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身輕輕顛動, 旁邊的姑娘擡了擡腦袋, 有些小迷糊。語氣懵懂“到哪了？”

“快到A市了。”

她恩了一聲, 歪著腦袋靠近窗戶又睡了過去。

只這次她剛睡過去，空姐甜美的嗓音“各位旅客，十分抱歉, A市正值打雷下雨，需要臨時降落臨市，請大家稍安勿躁。”顏惜迷迷糊糊醒過來正聽見空姐重覆。

倒是對這個消息沒什麽反應，小小驚訝看了眼身上的小毛毯, 對著經過的空姐露出燦爛的笑容。

紀先生想, 她沒有問他。

後面的機艙一時有些躁動, 兩個人旁邊的客人也都開手機安排事務。顏惜打開手機給人報平安。

耳邊是女孩子清透的聲音“沒關系, 我沒事, 只是飛機晚點。”

“恩, 在Z市停。應該不讓下飛機。爸爸, 沒關系，我還要上課, 回A市就好。”

原本聲音還是輕柔，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她輕笑了聲，有些不大樂意“沒事，爸爸，你幫我告訴阿姨就好。”

隨即女孩揉了揉眉心，叫了聲阿姨。又重覆一遍剛才的話。連著輕聲恩了幾次, 這才掛了電話。極其無奈說了聲何必那。紀晨曦斂著眸光，小姑娘一會不會又難過吧。

顏惜放下手機，真的是有些無奈。

這趟旅游著實不算愉悅，甚至是有些糟心。父親顏屹因著工作提出讓她一起去旅游，顏屹工作繁忙，很少可以抽出時間陪著兒女。顏惜對此已經麻木了，只是忍不住在他伸手關懷時去觸碰遙不可及的溫暖。

弟弟顏律倒是絲毫不感興趣，自己溜溜達達和朋友去玩，顏惜抵不過顏屹盛情邀請，便跟著去了。幾天之後，一如既往的失望，不，比往常更甚。初始兩天顏屹倒是真的陪著顏惜玩耍，只是身邊跟著另一個人，顏惜的繼母，顏惜喚一聲阿姨。與自己母親相仿的年歲，人倒是很善良。他們兩個人也是許久未見，但不代表顏惜同意她幾次無意打斷父女兩說話，或者自己拉著顏屹走開，顏惜一旦被兩個人甩在後面，便不會去跟。

顏惜對外界不熟悉的人情感接收有時候是麻木的，但耐不住顏屹毫無知覺問顏惜“希希，怎麽不跟過來。”

顏惜就會想自己已經是成年人了，怎麽還會這麽幼稚去計較這些。但一個人跟在兩個人的後面逛景點。看著兩個人並肩，絲毫不問及自己的意見，做了三個人的決定安排行程時是真的沒有興趣再待下去了。也自暴自棄想著，不想見可以不見，何必把她叫過去這樣冷漠。誰還不是個成年人，有點自己的想法怎麽了小爺她不伺候了。

這種情況持續了兩三天，顏屹工作提前提上日程，顏惜自己晃了兩天，收拾東西，麻溜就回來了。只臨行前，這個女人搞事情，堅持讓顏屹送她去高鐵站回臨市。顏惜面色淡定想著畢竟是夫妻，難得父親再次找到了合適的人，她包容些。便收拾東西自己趕去機場。

原本一切都相安無事，坐上飛機的一瞬間，不受控制的難免想起這幾日的點點滴滴，畢竟是父親，草木尚且有情。顏律恰好打電話問她玩的開心否，顏惜突然有些哽咽，強忍著說開心。掛了電話，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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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惜閉眼，眼角不自覺又有淚珠，她緩了緩，忍了回去。指尖撫過去，有微微的濕潤。生氣看了眼，好沒用。也不再管。看了眼手機，給夜貓子趙明歡同學打電話。

