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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畢竟是個做母親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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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畢竟是個做母親的人了。……

快是晌午的時刻,早春乍暖還寒,王府正院前的幾棵杜仲樹葉綠花開,嫩芽新生,最先生了春景。不多時,遠遠的出現一抹水綠竹青的身影,隨院中的綠葉融進了這一片春色之中。

沐浴後的安少音淡妝素凈,初孕身材不顯,水綠半臂竹青間裙裹在身上只叫人覺得她嬌小玲瓏,偶爾經過的下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互相打量對方的神色。

安少音心不在此,目光直視正院的方向而來,身邊的秋蟬懷中抱著的正是換了一身新衣的阿軒。

到了正院,一眼掃過的是幾位仆婦以及候在門外的王府管事。管事年紀與洛陽王差不多大,鬢發染灰,遠遠瞧安少音來了,連忙上前一步。

安少音站定,微笑頷首,“瞧著日頭正好,帶子軒過來讓王爺見見。”

管事恭恭敬敬地拱手:“娘娘來早了一步,兩位王爺還在書房議事呢。”

正院裏有些安靜,管事的聲音渾厚,長臉堆笑,減去了幾分靜謐。

不知流越和洛陽王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商量,這都快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見人出來。外人面前,安少音不好多言。

總不能說是想見自己的丈夫了,這才不過一個時辰而已。

“既然還有事,本妃晚些再來。”安少音沒再多留,轉身便要離去。

管事和藹可親地笑了笑,目光朝安少音一旁的婢女的懷中看了兩眼,眼睛笑瞇瞇的:“這便是小世子吧,唇紅齒白模樣生得真好。王爺與王妃見了定會喜歡的。”

安少音摸著阿軒長了零星一抹碎發的腦袋,微笑著沒有說話。管事看孩子嗦起了自己的手指頭,會心一笑,繼續道:“娘娘且先去東廂房,小世子的房間早已準備好,茶點也已備下。奶娘昨日剛到王府,請娘娘稍後片刻,老奴這就安排人叫奶娘過來。兩位王爺完事後,老奴會及時差人通知娘娘的。”

王府做事周全,安少音心頭微喜。她點點頭:“好,有勞管事了。”

管家憨笑應了一聲,做一個請的手勢,很快就有仆婦上前帶路。途中見到阿軒的人不少,眾人喜笑顏顏,烏鴉饒舌地傳開了話:“早聽說府中會添一位小世子,王爺高興極了,請了各位族中長輩五日後來主持小世子入族譜一事,可見王爺對小世子上心。”

來到東廂房,奶娘已經候著了,動作熟練地抱過阿軒,去了屏風後給孩子餵奶。一應在東廂房的還有幾個婢女,是王妃專門指過來伺候阿軒的。這些婢女們大約也是第一次見到王府裏有孩子,奶娘餵奶時,一個個十分好奇地觀望著,像是在觀望一件了不得的寶貝似的。

吃飽喝足的阿軒很快就睡了,看上去他很喜歡自己的新家,躺在一切陌生的小床上,睡得十分踏實。

安少音在屋子裏多坐了一會兒。

打量四周,室內布置妥當,安少音看在眼裏,記在心裏,面色平靜悠悠品茶,心中暗暗稱許,對阿軒的留下少了幾分不舍之意。

日照當空,書房內光線入得透亮,一束束從窗欞處傾灑進來,明媚地落在桌子左上首的男子身上,太半人影在地面映出身形,散發出少有的清冷氣質。

而坐在他對面右首位置的中年男人,慣是友善的面容掛了幾分愧色,一盞茶喝了許久也不見底,就這麽幹耗著時光流逝。

直到茶溫漸涼,中年男人又吩咐人換了一壺熱茶,再一次屏退眾人後,他拿起茶壺給左首的男子親自倒了一杯茶,態度極為誠懇打破了久違的沈默:“王爺這一路辛苦,還是喝口茶吧。有什麽話盡管說便是,老夫聽著,決不多嘴。”

流越終於動了動身子,端起茶杯一仰而盡,“咚”一聲茶杯敲在紫檀木圓桌上,殘餘的水四濺而處,在深色的圓木桌上留下點點水漬。

他半身挺拔如松,神色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般波瀾不驚,一雙鳳眸瞥向一旁微有不安的中年男人,眉宇間多了幾分斥色,語氣亦是十分不客氣:“想當初未至洛陽,便聞得洛陽王名聲在外;初至洛陽那晚,你親手交予本王廣西貢品落下的曼陀羅花粉,是何等慎重小心。洛陽王早已過不惑之年,本王當你為人沈穩,處事妥當。不想有朝一日,還能見到洛陽王迫不及待,按捺不住的樣子,全然沒有半百的覺悟。”

