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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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寧去廚房準備食材。
傭人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出廚房，悄悄對另一個傭人說：“這麽年輕啊。”
“不知道先生太太是怎麽想的。”
先生太太請這樣一位年輕的小姑娘來做壽宴的主廚,她們懷疑先生太太是不是腦子出現了問題。
“嗐，誰知道先生太太他們怎麽想的。”
廚房裏，葉寧準備佛跳墻的主料，又是煎又是炸，又是煮又是燉又是燒。
香得讓人頭昏的香味一陣一陣傳出來，傭人們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這……好香啊。”
“怎麽會這麽香呢。”
光是聞著這香味，就能判斷出能有多好吃了。她們不可思議。
“看來這廚師好像還是有兩把刷子……”
第二天早晨，葉寧早早醒來，去熬佛跳墻需要的高湯。
別墅裏靜謐無聲,傭人輕手輕腳地打掃清潔,漸漸的地，一陣濃郁的鮮香飄散過來。這香味鮮得出奇，醇得出起，只讓人無法控制地分泌口水,頓時食欲大開。
傭人小聲道：“真香啊。”
“是雞湯的味道，我從來沒聞到過這麽香的雞湯。”傭人吸溜口水，往廚房那邊的方向探了探脖子。
接著繼續幹活,幹著幹著,註意力又集中到了空氣中的香味裏。
此時雞湯燉得越濃,香味也愈發濃郁。
常宗和徐嫣華在若有似無的香味裏蘇醒過來。夫妻倆對視一眼。
徐嫣華說：“一定是葉老板在燉湯。”
常宗說：“也只有她能把湯燉得這麽香。”
此時才七點半,往常這時候還是他們的睡眠時間。夫妻倆沒有繼續睡,快速起床。
廚房裏,田淑香切著菜,葉寧揭開鍋蓋,更加濃郁的香味撲出來。田淑香嘶了一聲，轉頭去打量雞湯，“香！”
她話音才落，身後響起聲音，“葉老板，燉的什麽這麽香。”
葉寧轉過身，“常先生，常太太，燉的是雞湯，準備用來煨佛跳墻的主料的。”
徐嫣華和常宗走近，去瞧鍋裏的雞湯。熱騰騰的白霧不停往上升，白霧裏，雪白的雞湯咕嚕咕嚕冒著泡，湯面上浮著黃金色澤的雞油珠兒，恰似那雪中一點黃金，閃耀鮮明。
勺子一攪拌，雞油珠兒散落進雪白的湯裏，陣陣鮮醇。如開閘洪水傾瀉出來。
徐嫣華喉嚨滾動，“葉老板，可以嘗嘗嗎？”
“當然可以，只不過，還沒熬好，要再等一等。”
待雞湯熬好，葉寧給他們夫妻盛出兩碗。熱騰騰的雞湯入口，化在唇齒間，徐嫣華口腔微微一顫，難以言喻的濃醇鮮美在口中徘徊，久久不散，回味悠長。
在饑餓的早晨，喝上這樣一碗熱燙鮮濃的雞湯，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徐嫣華呼著氣，喝著雞湯，說：“葉老板，你這雞湯燉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葉寧輕笑，“常太太過獎了。”
徐嫣華喟嘆，“如果每天早上都能喝上這樣一碗美味的雞湯，大約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事吧。”說著，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什麽，遲疑道：“葉老板……我冒昧地問一下，不知您是否有做私人廚師的意願？”
葉寧微笑著搖頭，“沒有。”
徐嫣華還想說什麽，卻又閉了嘴。是啊，葉老板自己經營著一家飯館，生意那麽好，怎會去當別人的私人廚師？
吃過早飯，常宗和徐嫣華去往常家老宅。隨後同父親一起去常政家裏吃午宴。
原本父親六十大壽，該宴請賓客大辦一場，然而父親嫌麻煩，嫌吵鬧，故而只家裏這幾個人過一過壽辰便夠了。
走進常政家裏，一進屋，就聞到股股濃香。
常老爺子腳步微頓，他微微瞇眼，“這味道……”
“是林廚？”
常政笑道：“對，正是林廚。”
常老爺子：“你怎麽把他給請動了？好幾年沒嘗過他的手藝，倒是想念得很。”
說著，他徑直去往廚房。
“林廚，好久不見。”
