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師示意申斌跟她來，在一個僻靜的轉角，兩人停了下來，李老師個子一米六剛過，與高大的申斌一起，顯得有點嬌小，她關切的問道：“我早上聽陳晶講，你昨天摔了一跤，好像傷的挺厲害，現在怎麽樣了？怎麽看起來好像沒多嚴重啊？”

申斌聞言楞了一下，才想起，好像昨天受的傷今天都沒什麽感覺了。

他心中微動，卻不便馬上查看，只好笑笑，敷衍的道：“也沒怎麽樣，反正也摔習慣了，今天好多了。”

李老師聞言，心中微感難過，看著眼前正是風華正茂的大男孩兒，卻不想得了這種讓人絕望的病，實在是讓人心疼，想要伸手拍拍申斌肩膀安慰他一下，擡手時突然發現申斌好像高了一截。

她有點吃驚的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道：“我都沒註意，你這個暑假個子竄的好快！有一八幾了？”

申斌見李老師誤以為他的個子是暑期長得，便順水推舟答道：“暑假裏運動的比較多，又能吃能睡的，有一八五了。”

李老師微笑著點了點頭，“嗯，你的心態挺好，就是要這樣，樂觀，積極的生活，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申斌點頭應是，心中微暖。

李老師除了上課時紀律要求嚴格外，課下都少有笑容，學生們對她都甚是敬畏。

但申斌知道李老師其實面冷心熱，自從她知道了申斌的病情後，就對他的生活學習格外關心，不時噓寒問暖。

她又問了一下申斌近期的身體情況，申斌為免她擔心，只是說一切還好。

李老師又叮囑了他幾句，方待轉身離開。

申斌忽道：“老師，您要多註意身體，晚上早點睡。”

他今天發現李老師的鬢邊居然有了白發，要知道她才三十幾歲，正當盛年，最大的可能就是有點過勞了。

申斌有點靦腆的笑道：“我看你都有點黑眼圈了。”

李老師微楞了下，有點欣慰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申斌看著李老師背影消失在轉角，想起她剛才所問，有點疑惑的摸了摸下巴，昨天下巴受傷後貼的創口貼還貼著，但摸上去卻沒什麽痛感，他想了想，轉身向洗手間走去。

申斌走到洗手間外時，看見有幾個男生在門口逡巡，似乎不敢過去。

申斌略感奇怪，走過去發現，門口一個高壯的男生，雙手抱在胸前，靠在墻上，面色兇狠，眼皮耷拉著，一付門神的樣子。

見申斌要進去，男生剛要伸手阻止，擡眼看見申斌的臉，猶豫了下又縮了回去。

申斌看了他一眼，沒吭聲，繼續走進了洗手間。

申斌進門後看到洗手間的情景，也就明了那個男生為何守在外面。

洗手間裏面煙霧繚繞，有四五個男生正在洗手間裏“做事”。

一個男生跪在洗手間的馬桶前，頭被旁邊一個肥壯的男生揪住頭發按在馬桶裏，一手撐著地面，一手亂抓，拼命的掙紮，因為申斌的進入打斷了他們，那個學生剛被揪出馬桶，像一條脫水的魚一般大口的喘著氣，滿臉水漬，眼淚和水混在一起，頭發糊成一團，像雜亂的水草，額頭還粘著一張殘缺的紙巾，一片狼藉。

申斌皺了皺眉，腳步頓住。

目光掃視，看見一個男生兩手抱胸，靠坐在洗手臺上，襯衫的扣子解開了三粒，一條黑格領帶松垮的系在脖子上，一條腿晃啊晃的垂在洗手臺邊。

他半仰著頭，部分挑染成金黃色的長發遮住了一只眼睛，高鼻細目，臉色有點蒼白，嘴裏叼著一根煙，煙頭明滅中，隨著申斌的進入，視線透過發隙陰郁地落在他身上。

申斌目光微凝，稍一停頓，便無視屋內眾人，繼續走到洗手臺跟前。

他撕下先前的創口貼，盯著鏡子看了一下，果然，皮膚光滑，只是有點血痂殘留，申斌心中雖有猜測，但看到傷口好的如此之快，還是讓他有點驚疑不定。

他定神想了想，擰開水龍頭，彎腰接了一捧水開始洗臉。

坐在洗手臺上的男生玩味的看著他，眼神閃爍。

在申斌停下洗臉的動作後，那個男生從旁邊紙巾桶裏抽出紙巾遞給他，申斌無視的自己抽了張出來，站直身子擦臉。

那個男生毫不在意的收回手，把紙巾慢慢撕開玩弄，吐掉口中的煙蒂，突然開口問：“你最近很忙嗎？”

申斌瞟了他一眼，繼續擦拭，淡淡的回道：“還好。”

“道館那邊好久都沒看到你了啊！”

“不舒服，先休息一段時間。”

“哦，不舒服嗎？我也是聽說你生病了，而且......“

他將撕的爛糟糟的紙巾團成一個小球，視線偏轉，用手一彈，紙球打在那個正跪在馬桶邊喘息的男生的臉上。“......還挺嚴重。”

