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這天是李燕一家去趙秀芝娘家的日子，因為趙秀芝的父母早就死了，所以李燕現在去的是趙秀芝的大哥家，也就是哥三個的大舅家，李燕的大舅住在呂鳳屯，是後搬過去的，離李燕的村子大概五六裏地，這回李家養的牛終於用上了。

早早的李群就把牛車給套好了，李燕家是沒有牛車的，昨個從村口的趙家借的，這時候的牛車是用木頭板子拼成的，類似於火柴盒的形狀，在車軲轆上邊分別是一個板子，人是坐在那上邊的，這牛車不大正好能裝下李燕一家。

呂鳳屯其實也不遠，即使老牛車很慢，也晃晃悠悠的差不多半個點兒的就到了。趙秀芝欣喜的和周圍路上的婦女打招呼，這一路的人就都知道她領著孩子去她大哥家了。

李燕的大舅一家住在村北邊，大多數後搬來的人家都選擇在這邊蓋房子，因為這頭靠著小山邊，所以坐地戶是不願意在這邊住的。

李群剛把牛車停在一處大門垛子旁邊，裏邊就有孩子跑了出來，“大姑奶，大姑爺，你們來了，快進屋裏，外頭冷”是個六七歲的小小子，穿的圓鼓鼓的，嘴裏嚼著東西，看到人一點也沒有認生，說話嘎巴溜脆的。看著就招人喜歡。

“小虎，你爺你奶呢”趙秀芝就稀罕大外甥的這個小子，下了車就把孩子摟在懷裏，親了一下、

這孩子笑嘻嘻的又吃了塊糖才說“我爺在炕上躺著呢，我奶去二嬸家了，”說完，又跑到李燕和李芳倆人中間，小眼睛圓溜溜的看著她倆“大姑二姑，你倆來了，走跟我進屋吧，說著熱乎乎的小手一手抓著一個的，領著倆人走。

趙秀芝一聽小虎的話，心裏就犯了嘀咕，讓李群和李大山把東西搬著，示意李芳和李燕先進屋。

李燕和李芳也稀罕小虎，李燕這是第一次見到這小孩，雖然喜歡也比不上李芳，李芳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見到小虎，就把兜裏的糖給了他，還把他給抱了起來，一直問人家孩子想沒想她，小虎看到糖了，眼睛都亮了，親親熱熱的就在李芳耳邊說好話，這把李芳美的。用眼神示意李燕還是她招人孩子喜歡。

兩個人領著小虎先進了院子，小小的院子，侍候的很規整，一看這家的女主人就是爽利人，因為是剛搬來沒幾年，所以房子比李燕家的看著要新許多，就是小了一些，李燕聽她媽說，她大舅家的兩個哥哥都分出去單過了，所以住的還是很充裕的。

小虎得了糖果樂顛顛的嚷著開門，興許是外邊的動靜大了，沒等小虎子走到門邊呢，裏邊就出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瘦高的個頭。

李燕和李芳趕緊叫了聲大舅，趙立國看到倆外甥女“小燕，小芳，快進屋，你媽他們呢。”說著就出去迎人去了。

李燕和李芳跟著小虎進了屋子，小家夥跟個大人一樣，招呼倆人坐下，還給她倆拿瓜子，一個勁的說“姑姑快吃啊，都到家了客氣啥”

這個小人精，李燕和李芳被他給逗得不樂都不行。

沒兩分鐘，李大山就進來了，小虎子撲的就沖進李大山的懷裏“大山叔，我可想你了，你抱我然後抱我高高的好不好”小臉渴望的看著對他來說很高很高的李大山。小手比劃的往天上。

李大山抱起來他，“你這小子，剛才我在外邊站著的時候咋沒見你這麽親呢，這時候想起我來了”小虎在李大山懷裏咯咯的樂。李大山把他舉得越高，小虎子笑的更厲害。

李燕和李芳也在一邊樂。

相比於屋裏的其樂融融，屋外邊可就是凝重多了，趙秀芝已經不知道幹什麽去了，李群和趙立國在院裏的柵欄旁邊一人叼著一根煙，趙立國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柱子，你說這可咋整吧”村裏人幾乎都有小名，尤其是男的，也是為了能讓站住腳。（就是活到長大）

