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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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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2-11-8 17:19:32 字數:3255

立冬,大雨,氣溫驟降,遲了一秋的雨終於蓋住了整個青雲國,陰冷的雨絲罩住了狼藉淒愴的受災之地,也覆住了富貴榮華的人間帝都,過往行人撐著油紙傘縮著脖子匆匆而過,生怕沾染了大街上的肅殺之氣。

對,肅殺,昨晚,住滿了王公貴族官僚大戶的東大街上冒出了一地血光,潯陽城負責京都民事獄訟的京兆尹孫安別人滅了滿門,全家老少四十餘口無一幸免,血腥氣熏得整個東大街都能聞到,鮮血從門縫裏沁出來,染紅了京兆尹門前的青石地板。

這樣的一件滅門慘案就發生在與天子住的紫禁城相隔不過五裏的的東大街上,而掌握京都巡防治安的禁衛軍竟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宇帝龍顏大怒,“不知道?那屆時朕的皇宮被人滅了門是否也不知道啊?”這句話來得又急又猛,乾天殿裏的群臣都是呆若木雞,臨王君莫嘯單薄的嘴角旁噙著抹嘲諷地笑,也不知是在嘲諷誰,端王世子攏著袖子在打哈欠,想是昨夜在月香樓和美人們“操勞過度”了,宇帝眸子一凜正要發怒,張丞相面色沈肅躬身奏道,“聖上息怒,老臣以為,當務之急是要找出兇手,還孫大人一家一個公道。”

宇帝咳了幾聲,揚聲道,“禁衛軍統領梁實革職查辦,著吏部尚書宇文先與大理寺卿唐英共審此案,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一揮手,殿外的禦林軍沖了進來把哀呼不止的梁實拖了下去,楚無憂安靜地立在禮部侍郎的身後,瞟了眼面有喜色的吳太師,也暗暗揚起了唇角,上官賢望見嘴角含著一抹莫測笑意的君莫嘯,突然就納悶了,梁實是君莫嘯的人,手下被革職查辦了他竟然還有點高興?突然就動了吃飽喝足不管世事的草包孫安一家子,老大到底是什麽想法?

宇文先不愧是皇上最器重的朝廷重臣,辦事雷厲風行又不是穩妥慎重,他與大理寺卿唐英親查現場,派人在周邊四鄰調查取證,東大街住的都是朝中眾臣,要去調查肯定會有些糾紛,比如你官小的就不能查官大的,我和你不是一派,你就不能查我,事實證明,宇文大人是最公正的,年輕的吏部尚書在宇帝那裏請了一道聖旨,率禁衛軍全權調查此案,所有官員都要配合予以方便,違者以抗旨論處。

案子三天就有了結果,吏部尚書宇文先成熟穩重大理寺卿唐英經驗老道,在被收拾得幹幹凈凈的作案現場硬是找出了一處蛛絲馬跡,京兆尹孫安橫屍在臥房中,雙目圓睜死死地盯著床底下,手指也微微向前指。一個小侍衛摸著後腦勺疑惑道,“他這是怎麽了?”

宇文先道,“他這是在指著什麽。”大理寺卿蹲在地上,順著孫安的手指往床下望去,眼睛一亮,讓小侍衛把床底下的東西拿出來,小侍衛蹭蹭爬進床底下撿出一個水晶雪梨,更是疑惑了,“他這是想吃梨?”

宇文先凝眉不語,唐英捋著胡子沈吟道,“他這是在向我們指出兇手。”宇文先劍眉一挑,似是明白了什麽,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唐英若有所思地看著這個梨,“人臨死前會給人留下示警信息指明殺他的兇手,這是本性使然,老夫可以肯定,孫大人肯定知道兇手是誰,只是這梨,該作何解呢?賣梨的?送梨的?家門口有梨樹的?很難說啊、、、、、、”

把沾了血的梨裝進袋子裏,唐英望著宇文先道,“宇文大人怎麽看呢?”

正巧這時,去四鄰查訪的人回來了,說確實沒人看見兇手的影子,宇文先挑了挑眉,“這個確實不好確定,咱們還是再查查吧!下官總覺得,這其中好像有什麽蹊蹺,這麽大的動靜,不可能沒人聽見,可為何左右四鄰都一問三不知呢?”擡眼望向唐英,“莫非、、、、、、”

唐英任大理寺卿多年,這其中的語氣他是聽得出的,“莫非是他們不敢說?”臉色也漸漸凝重,孫府左邊住著翰林院二品編修右邊住著禦史臺的三品禦史,假如他們都不敢出聲,那就只有比他們更大的品級他們才不敢說話,比如說如今風頭正盛的那兩位。

唐英心下一沈,爭權奪勢你就能滅人滿門嗎?凝望院中一地的死屍,現場收拾得很幹凈,連一樣廢兵器都沒留下,傷口薄而窄,一律一刀致命,一個繈褓之中的嬰兒脖子上是一道明顯的血痕,連繈褓中的嬰兒都不放過的人,怎能為帝為君,一甩袖就拉住宇文先,“咱們去書房看看!”

