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瑤辨別了空氣中的聲音和氣味, 立刻指揮他們後退：“到這裏來！”

一分鐘後，一只健碩的黑影從遠處緩緩晃過——體型有點像人，後背彎曲, 用兩條腿走路，但比人類大了整整一圈。

他們原地躲了整整五分鐘，辛瑤這才解除警報：“應該沒事了。”

學生甲讚嘆：“你這也太厲害了吧？”

“天生的。”辛瑤摸摸鳥精靈的小腦袋, “它也不錯。”

他們順著地勢向下走, 辛瑤再聽水聲做出方向判斷, 終於找到了一條溪流。

河谷很寬敞，流水的上空盤旋著三只小綠鳥，背包裏的鳥精靈又仰頭叫起來：“哇——”

那三只鳥不敢輕易飛下來。

辛瑤趕緊往高處爬, 把鳥精靈放在一塊石頭上, 再快速後退。鳥精靈在石頭上站起來，揮手和上面的同類打招呼：“哇——”

同類飛下來, 謹慎地落在石頭旁邊，兩邊開始嘰嘰喳喳地小聲交流。

達成共識後，一只小綠鳥飛起來，兩只腳爪抓住鳥精靈的雙手, 把它提起來帶走, 晃晃悠悠地朝著遠處飛去。

文天然叉腰：“總算是送走了。”

辛瑤看著它們越飛越遠, 感覺有點可惜：“我和它還沒來得及商量出治療蟲毒的辦法。”

“它能有什麽用處啊？”文天然俯身去用防水袋裝水，“幹活了。”

三只鳥已經飛到幾百米之外。

辛瑤突然看見抓著同伴的那只鳥翻了個跟鬥, 然後松開爪子，把鳥精靈從高空拋了下去。

辛瑤：“？”

學生甲：“槽？”

學生乙：“臥槽？”

學生甲：“我應該沒看錯吧？它應該不是在天上拉了個屎吧？”

“……”辛瑤焦灼地觀察了好幾秒，發現飛著的那三只綠鳥根本沒有俯沖下去撿同類的打算, 盤旋一會兒後, 直接飛走了。

學生乙瞇眼：“這個, 很費解啊。”

辛瑤想了想，突然跳到溪流的對面：“你們接完水先回去吧！我去把它撿回來！不用等我！”

學生甲試圖勸阻：“不用管了！扔掉同類的可能性很小的！沒準就是拉了個屎我們看錯了！”

學生乙補充：“雖然那坨屎有點大。”

“我看見它掉了！你們註意安全！”辛瑤立刻爬上山谷，沖入密林裏面。

學生甲吩咐：“做點記號不要迷路啊！”

辛瑤找尋了一個多小時，在雜草堆裏踩來踩去，發出聲音呼喚它：“餵——餵——”

兜轉了很多地方，某個地方終於傳出微弱聲音：“嘰。”

“我來了。”辛瑤跑過去翻找，從石頭縫裏找到它，把它抱起來摟在懷裏，“你會被其他動物吃掉的，先跟我回去。”

鳥精靈骨折得更嚴重了，不斷眨眼睛掉眼淚，縮著身體一動不動，顫顫巍巍地發出微弱聲音：“嘰。”

辛瑤慢慢走回去，確認那三個男生已經不在山谷了，然後回到列車和他們集合。

她給鳥精靈吃了消炎藥，讓它趴在鋪了毛巾的盒子裏休息。

學生甲表示：“你說是不是因為沾了人類的氣味，所以同類不要它了？據說有的動物就是這樣，媽媽帶崽，要是崽被人摸過，媽媽就不要那個崽了。”

學生乙不認同：“那也不至於中途才扔掉，我覺得就是生物多樣性。”

“哪種多樣性？”

“同種生物中的善惡多樣性。”

“你意思就是，邪惡個體扔著玩呢是吧？”

“……”辛瑤嘆口氣。要是列車過幾天開走了，這只鳥應該怎麽辦？

夜晚降臨後，為了防止毒蟲叮咬，人們全都躲在車內，緊閉門窗。

有幾頭大型野獸進入隕石坑，它們挖開死者的墳墓，把人類屍體咬得稀碎，再靠近車廂敲打它外殼，想要從裏面掏出新鮮的食物。

車廂劇烈晃動，人們縮在裏面不敢吭聲。

好在列車外殼過硬，野獸沒有得到什麽好處，它們把車廂推出去很長一截，徘徊了半夜，終於沈悶地走了。

人們度過了失蹤以後的第二個夜晚。

到了第三天，被毒蟲叮咬過的人依然在茍延殘喘。他們身體已經開始產生很明顯的腐爛氣味，意識卻反而清醒過來，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準備出去走走。”辛瑤抱起病殃殃的鳥精靈，“再找找它的同類。”

