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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修)奸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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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娘子,你並無懷胎之跡,又怎會有滑胎之象呢?”雲游的郎中笑著搖搖頭,摸了摸胡子,坐在他對面的,經歷了十月逃亡的安少音,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目瞪口呆。

畫面一轉,父親的臉取代了郎中,周圍的街道小攤行人一點點消失了,成了家中祠堂的模樣。

安天慶怔怔地聽完安少音的話,一時不知如何回應,然一旁的安少芫大驚失色,猛然睜大了眼睛。

尚書府就兩個女兒,安少音此話一出,豈不是將她安少芫也扯了進去!

“爹爹,妹妹這是氣急敗壞,要拉女兒下水!”安少芫急忙上前一步解釋,甜甜柔柔的嗓音帶著幾分嬌氣,再配合她水霧迷朦的眼眸,看上去委屈極了,看得安天慶的心,都化了。他目光溫柔,伸手輕輕地拍了安少芫的手背以作安慰,而後,再看向安少音時,神色陡然間凝重起來,安天慶問安少音:“你在胡說些什麽?”

父親神態的轉變,在場人都看得清楚,作為尚書夫人的莫娘,別過眼裝作看不見,顯然是習以為常了。

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安少音眨了眨眼以作掩飾,她一直都知道父親偏愛姐姐安少芫,這麽多年她如母親一般習慣了。可今日,到底是不一樣的。

安少音非睚眥必報之人,她順風順水地長大,性格溫順,甚至母親莫娘都會說她安靜呆氣。是以,姐姐安少芫生動活潑,更惹人喜歡。

比如,父親的喜歡。

安天慶元妻體弱多病,生下安少芫不久撒手人寰,那時他官場風生水起,不及照拂後院,很快續了弦。不過他是個癡情種,擔憂幼女被後母虧待,他千挑萬選選中了家世普普通通,為人和善的莫娘。時間證明了安天慶的選擇非常正確,莫娘非善妒之人,待安少芫宛如親生,便是生下了安少音,都不曾苛待安少芫一分。

安少音少時懂事,無論父親還是母親都給她灌輸了姐姐失去生母,要多讓讓她的觀念,安少音如是做了,一直如此。她生性單純,父母健在,而姐姐安少芫卻只有生父,是以,很多時候,她都是站在安少芫的身後,默默地當個影子。

若不是河水的冰冷太嗆鼻,也許安少音永遠都會心甘情願地給安少芫當個影子;若不是顛沛流離生活苦難,人性善惡如影隨風,在親眼見到人可以為了一兩銀子就殺人的時候,或許安少音,還會是那個單純呆氣的安少音,而不是一個田莊寡婦,音娘。

今日的下場,安少音前世已經經歷過了,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安少音收了收快要溢出的情緒,貝齒咬住了下唇,聲音變得冷靜了下來,“是不是胡說,爹爹請大夫再為女兒診脈一次,便可知了。”

“爹爹,大夫都已經確認的事,妹妹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定然是為了逃避責任,要嫁禍於我。”安少芫心中有鬼,哪裏肯就範,木訥的安少音竟然會反抗,還將她扯進來,這是安少芫始料未及的事。即便如此,安少芫還是有法子,只要父親在,她就有希望。

“怎麽,姐姐可是心虛了?”安少音目不斜視地盯著對面鮮艷的少女,“妹妹就算是冤枉了姐姐,姐姐也該自證清白不是嗎?”

旁觀的莫娘於心不忍,對安天慶說:“老爺,您就讓大夫再給少音診脈一次吧,若真是少音犯下大錯,妾身願一同受罰。”

那大夫昨日就被安天慶留在了府裏,今晨他還再度詢問了這位大夫,得了肯定的回答後才做出了今日的決定。看著眼前的妻女,安天慶沒再拒絕,他喊了一聲,就有小廝領大夫去了。

祠堂內有了短暫的“和平”,四個人各有心事。安天慶臉色沈重,莫娘滿心擔憂自己的女兒,安少音用眼神安慰莫娘。而安少芫,卻是擰緊了手帕,神情有些異樣。

安少音是信心滿滿的,畢竟,她的確沒有懷胎。前世離了京城,安少音都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無知,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了身子,嬌憨的性子讓她不會用陰暗的一面思考。

她真的以為自己有了身子,哪怕是逃出了京城,遠離了熟悉的一切,安少音都以為,自己真的懷了孩子。

直到後來,安少音發現自己的小腹平平坦坦,沒有絲毫變化。安少音再懵懂無知,十月懷胎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數月過去,她的肚子沒有什麽變化,帶著懷疑去看了郎中,得到的結果,流逝的時間在對她說:宛若平原的小腹裏,從來都沒有過生命。

“老,老爺,不好了,大,大夫他,懸梁自盡了。”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帶來的是一道晴天霹靂。

!!!

聽著門外小廝傳來的消息,安少音雙目圓睜,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若不是母親扶著,她差點倒了下去。下意識地視線看向安少芫,看見她勾起了唇角,剎那之間收了笑容,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安少音滯了少傾,未幾,勾起唇角的人變成了她:果真如此。

“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想說的?”安天慶擺了擺手,屏退了小廝,他單手扶額,極為短暫的時刻後,他站到安少音的面前,冷道,“奸夫是誰?”

