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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了,別總狗咬吵吵的了,不然男方家裏還以為你得了狂犬病呢。”

陶紅臉上驟然變成豬肝色,罵道:“你放屁!”

“好臭好臭!”陶葉笑嘻嘻地用手扇了扇空氣。

“你……”陶紅被氣得渾身發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劉氏也有些生氣了,但她們娘倆確實要去相看親事,時間上不好耽擱不說,吵開了也是丟人,便發了狠地在陶紅腰上擰了一把,“走吧,別叫喚了。”

陶紅嚎了一聲,被劉氏強行拉走了。

陶青沖著母女倆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陶葉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陶青見她高興,忙又吐舌頭摳鼻子的做了兩個鬼臉討她歡喜。

陶葉彎下腰,親親他的額頭,問道:“為啥不叫人啊?”

陶青道:“二姐總打我,三嬸看著她打我,還笑,小青不想理她們。”

陶葉:“……”你大爺的,都是人渣啊。

劉裏長家占地面積很大,整條胡同他家占了一半,大門也比普通人家寬敞許多。

影壁前面站著七八個閑人,或蹲或坐,顯然是來看熱鬧的。

劉師爺和劉裏長在大門洞裏相對而坐,正在手談。

賬房先生面前擺了張桌子,正在記賬。

陶葉進去時,杜寡婦剛好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

杜寡婦友善地朝她笑了笑,“小葉也來啦。”

“嗯。”陶葉本不想理她,可又怕旁人說她沒有家教,勉強應一聲,腳下沒停,繞過她,直接進去了。

杜寡婦也轉身跟了進來。

“喲,小陶葉來了啊。”劉師爺打了個招呼。

“劉師爺。”陶葉打了一躬,笑著說道,“您都親自來了,小葉敢不來嗎?”

“這丫頭!”劉師爺落下一子,“不就九百個大錢嘛,下回再給劉叔做幾個好菜,劉叔把這錢給你補上……誒,你這丫頭手裏拿的啥,快快拿上來。”

“倒沒想到您在這兒,這是給裏長爺爺送的花生蘸。”陶葉把油紙包送了過去。

“沒關系,這是我親四叔,侄兒跟叔要點兒吃食還算事兒?”他又落一子,笑道,“四叔,這丫頭菜做得不錯,很有幾分巧勁兒。”

“那是,她做的那個勞什子翡翠餃子我跟你嬸子都挺愛吃。”劉裏長朝一個仆婦擺了擺手,仆婦便從倒座兒的茶水房裏取出一只幹凈的大盤子。

陶葉伶俐地把盤子接過來,倒了些花生蘸,放在棋盤旁。

劉裏長取出一顆放在嘴裏,嚼了嚼,“嗯……小葉這花生蘸做得好,火候不大不小,裏面香脆,外面酥甜,不比鋪子裏賣的差。”他說著話,又捏起一顆放進嘴裏。

陶葉讓陶青把九百個大錢給賬房先生送去,說道:“這東西做著不難,裏長爺爺要是喜歡,我可以把做法教給四奶奶。”

劉師爺笑道:“你要是不指著這東西賺錢,就教教你四奶奶,你裏長爺爺喝酒時捏上幾顆可是不錯。”

“你這麽多年沒回來不知道,你四叔可不像年輕時那麽愛喝酒咯。”裏長太太從茶水房裏走了出來,“你們下,我帶他們姐弟進去說話。”她一手牽上陶青,又拉上陶葉,一起進了屋子。

這位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婦女,長相一般,聽說識文斷字,很有幾分才氣。

茶水房布置得很簡單,一只茶爐,幾把椅子,主座旁的高幾上放著一本打開的老舊線裝書,書頁的空白處還批註著工整的簪花小字。

“你倆坐吧。”裏長太太說道。

“誒。”陶葉依言在客座上坐了,把陶青摟在自己身邊。

裏長太太親手給陶葉倒了一杯綠茶,又拿了一盤點心給陶青。

陶葉受寵若驚地接過來,放在高幾上。

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劉裏長的大門呢,與這位裏長太太更是第一次見面。

如果沒遇到劉氏,或者陶葉會把與裏長太太的這次會面勉強當成是劉師爺的影響,但她遇到了,便知道這大概是鄭大家的魅力了。

果不其然,裏長太太例行公事般地問了花生蘸的做法後,便把話題轉到了陶青身上:“聽說小陶青畫畫的極好?”

