勵她：“你現在可是有晶核的，微生要是不想你死就會把那人消滅，那最後，你還不是能和莫微生在一塊了。”

“……”顏亦希有些無語，看她有些擔心也不說什麽了，只強笑著說：“看來，我又恢覆正常生活了，你們可要多陪著我點，要不然我就寂寞死了。”

話出口，她以為慕凝涵和以往一樣笑著說什麽當然會陪啦，只怕你躲著不讓我們陪呢之類的話，但是，卻沒聽到任何聲音。

她不由的擡頭，卻見慕凝涵一臉為難之意。

慕凝涵見她無聲的問著自己，便嘆了一口氣說：“我打算去一趟妖界。”

“什麽？！”顏亦希震驚了，隨即連忙道：“你是人類啊，你去妖界幹什麽？！你想死嗎？”

“這……”慕凝涵一臉為難的把疑似禁婆的話告訴了她，便帶著歉意道：“我很想弄明白，你知道，我全家人只有我一人懂寫符咒，而且我在地宮裏居然徒手就寫出了，這無論如何，我也要去一趟妖界，找到答案的。”

顏亦希緩了神色，她一時急切就以為慕凝涵是貪著好玩才去的，原來是禁婆的授意……到底委托人是有什麽目的呢？！

“亦希，你不會不同意我去吧？”慕凝涵問的小心翼翼。

顏亦希回過神來便忙道：“當然不會，如今微生和傑拉爾都去妖界了，你有個照應我也放心。”

“那就好。”慕凝涵重新笑開了。

顏亦希躊躇了一會，想起關於慕凝涵的父母欺瞞她的事——要不要告訴她呢？

……算了，還是不要了，等凝涵找到原因後才告訴她吧。

於是兩人便繼續用餐了。

不過萬萬沒想到的是，在她們放學後探望郭蘋蝶，把全部事情告訴她後，她居然也來了句：

“我也要去妖界一趟野。”

“為什麽？！”慕凝涵和顏亦希異口同聲的問道。

“是禁婆和我說的。”郭蘋蝶咬著蘋果道：“她說我是仙護之體，如果不去妖界的話，這幾天的昏睡就是我往後幾十年的懲罰。”

“仙護之體是什麽東西？”顏亦希不能理解。

“不知道。”郭蘋蝶無辜的搖頭，轉而高興的說：“你們也一起去就好了，我還怕去到妖界，還沒活一天就死翹翹了。

“……”慕凝涵嘆了一口氣，好吧，現在所有人都要去妖界了，這是變相的有一次集體旅游麽。

不過……

“亦希，你不去嗎？”郭蘋蝶眨著眼問道。

顏亦希一楞，然後搖搖頭：“我不知道，禁婆又沒給我什麽話。”

“沒給你什麽話也可以一起去嘛！你自己在這裏多危險啊，魅火又不能時時刻刻顧著你，要再來一次發人的招數，你肯定死定了。”郭蘋蝶煞有其事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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