“女兒失了清白無話可說,但珠胎暗結,我不認。”安少音固執地搖頭,“爹想知道名字,就再請大夫來診斷一二。”

“荒謬!你這是要為父堂而皇之地告訴外人,我堂堂尚書府,出了個未婚有孕的女兒嗎?”安天慶臉色十分難看,眉上的川字儼然刻在了上面,揮之不去,他指著安少音的鼻子,怒喝道,“那大夫昨日給你把了脈,親口告訴我你有了身子,如今大夫已自行了斷,若他說的是假話,何至於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你若還有半點羞恥之心,就該告訴為父,奸夫是誰?不說,你可知等待你的是什麽下場?”

“我死也不會說出來,除非,爹讓大夫過來給女兒問診把脈,但凡大夫親口說我有了身孕,女兒就會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什麽下場?安少音怎會不知?失去清白是安少芫設計陷害為之,她又如何說得出奸夫的名字?前世正因為怎麽都說不出奸夫的名字,安少音就這麽被沈了塘!

結局是死路一條,親歷一遭的安少音,絕不會輕易就範。

安天慶才不會再去請個大夫進府,昨日那大夫他就沒打算讓他活著回去,這事,無論如何,也只能爛在尚書府裏。他胸腔的怒氣蹭蹭地向上躥,安天慶驀地一把抓住安少音,就這麽直接將她拖到牌位前,安天慶強行讓她跪了下去,“說,奸夫是誰?”

“爹!你怎麽對我都可以,若是大夫來了,大夫親口說女兒沒有懷胎,不用爹開口,少音自行去沈塘;丟了爹的臉面,女兒自我了斷。”被迫跪在牌位前,安少音決定未改,語氣中卻多了一絲請求,“這是女兒的決心,只要爹點個頭。”

不顧身後的莫娘如何哭喊,不顧眼前的女兒如何反抗,眼前那位府中最高權位者恍若未聞,只是問她:“少音,為父再問你一次,那奸夫是誰?”

冷漠讓安少音透露出了一絲絕望,她最後問自己的父親,幾乎帶著懇求的語氣,“爹,你連給女兒自證清白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嗎?”

安天慶沒有回答,安少音卻知道了想要的答案,唇畔滿是苦澀的味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安少音一直不懂,如今卻是懂了。

擡頭就看到列滿的牌位,安少音橫下了心,舉手對著牌位,鐵骨錚錚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安少音對列祖列宗,對天發誓,接下來的每一句話,若有半句虛言,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說罷,安少音站了起來,不管不顧安天慶的臉色如何地難看,她都站了起來,對著父親,一字一句地說:“我沒有懷胎。”

安少芫說的沒錯,一開始,的確是安少音有心拉她下水。然而自盡的大夫,讓安天慶認定了一切,亦讓安少音明白了一切。

自盡的大夫並不是多年為尚書府診脈看病的人,可在京中也是有些名聲的,如今那大夫以死明志……

尚書府的的確確有姑娘懷了孕,既然不是她安少音,又會是誰呢?

安少音轉向安少芫,那個身形幾近與她無異,年紀相仿,便是兩個人所住的小院,都在一墻之隔的安少芫。

除了安少芫,還會有誰呢?

春時好去處,街道行人紛紛,大多是結伴而行去郊外賞花游玩。而在寬闊的街道上,一輛華麗的馬車逆風而行,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馬車徐徐而止,停在了安府。

好奇的街道小販,路過的行人們張頭相望,只見一華服男子下了馬車,手持折扇立於府邸外,身形頎長,風度翩翩。

有路過的婦人無意間看了男子一眼,害羞地連退兩三步,不斷說著讚美之詞。男子聞聲,對著婦人回眸一笑,竟生生令人看癡了眼。但很快,人群中似乎有人認出了男子,竊竊私語了幾句,那婦人微微失望地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再多看兩眼。

一旁的隨從聽了,冷著臉呵斥了兩聲,路人作鳥獸散,不再觀望駐足。男子恍若未聽到剛才的只言片語,而是欣賞起眼前的尚書府來。

尚書府雖不及自家的宅子,但已有數百年的根基,稍一擡頭,大半府邸於樹蔭之下,春意濃濃。這是個老宅子了,春去秋來,夏離冬至,多少家族來來去去,唯這瓊林玉樹屹立不倒,見證了無數次起起落落。

男子立看這一片林木蔥郁,少了幾分世俗的煙火氣,多了幾分自然風情,漸漸生出一片難得的興趣來。且看外觀如此,這尚書府,四季都應是美極的。

折扇抵在下頜處淺淺而思片刻,男子鳳目微瞇,抿唇一笑:他的決定,果真是對極了。腦海裏不知想起了何等畫卷,他開始隱隱期待起來。

都說下人們最會看主人臉色,可男子身旁的這位隨從仿佛眼瞎了般,他見男子意味漸濃地盯著尚書府看,忍不住上前湊近低聲道:“主子,你真的要進去嗎?”

“你這是在說廢話。我既然來了,怎有不進去的道理?”男子瞥了他一眼,此時若有人見了,只覺這一眼驚鴻,勾人心魄,可惜看到的人早已司空見慣,他就是一椿木樁子,對主子的俊美長相無任何波瀾起伏。

這廂令隨從為難了,他抓耳撓腮,像個盜賊似的,偷偷摸摸地對男子說:“可這尚書府早就和相國公府有婚約在身,您就這麽進去,不大合適吧?”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男子挑眉,大手一揮,折扇露出了山巒水墨,將他的大半容顏隱藏於後,自信無比地說道,“再說了,小爺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還怕安家不答應?”

“……”隨從汗顏,默然不語。

男子等了少傾,見並未有接下來的動作,他收扇蹙眉,拿起扇子對著隨從的腦袋就是一劈,微微不耐煩道:“還不快去遞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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