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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妹夫一號登場(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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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瀅這麽一磕,府門外愈加亂作一團。

趁眾人驚壞,袁逐玉又搡了徐貞雙一把:“賤人,看你幹的好事!”

按徐貞雙方才的氣勢,該是再要還手撕打才是,可她趔趄半步,直挺挺朝前望去。

清眉俊眼的郎君邁步而來,與她錯肩的那一剎,仿佛能聞見他袖籠裏飄出的熏香。

“大表兄!”發現來人,袁逐玉也高喚出聲。

謝枝山在石獅前立定,俯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司瀅:“回府,喚人去請大夫罷。”

鐘管家忙不疊應了,而徐貞雙翕動著唇往前跌撞兩步,一聲淒惶的喚,到底湮在濟濟人聲之中。

……

傷了個人,卻也終於消停了下來。

大夫來得很快,號脈下方,包紮患處,再親自去盯藥。總之盡心盡力,要對得起謝府豐厚的診金。

司瀅昏了一陣子,在迷迷滂滂中醒來。推開眼皮,撞進兩道眈眈的視線裏頭。

幾乎出於本能,她立馬又閉上了眼。

疏懶的聲音降在頭頂:“怎麽,舍不得醒?”

開口便是這樣不鹹不淡的叩問,司瀅只得做迷糊狀,慢吞吞醒過來:“……謝表兄?”

垂眉低目,俯察之人鬢發沈沈,睇著她:“就你這體格,還去拉架?”

司瀅有些難為情。

拉架這事重在參與,不然她袖手旁觀麽?袁逐玉兇悍得像能吃人,府門口有一個算一個都去了,她做壁上觀像什麽話?

作為一個傷患,醒來聽不到噓寒問暖是很令人尷尬的,司瀅怏怏道:“表兄不用擔心,我沒事的。”

醒這麽快,也就磕瘀點額角,哪個擔心了?

謝枝山覺得不能助長她的歪風邪氣,掛下臉來:“往後不要摻和府裏的事,鬧反了天去,自然有人出面擺置。”

這是在說她不自量力了,司瀅訕訕不已,咬著嘴唇一時沒敢吭聲。

為了疏通這份窘境,片晌,她聲音矮下去:“是我給表兄添麻煩了……”

慚聲愧氣,像等候發落的心虛賊子。

謝枝山木無表情,看她打下眼睫,在瞼溝蓋出一排霎霎覆影。

這軟柿子般跼蹐的可憐樣,那些個潑氣被收得不見蹤影,看來是已經哄好自己,打算在他府裏低調做人了。

原地擎立了會兒,直到外頭傳來袁逐玉的尖嗓,謝枝山沒再說什麽,優雅地旋了個身,出去了。

衣擺帶起的風掃在司瀅臉上,糾纏著墨汁的味兒,松枝的草木香,淆著微苦的藥感。

施壓的人走了,身上頓時一松。司瀅撐著床板坐起來,環視自己的周遭。

不算小的房室,還有一扇碧紗櫥,寶瓶型的門,雕著精巧的卡子花。房裏擺飾齊全,雖然比不上謝枝山那間,卻已是她住過最舒服的地方。

隔著開敞的門,半半能聽到外間的對話。

袁逐玉大抵已經忘了自己裝病的事,嬌嬌地喊了聲表兄:“我讓人汲了兩擔水,全澆那白眼狼身上去了,讓她還死賴著不走!”

謝枝山八風不動,徑直朝門口走。

“表兄?”袁逐玉急巴巴跟過去:“表兄要去見徐貞雙麽?那人是個嘴利的,表兄可不能聽她那些搬唆話!”

“我見她做什麽?讓教坊司來領人,再不然,報京司衙門就是了。”謝枝山腳下不停,很快邁到檻外,又被袁逐玉促促地追上。

聽他說不見徐貞雙,袁逐玉嘴角飛快地翹了一下。

她扭著衣角,依依地朝室內看了看:“這回總歸我也有錯,是我沒看顧好司姐姐,才讓她被那賤、被人傷了。不如讓司姐姐搬去雁南苑,好讓我照顧她,彌補我的過錯?”

“要照顧她,你搬來也是一樣。”謝枝山就事論事,又隨口扔下一句:“最近沒什麽事,你最好不要出府。”

對袁逐玉來說,這裏頭的關切大於告誡。她滿腔甜絲絲的悸動,撚著發梢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去看司瀅。

到了房裏,一幅切切的笑模樣:“姐姐怎麽起來了,頭不暈麽?”

