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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晉江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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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晉江獨發

禮樂司一早也接到了蘭妃娘娘的旨意,首席樂官蟾宮領著眾人接旨。

站在前頭的幾個樂官都是親眼見過選花神的,對商麗歌也算熟悉,只是沒想到由禮樂司選出來的人,竟會再被派入宮裏來,指導禮樂司排舞。

樂官之中的長玏顯得饒有興致,喬衡卻是心思陡轉。他如今雖然還坐在樂官的位子上,聲勢卻是大不如前,見蟾宮接旨後命人安排布置,便也擡腳跟了過去。

蟾宮發現他跟著,不由蹙眉:“你想說什麽?”

喬衡掃了眼周圍,見四下無人方同蟾宮道:“大人可知,這道旨意究竟是娘娘的意思,還是聖上的意思?”

蟾宮面色一肅,頓時斥道:“膽敢揣摩上頭旨意,你是不要命了?”

喬衡忙道不敢:“我同大人在禮樂司多年,只一心想讓禮樂司更好,娘娘的這道旨意,以前可並無先例呀。”

喬衡又湊近了些,低聲道:“她是從紅樓裏出來的人,又同蘭妃娘娘交好,如今突然入了禮樂司,莫不是上頭要對禮樂司的位置動什麽心思?畢竟之前,禮樂司可還剛剛得罪了莊貴妃娘娘……”

蟾宮微微攏眉,倒是不乏有這個可能。先前的太後壽宴,原本安排獻舞的舞姬被人換了下去,出演的是韓氏門庭中的人,被聖上看中,一舉封了貴人,引得其他的一些舞姬也跟著心思活泛起來。

可眼下,韓氏獲罪,韓貴人也被賜死,得罪了莊貴妃不說,連聖上都對禮樂司頗有不滿,莫不是真懷疑了她統領禮樂司的能力?

喬衡知道蟾宮素來公正,看不上那些陰司手段,可禮樂司是她多年心血,是人都有私心,又哪裏肯將自己的心血拱手交出?

“那位商大家的確有才,又肯刻苦,在舞樂方面的造詣非同一般。可攜領禮樂司不是僅僅歌舞出色就行的,她畢竟資歷尚淺,怕是難以勝任。”

蟾宮一時沈默,喬衡眸中微閃,知道這位首席樂官心中的天秤已然傾斜。如此,他再想要做什麽,也方便得多了。

喬衡知道見好就收,便也未再多言,行禮後告退離開。

此時,商麗歌已去了蘭妃處拜見謝恩。

薛蘭音笑著將人拉起,擡手便將腕上的白玉鐲套在了商麗歌手上:“你我有緣,我也見你歡喜,一點見面禮,不必推辭。”

商麗歌便也順勢收下,聽她未稱本宮,倒像是尋常家裏的長姐一般親切。

商麗歌想起,公子說過他視薛蘭音為長姐,日後還要帶她同長姐敬茶的話來,不由耳根一紅。

薛蘭音淺淺一笑,拉著商麗歌的手道:“有你在他身邊,我很放心。”

商麗歌一頓,深望進薛蘭音眼中。她的模樣與先皇後很有幾分肖似,同公子也是有幾分相像的。然公子的眼中,更多了些霜雪冷意,她的這雙眼,卻如明鏡般清冷靈秀。

一念之間,商麗歌忽而覺得,這樣一個聰慧剔透的靈魂,縛在這深宮之中,實在叫人扼腕嗟嘆。

“宮裏的規矩,我讓千玨細細教你,你這般聰穎,想來是一學就會。在禮樂司有什麽事,盡可來尋我,他既將你托付與我,我必是要保證他的人平平安安的。”

商麗歌笑著謝過,薛蘭音便讓千玨領著她往禮樂司去。

商麗歌聽到千玨的名字,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見是一個面容清秀的姑娘,雖還很是年輕,可穿著打扮得體氣派,說話做事也很是穩妥體貼,便知她是蘭妃心腹。

可她名字裏的那個“玨”字,又是哪個“玨”?

宮中的宮女太監在分配至各個分殿時都會重新登記造冊,若是名中犯了主子忌諱,便會被重新賜名。無論千玨名中的玨是哪個字,顯見已同先太子趙玨重了音,按理是該改名的。

千玨又是蘭妃心腹,聖上厚寵蘭妃,絕無可能從未聽過千玨之名,可竟也無動於衷,是不曾在意一個奴婢,還是從未想起過,他那個“早逝”的幼子?

