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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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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 南風招呼雄蟲們下來教他們包餃子。

餐廳圓桌上擺著好幾個碗盆,經典的韭菜豬肉餡兒、白菜豬肉餡兒、韭菜雞蛋餡兒,以及玉米蝦仁餡兒, 應有盡有。還有一小碗奇葩的螺螄肉蝦仁大蔥餡兒,完美對標鮑魚澳龍人參餡兒, 專為敷衍景董事長而準備。

餃子皮已經搟了兩疊, 拿保鮮膜蓋著。雌蟲們都很好學地圍著桌子坐成半圈,眼巴巴地看著解雁行洗好手過來, 將餃子皮攤在掌心, 添上肉餡, 對折捏出褶子,圓咕隆咚的白餃子就這樣挺著肚子立在了篦子上。

楊夢包餃子的方式和他不一樣,雙手一掐就是一個小餃子, 鄒青看了半天也沒學上,感覺還是解雁行那種慢慢捏的比較講究。

雄蟲們各只示範了兩次,弟弟阿坤立刻就上手, 捏得各個餃子圓鼓鼓胖嘟嘟,他又興致勃勃地教給哥哥阿彬, 又在南風慢點慢點的喚聲下再包給南風看。齊諾也探著頭一邊看一邊包, 沒幾個下來也捏得像模像樣。

卻戎站在解雁行身旁,垂眸看著雄蟲修長有力的手指沾上面粉, 認認真真地捏著面皮,他雙手背在身後,忍不住小幅度地動彈了幾下,似乎在模擬如何包這個奇怪又有點可愛的特色食物。

解雁行包完了自己身前的那沓餃子皮, 仰頭就見卻戎目不轉睛地註視著他,像一座沈默而冷峻的雕塑, 他忍不住笑了笑:“是不是很簡單?要不要來試一下。”

“……”卻戎明顯猶豫了一瞬,不過最終還是緩緩搖了搖頭。解雁行也沒問他要理由,拍拍手上的面粉從椅子上站起身:“那也別在這兒閑著了,走,拿了膠水跟我去貼春聯。”

楊夢正在給其他蟲示範餛飩的包法,然後她就和鄒青為餃子和餛飩究竟哪個更好吃爭論了起來,對此其餘四名雌蟲非常費解,在他們看來,餃子和餛飩不過是換了一種包法,同樣是面皮裹著餡兒,味道能有什麽差別?

楊夢、鄒青異口同聲怒吼道:“差別大了去了!”

卻戎給春聯貼好膠帶,然後在解雁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一通亂指揮下,終於勉強在正門兩邊貼上一副算是對齊了的春聯,回過身就見解雁行獨自在門中央貼幅字,眉頭一皺,說:“主蟲,你福字貼反了。”

解雁行沒有回頭,用力把福字四周按服帖:“這個叫做:福‘到’了,倒著貼福也是我們那兒的習俗。”

“……春節算是你們家鄉非常隆重的節日了吧?”卻戎問,解雁行點點頭:“是的,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在這一天,不管在外漂泊多久多遠的游子,都會盡可能趕回家,與親人團聚。”

卻戎點點頭,“除了貼春聯、福字還有窗花以外,還有什麽需要做的嗎?”

“嗯……”解雁行佯裝思考一陣,悄悄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紅包——是拿紅卡紙裁剪,再用膠水粘起來的極其簡易紅包,“給你,壓歲錢。”

“……啊?”卻戎呆楞楞地看著解雁行手上的東西。

“拿著呀。也是我們過年的習俗,壓歲錢,意思是壓住邪祟,收到壓歲錢的蟲就可以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地度過這一年。”解雁行又將紅包往前遞了遞,卻戎緩慢伸手接過,金色瞳孔微微擴散,長久註視著這個又小又薄的紅紙。

平平安安,無憂無慮。

這份祝願多麽的美好,美好得令人心折,但又如此的貪婪,貪婪到明明白白就是一個奢望。卻戎從不相信這些,但此時此刻,他無比地想要去相信,相信願望可以成真。

“解雁行,”卻戎呼吸發緊,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想說什麽,只是無意識地喚了眼前這只雄蟲的名字,憑借著本能開口道:“我……”

“嗯,不過壓歲錢一般是長輩發給晚輩的。”解雁行忽然打斷道,“既然你都收下我的壓歲錢了,那你就是我的——”

卻戎:“……”為了兩百星幣突然多了個爹,非常不值。

五點不到,嵐鶴出現在別墅大門前,教授開門先是道歉,說景鳴暉公務繁忙,最早也得夜間九點或者十點才能忙完,鄒青立刻道沒關系啊,新年嗎,他們準備嗨個通宵,景鳴暉如果到時候想來盡管來便是。

嵐鶴十分感謝地鞠了個躬。解雁行恰好貼完樓上的福字走下來,立刻讓齊諾去煮餃子,特別點名多煮幾個螺螄肉蝦仁大蔥餡兒。

“對了,雄主讓我把這個給你們。”嵐鶴朝身後伸出手,他的管家立刻從公文包裏摸出一疊紅包遞過來,“他說這個是春節的習俗,每只蟲一個。”