“這個……”陶葉正想著怎樣才能不那麽專業地謙虛一下,卻聽裏長太太又開了口,“我倒是糊塗了,你這丫頭能懂什麽,就是劉八爺,也不過能畫兩個花樣罷了。”

陶葉有些尷尬,眨巴眨巴眼睛,爽快地點了點頭,“小葉確實不懂,也不知鄭大家為啥看上小青,他才四歲,還不定性呢,古話說得好,‘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四奶奶您說是吧?”

裏長太太笑了起來,“你這丫頭還懂這句話吶,倒也算有些見識。不過也別小看了陶青,跟著鄭大家,就算成不了大家,也可做個畫師嘛,將來養活自己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話說的好酸!

陶葉心裏有些不屑,但臉上不動聲色,道:“能養活自己就好了,借您老吉言了。”

陶青對她倆的談話絲毫不感興趣,註意力始終在豆包身上。

裏長太太頷首,眼裏閃過一絲不過如此的篤定。

陶葉看得分明,同樣感到索然無味,又說兩句,便起身告辭了。

074雇王二

從劉裏長家出來,杜寡婦還沒走,正在影壁前跟幾個男人說話,聽到四奶奶送客的聲音,她猛然轉過身,與陶葉的視線對了個正著。

陶葉譏諷地笑笑,扭過頭,與劉師爺和劉裏長告了辭,牽著陶青往胡同外走。

身後很快傳來了議論聲。

“真給了九百,一文沒少。”

“你可真他娘實在,就算少收也得背著人吧。”

“你們拉倒吧,琢磨啥呢?要是真有那事兒,九百文還算錢嗎?交了就交了唄。”

“可不是咋地,縣太爺還能在乎九百個大錢?笑話!”

“要我看根本沒那事兒,你沒聽劉師爺說嗎,陶葉去衙門是做菜的,劉師爺也是給了賞銀的。”

陶葉聽到這一句,微微一笑,暗道,劉師爺說的那兩句話看似隨意,原來還有這層深意,雖說效果不太明顯,但真的有人聽進去了。

才走沒兩步,杜寡婦便追了上來,“小葉,你甭聽他們胡說八道,一天天閑的,沒個正經的。”

陶葉笑著說道:“閑著嘛,肯定正經不起來啊,是吧,嬸子。”

她話裏有話。

杜寡婦面上一僵,探究地對上陶葉的視線。

陶葉嘴角噙著笑意,視線與她一碰便瞄到了地上,一心一意地躲避著幾坨新鮮的羊糞和驢糞,“小青,豆包,千萬別踩粑粑啊,臭啊,誰踩誰不準進屋。”

剛剛那句話杜寡婦就覺得不妥,這句話聽著更是別扭,她幹笑兩聲,說道:“小葉中午還賣餃子不?嬸子要去買菜,一起啊。”

“不賣餃子,但菜還得買,一起吧。”陶葉答應下來,想聽聽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麽。

然而杜寡婦是個謹慎的人,除了抱怨幾句錢太難賺之外,一句多餘的沒說。

到了菜市場後,陶葉與她分道揚鑣,買了些白菜豆腐之類的,又在熟食店買了三斤豬頭肉。

回到劉八爺家,距離中午還有段時間,陶葉把菜擇好洗凈,繼續打磨根雕。

“小葉,你做這個幹什麽?”劉雅欣問道,過了半天一宿,大概是熟悉了些,她聲音大了不少。

“換兩個錢花花。”陶葉頭也不擡的說道。

“這也能賣錢?”劉雅欣很驚奇,她疑惑地看向八奶奶。

白奶奶說道:“奶也不懂,但小葉這兩只鳥雕得挺活泛。”

劉八爺是見過世面的,放下鋸子,直了直腰,說道:“賣是能賣,不過得碰著好這口兒的,而且口袋裏還得有倆閑錢才行。”

陶葉笑道:“反正也是練手,咱樹根白撿的,哪怕賣五個大錢,都是純賺的嘛。”

劉雅欣看看陶葉布滿新舊傷痕和老繭的手,又瞧瞧自己捏著繡花針的白嫩的手,不屑地撇撇嘴。

……

午後,陶葉送走陶玄,趁著陶青睡覺單獨練了會兒跆拳道,然後開始做針線——拜師也有些日子了,而且端午將近,她想給老兩口做雙鞋,聊表一下心意。

剛把鞋底的料下好,陶葉就聽到院子外面有人試探性的叫了自己一聲。

窗戶開著,她往外看了一眼,見王二縮頭縮腦地站在柵欄門外。

陶葉下了炕,快步出去,隔著柵欄門問道:“你有事?”