李群也犯難了，要說家裏的事情小事是趙秀芝做主，大事他倒是出主意可是每次都是趙秀芝排版，今天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呢，他媳婦就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連屋都沒進去自己個的就知道往哪裏去了，他倒是等到了大舅哥把事情跟他說了，可是知道了跟不知道沒啥兩樣。

“老大媳婦，真的就這麽走了，連個聲兒都沒有”李群老實巴交了一輩子，村裏村外的也知道些事情，可是這樣的事情可是頭一回啊，要知道有的媳婦即使被老爺們打了也是不敢出聲什麽的。還不就是為了孩子嗎，就是那要飯的也是領著孩子一起要飯的啊。

“可不是，哎，小虎那孩子還不知道呢，這要是知道了，可咋辦啊”許是氣急了，跺的地都有些松了。

“要不我和大山，現在就去市裏幫著問問，燕子的對象人面也廣，讓他幫著問問，咋的也得知道是在哪裏呢吧”

“哎，這年過的”也是挺大歲數的人了，可是一想到這個事情，趙立國也恨不得像媳婦一樣哭一場，可是他要是倒了，這老大和孩子可咋整啊，趙立國拽著李群的手，說不出話了。

李群喊了在屋裏正跟小虎玩得李大山，看李大山笑呵呵的出來，“你小子，多大人了，還跟孩子鬧，趕緊跟我走”

“柱子，別那麽說孩子”趙立國連忙攔著。

沒等趙立國說完呢，爺倆就趕著車走了。

李燕在李大山被喊出去的時候，就覺得事情不對勁，她媽不知道去哪裏了，她大舅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點精神氣兒都沒有，大舅媽要是跟她媽關系不好多出去還行，可是聽說關系好著呢，怎麽也不在家呢，這家裏也就是現在正蹦跶的小虎子有過年的氣氛、

“燕子姑，你想什麽呢，走，走，我領著你和芳芳姑去看看我媽做啥好吃的了，都做了好幾天了，我都饞的慌了，我媽做東西又好看又好吃，我爸也可喜歡吃了，而且我爸說以後小妹妹也會喜歡的”

“小妹妹，誰家的小妹妹啊”李芳聽著不對勁，大表哥家就小虎子，二表哥剛結婚一年，還沒有懷孕。

李燕不知道只當是小虎子家裏還有一個孩子呢。

小虎子一聽別人問他，趕緊像是獻寶一樣說起了他的小妹妹“小妹妹現在在媽媽的肚子裏呢，爸爸說過幾個月就會出來和我玩了，嘿嘿，到時候我就是哥哥了，羨慕吧”

李燕和李芳對視一眼，原來是這樣啊。

只是這時候趙立國進來，聽到孫子的話，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弄得李燕和李芳問也不是不問又不是。“大舅，我們和虎子去大哥家了？”

“你們在這跟著虎子玩兒就行，你大哥家現在人多，可別磕到孩子”趙立國趕緊撒謊，可不能讓孩子回家，這兩天可是又哄著又嚇唬著才沒讓他回去的。

小虎子也是聽話的孩子，點點頭就乖乖的坐在李燕和李芳中間，只是李燕可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能相信他大舅這個蹩腳的理由，但也什麽也沒說。

大概過了1個小時左右，小虎玩得瘋，現在都躺在小被子上睡著了，趙秀芝才和一個中年婦女進來。

這中年婦女是李燕的大舅媽劉芬，劉芬看到李燕和李芳也高興，可是臉怎麽的也笑不出來，看到老頭哄著孫子呢，就跟趙秀芝說“秀啊，你領著姑娘先去西屋躺一會，這飯怕是一般會兒吃不上了。

趙秀芝臉色現在也不好，聽到嫂子這麽說“嫂子，可別說了，我去西屋坐一會，要是有信兒了就跟我說一聲。”

李燕和李芳這才跟著趙秀芝進了西屋。娘仨坐在炕上，李芳顯然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覺得她大舅媽怎麽不熱情，李燕湊在趙秀芝身邊，小聲問她媽到底怎麽回事、