林鎮山轉過頭，“好久不見，常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多謝，多謝。”
林鎮山目光掃過案板上的菜，轉而去瞧那燉鍋，“在燉佛跳墻？”
“嗯。”
“我平生就好這一口佛跳墻，而林廚你做的佛跳墻相當合我心意，你退了這麽多年，我就再也沒吃到過和你做的佛跳墻一樣好吃的佛跳墻了。”
“那你今天可要多吃點。”林鎮山笑道。
午宴開始，祝壽之後，開始吃飯。常老爺子第一時間去吃佛跳墻，吃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還是這個味道，只不過……”他望向林鎮山，“你的廚藝比以前更精進了些，莫非你退下來了還在練廚藝？”
林鎮山說：“學廚這件事，常學常新，常練常新，學無止境。”
常老爺子目露欣賞。
“這天底下恐怕沒有誰做的佛跳墻能比得過你了。”常老爺子接著嘆息，“只是可惜你退了下來。”
徐嫣華忽然說：“爸，不一定。”
“什麽不一定？”
徐嫣華剛要說話，常宗及時按住她的手，給她使了一下眼色。徐嫣華嘴唇動著，笑道：“沒什麽，爸，您多吃菜。”她給他夾菜。
吃著飯，常老爺子說：“阿政，晚上也吃這幾道菜吧。”
常政眉眼間浮出笑意，正要說好，常宗忽而道：“爸，晚上不是在我那裏吃？家裏已經準備好了。”
常老爺子這下回過神來，想起晚上應該在老二那裏吃飯，他看了看林鎮山，仿佛在抉擇。最後道：“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我倒是忘了晚上要去你那吃飯，那晚上還是去你那裏吃飯。”
常宗松氣，“爸，我可給您準備了一個大驚喜。”
“哦？什麽大驚喜？”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彼時，常宗家裏，葉寧和田淑香以及其他傭人，在緊鑼密鼓地準備晚宴。
因為是六十大壽，取六為吉利數字，葉寧準備了二十六道菜。
壽桃，炒線面，福壽千層肉，海帶長壽湯，佛跳墻，鴻運烤乳豬，泡椒鱔片，蒜香軟排，伊面焗波士頓龍蝦，文火雪龍牛肉粒，錦繡瑤柱魚肚羹，蟹肉扒雪菜，鮑汁扣遼參。燒子鵝，江米釀鴨子，爆炒螺片，鳳凰金雞，松花小肚兒，清蒸桂花魚，什錦蘇盤，翡翠白菜，荷花蓮子，香菇油菜，醬汁脆筍，紅燒茄子。
二十六道菜，齊齊整整。
葉寧擦擦汗，掃視一番正在燉的佛跳墻。隨後讓傭人把處理好好的乳豬拿過來。
乳豬已經處理好，之前就放了血，燙了皮，去了毛，剖了肚，切了脊。
田淑香把乳豬破脊壓平，把兩條後腿的骨頭去掉。
與此同時，葉寧調料汁，把紅酒、鹽、糖、姜蒜茸、紅南乳、五香粉攪拌成糊狀。
破過背脊，去過後腿骨的乳豬，豬皮緊緊貼在桌面上，葉寧讓田淑香讓開，她拿刀，用刀在上面劃花，一刀一刀劃下後，接著給乳豬裏裏外外抹上料。給乳豬均勻地塗抹上了料汁，腌制兩個小時。
腌乳豬的空檔，葉寧繼續做其他菜。兩個小時過去，乳豬腌制完畢。葉寧把豬皮上的鹽味沖洗掉，在乳豬表面塗了一層天然含糖質佐料，用木炭慢慢烘烤。
木炭灼熱地烘烤著乳豬，豬皮被烤出油，滋啦滋啦的，亮亮的油冒出來，順帶著將肉香給帶了出來。被腌制過的肉有著濃濃的料汁香味，又醇又濃，混合著豬肉原本的肉香，使得肉香層次更加豐富，讓人聞之口水直流。
她不停地翻轉著乳豬，讓它受熱均勻，香味越來越濃時，乳豬的顏色也越來越黃紅，時不時地給乳豬擦蜜糖水，提高它的耐火力。
乳豬焦紅焦紅的發亮時，又給它擦花生油，以免皮起泡。
不知烤了多久，香味越來越霸道的時候，田淑香問：“還要烤多久？”
“還要烤一些時候。”
葉寧翻動著焦紅油亮的乳豬，陣陣濃烈的香味從她翻轉的動作裏透出來，傭人圍到廚房裏，直直地盯著乳豬，似乎動也不會動了。
廚房裏安安靜靜，空氣裏只有滋滋滋的烤肉的聲音。
傭人咽口水，“真香啊。”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香的烤乳豬。”
“真想吃一口……”
“想什麽呢？這是給老爺子他們準備的。”
傭人瞧著正在烤乳豬的葉寧，竊竊私語，“你說這小姑娘這廚藝怎麽就這麽好。”
“她要是廚藝不好，先生能請她來做壽宴？”
“聽說她叫葉寧？以前沒聽說過她這號人物。”