王二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妹子,能不能借兩個錢花花。”

肉是個好東西,吃到嘴裏一塊就想著第二塊,這便是典型地蹬鼻子上臉。

陶葉給王二和劉老賴送肉時,便估計到會有這個時候了,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麽快。

她為自己的小算計微微得意了一下,笑著說道:“其實這錢也不需要借,我想讓你做些事情。”

王二一聽有賺錢的機會,小眼睛頓時亮了亮,肩膀也舒展不少,賊兮兮地說道:“行,啥事兒啊?”

他應了,可陶葉卻又遲疑了。

她對劉老賴的了解有限,王二更是一無所知。這件事,如果他答應辦還好,若不答應,反而直接去找陶有金勒索,陶有金再來對付她怎麽辦?或者,他口風不嚴,把這件事漏出去,事情辦不成不說,只怕自己更要臭名遠揚了呀。

王二見她忽然不說了,不由得有些著急,搓搓手,追問:“到底啥活兒,只要大妹子吩咐,我一準兒給你辦好。”

“你……能保密不,能幹好不?”陶葉還沒太想好,便問了句廢話。

然而,王二卻沒有如她預料的那樣馬上回答說“能幹好”,而是頓了頓,眼裏有了一絲戒備,問道:“大妹子,保密倒沒啥問題,我王二不是嘴快的人,不過,你這到底啥事兒啊?”

陶葉明白了,劉家鎮的混混只敢在劉家鎮混混,這說明他們膽子不大,王二這是擔心自己讓他做殺人放火的事呢。

她說道:“也不是什麽難事……”只要他能保密,不膽大妄為就行。

但有劉能勒索陶宥義成功的先例在前,他會不會有樣學樣呢?

這是陶葉始終在糾結的根本原因。

人都是貪婪的,她給的錢,肯定沒有勒索陶有金得到的多。

雖說勒索陶有金對她來說是好事,但壞不了杜寡婦的名聲,這不是她想要的。而且,陶有金的妻子陸氏對家裏銀錢看得很緊,陶有金若是搞不到銀錢,會不會殺人?

陶葉忽然發現,對這件事自己思考的還是太少了。

“到底啥事啊?”王二有些惶惶不安,“大妹子,我膽兒小,你估摸一下我能不能幹,幹不了的話,幹脆別說。”

陶葉聽他這麽說,忽然笑了起來,暗道,不是王二膽兒小,分明是自己膽兒小啊。

首先,就算漏了口風,有杜寡婦和陶有金在,她搶不了他們的風頭;其次,他勒索就勒索了唄,銀錢也不是她付,即便鬧出大事,也是王二的選擇,又跟她有啥關系呢?

陶葉不再猶豫,壓低了聲音說道:“王二哥,有這麽個事兒,我最近發現一件搞破鞋的砢磣事兒,女的是誰,在哪兒搞我都知道,想讓你幫我查查男的是誰,都啥時候去。這事兒不算難,就是需要點兒時間,整好了也就三兩天的事兒,大貴哥那兒能離開人不?”

一聽是這事兒,王二一下子樂了,“這事兒二哥能辦,要不了多少辰光,你二哥我別的不行,蹲坑最在行,說吧,你給多少大錢?”

“定金五百個大錢,事成後再給五百個。你要是幹得好,日後有事我還找你做。”

“成成成,只要大妹子交代的,我都保證做好。”王二喜得手舞足蹈,他跟劉老賴混時,一般情況下也就能混點兒吃喝,如今有了一吊錢的差事,當即成就感十足,“你放心,二哥保證不讓旁人知道。”

陶葉點點頭,這小子雖然膽小猥瑣,但心裏有成算。

“王二哥,不是妹子不信任你,但妹子必須交代幾句,大貴哥的爹娘從陶宥義那兒訛了不少錢,但你可不能照著學,你知道為什麽嗎?”