兩個人皮的厲害。

旁邊的紀晨曦看她一邊笑著，一邊伸手抹掉臉上的淚花，雖開著玩笑，卻笑不達眼底。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疼。

她很傷心。

顏惜雖和明歡同學皮的厲害，但眼角的眼淚真的不由自己控制，布噠布噠自己一直掉。有柔軟的氣息，臉上突然被旁邊清雋的人捏著帕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耳邊是趙明歡同學放肆的笑聲，顏惜看著身前眉眼深邃的人表情清淡，指尖修長。沒了反應，意識告訴她應該閃開，但身體不由控制。呆楞在原地，紅唇微張，顏惜還有空想著她現在一定是眼睛瞪的大大的。

身前的人指尖微涼，顏惜被驚到，忘了哭。他平靜替她拭去眼淚後，伸著白皙的指尖將手帕遞了過來，顏惜還在狀況之外接了過來。

什，什麽鬼。發生了什麽。

“顏惜，怎麽不說話？”

顏惜恩了一聲，趙明歡同學繼續布拉布拉開始講。顏惜仍舊捏著帕子看了眼旁邊的人，他闔著眼眸懶洋洋靠了上去，恍若什麽也沒發生。卻不知沈穩自持的人有些微微懊惱，他剛才在幹什麽。

顏惜都不知道自己和明歡同學說了什麽，掛了電話還是沒反應過來。手中的手機輕輕震動，顏惜剛才給顏律發了短信。顏律許是和顏屹通了電話，又或許是結合她的反應猜出了什麽。語氣有些不大高興，嘟囔著和個小孩子一樣在替她委屈。

顏律雖是男孩子，又比顏惜小，正是輕狂肆意的年齡，卻難得對顏惜總是很心細，偶爾對人愛理不理。但要說顏律讓誰撫毛最乖，那絕對是顏惜了。

顏惜輕笑，這個傻弟弟，不是在替她抱怨委屈嗎，怎的倒是反過來要讓她安慰他。

“沒什麽，想不通就不想。小律子，姐姐告訴你，沒什麽大不了過不去的。等我回去，我們逍遙吃喝玩樂去。”

這邊歡樂的姐弟沒註意到旁邊的男人睜眼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顏惜掛了電話，看著手裏柔軟的手帕，過了半響，輕柔說了聲“謝謝。”

旁邊的人安靜靠著，顏惜原以為他不會理她，隨後聽見他恩了一聲，如山間清泉，自帶清涼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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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臨時降落在Z市機場，顏惜強迫自己什麽也不要亂想，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了過去。一覺醒來，天際已經有微弱的亮光。

旁邊的人看著手機眉目微鎖，指尖敲打信息。顏惜餘光偷偷看了兩眼，側臉也是賞心悅目至極。囧囧想著，估計昨晚也有被美色迷惑的成分。

飛機上給每位乘客提供了早點，他似乎沒有什麽胃口，要了被清水。顏惜摸了摸包，翻出來兩塊綠豆糕。不知道他吃不吃甜的。猶豫再三，“....要吃綠豆糕嗎？”

紀晨曦擡眸看她，白嫩的掌心放著青綠可口的兩塊糕點，看她垂眸看綠豆糕時有些不舍，原本對甜食不感興趣的人輕忍住唇邊的笑。又聽她說，“不是太甜。很好吃。”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神，指尖捏住一塊。

“謝謝。”身邊的姑娘開心撕開包裝，兩只爪子捧著綠豆糕，一口一口的吃。紀晨曦胃有些不舒服，看她櫻紅的唇啃著嫩綠的點心，有了點胃口。軟糯甜口，也沒有那麽抗拒。

飛機再次起飛，機艙內有金色的陽光穿過雲層灑進來，她正伸著手玩指尖跳躍的陽光。紀晨曦看著她，溫潤的聲音叫出她的名字“顏惜？”