商麗歌只略略一想,便覺心寒。

千玨領著商麗歌往禮樂司,一路上同她細細交代宮中規矩,一邊又寬慰道:“姑娘也不必太過憂心,左右還有娘娘在呢。”

禮樂司同蘭妃的寢殿還是有些距離,商麗歌默默將路記下,擡頭就瞧見了禮樂司的匾額。

禮樂司也棣屬後宮,如今由莊貴妃管轄,其下有首席樂官一名,二等樂官六名,再往下便是司樂若幹和一眾樂人舞姬。

千玨領了商麗歌進去時,便是一位司樂來迎的,千玨一見眉間便是一緊,然司樂笑臉相迎,又告罪蟾宮樂官正帶著一眾樂官開早會,實在抽不出身來,千玨不好再怪罪什麽,只能敲打幾句。

“千玨姑姑放心,我會照看好自己的。”

既入了禮樂司,這幾日也不能事事靠著娘娘,商麗歌心裏有數,並不想讓蘭妃為難。

送走千玨後,司樂將她打點的銀兩往袖子裏塞了塞,面上的笑卻是一收,同商麗歌道:“你的住處在後頭,跟我過來吧。”

商麗歌跟在她身後,冷不丁一側的房門大開,一盆涼水潑了出來,商麗歌反應快,立時退開幾步,然還是被濺濕了鞋面裙擺。濕噠噠的布料貼在小腿上,秋風一吹,頓時有幾分濕冷之感。

“怎麽回事?”前頭的司樂立時斥道,然她方才經過那側門之時驟然加快了腳步,這一盆水是一滴也未曾濺到她的身上。

商麗歌看了眼她,又轉眸看向站在門邊幾人。幾個舞姬探出頭來,有人掩唇道:“這可真是對不住,我們在裏頭,也不曉得禮樂司來了客,竟是一不小心潑了客人一盆洗腳水,實在失禮。”

她說著便歪著身子行禮,其餘的幾個嘻嘻哈哈笑著,面對司樂的責問,顯然也是半點不怵。

商麗歌略略揚了揚眉。

司樂又裝模作樣地訓斥了幾句,回身對商麗歌道:“想來也是她們無心之失,姑娘見諒。”

說著見諒,面上神色卻是倨傲,從進門開始,商麗歌便已瞧出端倪。

她來此地,是奉了娘娘旨意,蟾宮身為首席樂官,便是不親自相迎,也該派身邊的親信過來,然她卻挑在這個時候召集了六大樂官開早會,顯見是不待見她。

上頭的人不喜,下面的人自也輕慢。

禮樂司中也不知是何人放出的消息,說是商麗歌此次進宮,名為指點,實是要取代首席樂官蟾宮的位子,蟾宮在禮樂司多年,雖嚴厲了些,卻也是處事公正深得人心,聞得此言,禮樂司中的樂人舞姬更是對商麗歌的到來生厭。

這一盆水,便算是下馬威了。

商麗歌笑了笑,好脾氣道:“無妨,我換身衣服便是。”

司樂領著商麗歌到了後院,推開一間房舍道:“禮樂司人多,姑娘金貴,不該與其他人同擠一間屋子,這間是特意收拾出來給姑娘住的。”

商麗歌自然謝過,司樂又道:“姑娘身份特殊,本是該著司樂服飾,只是旨意匆忙,尚服局還未將宮衣送來,如今禮樂司中,就只有普通樂人的衣服還有剩餘,委屈姑娘先換上了。”