文天然和花羽夢箋不打算出去。

辛瑤只是通知他們一下，紮好褲腳預防被蟲豸叮咬，自己一個人離開車廂。

學生甲乙已經不把自己當外星人，從附近的樹林裏摘了水果回來，熱情地招呼辛瑤：“要不要吃吃看！我看見有老鼠在吃所以它們是沒有毒的！我也吃過一口了你看我沒死！味道還行的！”

“我先出去一下。”辛瑤說。

學生甲把自己抱著的水果一股腦交給乙，殷勤地貼到辛瑤身邊：“你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麻煩了。”

“麻煩什麽嘛？陪你們女生出去是我應該做的。”學生甲宛若一個荒野求生愛好者，熱情地對辛瑤笑道，“我叫薩維坎，你叫什麽？”

“我叫深龍。”辛瑤頓了一下又補充，“你也可以叫我辛瑤。”

“辛瑤好聽。”學生甲又去摸摸小精靈的腦袋，“它真可愛。”

辛瑤也笑道：“是的，很可愛。”

他們走進樹林裏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你讀幾年級？”

“大一。”

“那你就是我學妹了，你長得這麽可愛，年紀一定還很小吧？”

“不是很小，二十一歲。”

“……”學生甲頓了一下，繼續笑道，“那我們差不多。”

他很會聊天，並且十分欣賞辛瑤的才華和性格，很主動地打開話題：“我們到時候加個好友吧？先在手機上記一下電話。”

“好的。”

在手機記事本上交換了信息後，學生甲再主動地詢問她：“你打算在大學期間談個男朋友嗎？就是，先隨便談談的那種？”

“……啊。”辛瑤忽然反應過來，有點驚奇地看他。

學生甲很自然地表示：“我一看見你，就覺得你很漂亮而且很溫柔，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以後可以隨時聯系，有什麽困難，你都可以來找我。”

“……啊。”辛瑤不知所措地眨眼。

“有點突兀是吧？”學生甲又瞇眼笑起來，“不過沒關系的，要是你覺得我們可以深入交往試試的話，之後慢慢來嘛。”

“……哦。”辛瑤有點靦腆地挪開視線。

星際人都這麽直爽嗎？

仔細想想，學生甲外貌長得也不錯，是個清清秀秀的小夥子，雖然並沒有戳中辛瑤的審美點，但辛瑤覺得審美這種事，以後看久了沒準能習慣。

只不過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不知道現在最好是進是退——要是尤莉萱在旁邊就好了，一定能給她一個成熟的參考建議。

學生甲看她這反應，確認她就是單身，更加親切地散發魅力，動之以情地勸說：“反正試試嘛，不會損失什麽的，你才讀大一，以後的時間還長，現在開始積累經驗也是好事。”

“那個，等我們回去後再說吧。”辛瑤側頭看他，“我會考慮一下的。”

學生甲笑道：“好啊。”

辛瑤思索片刻，又補充詢問：“那個，像你們這樣的人，就是說，你們男孩子，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對象不是人類？”

學生甲忽然不解地眨眼：“啊？”

辛瑤點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學生甲試圖揣摩：“你的意思是，你可能，不是人類是嗎？”

辛瑤順著他的揣摩往下聊：“是的，我有可能，不是人類。”

學生甲好奇地皺眉：“你應該知道你是什麽吧？”

“這個不重要。”辛瑤伸出食指表示強調，“我就是有點想知道，你們男孩子對這種事情，是怎麽看待的。”

“……”學生甲真的認真思索了幾秒，然後突然笑著拍拍辛瑤的頭，“我不會介意的啦，畢竟你這麽漂亮，就算不是人類，也肯定是特別可愛的小東西。”

辛瑤點頭：“好的——那要是考慮到結婚方面呢？談戀愛不算，你們真的會考慮和其他物種結婚嗎？會遇到長輩的壓力嗎？”

“這是個好問題。”學生甲覺得辛瑤擱這把他當工具書用，但他並不在乎這個，很熱心地幫忙解答，“反正我覺得沒關系，只要感情到位了，物種不是問題——不過還是要看情況，比如說，能不能生出小孩，小孩會怎麽樣之類的。考慮到這點的話，我覺得應該會有很多男人比較謹慎吧。”

“哦哦。”辛瑤認真吸收來自男同胞的精辟見解。

能這麽準確地了解男性看法，機會也是很難得。

學生甲略微側身，壓低聲音詢問她：“所以你到底是什麽生物？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辛瑤露出微笑：“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那好，我們離開這裏再說。”

他們往樹林深處走。

鳥精靈時不時擡起手給辛瑤指路，辛瑤這次聽從了它的建議，想找到它的真正同類。

“吱——”鳥精靈很感激，用雙手抱住辛瑤的一根手指頭。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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