王二轉了轉眼珠,忽然一挺胸脯,道:“大妹子,我知道為啥了。”他有些得意,“這事兒要是拿去訛人,一個不好,是要被人偷偷哢嚓的,這個可難不倒我,前些日子縣城裏有人就因為這個被殺了,還是新來的小白臉縣太爺給破的案呢。”

小白臉?

陶葉噗嗤一聲笑了。

王二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哆嗦了一下,“大妹子,二哥說錯話了,你可千萬別告訴縣太爺啊。”

陶葉微微一笑,好生安撫他幾句,又把事情仔細交代一番,取出五百大錢給了他。

王二興奮地走了,大搖大擺,跟來時的畏畏縮縮完全不同。

陶葉回到屋子,一邊做鞋底子一邊琢磨縣城裏的案子,看時間,似乎是她上次去縣衙做飯時發生的事。

縣太爺當時就說在想案子,她還以為某人又在裝大瓣蒜呢,卻不料是真的。

沒想到,這位長相帥極了的縣太爺居然真正的帥起來了。

不簡單啊!

……

075縣學受辱

很快就到了陶玄休沐的日子。

姐仨起了個大早。

吃過飯,陶葉帶上做好的吃食以及拜師禮,同兩個弟弟去了隔壁。

“八爺爺,八奶奶,我們這就走了。”陶葉一進大門就說道。

劉雅欣和兩位老人都在院子裏,劉雅欣還穿了件八成新的衣裳,頭發打了油,梳得溜光鋥亮,雙髻上還插著兩對梅花銀簪。

八奶奶有些為難地說道:“小葉啊,小欣也想進城,你們一起去吧。”

陶葉有些驚訝,這個一起去,是怎麽個一起呢?

“哦,小欣姐要回家嗎?”她試探著問道,如果只是一起坐坐車倒也沒啥。

“人家非要跟你一起逛逛。”劉八爺有些氣不順,他們兩口子知道陶葉姐弟進城不是去玩的,所以勸了劉雅欣好半天,卻怎麽都勸不動。

“啊?”陶葉愕然,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了,“啊,行啊,那就一起走吧,不過,我們姐弟要去一趟縣學,如果有時間,還想擺一擺攤子。”

“擺攤子?”劉雅欣有些意外,“你要賣什麽?”

陶葉揭開筐上的蓋布。

劉雅欣輕輕嗤笑一聲,小聲道:“樹根子也賣不了幾個錢,不如就賣給我吧,從縣學回來,我們還可以在縣城裏逛逛。”

陶葉不明白這個奸懶饞滑的胖姑娘到底是啥意思,她來了好幾天了,兩人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怎麽忽然就非得跟自己一起逛街了呢?

而且,還想陪她們去縣學?

“八奶奶,這個只怕……”陶葉欲言又止,小青是去拜師的,雖然這事兒已經不大可能,但帶個不相幹的大胖丫頭去總歸不大好吧。

另外,陶宥義知道拜師的事,今天去縣學絕對不會輕松,說三道四的肯定很多,要不是陶玄執意要跟,她是想安排他先去新房等著的,以免自取其辱。這劉雅欣這麽膽小,一旦被嚇個好歹,她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吶。

劉雅欣知道陶葉想說什麽,不待八奶奶說話,又補充了一句:“你們去縣學辦你們的事,到時候我在外面等著就是了。”

“哦……”陶葉松了口氣,“那行,你要是不介意我擺攤子回來得晚,咱就一起去吧。”

陶玄見陶葉應了,不免有些著急,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陶葉註意到他的表情,安撫地摸摸他的軟發——就算去不了新房,也不能拒絕劉雅欣這點小小的要求,不然劉八爺老兩口面子下不去,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也會不舒服的。

八奶奶舒心地笑了起來,把豆包抱在懷裏,“那行,小葉你多看著小欣一點兒,別看她比你大些,可一點兒都不比你懂事兒啊。”

劉雅欣聞言偷偷瞪了八奶奶一眼。

陶葉心裏哂笑一聲,這姑娘不單做作、貪吃,而且還叛逆,也真不知老兩口怎麽選的親家,竟然讓親孫女成了這個德行。

她故作大方:“沒事兒的八奶奶,小欣姐是城裏人,怎麽也比我強,豆包就麻煩您了,我們走了啊。”

劉八爺又叮囑一句,“小葉啊,陶青拜師的事成就成,不成拉倒,趕緊家來啊。”