說著轉過臉盯著申斌，挑了下下巴，“是不是快死了？”說完神經質的低笑了起來，旁邊的幾個人也附和著笑了起來。

那個男生笑著盯著申斌：“斌子，我怎麽看你好像氣色還不錯，是傳言有誤？或者是回光返照？”

申斌手頓了一下，轉頭冷冷的看向那個男生，男生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笑道：“別生氣，別生氣，開個玩笑。你現在怎麽氣性這麽大？一點都不好玩兒了。”

申斌扯出旁邊的紙巾，沈默的擦著手，不接他的話。

男生似是覺得無趣，轉向跪在馬桶邊的那個男生，眼神變得陰狠，“繼續。”

站在一邊的手下，按住那個男生的頭，又按在馬桶裏，另一手按下沖水閥，那個男生嗚嗚的又死命掙紮起來。

“歐陽強！”那個男生轉頭看向申斌。

申斌將擦過手的紙，扔進旁邊的垃圾桶，“適可而止吧！”

“喲，斌大俠是在教訓我嗎？”說著誇張的將手放在耳邊做聆聽狀，“我有點耳背，你再說一遍。怎麽？看不慣了？你管的著我嗎？”說完用眼角睨視著申斌，一臉不屑。

申斌瞟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轉回頭，又擰開水龍頭，將手上沾了些水，挺直起身，看向鏡子，將有些淩亂的頭發捋了一下。

眼神流轉，看著鏡中反射的歐陽強那桀驁挑釁的眼睛，緩聲道：“我哪有什麽資格管你，只不過我就覺得有點奇怪，一貫高冷的強少現在怎麽總是玩這些小把戲，我記得你好像以前挺不待見這些的吧？想你歐陽家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你就不覺得丟份？”

“草！”歐陽強大怒，從洗手臺上跳下來，站在他身後，狠狠的盯著他，申斌並不回頭，從鏡子中看著他，淡淡的說：“怎麽？來一場？”

歐陽強臉色變得很難看，胸口起伏，顯然申斌這番話讓他大為光火，但他此刻眼神猶疑，似乎想動手，但又顧忌著什麽？

他深吸了口氣，強壓住怒火，煩躁的來回踱了兩步，突然操起旁邊的垃圾簍，扣在那個男生的頭上，接著一腳蹬在那個男生的後背上，罵道：“給我好好長點記性，死胖子，再有下次就不是吃屎這麽輕松了！”

說完伸手點了點申斌，慢慢的說：“你要好好的，我們的事還沒完！”

申斌冷冷的看著他，一副看白癡的表情，“我是不是要謝謝你的惦記？”

歐陽強回首道：“我們走！”怒氣沖沖的轉身摔門而去。

出了洗手間的歐陽強沈著一張臉，走到樓梯拐角處停了下來，想了想，招了招手，那個之前站在門口的那個男生忙湊了過去。

歐陽強沈聲問道：“你確定消息無誤？”

那個男生楞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忙道：“我那天聽我姨說的，應該是錯不了。”

歐陽強怒道：“不要跟我說應該，我要確定的結果。你把那份報告給我弄來。”

男生面有難色，歐陽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男生眼露懼色，忙不疊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歐陽強臉色稍緩，正要鼓勵他幾句，眼角的餘光看見一個人影遠遠的走來，他臉色微變，一擺頭，幾個人從另一個方向快步離開。

洗手間裏，申斌看著歐陽強他們離開，看著開合的房門，心中輕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陰郁痛苦。

他搖了搖頭，正準備離開，轉頭看見那個男生還癱在廁所間裏。

他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取下他頭上套著的廢紙簍，幫著他站起來。

那個男生還沒站穩，突然一扭頭，又蹲了下去，抱著馬桶就嘔吐了起來，一邊吐一邊嗚嗚的哭。

申斌嘆了口氣，扯了張紙巾遞給他，男生接過紙巾，一邊擦一邊含糊不清的說了聲謝謝。

申斌並沒有問他為什麽被歐陽強打，歐陽家的小少爺張揚跋扈是出了名的，打人從來不需要什麽理由。

更何況，他現在自己還有一大堆頭痛的事要處理，也沒有心情管那麽多閑事。

“我叫錢明，高二3班的，謝謝你，申斌。”男生稍緩了口氣，主動開口。

申斌點了點頭，他對錢明只是感到有點印象，但並不認識，好像是去年下半學期才轉過來的，但對於錢明認識自己也並不感到奇怪。

“沒什麽，你自己註意吧，還是離他們遠一點，不要招惹他們。”

錢明哭喪著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怎麽就惹到他們了。”

申斌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皺了皺眉，站起身道：“忍一忍，多註意點吧，收拾一下回去上課吧，我要回教室了。”說完，轉身就準備離開。

這時，男洗手間的門 “咣當”一聲，被外面一把推開，一個女孩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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