“對，她廚藝這麽好，不至於默默無聞吧？但之前確實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這邊廂，常老爺子他們抵達別墅。還沒進屋，空氣裏濃郁的烤肉焦香，便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沖進口鼻中。
常老爺子吸了吸空氣裏的香氣。他是一位嘴挑的老饕，憑食物的香氣就能判斷出食物的品級，聞到這般濃香，他十分詫異，問常宗，“你這是請了哪位大廚？”
常宗一臉神秘：“這是給您的大驚喜，等下您就知道了，她的手藝，保證讓您滿意。”
徐嫣華也道：“爸，保證讓您滿意。”
常政神色異動，用調笑的口吻，“怎麽，這位大廚比林廚還厲害？”
常宗說：“我說厲不厲害不做數，要等爸嘗了，爸說比林廚厲害，就比厲害。”
常老爺子嗅著空氣裏的香味，“走，去廚房看看。”
葉寧給乳豬翻身，慢慢烘烤，香噴噴的油緩緩滴落。這時的烤乳豬，色澤紅潤，油光鋥亮，鮮艷而明亮。
“老先生，先生，太太……”
傭人的聲音陡然響起。
葉寧側過身去，只見常宗攙扶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走進了廚房。
老人目光落在烤乳豬上，眼中閃過訝異，然後看向葉寧，註意到葉寧只是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小姑娘，他眼裏的詫異更甚。
常老爺子：“這就是你請的大廚？”
常宗說：“對，這位廚師是一家飯館的老板，她的廚藝非常好，所以我特地請來為您做壽宴。”
葉寧對常老爺子說：“您好。”
常老爺子的目光從她身上滑到烤乳豬上，又從烤乳豬上滑到她身上，“小姑娘，廚藝不錯。”
“謝謝。”
常老爺子打量烤乳豬，“快烤好了？”
“差不多了。”
“嘗嘗？”
葉寧點頭，她拿刀，切開烤乳豬，脆軟的聲音依次從刀鋒下傳出來，只聽著這悅耳的聲音，食欲就能大漲，似乎能從聲音裏感受到乳豬皮酥肉嫩的美味口感。
鮮亮亮，香噴噴的烤乳豬肉落下來。常老爺子喉頭微動。
把切下來的烤乳豬肉放到盤子裏，遞給常老爺子。常老爺子夾起一塊烤乳豬肉，送進嘴裏。
焦焦的豬皮微微脆，嚼巴嚼巴時又軟軟糯糯，很有筋道，很有嚼頭，能從裏面嚼出十足的膠原蛋白似的。
接著，豬皮包裹著的細膩而柔嫩的肉帶著濃濃的肉鮮和醬料醇香湧到味蕾上，味蕾瞬間被帶到至高的愉悅感受裏。
肉下面是酥脆的骨頭，牙齒咬下去嘎嘣脆，骨頭裏含著骨頭原有的鮮味，而骨頭又吸收了肉皮醬料的味道，竟使得它自身的味道勝過了肉和皮的味道。
整個烤乳豬，皮脆，肉嫩，骨酥，不油不膩，入口奇香，香得讓人渾身發軟，香得讓人痛快淋漓。
常老爺子咀嚼的動作慢下來。
常宗忙不疊問：“爸，味道如何？”
他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表情卻有一種篤定，篤定烤乳豬肉會很好吃，篤定常老爺子會喜歡。
徐嫣華沒有問，臉上也是同樣的篤定的表情。
常政和侯鈺盯著常老爺子，等著他的回答。他們心裏略微忐忑。這烤乳豬似乎的確是十分好吃，但……這位小姑娘的廚藝應該是比不過林鎮山的吧。沒有人能比得過林鎮山，何況是一位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他們在心裏如此安慰著自己，然而面前香到讓人饑餓不已的烤乳豬，他們心裏卻越發不確定起來。
好半晌，常老爺子才出聲，“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葉寧說：“馬上十九。”
常老爺子說：“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你的年紀，還真是個小姑娘，你這廚藝……師從何處？”
“自學的。”
常老爺子低喃：“自學……”忽而暢快大笑起來，“好一個自學！小姑娘，了不得！你可知名廚林鎮山？”
“林鎮山？”葉寧仔細搜索記憶，“略有耳聞。”
“你可知，你的廚藝比林鎮山還要好？”常老爺子眼含笑意，“我常說無人再比得過林鎮山，沒想到現在就出了一個比得過他的。”
聽到這話，常政和侯鈺神色僵住。而常宗和徐嫣華笑容燦爛。
常老爺子面向常宗，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果真是一個大驚喜，阿宗，不錯，不錯。”