老兩口這兩天也一直在擔心老陶家會在這件事上使壞,所以又特特囑咐了一句。

陶葉明白他的意思,眼神暗了暗,抱歉地摸摸陶青的腦瓜頂,應下了。

姐弟仨出了大門,豆包著急地汪汪兩聲,八奶奶趕緊抱住,摩挲著它背上的軟毛,取出五個花生蘸安撫了它。

劉八爺關上大門,悵然說道:“造孽啊,念書念的不知天高地厚了,學了一身的臭毛病,一點兒都不像她娘。她娘是脾氣不好,可為人敞亮啊,哪兒像她這麽小小氣氣的?”

“唉……”八奶奶也長嘆一聲,“那女先生就不是個好東西,毛毛躁躁的,也就半桶水,她姥可是坑苦人了。”

……

陶葉幾人坐騾子車進城,在南城門下車,另雇一趟車前往縣學。

到了縣學,陶葉讓車夫和劉雅欣在門口等著,他們姐弟步行進去。

但劉雅欣拒絕了,說在大門口有些害怕,不如跟他們一起進去,然後在先生門外等。

陶葉有些詫異,卻也不好阻止,不然真出了什麽事,她難辭其咎。

一進大門,便遇到不少學生,大約二三十個,他們三五成群地守在校門口,像是在等什麽人。

“誒誒誒,來了來了。”

“什麽來了,不是說一姊兩弟嗎,這是兩姊兩弟好不好?”

“活該你挨先生訓,多加一個不相幹的就不認識了?今天上縣學來的能有幾個四歲的小不點兒?一看那小的就是鄭大家要收的徒弟,絕對錯不了。”

“算你有理,那你再說說,那水性楊花的是胖丫頭,還是稍稍發黑的那個啊?”

“你豬啊,別說縣太爺了,就說你,你能看中那胖丫頭嗎?”

“嘖嘖,胖丫頭確實不行,但那黑丫頭長得不錯,要是再白凈點兒在咱澤縣也能排上名號了。”

“長得好,品行不好有啥用啊,這丫頭就該浸豬籠。”

“確實確實,這樣的貨色也敢大搖大擺地往縣學裏闖,誰給她的臉啊!”

“人家早就不要臉了,你還談什麽臉啊!”

……

學生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一句不落地傳到陶葉姐弟耳朵裏,陶青還小,聽不太懂,但陶玄的臉色卻早已鐵青。

劉雅欣也是第一次來縣學,原本很興奮,但此時臉紅得都要滴出血來了,她咬著下唇,走得越來越慢,與陶葉姐弟的距離越來越大。

陶葉早已預料到今日會有此劫,心中有所準備,但真正面對時,仍然感覺措手不及,並感到極為難堪,她心中暗罵,你大爺的,都是斯文敗類,哪裏像讀書人了?一個個都是名落孫山的便宜貨,我詛咒你們祖宗八代都考不上。

她嘆息一聲說道:“幸虧你姐我沒心沒肺,不然真的要以死證明清白了。”

陶玄咬牙說道:“死了也證明不了什麽,只有活著才能報仇,姐你再等等,等我再長大點兒就好了。”

陶葉心中安慰,拍拍他的小肩膀,“姐沒事,咱們快走幾步把他們甩開,耳不聽心不煩,這比等你長大更實際一些。”

“再說了,人生苦短,就童年這會兒最輕松適意,那麽著急長大做什麽,你就按部就班地,該學學,該玩玩吧。”

陶玄不接這話,陰狠地看了一眼對他們姐弟指指點點的學生。

076劉雅欣的算計

陶葉對陶青拜師已經徹底不抱什麽希望了,除非鄭大家瘋了,不然陶青沒有任何機會。

她抱起陶青,腳下健步如飛。

劉雅欣與姐弟仨努力地保持距離,但又不想掉隊太多,邁著小碎步,走得氣喘籲籲,額頭上密密麻麻地出了一層細汗。

陶葉並不招呼劉雅欣,她是真不明白劉雅欣非要跟來的目的了——明明進來才是龍潭虎穴,劉雅欣為何非要跟進來呢,而且鍥而不舍。

想起八奶奶說過劉雅欣喜歡畫畫,而且還畫得不錯的話,陶葉心裏有了一絲戒備。

她隱隱感覺,這個十二歲的小丫頭所圖應該不小。

門口的學生中有好幾個跟上來的。

“走那麽快做什麽,去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就是!”