說著他便派發起紅包來,數量綽綽有餘,最後還給身後的管家也發了一個沾沾喜氣。

景鳴暉不愧財大氣粗的首富,短短半天時間也不知道去哪裏趕制的紅包外殼,上面新年快樂四個字還用了紙浮雕工藝,甚至貼了金箔,厚度也非常可觀。

但卻戎收到這一份精致的紅包時,心情卻遠沒有方才在門外接過解雁行給他的那枚紅包那般激動。分明那個只是拿邊角料紅紙簡陋地裹了裹兩張鈔票而已,但拿在手裏那種沈甸甸的感覺,卻讓卻戎的心臟滾燙而熨帖。

卻戎想他恐怕這輩子也無法忘懷那個畫面,一名黑發黑眸的雄蟲專註地看著他,嗓音低沈而柔和,祝他接下來的一年平安順遂。

看在紅包的份上,解雁行又給景鳴暉煮了點別的口味的餃子,裝了滿滿一大盒,讓他和嵐鶴一起吃,再拿幾個小袋子裝上醋、香油和辣椒等調味料,一並裝好。管家自然也有份,額外煮了一盒餃子遞給他,把老管家的好感度簡直刷到好感條噴發爆炸。

忙活了一個下午,其他人和蟲也早就餓了。整理好餐桌,齊諾陸陸續續把菜端上來,但大家最期待的還是他們共同的勞動成果餃子和餛飩,三大盤餃子一上桌,立刻搶得幹幹凈凈。

“誒,忘了放硬幣了。”楊夢說,鄒青作為永遠要和她持反對意見的冤家,立刻反對道:“別了別了,你看他們幾個這狼吞虎咽的,真放了硬幣肯定要把大牙崩掉。”

解雁行慢條斯理地夾起一枚餃子蘸了蘸醋碟,聽到這話轉頭去看其餘蟲的吃相,南風還算斯文,但也是一口一個餃子,阿彬阿坤一邊吃一邊誇,說確實不錯,阿坤還說同一種餡兒的餃子和餛飩味道確實不一樣,好奇怪啊,分明構成差不多來著。齊諾這名美食屬性點滿的雌蟲自然念叨著回家之後要給雄主做,大顯身手。

最後解雁行的目光落在了卻戎身上,已經快速掃蕩二十只餃子的銀發雌蟲將視線投向了餐桌中央的盤子,發現全部幹幹凈凈、整潔如新之後又看向解雁行,見雄蟲居然才吃了三個,碗裏還剩六個,禁不住不懷好意地問:“主蟲,你是不是吃不下這麽多?”

“……”解雁行無奈地說,“廚房鍋裏還有正煮著的,你去盛出來就是了。”

卻戎立刻美滋滋地就去了。

景鳴暉也恰在此時打了視頻通訊過來,通話背景還是辦公室,嵐鶴坐在他身邊正在布菜。景鳴暉舉起手中竹筷,夾住一枚餃子,以餃代酒敬了下大家。鄒青立刻號召起桌上所有蟲齊聲喊:“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紅包已經給過了。”景鳴暉無奈地說,鄒青又嬉皮笑臉地回:“對對對,謝謝景總的大紅包!”

“……”景鳴暉好笑地哼了聲,將餃子蘸了醋送進嘴裏,慢條斯理地咀嚼幾下,逐漸的,他的咀嚼速度越來越慢,眼眸斂下,像是靜止那般僵住了動作,不一會,他的呼吸隱約發顫,接著忽然低下了頭。在他身旁,嵐鶴本來也在細細地品味餃子,見景鳴暉垂頭還楞了一下,隨後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倏然慌亂了陣腳,手足無措地站起身,又匆匆忙忙離開屏幕去找紙巾。

解雁行有些驚訝地對著懸浮屏問:“怎麽了?是餃子裏有什麽……”

景鳴暉始終垂著頭,聞言小幅度搖了搖,只在嵐鶴拿著紙巾返回的時候沙啞地開口道:“把通話斷了。”

“啊……哦!”嵐鶴連忙用身體遮住景鳴暉,朝其他蟲說了聲不好意思,快速掛斷了通訊。就在畫面結束前那一秒,景鳴暉擡起了頭,一向銳利冷酷的丹鳳眼此刻含著不願讓人發現的淚,直到最後才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嗚咽。

懸浮屏消失,餐廳內卻久久沒有聲音,直到楊夢一聲細小的啜泣從喉嚨中溢出,她難以壓抑大滴落下的淚水,無比思念那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那個地方沒有那麽完美,在那裏的生活也不夠幸福,曾經給她帶來無數的痛苦和煩惱,但當離開之後,又令她無比的魂牽夢縈……

可楊夢也清楚地知道,那已經不是她屬於的地方了,她已經有了新的歸宿。

她的哭泣不是緣於委屈或者不甘,只是懷念與牽掛……

南風抱住她輕聲安慰著,阿彬阿坤也被楊夢的哭聲感染,情緒有些低迷。鄒青長嘆了一口氣,眼眶微紅,感懷地喝下一口啤酒。卻戎忍不住看向解雁行,後者的情緒相較而言要平穩許多,平穩得讓卻戎感到一絲詫異,他心中閃過一絲微妙的預感,好似眼前一切的人與物都是鏡中花、水中月,但不等他去捕捉去細細思考其中的差別,便盡數已煙消雲散。

