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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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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天太還未亮, 阮沁陽屋中的燭火就亮起來了。

阮沁陽打了個哈欠, 星眸朦朧,聲音黏糊:“走水了?”

青葵聞言看向桌上昏黃的小燈盞, 有些無奈道:“奴婢點了燭火,要是姑娘覺得刺眼, 奴婢去吹熄了?”

阮沁陽點頭,閉著眼手腳齊動把弄亂的被衾鋪的妥帖,雙手搭在軟被上, 雪白細膩的小臉藏在烏黑濃密的青絲,又恢覆了晚上睡覺時的規矩好看。

這模樣明顯是還要睡幾個時辰才打算起床。

青葵抿唇,眼看著主子又要睡著了, 狠心開口道:“姑娘不是說今個要早起嗎?”

“嗯。”

阮沁陽迷迷糊糊應了聲,卻沒有起來的意思。

“姑娘不想早些離開將軍府了。”

……不想。

說起來真悲傷, 困意竟然比她的節操還要重要。

阮沁陽強撐著著睜開了眼, 瞇著眼可憐巴巴地看著青葵:“你們東西都收拾好了?”

“昨天晚上連夜收拾了,如今就看姑娘是要哪張床,是身下這張架子床,還是庫房裏頭那張紫檀木的羅漢床。”

“唔……”阮沁陽沒想到他們動作那麽快, 強撐著把眼睜開, “要庫房那張,你們也先回去休息,讓我再睡半個時辰。”

詩薇在門口等著, 見青葵的表情, 就曉得阮沁陽沒起。

“縣主心裏面有大人, 自然不會想那麽快走。”詩薇笑著打趣。

青葵反正是已經盡責叫了主子,只是沒叫起來:“我在這兒守著等主子吩咐,你去廚房看看,把早膳備了。”

原本是打算到別院再吃早膳,現在看來估計得在這裏用了再過去。

詩薇應聲去了,路上聽到丫頭們說阮晉崤早起了,忍不住感嘆,雖然說阮沁陽樣樣都好,值得男人捧在掌心,但是阮晉崤這種疼愛方法,讓人羨慕的都不知道怎麽說。

說睡半個時辰,阮沁陽就睡了半個時辰,只是夏日天亮的早,她醒來看到天已經泛白了嚇了一跳:“我這是睡到了什麽時候?”

“回姑娘,雖不是昨晚定下的時辰,但比你平日還早起了一個半時辰,算是早的。”

阮沁陽掰著指頭算了下,那的確不算是太晚。

不過要算上她洗漱梳妝的時辰,卻是不早了,阮沁陽衣服整齊走出房門,正趕上阮晉崤叫她用早膳。

“不是說不逼我?”

“所以就要忍心讓你餓著肚子出門?”阮晉崤反問。

阮沁陽啞然,平日裏也不缺瞌睡,但不知怎麽就那麽貪睡。

阮晉崤今天穿了身大紅灑金的家常袍子,頭發用紫玉銀冠整齊收攏,眉目深邃英俊如幽月,唇邊帶著輕笑,透著的氣質倒像是初升的太陽,熱度不高,但看著就教人覺得心情舒暢,身上發暖。

看他精神不錯,不像是昨日那般陰沈,阮沁陽覷了他眼:“看來你昨晚睡得挺好,身上傷應該大好了?”

阮晉崤卻搖頭:“怕你天沒亮就走,三更天醒,四更天起,五更天克制沒闖進你屋。”

“……”他這是在編順口溜?

不過起那麽早,不就等於沒睡多久,阮沁陽掃視阮晉崤的神態:“那你是喝補湯了,精神那麽好?”

阮晉崤盯著沁陽:“是喝補湯了。”

這哪像是喝補湯,分明像是喝了“姑娘”,青葵在旁不忍直視,不知道自家主子有沒有發現,以前主子跟大爺是朦朦朧朧的感覺,說是兄妹也像是兄妹,說是一對也有那麽點意思,但是現在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兩人站在一起氣氛叫人更插不進去,而且她們這些身邊人多瞧幾眼就忍不住雙頰泛紅。

兩人隨意的閑話家常都是帶著蜜的。

“陛下罰你在家禁足,你在家倒像是在休假,不像是禁足反省。”

到了膳堂,阮沁陽見阮晉崤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邊,忍不住吐槽,他半點都沒有禁足的樣子,要是傳到皇上的耳中,不知道皇上會怎麽想。

“禁足是他罰我,我覺著我沒錯,自然不用反省。”阮晉崤在妹妹面前從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對於皇位田家人在乎,趙曜在乎,但他卻無謂。

阮晉崤態度無謂,阮沁陽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就是屋中只有青葵她們幾個,阮沁陽還是攏了攏眉:“有些話可說,有些話不可說,你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還是覺著我過得太好想要連累我。”

透著馨香的手捂著唇,阮晉崤吻在了妹妹的掌心:“我就是一介武夫,打仗可以,腦子卻差了點,得要沁陽在身邊時時提點,沁陽留下來如何?”