送走了司樂,商麗歌方回到屋中,看了眼桌上的那套樂人宮服。

樂人的衣服比普通宮女的還要粗糙一些,更不能同司樂官的相提並論,雖是宮中之物,可這料子還比不得紅樓裏一個姑娘的日常穿著。

商麗歌又輕抹過桌角,這間屋子不朝陽,屋裏采光極差,一進門便有股隱隱的黴味。說是特意收拾出來的,可連桌角的灰都未擦拭幹凈。

商麗歌不由搖頭,原先以為這禮樂司即便不待見她,表面功夫還是會做上一做,可看如今這架勢,是仗著蘭妃娘娘不會親自踏足禮樂司,便敢明目張膽地陽奉陰違了。

這其中若沒有人推波助瀾,商麗歌還真不信。

然她並未立時同那司樂理論,而是先將濕衣換下,穿上了司樂送來的那套樂人宮裝。收拾完後,商麗歌便出了門。

她沒有找人帶路,卻是徑直往正殿去。果然蟾宮一行就在此地,商麗歌到時,裏頭已然散了早會,正三三兩兩地往外出人。

首席樂官蟾宮走在最前頭,一眼便瞧見了商麗歌,見她穿著樂人的宮裝,眉間便是下意識一攏。

然商麗歌仿若不覺,只依禮上前道:“娘娘命民女過來幫禮樂司編排新舞,只我初來乍到不通章程,不知可否叨擾大人,親自帶我一看?”

蟾宮身後的樂官齊齊一驚,這位商大家可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直接來找蟾宮大人。

喬衡就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倒是樂官長玏摸了摸鼻子,輕輕一笑:“正好左右無事,幾位大人不若一起吧。”

蟾宮看她一眼,竟也沒有拒絕,只道:“同我來。”

禮樂司的雅樂堂裏,有一隊舞姬正在練舞,遠遠就瞧見水袖翻飛,臨入門前商麗歌卻忽而回身:“還請幾位大人稍待片刻,容我先去打個招呼。”

他們這一群人齊齊入內,怕是要叫一眾舞姬慌了神,商麗歌要同這些人相處,光靠著幾位樂官狐假虎威自是不行。這般一想,幾人便也頓了腳步,想看看這位商大家要如何開場。

商麗歌跨門而入,裏頭的樂聲便頓時一停。

眾人下意識回眸望去,見門邊亭亭站了位面生的姑娘,雖穿著一樣的樂人宮服,氣質卻是迥然不同。她就像一株鮮妍濃烈的牡丹,眉眼間的姝色展露無遺,是只看一眼便叫人難以忘卻的迤邐。

這些樂人一早知曉禮樂司要來一位商大家,眼下自是猜到了商麗歌的身份,有幾個藏不住的,幾乎是立時翻了白眼。

商麗歌只作不見,上前道明來意,客客氣氣道:“宮中的舞樂與我所學有些不同,還請幾位姑娘將方才的舞再跳一遍,也好讓我熟悉一二。”

幾個舞姬中站在最前頭的那個模樣生得最好,舞藝也是最出眾的,幾人明顯以她為尊。商麗歌話音剛落,她便撥著指甲率先開口道:“你說再跳一遍我們就得再跳一遍麽?方才跳得累了,眼下,不想跳。”

她身後的幾個舞姬跟著嗤笑出聲,商麗歌也不惱,只道:“我來此地是奉了娘娘的旨意,使喚不動幾位,想是娘娘的旨意未能傳達透徹。這樣,我再去同娘娘求一道旨來,想來那時候,姑娘們也已然歇息夠了。”

蟾宮並一眾樂官此時就站在窗外,聞言不由交換了下眼神,心下難免生出幾分輕蔑。

還以為這位商大家有多大本事呢,說到底也就仗著娘娘旨意罷了。

但一句“娘娘旨意”,唬唬幾個小姑娘便已是夠了。舞姬們不情不願地甩著眼刀,讓樂師重新奏樂,踩著舞步轉起身來。

然心下帶著郁氣,幾個動作便刻意做得東倒西歪,水袖也甩得有氣無力極盡敷衍。

一舞畢時,領頭的那個懶懶擡眼,睨著商麗歌道:“跳也跳了,商大家可看出什麽了?”