洛陽王訕訕一笑,尷尬地摸了摸胡子,兩側的長袖寬大可以藏物,卻不能藏住他面色尷尬。只聽他幹咳了兩聲,說著:“王爺是折煞老夫了。老夫活了大半輩子,年輕時不懂珍惜,失去妻兒後早已追悔莫及,心如死灰,渾噩數年。原以為一切都看透了,不想如今一把年紀,還要再糊塗一次。不過,老夫並不後悔。王爺就當老夫鬼迷心竅,請別怪罪拙荊,此事怨不得她。”

流越一身冷哼,陰陽怪氣道“洛陽王慣會疼人,這才成親多久,便開始護短了。”

洛陽王自知理虧,無言一笑,沈默了半晌後才平心靜氣地寬慰道:“王爺生氣是應該的。只是,感情一事又怎麽能說的清楚呢。老夫初見拙荊心中大動,這才心急火燎,生怕出了變故。實在是老夫一事做事一人當,還請王爺莫要再動氣了。”

洛陽王言辭懇切,想他名義上到底是長輩,流越神色稍霽,雙眼微闔,一身的冷氣漸散。

近來諸事纏身,從京城至洛陽,內鬥不斷。流越吩咐人在京中暗中觀察,洛陽裏有眼前這位受人尊重的偏支王爺在,想來不會有什麽大問題,未多上心。人過半百,要體驗一次烈火幹柴,也在情理之中。卻不想朝令夕改,眼見朝陽起,夕陽落,冬日去,春日來。流越猜到了會有這麽一日,但從未想過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的速度到來。

原本就想趁著留宿王府這兩日好生解釋清楚,結果今日抵達王府,一聽洛陽王妃不在,流越的臉色多少又難看了幾分。

流越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水,語氣稍有緩和之勢:“罷了,左右木已成舟,本王再追究已是無用。”

一旁的洛陽王長氣一舒,很快也給自己續上一杯,結果茶還沒來得及再喝一口,就聽上首的男子語氣不悅了起來:“本王當初是看在王妃言辭懇切的份上,未將此事提及。可瞧瞧王妃這做的是什麽糊塗事?事到臨頭躲在寺廟不見人!怎麽,躲得了十一,躲得過十五?回京之後一切便真相大白,屆時紙包不住火,王妃難道還要躲到那時去?”

洛陽王忙不疊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不及擦拭濕了衣角的長袖,拱手歉意道:“王爺息怒。拙荊的性子,王爺也是知道的。到底事發突然,她素來膽小怕事,解釋不清;如今又入住王府,想來更是不知從何說起。”

大抵是心中有愧,洛陽王好生說了一番話,才終於讓流越的神色再次有所緩和。兩個人這頓茶喝的是一波未平一波起,最後終於只剩一層層的水花翻滾,再如何興風作浪,也掀不起太大的浪花來。

茶水將盡,窗外的光線愈發的明亮,映出庭院杜仲的樹影,微風浮動,窗紙上的樹影隨風而舞,晌午快要到了,馬上便是午膳的時刻。

想這時候安少音該是等急了,流越不欲久留,清了清嗓子,言簡意賅道:“本王後日便出發回京。”

“這麽突然!”洛陽王乍一聽,吃驚道,“安側妃既然已有身孕,何不留下在洛陽安胎?這一來二去,事情也好交代。”

流越明白洛陽王所言的交代是為何事,這也正是他提議安少音留在洛陽的原因。答案他先一步獲悉,此刻洛陽王的提議在流越的眼中,倒是一文不值了。

流越斂眸,漫不經心瞥了對方一眼:“你當本王不知?少音執意隨本王回京,洛陽斷斷是待不得的。她如今有了身孕,頭三月胎像不穩,為免再生事端,本王不會走漏任何消息。然而回京後,月份漸漸大了,少音身邊總得有親人陪伴,真到那時,本王再也瞞不住。”

“王爺說的是,女子懷孕,月份太小太大都不好多思多慮,還是得從長計議才好。”洛陽王認同地點頭,眼珠微動,偷偷覷著流越的神情,想從他那裏獲取些有用的信息。

“洛陽王還是好生與王妃商量商量,自己好生掂量著,尋個由頭趕緊回京。”流越站起身,逆光負手站在窗前,背影挺拔端正,錦衣四周被擋住的光線暈出了絲絲白光,猶如羽化登仙之勢。不多時,他半側過頭,明光在外,暗光在內,穿過的容顏叫人看不清,只能辨別處輪廓幾何。

末了,只瞧明光下一張薄唇上下闔動,與窗紙上的樹影合二為一,分不明彼此。

“別叫女兒在京城臨盆了,她這個做母親的,還遠在千裏之外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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