最後一句話就是他所有神態意思的中心思想。

阮沁陽收回了手,揮退了屋中的丫頭,才用濕帕子擦拭了手心。

“可怎麽辦?我喜歡聰明人,我是找男人又不是找兒子,要個時時需要我憂心的男人,我是吃飽沒事幹?”

阮沁陽瞇了瞇眼,上下打量阮晉崤,“實話實說,如果我是在京城找其他的男人,嫁入別人家,我一定會動腦子跟他們家人打交道,想法子讓他心在我身上,至於這其中有多少愛我是不管的。但要是我的對象換成了你,我就是強勢的一方,反正是你非我不可,我又不是沒了你就會死,所以我對你的要求會很多,多到你做好了所有的事我都覺得是理所當然。”

看著阮晉崤嘴角依然帶著笑,只不過那笑看著有點扭曲,阮沁陽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舒爽感覺。

她覺得自己心理可能也有點問題,之前總小心翼翼的擔心自己拒絕的厲害,阮晉崤崩潰,現在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她找其他男人的可能性渺小的跟塵埃差不多了,她就想把阮晉崤氣出在她面前不會露出的表情。

阮沁陽:“就像是你剛剛跟我說得話,我聽著太軟覺得不舒坦,所以我就駁你;可要是哪天你對我態度強橫,我說不準會覺得你太過霸道,不愛我所以不在乎我的感受……無論如何,錯得都會是你,我不會覺得自己錯,這樣的狀態你確定能維序一輩子?”

“你要是心中沒我,就不會說這些。”一會兒的功夫,阮晉崤的神態變化了幾下,說話時眉眼帶笑,喉嚨震動帶出絲絲笑意,“就是貓狗被主人打罵多了也曉得躲避,我是個人,自然能比畜生更能分辨感情。”

阮晉崤把妹妹擁入懷中:“從昨日到今日,你說得這些話也不過是心疼我。”

阮沁陽怔楞,心疼他?

“我認定了你,自然不會變不會改,你惶恐我會因為你的性子以後不耐,我會心疼。”

阮晉崤握著妹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心房有力急促的跳動傳遞掌心,好像連皮肉都跟著震動,讓阮沁陽的手有些麻。

“你覺得我說這些不是自私還沒開始就擔心以後,想要盡情壓榨你,而是在心疼你?”

阮晉崤悶笑了聲,身體震動:“沁陽打算如何壓榨哥哥。”

阮沁陽推了他一把,真奇怪,她本來是想把自己沒安全感,覺得未來難以想象的不安感傳遞給阮晉崤,但他看她的目光反而更篤定了。

“沁陽,我不是臨時起意,你早就成了我血肉的一部分,我割舍不了你,也不願意割舍你。”阮晉崤握著她的手不準她抽離,雙眸直勾勾地瞧她,“別怕我對你的好,也別覺得我的感情用在你身上是浪費,用得其所你不知我有多高興。”

阮沁陽眨了眨眼,瞧著阮晉崤俯身還以為他要吻她,閉眼只感覺到額頭一溫。

摸了摸妹妹纖長乖順的睫毛,阮晉崤覺得胸口緊脹,那股迫切想擁有一切的心思倒是淡了些。

“哥哥不逼你。”

話雖那麽說,手指順著鼻尖觸到妹妹的唇,揉捏了一會軟嫩的唇瓣才戀戀不舍的松手。

阮沁陽離了將軍府,坐在車上還在想阮晉崤說得話。

按著阮晉崤的意思,她其實是個絕頂好姑娘吧。

怕他太愛自己,自己不能回應相等的愛,竟然就愧疚上了?

“這是哪家府邸出行,怎麽會有那麽多行李?”

“看著不像是出行,倒像是搬家另過,你們看看那車碾過路的道子,車上沈成這樣,不知道是帶走了多少家什。”

那麽一說,紛紛去看車道子,連連點頭。

後頭傳出來這車是從將軍府駛出來的,又是議論紛紛,阮晉崤的身世眾說紛紜,阮家人搬出將軍府這算不算是著實了謠言。

“之前還傳什麽兄妹相/奸,我還道鎮江阮家沒倫理到這個程度,現在看來人家根本不是一家人嘛。”

“這還沒定著呢,誰知道是不是阮侯爺發現兒女醜事,使出的障眼法……”

百姓們議論紛紛,阮沁陽坐在馬車裏都能聽到零星半句,也怪她挑的時辰不好,吃完早膳這個時辰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她帶了那麽多東西。

“主要是衣裳用具,許多大件的都沒拿。”

瞧主子看向自己,青葵連忙答道。

明知道過沒多久又要搬回去,她自然不會吩咐下頭的丫頭拾掇太多東西。

阮沁陽還未說話,馬車猛然停下,海棠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你攔在大馬路中央做什麽?”