常老爺子很高興，比之前再一次吃到林鎮山的手藝還要高興。
忽然，他仿佛是發現了什麽，往前聞了聞，“在燉佛跳墻？”
葉寧說：“是的。”
常老爺子神情微動，“我看看你做的佛跳墻是否能比得過林鎮山的。”
佛跳墻此時已經煨了四個多小時，已然可以收尾。
葉寧關火，把壇子上封著的荷葉摘掉。摘掉的一瞬間，荷葉掩蓋著的濃香嘩啦啦地沖進空氣裏。
魚翅、鮑魚、鹿筋等十多樣食材經過煨煮後，合成的香味鮮而濃，厚而醇，氣味十分豐富且多樣，濃香在空氣裏沸騰。
常老爺子等人呼吸一窒。
這香，能麻痹人心神。
常老爺子吟道：“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墻來，這般香味，連佛都能啟動凡心跳墻而來。我原以為林鎮山做的佛跳墻能夠真正凸顯出佛跳墻這三個字的含義，如今才知，他做的佛跳墻能引來小佛，你這小姑娘做的佛跳墻，能引來大佛。”他仿佛是已然迫不及待，“快盛出來嘗嘗。”
葉寧把盅子擺好，將佛跳墻裏的原料一一盛到盅子裏，最後將濃湯澆進盅子裏，把盅子遞給常老爺子。
常老爺子用勺子撥了撥冒著熱氣的濃湯，晶瑩剔透的魚翅呈透明狀，光亮而飽滿。盅子裏，這麽多食材放到一起，有一種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豐富多樣感，只讓人不知道先吃哪一樣才好。
不知先吃哪一樣，於是先喝一口湯，熱熱的高湯鹹度適中，口感絲滑，鮮美至極。熱流滑過口腔，咽入肚腹，全身都被這鮮美絲滑的湯汁給淹沒了似的，只讓人心神都暈乎起來。
將將吃喝完一口湯，常老爺子激動到臉都紅了起來，“好！
他繼續吃，貌似不想浪費任何時間。
他用勺子舀起魚翅，吃進嘴裏，感受到豐富的膠原蛋白在嘴裏化成條狀，口感鮮嫩而有韌度，十分柔潤腴滑，極其爽口。
再去吃那剔透腴滑的魚翅，去吃那細嫩鮮美的鮑魚，去吃那松軟爽潤的鹿筋……一一將十八種食材嘗遍。
十八種食材，口味層次分明，足足變幻出了九九八十一種口感層次，然而同時又做到了渾然一體的和諧口感。
常老爺子越吃，神色越激動。
常宗和徐嫣華見狀，頰邊笑容更加燦爛。而常政和侯鈺臉色也越發僵硬。
一盅子佛跳墻快要吃完，葉寧及時道：“您現在別吃太多，還有其他菜呢，等會兒一起吃吧。”
沈浸在至巔美味裏的常老爺子看過去，“你還做了哪些菜？”
“一共做了二十六道菜，福壽千層肉，海帶長壽湯，佛跳墻，鴻運烤乳豬，泡椒鱔片，蒜香軟排……等等菜。”葉寧報菜名。
常老爺子目含期待，“那我可要全部好好嘗嘗。”
常老爺子最後再吃了一口佛跳墻，朗聲笑了起來，“阿宗，你請了一位了不得的大廚啊。”
常宗說：“只要合您心意就行。”
“不錯，很不錯。”
沒過多久，菜全部做好，壽宴開始。
一道道菜端上來，每道菜的賣相十分漂亮，煞是惹眼，道道色香味極佳。而且每一道菜的盤子邊沿都銜上了一朵蘿蔔雕成的菊花，菊花精致漂亮栩栩如生。
常老爺子觀察桌上琳瑯滿目的菜，笑得牙不見眼，正要拿筷子吃，忽而想起了什麽，“去，把那位小姑娘請過來一起吃。”
常宗忽然道：“葉老板的幫廚是她的舅母。”
“把她的舅母也請上來。”
葉寧原不想去吃，但今天是人壽辰，拒絕會很掃興，所以她便和舅母一起上了桌。
“謝謝老先生。”
“是老頭子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我的壽辰做了一桌這麽好吃的菜。”他指向盤子裏的菊花，“怎麽每個盤子裏都銜著菊花？”
“菊花代表高潔長壽，今天是您的壽辰，我便雕了些菊花放在盤子裏，既是看著漂亮，也是求個吉祥之意。”
常老爺子：“有心了，多謝你，你這花雕的，同那真花似的，著實好刀功。”
“謝謝。”
“好了，吃飯吧，老頭子我我等不及了。”
當常政和侯鈺吃到桌上的菜後，他們才知，原來老爺子所言非虛，這個小姑娘的廚藝，的確是勝過林鎮山，甚至是遠遠勝過他。
一瞬間，他們的心涼了下來。只不過，桌上的美味快就粉碎了他們的情緒，以至於他們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到了桌上的美味裏。
傭人吞咽著口水，目含艷羨地看著桌上的人，她們……也想嘗嘗。可惜她們沒資格。
常老爺子瞧了一瞧翡翠白菜，翡翠白菜似乎是一整顆白菜放在盤子裏，沒有經過烹飪，他遲疑出聲，“這白菜……”