書房裏一片淩亂,顯然被人洗劫過了,唐英和宇文先找了半晌還是沒有什麽發現,趕忙跑到京兆尹有司衙門,裏面的卷宗也是一堆亂紙,宇文先二人親自監督人花了一天一夜把其中的案卷收拾好,師爺戰戰兢兢地回稟說少了一卷,一查,是戶部尚書李逢時的娘舅侵占田產打死人的卷宗,李逢時?唐英望著袋子裏那個沾血的梨,和宇文先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精光。

刑部尚書聖旨一擺傳喚李逢時到堂,來的是李府的大管家,他一個戶部尚書就能藐視公堂?唐英一拍驚堂木就要發怒,李管家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大人,我們老爺要殺人啊。”

宇文先微瞇了星眸,“李大人要殺人?哦,要殺誰?”

李管家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上去,“前幾日老爺交給我一封密信說要送給江湖殺手組織無影門,表情很是兇惡,小的擔心會出事,就偷偷看了一眼,一看是要滅人滿門,小的心一慌,就把信拓印了一份,希望東窗事發時能救我一命。”唐英看著信上那個李逢時的私人印信,氣得大怒,把信遞給宇文先,宇文先看著那句一個不留瞇起了眼,“去把戶部尚書李逢時給我綁了!”

那封信寫得很明確,務必除掉京兆尹一家,那個明晃晃的殺字後邊是一個明晃晃的印章,那是李逢時的獨特標識,生正逢時。

戶部尚書李逢時,因娘舅侵人田產縱奴行兇被鐵面無私的京兆尹判處斬立決而懷恨在心,買通江湖殺手滅了京兆尹滿門,李府管家挺身而出作證且有李逢時買兇殺人的親筆密信,宇文大人帶人搜查李府,在李逢時書房裏某角落裏找到未燃盡的卷宗半張,而李大人對京兆尹的仇怨由來已久,怒而殺人也屬常情,可有人還是有意見,臨王君莫嘯凜了狐貍眼問李管家,“既然是秘密買兇殺人,親筆信怎會給你?殺舅之仇已有三月,李大人早不報晚不報這個時候才報,難道這是個報仇的黃道吉時?”

宇文大人微揚劍眉,“王爺是在質疑李管家的證據真假?李管家在李府二十餘年,說句不該說的話,李大人最相信的只怕就是李管家了,親筆信不給親信管家,難道還要給王爺您嗎?更何況下官與唐大人在兇手現場拾到了一個梨,孫大人臨死前可是死死盯著那個梨,真相還有什麽說的?”

君莫嘯冷厲地聲音問李管家,“岳丈待你恩重如山,你怎麽能恩將仇報?”

李管家哈哈一笑,含恨的眸子瞪向他,“李逢時的娘舅打死的人是我兒子,而他娘舅被斬立決,他卻將我的兒子挫骨揚灰啊,我只恨不得啃他的骨喝他的血、、、、、、”

臨王爺噎住,沒話說了。

當戶部尚書給國家管了這麽久的錢,自然手上會粘上點銀灰金灰自己留著用,一來而去就貪上了,這事被一個驍騎營的將領揭露出來,沒說的,貪汙軍餉,醜事一抖再抖,連李逢時未入仕時在村裏偷了一只雞都抖出來了,戶部尚書李逢時一下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蟲,宇帝大怒,他一手提拔的戶部尚書竟然作出此等大案,乾天殿上砸了三個茶盞之後,冷靜地宣判,“戶部尚書斬立決,家產充公,家眷流放北地永不得回京。”

臨王府裏李逢時的女兒李側妃因已是皇家媳婦就免罪不究,李逢時倒臺了,臨王君莫嘯的左臂斷了,可臨王照樣喝酒聽琴好像還不是很傷心,這讓很多人都很傷心,工部尚書姚允在桓王府半月一次的小聚上有些惆悵,“他不會故作常態吧?”

兵部尚書趙劍舉著酒杯問老桓王,“老王爺,臨王葫蘆裏這是在賣什麽藥呢?”

老桓王望向一直未說話的商賢和左雲煙,“你們怎麽看?”

宇文先抿著嘴喝茶一眼不凡,商賢嘴角含笑望向窗外那桿竹葉掉了一半的翠竹,“左臂斷了還有右臂,都砍了不就知道賣什麽藥了嗎?”

左雲煙拿出一封密信遞給眾人,笑道,“王爺在青陽賑災已取得初步進展,王爺的意思就是月衿剛才的意思,再大的螃蟹,砍去手腳也就成了廢物,這次多虧了月衿的巧計奇謀,哎,月衿,你怎麽知道李管家對李逢時有舊仇呢?”

商賢依舊倚著窗看外面那桿修竹,扶著胸口咳了幾聲,淡淡出聲,“李大人娘舅是江南人,和我乃是同鄉!”清朗的聲音,飄逸的身姿,左雲煙不禁就看呆了眼。

“桓王在青陽初得民心,我等如今不宜輕舉妄動,若沒猜錯,臨王近日會有所動作,我們要小心行事。”

商賢撫著胸口又是一陣咳嗽,臉色也越加蒼白了,拂袖轉身,對老桓王和左雲煙拱拱手,“若沒有其他事,下官就先回府了。”

不等他們應聲,自顧自地撫著胸口走了,左雲煙聽著風中送來的那陣輕微咳嗽聲,突然就覺得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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