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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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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祺人生的第一次動心在跑步時,他喘不上氣,耳邊亂糟糟的有自己的呼氣聲還有同學的嘲笑。然後鄭南與突然出現,拉了一把他的手,對他說“馬上就跑完了,堅持一下”。這句話像是某種降噪魔咒,說完之後齊祺就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了。

他討厭跑步,時間被拉長了,可跟在鄭南與旁邊,拉長的時間竟然也美妙起來。

跑完步後鄭南與不許他坐,一直拉著他的手腕,減慢了速度和他繞著操場內圈走。

這是什麽效應呢?叫操場跑圈效應好了。齊祺心跳非常快,臉也很紅,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內都不知道他的臉紅心跳是因為劇烈運動還是鄭南與。

“同學們,要記住!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無緣無故的第三問!”數學老師敲黑板反覆強調時,齊祺在偷偷看鄭南與聽課的側臉。

為什麽會幫自己呢?怎麽看也不像會有交集的兩個人,就算是同桌也不一定要親近啊。鄭南開朗健談,個子高高的,可以和那麽多人做朋友,幹嘛要理我呢?

鄭南與註意到齊祺看自己,伸手在他面前揮一揮:“回神,你這題錯了還發呆?”

同情心可以做到這種地步嗎?齊祺還是不明白,可他因為這份不明的善意心動了。

其實已經習慣了,生活哪有那麽容易更改,齊祺可以忍,忍一下就過去了,高中對他來說是“一下”的時間,因為鄭南與的到來拉長了。既然鄭南與有這個決心,齊祺可以聽話,鼓起一些勇氣邁到不熟悉的地方,他只是不想讓鄭南與再失望。

什麽心意什麽愛情,那些鄭南與不需要,所以齊祺想藏好,就別給人負擔了。可大概是他第一次愛上誰,怎麽掩飾都總會露出馬腳。

然後被逮到了。

“也可能是咱們之前太近讓你有錯覺了,齊祺,我們保持距離一段時間,你就想清楚了。啊,當然我們還是朋友。”鄭南與這麽說時,還拍了拍他的肩,“我先走了,你去看陳駿吧。”

“嗯嗯好的。”齊祺點頭,“對不起,再見!”

他像真的在認真反省了,沒有什麽過激反應,鄭南與才放心了,頭也不回的離開。

然後齊祺夢游似的走進醫院,陳駿的傷口都包紮好了,左臂打了厚厚的石膏,坐在走廊長椅上等他。

“你來了……操,哭什麽?”陳駿站起來。

齊祺有鼻炎,換季和去新地方總要戴口罩,現在露出一雙通紅的眼,淚水打濕了貼在臉上的口罩。他搖搖頭,扯一下陳駿袖子,示意回家了。

見他自己也不擦眼淚,陳駿伸手,在他臉上胡亂抹一番:“你這麽哭人以為我怎麽你了呢……哦,是不是鄭南與和你說什麽了?他就是個傻逼,說什麽你都不要聽。”

“是你告訴他了嗎?”

“……是。”陳駿習慣性想說幾句難聽的話,但對上齊祺的眼神他竟然有點怕了,“我,我就隨口一說……”

齊祺的眼睛很大,因此淚光閃得很亮,怨不出別人,只剩自怨自艾,鼻音濃重地問:“為什麽呢?”

陳駿躲開他的眼神,煩躁道:“哪有什麽為什麽!我說就說了!”他拉著人往外走,齊祺跟著他,不說話了。陳駿沒由來的心慌,似乎自己做了錯事:“餵,我明天跟他解釋,我說我瞎說的,行了吧?”

還是沒回答,陳駿本來今天想睡齊祺家,只好作罷,兩人分別。

第二天齊祺沒來吃早飯了,張永輝很意外,問鄭南與要不要等,鄭南與說不用等,齊祺大概是在家吃了,改個習慣。

然而早飯不見,上課期間同桌總是要坐在一起的。鄭南與覺得還沒必要到讓老師換座位那步,齊祺說改就改了,再說也要放假,一個假期過去人說不定就忘了。

只是他這麽覺得,齊祺本人根本放不下。不說話太明顯了,他只是不主動說話,然後在每一個課間都以接水上廁所等理由在走廊溜達,上課才回來,午休也不敢睡。

班級是個小社會,三十來人,誰和誰關系近了遠了一眼就能看出來,尤其是齊祺和鄭南與這種從前形影不離的,現在午飯都不在一起吃。同學免不了要問幾句,有人說鄭南與終於覺得他煩了,鄭南與覺得這些無端猜測莫名其妙,又不可能把真實原因說出來,就回覆:“又不是小姑娘上廁所一定要拉手,朋友之間也不都是整天在一起的吧。”

那天後齊祺都是和女同學一起吃飯了,李魚兒問他是和鄭南與鬧別扭了嗎,他戳著餐盤裏的土豆搖頭,想半天也不知道用什麽理由。女孩兒追著問,他只好說:“我只是想和你吃飯……”

“什,什麽呀!”李魚兒結巴起來,“你這麽說話是跟鄭南與學的嗎?”

齊祺靦腆地笑笑:“沒有的,不像。”

他學不會鄭南與的處事風格,拙劣的模仿都做不到。齊祺清楚,兩人最本質的區別——鄭南與是一個非常“獨”的人。

因為考試最後一道題超綱,正是上午最後一節課,大部分同學都選擇交卷吃飯。鄭南與覆讀一年學過這個知識點,但這題不論超綱與否都是奧數競賽水準,他死磕到底,教室就只剩下他和齊祺。他就對齊祺說:“你先去吃,我還要再算一會兒。”

和朋友一起吃飯、做題、游戲挺好的,但這些事換自己來做也不會有區別。鄭南與不會覺得一個人孤獨,他可以一個人吃飯,和齊祺張永輝不過是順帶的,沒有也行。他可以一個人刷題,一個人玩單機游戲,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旅行……他是能獨自生活的人,身邊有沒有人對他來說不重要。

齊祺不是,齊祺是牽牛花,一定要依附著誰,要有人來做他的主心骨,做他的支撐。他害怕孤獨的,不過可以是習慣忍耐,一旦身旁有棵樹,他就不願再撒手。所以那天,無論鄭南與說什麽,他都會一直坐著等,等鄭南與做完題和他一起吃飯。

他是個習慣處於被動的人,愛把主動權交給別人,說不出什麽強硬的話。也許應該強硬點,那天陳駿看他筆記本時,他就要狠狠威脅他。你不準說出去,你說出去的話我就再也不開窗戶了,不會給你零食,不讓你再偷偷在我這裏過夜。但齊祺沒有,他鈍感的任由陳駿侵犯他的空間,他的世界太好進入,而陳駿又是個無人管束便無法無天的人,所以總會受傷害。

高三上學期的尾巴,牽牛花被連根拔起,齊祺被迫學習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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