葉寧微微一笑，拿出一個幹凈的勺子，“老先生，您在白菜頂上敲一敲。”
拿起勺子在白菜頂上輕輕一敲，一瞬間，白菜如花瓣一樣綻放開來，裏面包著的餡兒也露了出來，五彩的松仁玉米胡蘿映入視野。
常老爺子吃了一口，連連點頭，“普通的白菜做出最不普通的滋味，而且還保持住了白菜原來的模樣，白菜熟爛，味料入味，卻還能保持原來的新鮮模樣，妙，妙極！”
“小姑娘你……葉大廚，你這廚藝當真是同這個翡翠白菜一般，妙，妙極。”
“多謝誇獎，您愛吃就行。”
常老爺子咀嚼著翡翠白菜，“聽阿宗說，你開了一家飯館？”
“是。”
“開在哪裏？叫什麽？”
“在桃城，叫寧冬飯館。”
“在桃城？你是桃城人？”
“是的。”
常老爺子咀嚼的動作慢下來，單刀直入，“如果我請你當我的廚師，你是否願意？”
葉寧笑了笑，還沒說話，常宗接腔，“爸，人家開的小飯館生意特別好，您是不知道，在她家飯館吃飯的人能從桃城頭排到桃城尾呢。”
聞言，常老爺子說：“哦？這麽多人吃？倒也是。她廚藝這麽好，有這麽多人去也正常。”
徐嫣華說：“我之前也想著請葉老板當私人廚師呢，可惜人葉老板沒答應。”
常老爺子聽到這話，就知道請葉寧當廚師的事沒戲。然而她這樣好的廚藝，他實在是舍不得放棄，他又問了一遍。葉寧笑道：“您要是喜歡吃我的手藝，那就常來我們寧冬飯館吃飯。”
常老爺子面露遺憾，“罷，罷。”隨後道：“那老頭子我可要常去你家飯館吃飯了。”
“隨時歡迎。”
六十壽辰，常老爺子過得很高興，他拍著常宗的肩膀，“你這小子，今年果然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好多年沒吃這麽撐過了。”
常宗笑道：“多吃是福嘛。”
見父親一直在和常宗說話，常政唇角微抿。
次日，葉寧和田淑香沒有離開，她們打算在京都再玩兩天，好不容易來一次，玩兩天再走。
常宗得知她們還要在京都玩兩天，便極力留他們在別墅裏住下。葉寧婉拒，和田淑香一起去往定好的賓館。
走之前，葉寧說：“常先生，我希望您能幫我好好找找我的姐姐。”
“當然，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找到您姐姐。”
“那就多謝了。”
常家是國內頂級豪門世家之一，他家背後的關系網還有很多，所以能找到葉青的幾率會大很多。
無論最後能不能找到葉青，但多些希望多些幾率總是好的。
“這就是故宮啊，怎麽跟電視裏有點不一樣？”
“電視裏？舅母你是說電視劇裏？”
“對啊，電視劇裏的故宮看起來要新一些，沒有這麽舊。”
“電視裏的故宮是假的，是橫店建的假故宮，所以看起來新一些。”
“原來是這樣。”田淑香恍然大悟。
逛完故宮，又去吃了飯，已經午六點多。葉寧挽著田淑香過馬路，站在紅綠燈旁邊等紅綠燈。
望著對面的紅綠燈，目光隨意一掃，她渾身凝住。
對面，穿著校服的冉述對旁邊的男生說，“餵，有美女在看你哎。”
旁邊的男生穿著白衣黑褲，戴著耳機，他微微垂著濃黑的長睫，長睫在白皙的眼底投下一片精致的剪影。
見他沒有聽到他的話，冉述用手肘子推了他一下。男生擡起眼簾，聲音淡淡，“怎麽？”
“阿陽，有人在看你，喏，就在對面，還是個美女哎，挺漂亮一美女。”
祈陽似乎不感興趣，連眼睛都沒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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傭人看了她一眼,然後走出廚房，悄悄對另一個傭人說：“這麽年輕啊。”
“不知道先生太太是怎麽想的。”
先生太太請這樣一位年輕的小姑娘來做壽宴的主廚,她們懷疑先生太太是不是腦子出現了問題。
“嗐，誰知道先生太太他們怎麽想的。”
廚房裏，葉寧準備佛跳墻的主料，又是煎又是炸，又是煮又是燉又是燒。
香得讓人頭昏的香味一陣一陣傳出來，傭人們面面相覷，目瞪口呆。
“這……好香啊。”
“怎麽會這麽香呢。”
光是聞著這香味，就能判斷出能有多好吃了。她們不可思議。
“看來這廚師好像還是有兩把刷子……”
第二天早晨，葉寧早早醒來，去熬佛跳墻需要的高湯。
別墅裏靜謐無聲,傭人輕手輕腳地打掃清潔,漸漸的地，一陣濃郁的鮮香飄散過來。這香味鮮得出奇，醇得出起，只讓人無法控制地分泌口水,頓時食欲大開。
傭人小聲道：“真香啊。”
