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煙一下未動，結了長長的灰色灰燼，在承受不住自身重量之時斷落，點點星火灼傷顧瑾城的手指，他才擡頭看了一眼雲以沫房間的光亮。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顧瑾城低頭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一點了，接聽了電話，他的眉間一片冷淡。

“瑾城，你去哪裏了？你去找她了對不對？你找到她了？”雲京京的聲音有些壓抑，聽不出情緒，隱約還能聽到對面有指甲劃過東西的刺耳聲音。

“嗯。”顧瑾城僅僅從鼻腔中發出一個單音節。

對面沈默了一會兒，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她還好嗎？”

“沒事，你養傷吧。”顧瑾城說完便掛了電話。

鬥轉星移，天邊暮白，樓上的燈光亮了一晚，而顧瑾城也這樣呆呆的看了一晚，徒留路邊散落的數不清的煙蒂。

——

喬杉昨天是在天臺上找到雲以沫的，那時雲以沫整個人都瑟縮在墻根下，瑟瑟發抖著。

她嚇了一跳，以為雲以沫會因為這樣小小的刺激而想不開，便一腳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沖過去拉住雲以沫，卻對上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她的眼睛裏沒有眼淚，只是透過漆黑的瞳孔透出一股迷茫的失望與無助。

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如同被丟棄的洋娃娃，喬杉伸出手想要碰她一下，最後卻只能停在半空中輕輕的叫了一聲：“以沫......”

“喬杉，你拉我一下，我今天不想做了，我們回家一天吧......”

雲以沫臉上勉強的在笑，眼睛紅了一圈：“我腿疼的厲害，上來就下不去了......”

“好，今天不做了，讓那些龜兒子自己玩去吧！”喬杉費力的拖起雲以沫，這個時候才發現她的膝蓋和腿上已經碰擦出了許多傷痕，怪不得會坐在這裏起不來。

她看著雲以沫強顏歡笑的樣子，心裏覺得很難受，眼圈一紅說話便帶了鼻音：“走，我們回家去。”

打出租車回了出租屋，喬杉拿出醫藥箱幫雲以沫清理包紮了腿上的劃痕，雲以沫一聲不吭冷不丁的擡頭，才發現喬杉兩邊臉紅腫的厲害，怔了一下她才意識到什麽：“喬杉，你的臉......”

喬杉整理藥箱的手停了一下，低著頭沒說話。

“誰幹的！”

架不住雲以沫的追問，喬杉只能隨口敷衍道：“說了你也不認識，放心吧，這種事情我都習慣了，就像你說的，什麽時候我們熬出頭了，就加倍還給他們。”

收拾了藥箱，怕雲以沫再問，喬杉便匆匆忙忙的去洗漱，雲以沫因為腿疼哪都去不了，只能坐在床上，等了約莫半個小時，喬杉才走出來，伸手想要關燈睡覺，雲以沫伸過去了手攔住她：“別關了，我睡不著......”

喬杉沈默著點了點頭，躺在了雲以沫身邊，兩個人半晌無話，各自想著各自的事情，喬杉不斷的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帶雲以沫來這種地方工作，陷入和自己一樣的困境。

如果自己當時沒有帶她來又會是怎樣一種結果？雲以沫會窮途末路身無分文，進而放棄雲深，過著平凡而沈寂的生活，還是會接受雲京京的條件，將雲深的股份賣出去，換的兩個人日常溫飽的錢財？總之，無論哪種都要比現在暗無天日的生活要強上許多吧，最起碼心裏不用承受這麽多煎熬......

“以沫，你退出吧，別做了......”喬杉的聲音囔囔的，有些哽咽的感覺。

雲以沫背對著她，也不說話不知道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耳裏。

“就算你現在是為了幫你哥哥雲深，先不說雲深能不能醒過來，就算他真的好了，知道你是用這種方法幫的他他會怎麽想？我想以你的性格一定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吧。”

“我說過我不會後悔，大不了到時候我一走了之，大家老死不相往來，畢竟當初雲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就當報恩了......”雲以沫淡淡的說著，語氣熟練的似乎已經在心裏無數次用這種話說服過自己。

喬杉很無奈的笑出聲來：“好吧，就算你想的開，可你有沒有為我想過？”

雲以沫一怔，卻沒有勇氣回頭去看喬杉的表情。

“雖然我一直做著這樣下賤的工作，以前我的生活雖然枯燥而乏味，最起碼所遭受的還是我所能忍受的，可是自從你來了以後，就不一樣了，我不但被你比了下去，更因為別人都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你都不知道我少賺了多少！”

喬杉義憤填膺，雲以沫聽得發楞，她確實沒有為喬杉想過，她自以為是的以為兩個人相處的很好，卻不知道喬杉心裏竟然藏著這樣的隱痛。

她開口有些央求：“喬杉，我可以答應你我得到的錢可以和你平分，我沒有想搶你風頭，我一直把你當最好的朋友的......”

“雲以沫！”喬杉厲聲打斷雲以沫，嘴角扯出抹冷笑，緩緩道出：“我雖然出身不如你，可我也是有傲氣的，你以為我會接受你的施舍，在你背後做一輩子的尾巴，永無出頭之日？要知道做我們這行的吃的就是一碗青春飯，現在有錢的有勢力的都被你迷住了，那我呢，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就回去大山裏和我癱瘓的父親相依為命嗎？”

“喬杉，做了這麽久，難道你還看不明白，那些人只不過是玩玩而已，他們玩膩了自然會將你一腳踢開，這樣的生活你也想要嗎？”雲以沫坐起身來，眼睛有些發紅。

喬杉也騰的一聲爬起身來，眸色怨毒的瞪著雲以沫：“是，我就這麽點出息，不就是玩幾年嗎？我可以得到一大筆分手費，再說你真的以為我願意陪著那些又老又醜的男人嗎？出來找的男人有哪個是靠得住的？”

“喬杉......”雲以沫直直的看著她，半天憋不出一句話，原來她從來都太忽視喬杉的看法了，現在該怎麽辦？雖然是自己的無心之失，但是她知道在喬杉心中，自己一定是一根礙眼的釘子。

想了半天雲以沫也想不出什麽好方法，於是最後只能嘆一口氣，只有兩個人先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一下，她再來和喬杉和好。

“要不我先走吧......”雲以沫撐著身子剛要下地，喬杉卻一個翻滾，比她先一步踩上高跟鞋：“算了，這破地方我也懶得住，今晚秦老板約了我，我本來不想去的，不過現在看著你心煩，我還不如去賺點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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