“好很多了,五姑娘不用擔心。”司瀅靠在迎枕,對她笑笑。

袁逐玉眉上眼下,見舅母連面都沒露,大概也曉得這個幹表姐是哪樣地位了。

本還耿耿地猜測她和表兄的關系,但就今天來看,好似也並不特別。

略忖了忖,袁逐玉在房裏呆一會子,最終連歉也沒道,只敷衍幾句做做樣子,便佯佯而去。

後幾天,再沒來看過司瀅。

織兒是在轉天被接到謝府的,隔兩天沒見,搬著司瀅在光下照來照去:“還好還好,沒傷著面腮,應該也不會留疤。”

司瀅也朝鏡子裏看了看自己的傷,但她原本是擔心織兒會被換掉的,還好……

放下鏡子,她把這兩天的際遇,以及牢裏一些事揀著說了。

雖然來前聽鐘管家提過幾句,但聽完司瀅說的,織兒還是愕了好久。

然而愕歸愕,也沒有活見鬼似的吃驚。小丫頭咄咄著念會兒秧,再吐了吐舌頭:“我剛剛看來看去,這府裏真是大得嚇人,瞧著處處的規矩也不少。原先我還想著,姑娘有朝一日能當這謝府主母,可眼下再想想,這麽些人也不好管教……”

灑掃的在外頭,房裏沒有第三個人,喃喃好一會兒,織兒晃了晃頭簾:“我想過的,既然姑娘還是完璧,又得來這麽個好身份,想尋個如意郎君肯定不會難,咱們還是很有奔頭!”

一個處得來的丫鬟,有時候比同姓的姊妹還要貼心,而且倆人都不是死腦筋,心也夠活泛,好些事說想通就想通了。

司瀅牽住她的手:“咱們能在一處呆著就是有緣,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

織兒嘻嘻笑開,脆生生地應了聲好。

一雙主仆有了共同的覺悟,這寄人籬下的生活,也有了清晰的盼頭。

然而現實日子,總有一些想象之外的境況。

司瀅住的是蕉月苑,單獨的一個苑落,有亭有池,恬淡幽雅。但福不是白享的,高門府邸,從灑掃到衣食,內宅處處都是要打點的地方,尤其是她這樣的寄居客。

司瀅手頭拮據,壓根沒有錢。

雖然謝府理家甚嚴,沒哪個當面輕視或甩臉子,但會不會在後頭嚼舌根,卻是很難說的了。

為避免麻煩,司瀅和織兒盡量不使喚人,連吃食都要得很少。

在這偌大的府邸,倆人活出了相依為命的感覺。

頭那幾天還能蒙著腦袋過,直到司瀅發現織兒在給煎藥的塞錢,還說是她這個表姑娘賞的。

回房一問,才知道是這丫頭自己攢的月例。

這事令司瀅動容不已,她蒙著被子想了整個晚上,決定腆著臉去找一找那位便宜表兄。

其實理由也說得通,畢竟他只給了她周全,承諾的富貴……也就是看得見的錢,還一分都沒給過。

轉天日暮,司瀅領著織兒提著食盒,往謝枝山所住的陶生居去。

聽說他最近忙得很,回了翰林院當值,宵衣旰食,偶爾還有宴集席飲要參加。這會兒難得下值待在府裏,機會不容錯過。

司瀅身無長物,能代表她誠意的,就是食盒裏這一盅兩件。

而織兒呢,想著馬上能見到男色中的翹楚,她一路緊挨著司瀅,臨近陶生居時,更是緊張到走路都快順拐了。

正值春夏交接的時節,越冬的蟲鉆了出來,叫個不休。

跟司瀅的苑落不同,陶生居曠遠明朗,外頭就是橋廊浮波,步移景異。

司瀅努力認路,等到月門外時,她猶豫是不是先讓織兒進去問一問,忽有人冒冒失失奔出來,跟她們兩個撞成一團。

食盒摔到地上,裏頭的東西全部灑了出來,撞人的忙不疊去拾,嘴裏連聲說對不起。

幾個人加一堆碎瓷造出的動靜是不容忽視的,院裏很快有小廝出來察看,把蹲踞著的幾個人都拉起來,說不妨事,一會兒有人會處置。

說是這麽說,但闖禍那位還是不停低頭道著歉。

司瀅已從傻眼狀態中抽離出來,幹巴巴說了聲:“沒關系。”

聽到聲音,那人擡頭看她,不過接視兩息,一張俊臉登時紅到脖子根。

他支吾著解釋:“實在對不住姑娘,我,我沒留神。”

司瀅扯著嘴角笑了笑,看向地上的板糕冬瓜餃和梨羹,正感欲哭無淚,聽到小廝喊了一聲:“郎君。”

黃昏沈落,雲影雖無光,但還能看清人的輪廓身形。

司瀅跟著聲音望過去,便見收著蔑簾的廊下,謝枝山抱著袖子,端莊地站在那裏。

作者有話說:

妹夫一號來了,謝.求仁得仁 -(¬▽¬)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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