趙秀芝嘆口氣，“你大嫂，走了，聽說剛打完孩子，就坐上車走了，這孩子，我以前也沒看出來這樣啊”語氣裏滿滿的都是不理解。

李燕到現在也沒見過這個大表嫂，自然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但是從虎子身上可以看出來大表哥和表嫂應該是很好的父母，只是現在她媽說出的東西信息量太大，“媽，你仔細點說，我怎麽都鬧不明白了，是孩子沒了，表嫂傷心走了，還是表嫂為了走，然後把孩子打了才走的。”

“要是為了孩子沒了才走的，那我們幾個老的也就不這麽愁了，是她為了回去，才把孩子給打了的”

李燕一聽這個，心裏也有些不好，這得多大的狠心才能把自己的孩子給打掉啊，想想身上都疼，上輩子李燕還沒來得急戀愛就來到了這裏，所以也不知道做母親的心情，

趙秀芝話剛說完，外邊的劉芬就喊趙秀芝出去。

李燕趕緊問這個表嫂的情況，李芳知道的比較多，這還得說這個表嫂的出身，她名字叫徐冉，其實不是這裏的人，連東北人都不是，而是魔都上山下鄉的知青，來這裏都得有6年多了，在這裏跟表哥趙志認識了，就結婚了，後來知青返城的時候也沒說回去，說是和家裏斷了。當時把趙家人給樂的啊，恨不得像是供祖宗一樣供著她，但是徐冉也不是那種別人寵著她她就會變得很跋扈的姑娘，她是該怎麽樣就怎麽樣的。這樣也贏得了所有人的喜歡。

“本來我就說她不會就這麽留下來，你們還不信，看這不就走了”

李燕知道“你們”裏邊是有自己，其實要是她的話，也不會信的，畢竟很少有知青願意留在農村一輩子的，“是的，你聰明行了吧，對了，這樣的話可千萬別說了，本來家裏這些人就鬧心呢”

“姐，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有那麽傻嗎”

等到下午的時候，院子裏才回來人，李大山和王成，李燕不知道她爸找了王成，不過想想王成的路子，這時候也就得找他了，不過一個女婿半個兒。

王成進屋先是迅速的看了眼李燕，然後就跟屋裏的大人打招呼，就跟李燕說讓她倆領著孩子去別的屋子玩一會，說完還不忘把一個小紅包放在小虎的手裏，小孩子一看到有紅包，一下子又快樂起來了，根本就不想走了，弄得李燕就無奈的看他，王成摸摸鼻子，看著在他腿上攀爬的小家夥，心想這要是自己的孩子早就給撥了下去了

李燕看王成傻得呵的看著小虎，一點幫忙的意思也沒有，只好無奈的，去把小虎給抱過來“小虎，叔叔，有點事，跟姑姑玩好不好”

小虎眉開眼笑的拽著小紅包，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姑，你說錯了，這是姑父，小芳姑姑都跟我說了，你真傻，還當我是小孩子呢”說著一臉看不起李燕的小眼神

“呃。。。。，是是，小姑傻，好吧，這會能跟姑姑去西屋玩嗎”

小虎點點頭，亮晶晶的眼睛看著王成“姑父，等會兒我回來跟你說話啊”

王成也不得不說他也稀罕這個孩子了，“好，姑父等著你”

跟著王成一起進屋的李大山正在跟著趙秀芝還有劉芬在炕頭那頭嘀咕，見李燕幾個出去了，這才大聲的把王成給招呼過去，“王成，你快說說你得到的信兒，我媽都問我好幾遍了，我真是啥也沒打聽到啊，”說著李大山也急的不得了，出去一小天，還得瞞著這些村民，還得打聽人。

王成也理解趙家人的心情，“嬸子，舅媽，我在市裏也找了幾個人問了一下，他們都是汽車站上班的，說是大前天的下午確實有個女的買票走了，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註意，是那個女人臉特別的白，看著好像要暈倒一樣，我有個朋友還被嚇夠嗆，才記得的”

劉芬一聽，頓時就哭了“這妮子是咋想的啊，要走就不能等著身體好的時候才走嗎”

王成聽完劉芬這話，就覺得李燕這舅家也是太慣著那個女的了，這時候還能說出這話，而且他沒說的是，當時徐冉是坐轎車去買的票，他覺得恐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了，而且那輛車他朋友還認識是張菲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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