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簾之後是一條隱蔽的弧形樓梯，和樓上的休息室相連。鷹格蘭人骨子裏淫靡，卻很喜歡做表面功夫，所以類似的暗道遍布整個王宮，方便貴族們在舞會的間隔“暫時休息”。

瑪嘉隱隱覺得有些不妥，謹慎地站在門口，赫瑞倒也沒有勉強她上樓，一屁股在臺階上坐下。他調亮壁燈裏的火光，看向瑪嘉說：“我記得，你曾經質疑過我把亞剎許給瑪格麗特的做法。”

“不是曾經，是一直都在質疑。”瑪嘉不客氣地回答，“現在事實證明，你錯了。”

“不，你並不了解……”赫瑞捂住額頭沈默了片刻，才嘆息說，“我是不可能會錯的，雖然確實錯了，但不應該會錯……”

瑪嘉被他這種奇怪的說法搞糊塗了：“這話什麼意思？”

赫瑞看了她一眼：“瑪嘉，我從沒跟任何人談論過我身上的神，哪怕是身邊最親近的人，我也從來沒透露過一個字，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身上的神是財富神，我的能力就是做出對王國最有利的決定。所以我不會犯錯，我的每一個決定最後必定都會帶來財富。”

“可是，在瑪格麗特事件上卻沒有？”

“沒有……瑪格麗特的死出乎我的意料，我為了這件事賠了法狼西10萬金幣。”赫瑞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也許就是從你嫁到鷹格蘭來了之後吧，我的決定漸漸出現了偏差。雖然大部分事仍在我的掌握之中，但也有個別狀況超出了我的預期，而這在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看著火光，瑪嘉托著下巴思忖：“所以，你想說明什麼呢？你通過財富神的神力預料到亞剎出征會成功，因此派他前去討伐北部蠻族，卻又因為瑪格麗特事件，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不準確？”

“……和你說話還真是一點也不費力。”

見他親口承認，瑪嘉頓時胸中冒火：“你說什麼？！既然你已經知道自己的神力會出錯，為什麼還要讓亞剎去打蠻族？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亞剎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兒子？”

“別激動，我還沒說完。”赫瑞讓她冷靜下來，“我認為，我的能力出現偏差不是我自身的緣故，而是因為我身邊出現了會幹擾我能力的神，以及不受我神力影響的神。前者是你，後者就是亞剎。”

瑪嘉立刻想到，亞剎是墮入人界的神，的確跟他們不一樣，或許赫瑞的分析是對的。

“但那又怎樣？”她不解地問。

“所以，這次派亞剎出征算是一次試驗，我想看看我的結論究竟是對還是錯。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另派了一支騎兵精英隊暗中跟在亞剎後面，一旦發生危險就會上前保護他。順便回答你的問題，亞剎確實是我親生的兒子，這樣你滿意了嗎？”

瑪嘉扭開臉，無話可說。

赫瑞於是站起來，將手搭在布簾上：“瑪嘉，敢用這種口氣質問我的人，你還是第一個。不過或許正是因為欣賞你的直率，我才會向你吐露這些秘密吧，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在他走出去之前，瑪嘉拉住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亞剎成功征服了蠻族，你會封他為王儲嗎？”

赫瑞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不答反問：“如果他當上王儲，你會做他的王妃嗎？”

兩人長時間對視著，都沈默了。

過了片刻，大廳裏響起了一陣騷動聲，赫瑞向布簾外張望了一眼，幽幽說：“看來，我不需要回答你的問題了，答案就在外面。”

瑪嘉疑惑地跟著赫瑞走出去，第一眼便看見王座附近站著一個高大的白發男子，正在微笑著向底下的貴族招手。而在他身邊，謝特和幾名外交大使堆著奉承的笑容大獻殷勤，那諂媚的模樣，仿佛恨不得低下頭舔他的腳趾。

這男子到底是誰？……瑪嘉越發好奇了，忍不住走到人群中，仰頭看向白發男子的正面。

霎時，她目瞪口呆──

這……這不是幻象神嗎？！他怎麼會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為什麼謝特會如此巴結他？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就在這時，赫瑞上前勾著白發男子的脖子，親昵地拉他一起坐在王座上，笑容滿面說：“各位！我想你們已經都認出來了，但我還是要鄭重向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大兒子，王國第一王子阿德裏安殿下。從今天起，他就正式回到我們鷹格蘭了，今晚的慶典他才是真正的主角，讓我們舉杯好好慶祝一夜吧！”

人群中立刻爆發出掌聲：“阿德裏安殿下萬歲！鷹格蘭萬歲！”

什麼？幻象神居然是大王子阿德裏安？……瑪嘉臉色煞白，被震耳欲聾的呼聲驚得幾乎站立不穩。

就在她頭暈目眩時，赫瑞又指著阿德裏安身旁一位嬌小的金發美女，向所有人介紹說：“而這一位，是阿德裏安殿下的未婚妻，從獅斑牙遠道而來的第二公主海倫公主。”

什麼？！！

又是一個驚人的消息當頭砸來，瑪嘉不敢置信地看著應該是自己“姐姐”的陌生女子，幾乎透不過氣來。她感覺到海倫公主也在看她，那燦爛的笑容中好像隱藏了一絲異樣的光芒，她搞不清發生了什麼，只覺胸口仿佛被一道雷電擊中了一般，心臟劇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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