“是雞湯的味道，我從來沒聞到過這麽香的雞湯。”傭人吸溜口水，往廚房那邊的方向探了探脖子。
接著繼續幹活,幹著幹著,註意力又集中到了空氣中的香味裏。
此時雞湯燉得越濃,香味也愈發濃郁。
常宗和徐嫣華在若有似無的香味裏蘇醒過來。夫妻倆對視一眼。
徐嫣華說：“一定是葉老板在燉湯。”
常宗說：“也只有她能把湯燉得這麽香。”
此時才七點半,往常這時候還是他們的睡眠時間。夫妻倆沒有繼續睡,快速起床。
廚房裏,田淑香切著菜,葉寧揭開鍋蓋,更加濃郁的香味撲出來。田淑香嘶了一聲，轉頭去打量雞湯，“香！”
她話音才落，身後響起聲音，“葉老板，燉的什麽這麽香。”
葉寧轉過身，“常先生，常太太，燉的是雞湯，準備用來煨佛跳墻的主料的。”
徐嫣華和常宗走近，去瞧鍋裏的雞湯。熱騰騰的白霧不停往上升，白霧裏，雪白的雞湯咕嚕咕嚕冒著泡，湯面上浮著黃金色澤的雞油珠兒，恰似那雪中一點黃金，閃耀鮮明。
勺子一攪拌，雞油珠兒散落進雪白的湯裏，陣陣鮮醇。如開閘洪水傾瀉出來。
徐嫣華喉嚨滾動，“葉老板，可以嘗嘗嗎？”
“當然可以，只不過，還沒熬好，要再等一等。”
待雞湯熬好，葉寧給他們夫妻盛出兩碗。熱騰騰的雞湯入口，化在唇齒間，徐嫣華口腔微微一顫，難以言喻的濃醇鮮美在口中徘徊，久久不散，回味悠長。
在饑餓的早晨，喝上這樣一碗熱燙鮮濃的雞湯，滿滿的都是幸福感。
徐嫣華呼著氣，喝著雞湯，說：“葉老板，你這雞湯燉的，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葉寧輕笑，“常太太過獎了。”
徐嫣華喟嘆，“如果每天早上都能喝上這樣一碗美味的雞湯，大約是這世間最幸福的事吧。”說著，她似乎是突然想到什麽，遲疑道：“葉老板……我冒昧地問一下，不知您是否有做私人廚師的意願？”
葉寧微笑著搖頭，“沒有。”
徐嫣華還想說什麽，卻又閉了嘴。是啊，葉老板自己經營著一家飯館，生意那麽好，怎會去當別人的私人廚師？
吃過早飯，常宗和徐嫣華去往常家老宅。隨後同父親一起去常政家裏吃午宴。
原本父親六十大壽，該宴請賓客大辦一場，然而父親嫌麻煩，嫌吵鬧，故而只家裏這幾個人過一過壽辰便夠了。
走進常政家裏，一進屋，就聞到股股濃香。
常老爺子腳步微頓，他微微瞇眼，“這味道……”
“是林廚？”
常政笑道：“對，正是林廚。”
常老爺子：“你怎麽把他給請動了？好幾年沒嘗過他的手藝，倒是想念得很。”
說著，他徑直去往廚房。
“林廚，好久不見。”
林鎮山轉過頭，“好久不見，常先生，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多謝，多謝。”
林鎮山目光掃過案板上的菜，轉而去瞧那燉鍋，“在燉佛跳墻？”
“嗯。”
“我平生就好這一口佛跳墻，而林廚你做的佛跳墻相當合我心意，你退了這麽多年，我就再也沒吃到過和你做的佛跳墻一樣好吃的佛跳墻了。”
“那你今天可要多吃點。”林鎮山笑道。
午宴開始，祝壽之後，開始吃飯。常老爺子第一時間去吃佛跳墻，吃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還是這個味道，只不過……”他望向林鎮山，“你的廚藝比以前更精進了些，莫非你退下來了還在練廚藝？”
林鎮山說：“學廚這件事，常學常新，常練常新，學無止境。”
常老爺子目露欣賞。
“這天底下恐怕沒有誰做的佛跳墻能比得過你了。”常老爺子接著嘆息，“只是可惜你退了下來。”
徐嫣華忽然說：“爸，不一定。”
“什麽不一定？”
徐嫣華剛要說話，常宗及時按住她的手，給她使了一下眼色。徐嫣華嘴唇動著，笑道：“沒什麽，爸，您多吃菜。”她給他夾菜。
吃著飯，常老爺子說：“阿政，晚上也吃這幾道菜吧。”
常政眉眼間浮出笑意，正要說好，常宗忽而道：“爸，晚上不是在我那裏吃？家裏已經準備好了。”
常老爺子這下回過神來，想起晚上應該在老二那裏吃飯，他看了看林鎮山，仿佛在抉擇。最後道：“年紀大了，記性不好，我倒是忘了晚上要去你那吃飯，那晚上還是去你那裏吃飯。”
常宗松氣，“爸，我可給您準備了一個大驚喜。”
“哦？什麽大驚喜？”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彼時，常宗家裏，葉寧和田淑香以及其他傭人，在緊鑼密鼓地準備晚宴。