明眸善睞的女孩轉身看他一眼，微微一楞，“嗯？”順著他的視線註意到自己方才扔在小餐桌的機票，側頭對他笑“嗯，我叫顏惜，是惜自珍重的惜。”

旁邊的人勾了勾唇角，“紀晨曦。我的名字。”

機艙外雲層流水般滾動，顏惜心裏默念了一遍，笑著恩了一聲，側身時陽光再次灑在眼眸，一如他的名字般那麽溫暖。

飛機落在A市機場，雨已經停了，天氣剛剛好，陽光明媚，空氣清新。紀晨曦看遠處拉著行李箱正尋找著什麽的身影，隨後邁著輕松的步伐開心的走過去，她找到了。

助理看了看自家boss，怎麽停了，正打算詢問，就聽見清透平穩的聲音“走吧。”

遲疑了幾秒，默默感嘆腿長就是好，便追了上去。

佛說，萬法皆生，皆系緣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註定彼此的一生，只為眼光交匯的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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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惜攪著奶茶，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不是哭了嗎？”紀晨曦恩了一聲“還哭的和只花貓一樣。”

顏惜瞪他，軟軟說了句“討厭~”垂著眸子不再看他，怕自己沒有勇氣說下去。“十七歲的時候父母分開了”顏惜喝了面前的奶茶，現在只覺得苦澀。頗有些艱難開口，“隔一年，我母親恰好懷了對我而言同母異父的另一個小姑娘，我父親顏屹，兩年後再婚。”

父親再娶，去陪伴另一個女人。她們的行蹤不再重要。母親再嫁，生下了另一個女兒。她和弟弟不再是最重要的，可有可無。

顏惜擡腦袋看他一眼，明明是清冷的冬夜，她卻突然覺得渾身滾燙。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紀晨曦至始至終都是溫潤耐心的模樣，看著她勾著唇角。“顏惜，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

顏惜輕笑，她還沒說完，他已經說出那句她最想聽的話了。

怎麽會有一個人，這麽好。

顏惜繼續開口“晨曦，我還沒有和你說完。你看，你已經撞見我哭兩次了，我一直以為我已經夠堅強了，一直以為那些過去的，原本一直沒有被我遺忘。恩，我說的你懂嗎？我，怎麽說，其實挺麻煩的。”

“還好，兩次都是我碰見的。”

顏惜微怔，隨即輕笑。

紀晨曦擡手握住她放在桌面的指尖，輕輕摩挲，指尖帶起一片滾燙“顏惜，遺忘有兩種方式，一是時間，二是良藥。顏惜，我來做你的藥好不好？我們在一起，沒什麽大不了過不去的。”

這是她當年說給顏律的話，被他一字不差說給他聽。這是他給的答案。

顏惜被他扣著指尖，伸手指尖握著他的指尖，被他微用力扣住指尖“恩。”

透著暖意的寒冬，明亮溫暖的甜點屋，帶著霧氣的透明玻璃窗，紀晨曦隔著桌子，一手握著她的指尖，一手輕輕扣著她的下巴，顏惜只覺得心跳如鼓，他俯身落吻於她額間，輕柔溫暖。

月色漸明，顏惜心滿意足吃著自己的蛋糕，心裏暖呼呼的，不時和對面的人閑聊。他剛才輕吻時熾熱的溫度已經慢慢散去了。對面清雋的人忽然開口問她問題“中午是躲著我嗎”

顏惜挖著自己的小蛋糕嘴硬，“沒有。”

“剛才明明說下午一起去吃了飯。”

“我，是怕中午吃太多，晚上吃不下？”

輕描淡寫的語氣“哦。這樣啊。”

對面的人眼裏滿是揶揄，顏惜頗微硬氣叫了聲“紀晨曦！”

“恩？”

“過分。”

“恩。”

如此，顏姑娘兩下就沒脾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倉央嘉措的《問佛》“佛說，萬法皆生，皆系緣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註定彼此的一生，只為眼光交匯的剎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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