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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 何嘯還是沒能踐行“量一量”這件事。

因為他發現做卷子刷題比出門玩兒累多了，而且具有極好的助眠效果，晚上回到房間裏洗漱完, 竟然躺在床上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連多跟徐行聊一會兒天都沒辦到。

但是第二天再起時便又忍不住覺得手癢, 最終還是沒法控制自己的拿起了習題和草稿紙和筆, 老老實實的開始了刷題之路。

面對這樣的何嘯，徐行也是覺得新鮮不已。

小半年來，一直都是他在盯著何嘯的學習情況和進度, 自然是對何嘯掌握知識點的情況了如指掌。

這幾天又沒有其他的事情, 徐行就幹脆當起了何嘯的專屬一對一老師, 為他在線講解, 攻破各個疑難點。

這一下, 在學習這方面本就已經開始有些心得體會的何嘯更是有如神助, 勢如破竹的開始提高攻克學習道路上的重重問題。

而“量一量”這種帶著顏色的小玩笑嘛，則被專心學習的兩人暫且放到了一邊。

沒辦法，被高考這座大山壓著，每個高三生的心裏都時刻想著一件事，那就是——學習。

這一年十二月的最後一天, 在忙碌完又一套試卷後，何嘯打著呵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看著另一邊的徐行將他們今日份的學習材料整理好收起來，忍不住的笑道：“行行，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呢……咱們不慶祝一下嗎……”

“慶祝啊。”徐行嘴角也勾起淡淡的弧度來, “我已經定好了行程, 當然是要慶祝啊。”

何嘯的眼睛亮了，“會有不一樣的跨年嗎？要去哪裏？”

這趟溜出來讓他完全重新認識了徐行, 現在徐行做什麽，他都不會覺得吃驚了！

徐行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對何嘯勾了勾手指。

何嘯俯身附耳過去，便聽到徐行在他耳邊用氣音輕輕說道：“跟我走就是了，跟不跟我走？”

何嘯轉過頭來，耳邊是自己心臟咚咚咚的聲音，眼前是自己最喜歡的人，正微笑著註視著自己。

砰砰。

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

砰砰。

距離不過十厘米，只要稍稍湊上去便能……

然而就在何嘯心馳神往的時候，徐行整個身子往後一拉，然後將外套一披，又把何嘯的外套直接丟了過來蓋到他頭上。

熱情和旖-旎心思一秒被澆滅，何嘯生無可戀的把外套從頭頂上摘下來穿上，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好吧……”

夜裏十點，兩人悠閑出門。

這一次沒有叫車，只是並肩走在路上。

平日裏這個時間，街上的人應該已經比較少了，然而興許因為今天是跨年的緣故，街道上仍舊是很熱鬧的。

等兩人走過一條街，走上大馬路的時候，何嘯便發現人漸漸多了起來，而且似乎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他心中一動，卻也並沒有多問，只默默掏出手機搜索了一下Y城跨年夜的消息，果不其然找到了在英雄廣場會有跨年倒計時活動。

又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徐行，何嘯微微一笑，伸手將徐行的手牢牢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做什麽？”徐行一時之間有些詫異。

這倒真不是他不喜歡和何嘯牽著手，而是兩人自小一起長大，同路而行的機會也太多。

小的時候還喜歡手牽手走在路上，但稍稍長大一點兒之後，哪個小男孩沒點兒自己的脾性，又喜歡在路上跑跑跳跳的，要是再牽著手，怎麽都會被別人說像個小姑娘，半大小子哪受得了這個，自然是不會再手牽手走馬路，也就不會有牽手的這個習慣了。

但這天夜裏，何嘯卻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強硬的把徐行的手牽了過來，更是把手指一根根的摩-挲著指縫嵌入，緊緊的握在一起，仿佛牢不可破的樣子。

徐行的臉微微紅了紅，但也並沒有掙開，只任由他牽著手，兩人在夜色中緩緩前行。

等他們終於走到英雄廣場的時候，已經夜裏十一點了。

跨年倒數活動在十二點，所以這會兒更多人還是在附近的商場或飯店裏，不會那麽早就到廣場上來，所以廣場上的人並不怎麽多，兩人很輕松的就走到了廣場的最中央。

英雄廣場，這是Y城於十多年前開始走上發展建設正軌的標志性建築。

在廣場的正重要，有一塊佇立著的漆黑色高大石碑。

這塊石碑初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每一個知道Y城歷史的人，都對這塊石碑保持著最大的敬意。

石碑上雕刻著許許多多的名字，他們都說當年為了Y城獻出生命的人。

徐行在石碑之前站定，開始挨個的尋找起來。

夜已經很深了，一分一秒在向零點推進，盡管廣場上人頭攢動，又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燈火通明了，但視線仍舊是不比白天，要在這麽多的密密麻麻的名字裏去找一個，著實有些費勁。