商麗歌卻是一改方才的客氣溫和,倏爾沈了神色道:“先前娘娘同我說,宮中舞樂不興,我還以為是謙詞,可今日一見……”

商麗歌冷嗤:“原來這便是禮樂司的水準,當真叫我大開眼界。”

“你!”舞姬頓時氣急,不等她開口,門外已呼啦啦走進一串人,領頭的正是蟾宮。

舞姬們見到樂官面上的神色,頓覺不好。

蟾宮掃了眾人一眼,冷聲道:“若你們就只練出了這些東西,明日我便稟了貴妃娘娘,也不必留在此處了,收拾東西回家去吧。”

舞姬們聞言,不由齊刷刷白了臉。

“大人息怒,方才是我們不夠認真,並不是禮樂司水平如此,還請大人再給我等一個機會。”

“既如此。”商麗歌接話,“那便再跳一回。”

“還請幾位姑娘拿出真本事來,莫要被我這個外人,瞧了笑話。”

舞姬咬牙,暗暗瞪了商麗歌一眼:“那商大家可要瞧好了。”

舞步再起,明顯與上一回區別開來,幾個舞姬之間配合默契,鼓點也踩得穩當,舞姿雖無什麽新意,卻也算得上中規中矩,賞心悅目。

蟾宮幾人的神色這才和緩了些。

樂聲停下,領頭的舞姬立時朝著商麗歌揚了揚眉:“都說商大家的一曲鳳舞琵琶艷絕天下,我等雖不可與之比擬,但每月所排之舞皆是不同,可不比商大家容易呢,大家可莫要小瞧了我們。”

商麗歌這回倒是緩了神色,略略勾唇道:“鳳舞琵琶雖是一舞一曲,可每個動作皆是心血,非一日能成。得創一舞流傳後世也是佳話,我自以為,比那些令人見之即忘的舞姿要更有意義些。”

舞姬險些氣得七竅生煙,商麗歌看了她一眼,又道:“方才第二段的第一個動作,再做一遍我看看。”

舞姬咬著牙,覷了眼樂官們的神色,只能依言照做。然商麗歌忽而上前,牽住了舞姬的手,帶著她轉了幾個大圈,驀而又俯身在她腰下一點,引著她做出了一記“一字燕飛”。

這一套動作配合下來,竟是說不出的好看,顯見比原來的一段要出彩許多。

那位舞姬也是一驚,方才還咄咄逼人的面色立時泛了些微紅,她自己也不曾想到,她還能跳出這等動作來。

商麗歌松開她,淺笑道:“看你剛才的舞步便知你腰力韌性極好,這動作看著困難,但也是有巧勁的,再下些苦功夫,還能做得更好看。”

舞姬們登時沒了言語,商麗歌便又回身,朝蟾宮道:“大人所見,姑娘們還是很有些底子的,只是日覆一日練著相似的舞步,難以跳出些框架罷了。”

“娘娘既命我前來,我自當盡心竭力,還請諸位配合,重新編排出一曲新舞來,拿到娘娘面前也是禮樂司面上有光,我也好交了差,功成身退。”

蟾宮聞言,眸中微動,面部的輪廓是真真正正和緩下來。

長玏撫了撫眉尖,暗忖這位商大家可真是了不得,先是不聲不響拿捏了禮樂司,後又不動聲色露了一手震懾眾人,最後再切明自己來意,單刀直入打消蟾宮顧慮,既收服了一幫小丫頭,又在樂官跟前露了臉,不過半日的功夫,竟就在禮樂司裏站住腳了。

蟾宮緩聲道:“商大家初來乍到,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商麗歌應下,瞥了眼蟾宮身後的喬衡,她也想去休息,可還有新仇舊賬,未能算得清楚。

“喬樂官。”

商麗歌站在廊下,叫住有些氣急敗壞的喬衡。後者回過身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商大家還有何事?”

商麗歌也是淺淺一笑,緩步上前,走至喬衡跟前時卻忽而擡手,一個耳刮子便甩了過去。

喬衡壓根沒料到商麗歌會突然動手,當下便被打得一懵,待回過神來立時勃然大怒。

他是禮樂司中少見的男子,能進禮樂司,自也比一般人更多了幾分本事,可眼下,卻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甩了耳光,更是惱羞成怒,朝著商麗歌便揚起了手。

“怎麽,喬樂官是還想打回來?”商麗歌諷笑,“那喬大人可要想仔細了,這一巴掌下來,你會擔得什麽後果。”

喬衡氣得青筋暴起,卻也當真不敢打下手來,只得咬牙道:“我與商大家無冤無仇,大家為何要這般咄咄相逼?”

“無冤無仇?”商麗歌揚眉,“喬大人是忘了同蟾宮大人說過什麽了?”