因為是六十大壽，取六為吉利數字，葉寧準備了二十六道菜。
壽桃，炒線面，福壽千層肉，海帶長壽湯，佛跳墻，鴻運烤乳豬，泡椒鱔片，蒜香軟排，伊面焗波士頓龍蝦，文火雪龍牛肉粒，錦繡瑤柱魚肚羹，蟹肉扒雪菜，鮑汁扣遼參。燒子鵝，江米釀鴨子，爆炒螺片，鳳凰金雞，松花小肚兒，清蒸桂花魚，什錦蘇盤，翡翠白菜，荷花蓮子，香菇油菜，醬汁脆筍，紅燒茄子。
二十六道菜，齊齊整整。
葉寧擦擦汗，掃視一番正在燉的佛跳墻。隨後讓傭人把處理好好的乳豬拿過來。
乳豬已經處理好，之前就放了血，燙了皮，去了毛，剖了肚，切了脊。
田淑香把乳豬破脊壓平，把兩條後腿的骨頭去掉。
與此同時，葉寧調料汁，把紅酒、鹽、糖、姜蒜茸、紅南乳、五香粉攪拌成糊狀。
破過背脊，去過後腿骨的乳豬，豬皮緊緊貼在桌面上，葉寧讓田淑香讓開，她拿刀，用刀在上面劃花，一刀一刀劃下後，接著給乳豬裏裏外外抹上料。給乳豬均勻地塗抹上了料汁，腌制兩個小時。
腌乳豬的空檔，葉寧繼續做其他菜。兩個小時過去，乳豬腌制完畢。葉寧把豬皮上的鹽味沖洗掉，在乳豬表面塗了一層天然含糖質佐料，用木炭慢慢烘烤。
木炭灼熱地烘烤著乳豬，豬皮被烤出油，滋啦滋啦的，亮亮的油冒出來，順帶著將肉香給帶了出來。被腌制過的肉有著濃濃的料汁香味，又醇又濃，混合著豬肉原本的肉香，使得肉香層次更加豐富，讓人聞之口水直流。
她不停地翻轉著乳豬，讓它受熱均勻，香味越來越濃時，乳豬的顏色也越來越黃紅，時不時地給乳豬擦蜜糖水，提高它的耐火力。
乳豬焦紅焦紅的發亮時，又給它擦花生油，以免皮起泡。
不知烤了多久，香味越來越霸道的時候，田淑香問：“還要烤多久？”
“還要烤一些時候。”
葉寧翻動著焦紅油亮的乳豬，陣陣濃烈的香味從她翻轉的動作裏透出來，傭人圍到廚房裏，直直地盯著乳豬，似乎動也不會動了。
廚房裏安安靜靜，空氣裏只有滋滋滋的烤肉的聲音。
傭人咽口水，“真香啊。”
“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香的烤乳豬。”
“真想吃一口……”
“想什麽呢？這是給老爺子他們準備的。”
傭人瞧著正在烤乳豬的葉寧，竊竊私語，“你說這小姑娘這廚藝怎麽就這麽好。”
“她要是廚藝不好，先生能請她來做壽宴？”
“聽說她叫葉寧？以前沒聽說過她這號人物。”
“對，她廚藝這麽好，不至於默默無聞吧？但之前確實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
這邊廂，常老爺子他們抵達別墅。還沒進屋，空氣裏濃郁的烤肉焦香，便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沖進口鼻中。
常老爺子吸了吸空氣裏的香氣。他是一位嘴挑的老饕，憑食物的香氣就能判斷出食物的品級，聞到這般濃香，他十分詫異，問常宗，“你這是請了哪位大廚？”
常宗一臉神秘：“這是給您的大驚喜，等下您就知道了，她的手藝，保證讓您滿意。”
徐嫣華也道：“爸，保證讓您滿意。”
常政神色異動，用調笑的口吻，“怎麽，這位大廚比林廚還厲害？”
常宗說：“我說厲不厲害不做數，要等爸嘗了，爸說比林廚厲害，就比厲害。”
常老爺子嗅著空氣裏的香味，“走，去廚房看看。”
葉寧給乳豬翻身，慢慢烘烤，香噴噴的油緩緩滴落。這時的烤乳豬，色澤紅潤，油光鋥亮，鮮艷而明亮。
“老先生，先生，太太……”
傭人的聲音陡然響起。
葉寧側過身去，只見常宗攙扶著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走進了廚房。
老人目光落在烤乳豬上，眼中閃過訝異，然後看向葉寧，註意到葉寧只是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小姑娘，他眼裏的詫異更甚。
常老爺子：“這就是你請的大廚？”
常宗說：“對，這位廚師是一家飯館的老板，她的廚藝非常好，所以我特地請來為您做壽宴。”
葉寧對常老爺子說：“您好。”
常老爺子的目光從她身上滑到烤乳豬上，又從烤乳豬上滑到她身上，“小姑娘，廚藝不錯。”
“謝謝。”
常老爺子打量烤乳豬，“快烤好了？”
“差不多了。”
“嘗嘗？”
葉寧點頭，她拿刀，切開烤乳豬，脆軟的聲音依次從刀鋒下傳出來，只聽著這悅耳的聲音，食欲就能大漲，似乎能從聲音裏感受到乳豬皮酥肉嫩的美味口感。