待楊夢哭得差不多了,解雁行笑著緩和氣氛道:“可惜了,沒有春節聯歡晚會看,不然拿兩個相聲當背景音,氣氛哪至於這麽傷感?……待會景鳴暉來了,大家權當沒看到他剛才的失態,誰提誰把紅包還回去。”

“你確定他真的還會來嗎哈哈哈哈?”鄒青放肆地大笑出聲,楊夢也破涕為笑:“現在春節晚會的小品和相聲都可無聊了啦……對了,你們之中有沒有誰有才藝的?快上臺表演一個!”

“不是吧,我們這都多少歲了?加起來都有好幾百了,怎麽還有過年被拎到臺前表演才藝的傳統保留項目?”

“別廢話了鄒青,你打頭上去唱歌!”

“我,我我我不會啊……”

大概是為了安撫楊夢的情緒,南風自告奮勇,開口為大家唱了一首輕快悠揚的民謠,他平時說話的聲音與唱歌時的嗓音有些差別,中間用“嗯”哼唱的那段調子尤其絕,一首唱下來掌聲雷鳴,各種彩虹屁接連不絕,楊夢都瞪圓了眼睛驚訝道咱們都睡這麽多回了,還不知道你有這一手?

南風:“……”

齊諾忍不住也站起來說他也有才藝,隨後把旁邊的桌椅收拾一下,自放BGM,在空地上表演了一個街舞,雖然中途微有磕碰,但好幾個經典街舞動作像模像樣,一曲跳下來眼睛亮亮的等待誇讚。

一時之間又是掌聲轟動。

雙胞胎們想了想,跑院子裏摘了幾片葉子,銜在口中輕輕一抿,清脆空靈的哨聲回蕩在大廳內,另一只蟲也銜住葉子加入,演繹一曲婉轉優美的合奏。

任務就這樣傳遞到了卻戎身上,對方剛吃了半篦餃子,還在桌上尋覓著下酒菜塞牙縫,見桌上別的蟲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慢慢放下了筷子。

“卻戎,該你了。”解雁行單手撐著下顎,嘴角噙笑地望著他,雖然滴酒未沾,但他的雙眼微朦,有光潤澤其中,像是沾了露水的黑珍珠,“別說自己什麽都不會,實在不行就上臺打一套拳。”

“我怕打完把這幢房子拆了。”卻戎四處看看,“我會魔術,不過需要先去準備一下。”

“魔術,魔術好耶!”鄒青先歡呼起來。

卻戎也沒準備多久,不一會就冷著臉從樓上走下來,出場方式十分炫酷,直接伸手一個旋牌,一張撲克牌如子彈一般高速旋轉,嗖的一聲從眾人眼前飛過,隨後只聽一聲悶響,牌尖筆直地嵌入墻內,沒進去幾乎三分之一。

鄒青:“……”你跟我說這是魔術?

解雁行:“……”讓卻戎表演確實會把房子拆了。

大概意識到自己沒掌控好力氣,卻戎抿了下唇,接下來的飛牌就收斂許多,只做出天女散花的架勢,沒有再把牌紮進墻裏。

他緩步走到解雁行面前,給眾人展示他手上新拆開的一疊全新的撲克牌,讓解雁行從其中隨即抽出一張,給其他蟲看,並記住牌上的數字和花色,隨後再放回牌堆。楊夢和鄒青當即異口同聲地嚷嚷道:托!解雁行絕對是托!

卻戎無語地把整副牌遞給這倆比雙胞胎還鬧騰的雄蟲洗,鄒青說洗就洗,洗了足足三分鐘又交給楊夢繼續洗,兩人接力瘋狂洗牌,誓要讓卻戎下不來臺。

好半晌卻戎才接過這副洗得快冒煙的撲克牌,讓解雁行說一個數字,解雁行想了想,“5。”

其他蟲立刻好奇地圍過來,見卻戎逐一翻開牌堆頂上的牌,直到第五張,恰好就是剛剛解雁行抽出的那一張。

齊諾這大傻子被騙得一楞一楞的,哇哇地驚呼,大喊這是怎麽做到的?

“看來這種魔術和洗牌沒有關系。”鄒青小聲和楊夢嘀咕道。

“不看看第六張是什麽嗎?”卻戎忽然笑著表示他的魔術表演還沒結束,他對解雁行緩緩翻開第六張撲克牌,上面角落裏顯示的是黑桃A,但中央的圖案卻是一支深紫色的薰衣草。

卻戎拿著牌再輕輕用指尖一彈,一束馥郁芬芳的薰衣草瞬間出現在他手中,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被他遞給了解雁行。

解雁行笑個不停,伸手接下了這束花,“等下,我們家沒有種薰衣草吧?”

“剛才去鄰居家花圃裏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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