“誒誒,走錯了走錯了,我帶你們過去吧,正好親眼瞅瞅鄭大家怎麽讓你們丟臉。”

“對哈,鄭大家嫉惡如仇,想來不會輕饒她。走走走,好不容易有場大熱鬧,怎麽著也得跟著過去看看才行。”

陶葉見他們越來越來勁,便幹脆停了下來,轉身笑著說道:“我還真是不識路,既然諸位想看熱鬧,就請前頭帶路吧。”

那幾人大概沒想到陶葉的臉皮竟會如此之厚,一時錯愕,停下腳步,面面相覷。

陶葉譏諷地勾了勾唇角,繼續往前走。

大約盞茶的功夫後,陶葉看見一個籬笆小院橫亙在路的盡頭,院子裏有兩個男人正蹲在菜池子裏拔草,其中一個穿著布衣的正是郁先生。

正堂前面,鋪著青石板的空地上擺著兩張畫案,劉七與鄭大家正在提筆作畫。

冤家路窄啊!

陶葉放下陶青,在門口與兩位先生福了福,說道:“郁先生,鄭大家。”

“喲,你們來啦,快進來快進來。”郁先生站起身來,微笑著朝著陶葉招了招手。

陶葉心裏登時松了松,邁步進去,心裏暗想,居然沒被拒之門外,看來還有門兒?

鄭大家放下毛筆,快步走過來,牽住陶青的手,笑著對陶葉說道:“一大早就出門了吧,用過早飯沒有?”

“用過才來的,我們是不是來晚了?”陶葉沒想到劉家三少爺跟劉七來得這麽早,不過她現在可以確定,陶家之所以知道陶青拜師,肯定是劉七搞的鬼。

真是賤人!

雖然她自覺比劉七大了十多歲,怎麽著也是阿姨級的,不該跟個孩子一般見識,但她一想到剛剛所受的屈辱,就絲毫不覺得自己過分了。

郁先生看看趴自家柵欄外,眼巴巴往裏看的胖女孩,問陶葉:“那女娃是誰,跟你們一起來的嗎?”

陶葉回頭一看,果然看到劉雅欣正一臉神往地看著劉七,那種渴求的表情很難讓人將她拒之門外。

這丫頭還真是步步為營,心計了得啊!

陶葉啞然失笑,說道:“她是我師爺爺的孫女,的確是跟我一起來的,因為……”

鄭大家一擺手,示意陶葉不用解釋,道:“沒那麽多講究,既然認識就一起進來吧。”

她對劉雅欣招了招手。

劉雅欣便歡天喜地地邁著小碎步奔了進來,姿勢極為標準地福了兩下,“劉雅欣見過兩位先生。”她的聲音這會兒倒是大了不少,舉止落落大方。

陶葉心裏咯噔一下,這位莫不是奔著拜師來的吧。

“鄭大家,小女也喜歡畫畫,您能指點指點小女嗎?”劉雅欣迫不及待地走到鄭大家的畫案旁,從懷裏取出一張宣紙,迅速鋪開。

“啪嗒!”

劉雅欣碰掉鄭大家架在筆架的毛筆,恰好弄臟了畫好的嶙峋山石。

“哎呀!”她驚呼一聲,急忙伸手去撿,但動作太快,又碰到了筆洗,筆洗沈重,沒倒,裏面水多,倒是濺起一小片水花,徹底弄臟了宣紙。

已經畫好的畫便徹底廢掉了。

“鄭大家,小女不是故意的,嗚嗚……”劉雅欣捂著臉哭了起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不單是院子裏的人呆住了,就是前來看熱鬧的學生也被驚住了。

這是什麽人吶,不請自來不說,還喧賓奪主!

陶葉最先反應過來,人是跟她來的,怎麽也得由她來收拾殘局。

“鄭大家,對不住了,太對不住了。”她臉上發燙,接連打躬道歉,心道:這叫什麽事兒呢,拜師沒譜呢,她倒是先請教上了。

“不要緊。”鄭大家微微一笑,說道:“姑娘別哭,不過花了張紙而已,沒關系,咱們扔了便是。”

劉雅欣的哭聲立刻就停了下來,她拿出帕子在臉上一抹,又假模假式地福了一禮,嬌聲道:“鄭大家您真好,您這麽慈祥,要是能做我的老師就好了。”

鄭大家怔了怔,沒搭理她,把陶青抱起來,走到畫案前,說道:“來來來,咱一起看看你這位姐姐畫怎麽樣?”