但何嘯卻跟安靜的一起找了起來，徐行在看這一塊兒，何嘯就繞到另一邊去，從別的地方默默看起。

這是一個艱難而緩慢的過程。

等何嘯終於在其中找到那個名字叫徐行過來的時候，他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廣場上竟然已經快要站滿了人了，而其中一座大廈面向廣場的LED大屏幕上也顯示著現在的時間11:52:37。

“行行，這邊。”何嘯向徐行招了招手，叫他過來。

由於英雄碑並不在廣場的正中央，而是在稍偏一點兒的位置，而且這石碑還會擋住人的視線，所以並不算是什麽倒計時的好位置，人也比正中央的廣場上要稀少一些。

但眼下廣場上的人已經越來越多，就這麽近的距離，徐行從那邊走過來也穿過了好幾對小情侶，只得頻頻向人道歉。

等徐行走到何嘯身邊，何嘯便一把拉過他，仿佛是惡作劇一般的將他衛衣的兜帽拉起來套在頭上，然後握著何嘯的手，落在石碑上那個看起來並不顯眼的名字上面。

分明是冰涼的石碑，然而觸手卻仿佛像是被燙了一下一般，徐行差點兒就把手收了回來。

但何嘯卻沒有被撼動半分，而是帶著徐行的手穩穩的落在了上面。

“行行，你不就是想來這裏嗎？我陪著你，你可以的。”何嘯鼓勵道。

也不知道是用手觸碰著那個名字真的給了自己力量，還是頭上罩著的兜帽很好的起了安撫作用，徐行深呼吸了一口氣後，終於輕輕的，仿佛是嘆息一般的道：“爸爸……我來Y城看你了。”

11:55:25

越來越多的人向著廣場上聚集過來，歡聲笑語充斥在每個角落，但何嘯和徐行這裏，卻仿佛像是一個被隔絕開來的小世界一樣。

何嘯也伸手將自己衛衣上的兜帽戴起來，安靜的身在徐行身邊聽他訴說。

“爸爸……上次就跟你說了，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和媽媽……甚至，對不起，在聽說你喜歡過男人的時候……我還覺得得到了安慰……原來我並不是唯一一個，並不是……”

他說話的聲音漸漸帶上了些鼻音和哽咽，幾乎是要說不下去。

何嘯默默的伸出手來，覆蓋上了徐行的手，兩人的手交疊著放在黑色的石碑之上，而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卻都是幾乎集中到了顯示著時間的LED屏幕上。

11:57:14

四周都是吵吵嚷嚷的嘈雜人聲，徐行深呼吸了兩次，再度鼓起勇氣道：“爸爸，今天我帶他一起來Y城了，我一直在想，要和他一起到Y城來送你一次，但是我一直沒有勇氣……現在我來了，爸爸。”

“我和何嘯一起……嗯，就是你也知道的那個何嘯，你說他有點匪氣，有點傻的那個……”

“爸爸，我很喜歡他，如果可以的話，也想和他一起走下去……”

何嘯握緊了徐行放在石碑上的手，仿佛是發誓，又仿佛是自言自語的跟著他小聲說道：“叔叔，是我……何嘯，你不太喜歡的那個傻小子……但是，叔叔，行行他喜歡我，你那麽寵他，也會答應我們的，是不是？”

徐行回握住何嘯的手，嘴角慢慢的揚起一個笑容來。

父母離開他已有十多年了，痛苦和傷心都已經化作了回憶中難以捕捉的存在，唯有那份惦念和遺憾，是久久揮之不去的。

但是徐行知道，他一直都不是一個人，身邊站著的這個大男孩，曾經是他的玩伴、好友、兄弟，未來也會是他的家人、愛人。

他們會一起走下去。

他們會一直走下去。

11:59:40

人群漸漸變得躁動起來，親人、友人們互相摟在一起，戀人們則抱作一團。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巨大的LED屏幕上，期待著倒數的開始。

無數的彩色氣球緩緩升空，無數的彩帶禮花從高空炸開，人群之中不知是誰最先開始，統一喊起了一致的口號聲——“十！九！八……三！二！一！”

新年的鐘聲敲響，無數人抱在一起歡呼雀躍。

而何嘯終於也是摟緊了徐行，慢慢的微微低頭。

這一次他們誰也沒有率先挪開，直到兩人的唇緩緩碰到了一起——剛開始還是淺淺的試探，但很快就變成了炙燙的熱-吻。

漫天飄飛的彩帶像是歡慶的禮花，整個廣場的歡呼都像是誠摯的祝福。

等到兩人的嘴唇終於分開，何嘯還捧著徐行的臉，深深的、滿足的嘆息：“行行……你是我蓋過章的男朋友了。”

徐行眼中眸光流動，一把拉起了何嘯的手，“我們回去……現在是新年的第一天，我們回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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