“小女子……想求縣主幫幫我……”攔在馬車前的姑娘面容哀戚,聲音顫抖,阮沁陽掀開半面簾子看過去,容貌也漂亮的很,楚楚動人,此時梨花帶雨,看著就叫人憐惜。

海棠見那姑娘衣服破破爛爛,像是被人為撕壞的,看著有些可憐,回頭看向主子,聽主子吩咐。

阮沁陽俏眸微瞇,才想著阮晉崤多好,立馬就出現了因為他而引來的麻煩。

“遠處幾裏就是府衙,若是不耐煩去府衙,我記得不遠處就有巡城官兵的哨所,我既沒在馬車上貼我是安平縣主,也沒讓侍女大張旗鼓說是我出游,你怎麽找上了我?”

阮沁陽一說完,周圍的侍衛將馬車護的更為嚴實,忌憚地看著堵在路上的女人。

尋常貴人遇到這事,看著那麽多百姓路人,就是裝也會裝作大方讓人把人扶起來再說話,但阮沁陽不下馬車,連臉都只露一半,開口就是質問。

趴在地上的女人聽到阮沁陽不緊不慢的開口心中就有些慌,就在此時人群中沖出幾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拖著她就往外走。

“還以為你這婆娘跑哪裏去了,回去就餓你幾頓,看你還敢不敢跑……”

“縣主救命,縣主救命,他們都不是好人,他們把我抓去,是要逼我去青樓接客……”

被拖拽的女人雙眸含淚,神情恐慌,可憐的模樣引來周圍百姓紛紛的議論。

阮沁陽示意侍衛拉住了那幾個男人:“給本縣主掌嘴。”

無緣無故被幾個侍衛壓住,聽到阮沁陽要打他們,幾個漢子連忙大吼:“她家人欠我們銀錢,把她遞給了我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有沒犯法,縣主你憑什麽打我們!這世上難不成沒有天理公道了!”

阮沁陽懶洋洋地支起胳膊,看向青葵。

得了主子示意,青葵道:“我們家縣主不管什麽欠不欠銀子,你們當著我家縣主的面,嘴裏說著汙言穢語,又是罵人又是拉人,按著什麽律法你們都當打。”

說完,侍衛擡手打到幾人臉腫如豬,阮沁陽才喊了停下。

“把他們送到府衙,查查案底,沒案底念他們初犯就算了,要是案底就按律處罰,我怎麽也是陛下親封的縣主,在我面前口出狂言,這心思往大了說可是不得了的事。”

阮沁陽做事雷厲風行,那群潑皮沒說幾句話就被打的鼻青臉腫開不了口,周圍百姓看得目瞪口呆。

滿京城都是貴人,卻沒見過阮沁陽那麽風風火火的。

說是野蠻但又有道理,說是有道理這手段又不像是世家姑娘那般輕柔軟和。

阮沁陽掃了眼在旁等著期期艾艾等著的女人:“至於這位姑娘,一道送到衙門,請大人決斷,我一介內宅女流不曉得那麽多的彎彎道道。”

“縣主,那些銀錢都是小女子的哥哥欠的,並非小女子所欠,求縣主行行好,幫幫小女子……小女主願意為奴為婢伺候縣主……”

邊說,女人邊猛磕頭,額頭都撞出了紅印。

海棠瞧著就疼,道:“你別磕了,想當侯府奴婢不是容易的事,祖上三代都要查清楚了,學規矩也要學上許久,再者如今的大戶人家大多都是要家生子,你這般看著像是為難我們家姑娘,要是我家姑娘收了你,那其他人有樣學樣我家姑娘不就都得收了。”

本來有百姓看不過眼小聲討論阮沁陽心狠,但海棠那麽一說就啞然了。

“好歹是一條命,同為女流,阮縣主就不能可憐可憐這位姑娘,你這車壁上鑲嵌的寶石就夠救她了。”

人群中傳來一道憤慨的聲音,讓百姓們註意起了阮沁陽的馬車。

阮沁陽馬車雖不到富麗堂皇,車輪金造,但在大道上也是閃閃發光,教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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