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辛瑤小心翼翼地坐下來。

“你們不坐嗎？”老人望向另外兩個。

“不坐了。”尤莉萱覺得這扇門比較讓人安心。她從洺澗仙口袋裏摸出一把火晶石碎塊, 快速跑過來放在桌子上，又快速跳回門邊，“這個送給你, 對不起打擾了。”

老人笑了：“我兒子去挖的就是這個東西——你們是來完成任務的吧？我以前也見過你們這樣的。”

“是的。”

“這次要做點什麽？”

“找涎渃蛛的巢穴。”

“蜘蛛是嗎？”

“是的，我們要抓那種很大的蜘蛛。”

“我知道哪裏有……平時趕集的時候，我們都要繞過那幾個地方, 蜘蛛會吃人, 很多人被吃了——要我帶你們過去嗎？”

辛瑤點頭：“要是你帶我們找到巢穴, 我們可以把剩下的火晶石都給你。”

“也好，也好。”老人走向屋子最裏面的神龕。

桌上那擺著一圈小木樁，看起來在進行神秘儀式, 一圈木樁中間擺放著一只盤旋的蜈蚣木雕, 木雕被漆成黑色。在神龕上，還擺放著相框, 上面是一張已經退色的老照片。

老人點亮蠟燭，對著蜈蚣木雕拜了拜，按照慣例祈禱自己出門平安。

辛瑤詢問：“龍蜈蚣是你們的保護神嗎？”

“是的，蜈蚣吃人, 但蜈蚣也吃蜘蛛, 所以我們都希望蜈蚣能把蜘蛛吃完。我們這幾個村商量過了, 出門之前要拜一拜蜈蚣神。”

“……”所以把外星人獻祭給蜈蚣，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老人壓低聲音, 嘴裏碎碎念：“他們會來檢查，要是不拜的話，被他們發現了, 有人死了會怪罪過來, 他們還會來搶東西——這是迷信啊。”

尤莉萱小聲詢問：“你知道迷信嗎？”

“他們把自己當成蜈蚣神的使者, 就是想變成人上人，讓我們都聽他們的話——我和現在的年輕人不一樣，我小時候是讀過書的。”

辛瑤覺得她們找到了原住民中最有文化的人：“後來的人，都不讀書了嗎？”

老人笑道：“是啊，後來病死了很多人，學校就漸漸不開了——他們都覺得就算不讀書也不會怎麽樣，照樣可以打工賺錢。”

“……”

“不讀書以後，這十幾年就一直搞迷信。我覺得，人總得學點新東西吧？總不能就這樣子下去，只做這種傻事吧？”老人去櫃子裏取出一把傘，隨口自言自語，“不說本來就傻的……就算是聰明的，也會越來越傻的。”

到了她這個年紀，濃郁的感情已經快消失了，顯得說什麽都顯得漫不經心。

“啊啊嗚——”孫子跑到老人身邊，也要跟她一起出門。

辛瑤本來想表示認同，卻沒能說出口。

“走吧，蜘蛛洞有很多個……我帶你們去最近的那個。”

他們冒雨出門，小孫子一點都不知道淋雨的後果，快樂地在雨中又蹦又跳，老人不斷呼喚他回來，最後把他拽在手裏抓著走。

走到山道盡頭，老人緩緩帶他們抄小路，路上時不時豎著“不要入內”的警告牌，一個小時後，他們迎著霧氣穿過密林，到達一處斷崖口。

老人伸手：“對面有一個洞口……看見了嗎？”

辛瑤：“看見了。”

“先爬下去，再爬上去，就是蜘蛛洞……今天下雨，蜘蛛不會出來。”

“好的。”

老人詢問：“記得回去的路嗎？記得的話，我們就先走了。”

“你們先等一下。”辛瑤想了想，吩咐尤莉萱說，“這是組隊任務，我一個人過去抓涎渃蛛就行了，你們兩個在這裏等我，順便保護好他們兩個人。山路太危險了，而且在下雨，他們單獨回去，我不太放心。”

尤莉萱答應：“沒問題，我會小心這兩個人的，有事情馬上叫我。”

“好。”辛瑤矯健地跳下山崖，攀上一塊凸起的巖石，連續借力降到二十米深的崖底，再快速爬上對面斜坡，鉆入涎渃蛛的巢穴。

老人詢問尤莉萱：“你們為什麽總要抓這個……以前也有你們這樣的人抓過。”

“因為我們在軍訓。”

“軍訓……是幹什麽的？”

“就是大學開學的時候，必須要接受的訓練。”

“哦……訓練而已啊，你們年紀還小啊。”在核汙染爆發後，形形色色的外星人常在這個星球出沒，總是做奇奇怪怪的事情，倒是給貧困的小地方帶來了收入和新鮮東西。

尤莉萱專心看著對面洞穴，辛瑤在洞內引發騷動，上百只小規格蜘蛛驚慌失措地爬了出來。

一會兒後，她突然聽到老人身上發出“鏗”的一聲響，像是拔刀出鞘的聲音。

“餵你別過來！”尤莉萱立刻驚恐地跳開，抽出金屬棍擋在身前，見到老人正蹲在地上，用一把小鈍刀鏟著地上的泥巴。

她松了一口氣。

老人從地上鏟起來一株草：“這個可以賣錢，它會開花……來旅游的人，很喜歡買這個回去。”