陶葉提著筐也跟上前去。

這時候,始終專心畫畫的劉七終於按捺不住,也過來看畫了。她明白,要想知道陶葉到底是不是穿越的,此時便可以探查一二。

劉雅欣畫的是幅仕女圖,畫中人物站在幾叢牡丹中間,構圖中規中矩,美女面如滿月,身材微胖,人體結構不太精準,五官勉強能看,衣著顏色鮮艷,但與牡丹的顏色不太搭配,畫面和諧性不好。

這是一幅初學者的畫,且實在沒什麽靈性可言。

“小陶青,你覺得這畫怎麽樣?”鄭大家認真地問陶青。

陶葉搖搖頭,暗道,你要問這小子哪塊石頭好看還行,這人物畫他會看個屁啊。

“姐……”陶青不喜歡被陌生人抱著,緊張地看向陶葉。

陶葉摸摸他的小臉蛋,笑道:“沒關系,鄭大家又不是外人,你好好想想,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陶青是個聽話的孩子,點點頭,說道:“小欣姐的畫不好看。”

“哪裏不好看?”郁先生帶著劉靖言也過來了。

“色兒不好看!”陶青奶聲奶氣地說道,“還有那裏和那裏。”他指著畫中人物的胳膊和手。

鄭大家大笑起來,“好小子,真不錯!”

郁先生也欣慰地點點頭,“雖然這幾處問題確實很大,但這孩子也是真的小啊,四歲而已,這眼力了不得啊。”

陶葉和陶玄相視一笑,與有榮焉。

劉雅欣聞言面色發白,身子也顫抖起來。

劉七挽住她,柔聲勸道:“這位姑娘的丹青才學不久吧,畫得已經很不錯了。”

077品行問題

鄭大家點點頭,勉強安慰一句:“是啊小姑娘,喜歡畫的話,就要多觀察,多動筆,時間久了便會有所領悟,有所進步,千萬不可抱有一蹴而就的想法啊。”

劉雅欣兩手揪著帕子,強忍著淚水,哽咽著說道:“鄭大家,如果小女勤奮努力,會不會比她畫得好?”

“哪個她?”鄭大家問。

劉雅欣扭捏著指了指劉七。

陶葉便轉過身,掃了眼劉七的畫。

劉七一直在留意陶葉,見狀趕緊問道:“陶三姑娘,你覺得我畫得如何?”她在現代學的是西畫,搞的是設計,國畫是這個時代的劉七遺留下來的技能。為了不讓陶葉看出她的來歷,這張是特地摒除了現代技法的水墨山水。

然而,劉七聰明,陶葉也不算笨,她一個剛畫了兩天花樣子的木雕匠人怎麽可能懂國畫呢?

陶葉說道:“劉七小姐客氣了,我根本不懂這些。”

劉七仔細觀察陶葉的神色,在她眼裏看到一絲不以為然,不免心中恚怒,說道:“陶三姑娘此言差矣,你四歲的弟弟尚且能說出一二,更何況會木雕的陶三姑娘呢?還請不吝賜教。”

陶葉仍是笑而不語。

劉雅欣便道:“劉七小姐畫得真好看,鄭大家,我能做到這樣嗎?”她問了第二遍。

鄭大家道:“勤能補拙,當然可以。”

劉雅欣便“撲通”一聲跪下了,說道:“之前的先生說小女的畫很有靈性,本可以畫得更好的,只是她水平有限教不了小女,小女懇請鄭大家教我。小女燒火洗衣做飯侍弄菜園子,什麽都會,只要能跟鄭大家學習,做個丫鬟也是使得的。”

院子裏一下子安靜下來,就連外面那些跟來的學生都停止了小聲議論。

陶葉面沈如水,這位真是了不得,知道她名聲不好,估計一開始打的就是取而代之的主意。

鄭大家皺起眉頭,瞧瞧陶葉和陶玄,見她二人的臉色都很難看,便知道這件事應該與他們無關,說道:“姑娘,我年紀大了,精力有限,只能收一個徒弟,那就是小陶青,你還是另擇名師吧。”

劉雅欣有些失望,但還是激動地說道:“鄭大家,小陶青才四歲,淘氣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好好學習丹青呢?再說了,他姐姐陶葉與縣太爺的關系不清不楚,這事兒在澤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名聲已經壞透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弟弟能好到哪兒去?您為什麽還要教陶青,我哪裏不如他了?”