能挑撥動首席樂官的必然是與之親近的其他樂官,而在這些人之中,唯一與商麗歌有舊怨的,便只有樂官喬衡。

“大人故意挑起蟾宮大人對我的防備敵意,讓她以為我來此處的目的是為了接管禮樂司,引得蟾宮大人不滿。禮樂司中的樂官舞姬都對蟾宮大人甚為擁躉,蟾宮大人對我不滿,她們自然會想方設法給我使絆子,讓我不好過,喬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一派胡言!”喬衡低斥,“你說的這些,可有證據?”

商麗歌搖頭:“我並無證據。”

喬衡冷笑,然不等他開口,商麗歌又道:“這一樁我沒有證據,但大人收受賄賂,洩露行首大家信息籍貫之罪,卻是板上釘釘。”

商麗歌看著喬衡倏然僵硬的神色,勾唇道:“不知大人,可還記得曾經的大家穆婷鳶?”

“她拿了問喬樂官抄錄而來的行首名冊示於眾人,閔州府衙已然立案,之所以未有人來拿大人下獄,不過是無人狀告大人,兩樁事沒有並案調查。如今我正好有空,只要去都令府衙掛個號,要定大人的罪不過是時間問題。”

喬衡神色鐵青,眸中飛快地掠過一絲殺意,他小心環顧四周,卻見墻垣之後,蟾宮已擡步而來。

“你方才所言,可句句屬實?”

商麗歌並不意外,回身道:“絕無虛言。”

蟾宮向來公私分明,行事公允。既認識到自己之錯,即便在眾人面前拉不下臉來,私底下也定會尋商麗歌致歉。商麗歌在這時候找喬衡,也是一早便算計好的。

喬衡一見到蟾宮,登時四肢發虛,強辯道:“大人莫要聽她胡言,下官在禮樂司多年,為人如何,大人當是知曉的……”

“在今日之前,我也以為我足夠了解你。”蟾宮道,“商大家的話我不會偏聽偏信,一切待調查過後,再做定奪。但若你確然有罪,喬衡,我禮樂司絕不徇私包庇!”

喬衡面色煞白,冷汗瀝瀝而下。

商麗歌受了蟾宮的致歉,目送她離開,隨後又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喬衡,挑眉道:“奉勸大人一句,你的那些骯臟心思還是趁早收起來的好,大人目前所犯之罪頂多不過革職貶官,可若是動了殺念……”

商麗歌放輕了聲音:“大人可知穆婷鳶的下場?我聽聞,她已然瘋了,活得人不人鬼不鬼。還有大家徽琴,都說大人與她交好,她如今可是卷入了韓氏一案,大人是想在牢裏,同她喝茶敘舊麽?”

喬衡聞言,腳下頓時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商麗歌沒再管他,徑直回了後院。方才給她帶路的司樂急吼吼跑了過來,躬身道:“是我的疏忽,之前給商大家排錯了房間,大家的東西我已挪到新房間了,請跟我來。”

商麗歌滿意地彎了彎唇:“那便有勞司樂了。”

新的房間正正朝陽,采光極好,房中也顯是剛剛收拾過,一塵不染。

商麗歌清點了包袱,正要歇下,聽到有人叩門便又起身。

門外是樂官長玏,商麗歌見到她也並不意外,選花神那日公子便已然說過她是紅樓中人,想來也是得了公子吩咐,對她多加照看。

“長玏樂官是有什麽事嗎?”

長玏嘻嘻一笑,從袖中掏出卷竹管來:“我也是沒料到,就這一日的功夫,竟還有信送進來。”

商麗歌笑彎了眉眼,要請長玏進來喝茶,後者卻是擺了擺手,道:“瞧這架勢,以後我的差事還多著呢,就先給你省了杯茶吧。”

商麗歌目送長玏離開,隨後關緊了門窗,從竹管中揪出張紙條。

紙條已被處理過,用公子配的藥水方能顯出字來。這東西商麗歌貼身收著,此時用毛筆蘸了藥水,細細塗在紙張上,不一會兒上頭的字便徹底顯現。

是公子的筆墨,只有一句:

“相思如毒,噬卿卿入骨。”

商麗歌輕笑一聲,想著長玏說得不錯,她很快便又有差事了。

商麗歌搓了搓發紅的耳尖,提筆回信:

“與爾同病,已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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