“……哦。”

老人小心翼翼地把這株草藏進小布袋裏：“你們好像很怕我們……”

“……這是當然的。”

“也不能怪我們……聽說是其他星球的人，汙染了我們美芒星……”

尤莉萱寒毛一豎，連忙解釋：“不是的！是A國！是你們星球的A國自己扔的核廢料！”

“A國是哪一個？”

“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個，但這件事和我們外星人絕對沒關系！這就是你們星球A國的問題！十有八九還是A國散布謠言說這是外星人搞的鬼！”

“這樣啊……這個消息，我也聽到過……”老人遲鈍地想了想，過了一會兒，她又笑起來，“我已經無所謂了，結果不都是一樣的嗎？”

尤莉萱小聲解釋：“雖然結果一樣，但可以讓你們不那麽討厭外星人。”

“總得埋怨點什麽東西吧？”老人看上去依然滿不在乎。

怨恨近在咫尺的外星人和怨恨遠在星球另一邊的所謂A國，村裏人還是會選擇攻擊外星人的。她再說：“反正我們美芒星已經這樣了……”

尤莉萱趕緊補充說：“再過幾十年就會好的，現在輻射已經越來越少了，來美芒星的外星人也越來越多了。”

“這個，反正我活不到那時候嘛……”

“……”確實。

半個小時後，辛瑤的機甲腰身上綁著繩子，拖著一個重物爬上來：“我抓到了！”

把兩米規格的涎渃蛛綁起來，暼開腿的長度，體型只剩下一米寬，搬運起來不是特別麻煩。

辛瑤彈掉還在機甲表面亂爬的小蜘蛛，自豪地解說：“我只找到兩個，本來可以全部拖上來，但一個被我揪斷腿了，就綁了這個完整的回來——怎麽了？”

“……沒什麽。”只是剛剛和原住民展開的話題有點沈重。尤莉萱調整一下心情，撲上去擁抱辛瑤，“我們可以回去了。”

“然而我剛剛在爬懸崖時候，接到一條求助消息。”辛瑤望向已經出現的小白。

小白重覆求助信息：【生物制藥專業的兩個學生被扔進了變異龍蜈蚣巢穴，請問你要不要過去幫助他？】

尤莉萱叉腰：“看出來了，原住民對蜈蚣真的很執著。”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幫忙。”辛瑤用手機聯絡麟繪，“我要先問問輔導員。”

語音對話展開，麟繪果然拒絕說：【不用去，讓他們輔導員自己去救。】

“好的，那我們回去吧。”辛瑤結束對話，用繩索綁出兩根肩帶，把蜘蛛背在了身後。

她們把老人和小孩送回了房子，把剩下的火晶石都送給他們，和他們揮手再見。

“挺順利的。”辛瑤說。

“是啊，好順利。”尤莉萱也感慨。

麟繪突然打開對話：【深龍！你們還是過去一趟！生物制藥的輔導員也卡進去了！我這邊暫時走不開！】

辛瑤：“……”

辛瑤：“好的。”

小白興奮地指示方位：【方向在這裏，快跟我過來吧！】

麟繪：【我會開啟遠程監控，聽我指揮！】

小白突然分裂成兩個，其中一個飛到辛瑤後方，用目光拍攝這三人的所有舉動：【遠程監控已開啟，‘你們的輔導員’將時刻監視你們的行為。】

辛瑤前後張望。

好有科幻感。

麟繪：【把窗口最小化！保持聯絡通暢！】

“好的，最小化……”辛瑤點擊光屏右上角，“最小化在這裏。”

窗口縮小至拳頭大小，成為薄薄一片半透明的小正方形，只保留了語音通話的小界面，漂移到了她的視野左邊，不會影響前方視線。

辛瑤準備就緒：“那老師，我們要出發了！”

在小白的導航下，她們快速跑向事發地點。

地點距離她們上次遇到的蜈蚣洞口只有兩千五百米，兩者的地下空間很可能是同一個。

在這個地道入口邊，同樣擺放著儀式物品，十二個原住民披著破破爛爛的花色雨衣，正在雨中跳奇奇怪怪的舞蹈，一起合唱下頭的歌謠。

尤莉萱嘆為觀止：“……神經病啊。”

辛瑤倚仗機甲足夠結實，略顯欠揍地上去打斷：“那個——不好意思，你們停一下。”

原住民突然安靜地停下來。

“讓我們下去，打擾了。”辛瑤擡手示意他們別動。

尤莉萱趕緊拉著洺澗仙穿過人群，快速跳入地道口。

“好了沒事了，你們繼續。”辛瑤撒腿就跑，也跟著跳入地道。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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