她這話一出,外面看熱鬧的學生也小聲議論起來。

“就是就是,這等不知廉恥的女人,她弟弟能好到哪兒去?”

“是啥是啊,這胖丫頭不厚道啊。”

“胖丫頭不厚道,也比某些人水性楊花的好吧。”

“那倒也是。”

……

劉靖言忍無可忍,大步走到門口,拱了拱手,寒聲說道:“諸位,作為讀書人,留些口德吧。這裏不歡迎你們,請馬上離開這裏!”

幾位學生頓時面紅耳赤,有人指著陶葉高聲辯解道:“兄臺,這是縣學,不是你家。再說了,那樣的姑娘都能呆得,我們為何呆不得?”

劉靖言冷笑一聲,又道:“因為陶姑娘的事真假難辨,乃是道聽途說,而你們作為讀書人,在是非不清的情況下就大放厥詞,實在有辱斯文。”

幾名學生啞口無言,卻都梗著脖子沒動地方。

鄭大家眼裏冷意更甚,手在畫案上敲了兩下,思慮再說,終於說道:“小姑娘啊,做人可不能這樣,丹青沒有靈性是天賦問題,如果為人齷齪,可就是品行問題了,你說是不是?”

雖然她說的含蓄,但聰明人都知道,鄭大家是在說劉雅欣既沒有靈性,也沒有品行呢。

劉雅欣只覺腦子嗡的一聲就什麽都聽不見了,她茫然看看四周,見周圍的人要麽面露譏諷之色,要麽嘴唇開開合合不知在說些什麽,陶葉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裏更是充滿了鄙夷和憎恨,她突然“嗷”地叫了一聲,奪路而逃。

陶葉嚇了一跳,趕忙把筐放在畫案上,說道:“小玄照顧好小青,姐送小欣姐回家。鄭大家,我兩個弟弟麻煩您了。”說完,她趕緊追了出去。

劉雅欣開始幾步跑的挺快,十幾丈後就不行了。

不過幾息功夫陶葉便拉住了她。

“放開我!”劉雅欣哭著斥道。

陶葉抓緊她的袖子,“放開你我沒法跟八奶奶交代,別扯了,再扯袖子就掉了,你想被這麽多男的圍觀你白白胖胖的手臂嗎?”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喜歡犯賤?”劉雅欣口不擇言,而且聲音大得出奇,簡直是歇斯底裏。

陶葉的目光更加冷了,她說道:“我犯不犯賤那是我的事,如果你不想犯賤就老實呆著,跟我出去!”

她順勢握住劉雅欣的手腕,拉扯著她往縣學大門的方向走。

“你放開我,我自己會走。”劉雅欣反攥住陶葉,呲牙咧嘴地試圖把她的手從自己手腕上弄下去。

又有人圍上來了。

陶葉感覺這個樣子著實難看,便幹脆放開她,道:“你要不想更丟臉,就別讓我動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劉雅欣“哼”了一聲,叫道:“用不著你送,縣學這邊我來過幾次,比你這個鄉巴佬熟悉多了。”

陶葉聳聳肩,“既然八奶奶把你交給我,我就得負責把你安全帶回去。你是回城裏的家,還是回八奶奶家?”

“我回城裏自己的家。”劉雅欣擡著下巴特意強調“城裏”二字,又道,“你也別太得意了,那是我親爺親奶,你等著吧,我肯定能讓我爺把你趕出去,你想學他的手藝沒門兒!”

陶葉無所謂地笑了笑,心道,只要你不回劉家鎮就好,省得我耽誤功夫了,至於學不學手藝也沒什麽關系,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嘛,日後送陶青學畫,自己總會以偷學為借口,再把畫畫拿到臺面上來。

劉雅欣又罵幾句,見陶葉不理她,理智也終於回籠,不再吵鬧,垂著腦袋走得飛快,與陶葉一前一後上了車。

劉大伯的家也在南城,與陶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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