鮮亮亮，香噴噴的烤乳豬肉落下來。常老爺子喉頭微動。
把切下來的烤乳豬肉放到盤子裏，遞給常老爺子。常老爺子夾起一塊烤乳豬肉，送進嘴裏。
焦焦的豬皮微微脆，嚼巴嚼巴時又軟軟糯糯，很有筋道，很有嚼頭，能從裏面嚼出十足的膠原蛋白似的。
接著，豬皮包裹著的細膩而柔嫩的肉帶著濃濃的肉鮮和醬料醇香湧到味蕾上，味蕾瞬間被帶到至高的愉悅感受裏。
肉下面是酥脆的骨頭，牙齒咬下去嘎嘣脆，骨頭裏含著骨頭原有的鮮味，而骨頭又吸收了肉皮醬料的味道，竟使得它自身的味道勝過了肉和皮的味道。
整個烤乳豬，皮脆，肉嫩，骨酥，不油不膩，入口奇香，香得讓人渾身發軟，香得讓人痛快淋漓。
常老爺子咀嚼的動作慢下來。
常宗忙不疊問：“爸，味道如何？”
他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表情卻有一種篤定，篤定烤乳豬肉會很好吃，篤定常老爺子會喜歡。
徐嫣華沒有問，臉上也是同樣的篤定的表情。
常政和侯鈺盯著常老爺子，等著他的回答。他們心裏略微忐忑。這烤乳豬似乎的確是十分好吃，但……這位小姑娘的廚藝應該是比不過林鎮山的吧。沒有人能比得過林鎮山，何況是一位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他們在心裏如此安慰著自己，然而面前香到讓人饑餓不已的烤乳豬，他們心裏卻越發不確定起來。
好半晌，常老爺子才出聲，“小姑娘，你今年多大？”
葉寧說：“馬上十九。”
常老爺子說：“我還以為我看錯了你的年紀，還真是個小姑娘，你這廚藝……師從何處？”
“自學的。”
常老爺子低喃：“自學……”忽而暢快大笑起來，“好一個自學！小姑娘，了不得！你可知名廚林鎮山？”
“林鎮山？”葉寧仔細搜索記憶，“略有耳聞。”
“你可知，你的廚藝比林鎮山還要好？”常老爺子眼含笑意，“我常說無人再比得過林鎮山，沒想到現在就出了一個比得過他的。”
聽到這話，常政和侯鈺神色僵住。而常宗和徐嫣華笑容燦爛。
常老爺子面向常宗，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果真是一個大驚喜，阿宗，不錯，不錯。”
常老爺子很高興，比之前再一次吃到林鎮山的手藝還要高興。
忽然，他仿佛是發現了什麽，往前聞了聞，“在燉佛跳墻？”
葉寧說：“是的。”
常老爺子神情微動，“我看看你做的佛跳墻是否能比得過林鎮山的。”
佛跳墻此時已經煨了四個多小時，已然可以收尾。
葉寧關火，把壇子上封著的荷葉摘掉。摘掉的一瞬間，荷葉掩蓋著的濃香嘩啦啦地沖進空氣裏。
魚翅、鮑魚、鹿筋等十多樣食材經過煨煮後，合成的香味鮮而濃，厚而醇，氣味十分豐富且多樣，濃香在空氣裏沸騰。
常老爺子等人呼吸一窒。
這香，能麻痹人心神。
常老爺子吟道：“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墻來，這般香味，連佛都能啟動凡心跳墻而來。我原以為林鎮山做的佛跳墻能夠真正凸顯出佛跳墻這三個字的含義，如今才知，他做的佛跳墻能引來小佛，你這小姑娘做的佛跳墻，能引來大佛。”他仿佛是已然迫不及待，“快盛出來嘗嘗。”
葉寧把盅子擺好，將佛跳墻裏的原料一一盛到盅子裏，最後將濃湯澆進盅子裏，把盅子遞給常老爺子。
常老爺子用勺子撥了撥冒著熱氣的濃湯，晶瑩剔透的魚翅呈透明狀，光亮而飽滿。盅子裏，這麽多食材放到一起，有一種海納百川，有容乃大的豐富多樣感，只讓人不知道先吃哪一樣才好。
不知先吃哪一樣，於是先喝一口湯，熱熱的高湯鹹度適中，口感絲滑，鮮美至極。熱流滑過口腔，咽入肚腹，全身都被這鮮美絲滑的湯汁給淹沒了似的，只讓人心神都暈乎起來。
將將吃喝完一口湯，常老爺子激動到臉都紅了起來，“好！
他繼續吃，貌似不想浪費任何時間。
他用勺子舀起魚翅，吃進嘴裏，感受到豐富的膠原蛋白在嘴裏化成條狀，口感鮮嫩而有韌度，十分柔潤腴滑，極其爽口。
再去吃那剔透腴滑的魚翅，去吃那細嫩鮮美的鮑魚，去吃那松軟爽潤的鹿筋……一一將十八種食材嘗遍。
十八種食材，口味層次分明，足足變幻出了九九八十一種口感層次，然而同時又做到了渾然一體的和諧口感。
常老爺子越吃，神色越激動。
常宗和徐嫣華見狀，頰邊笑容更加燦爛。而常政和侯鈺臉色也越發僵硬。
一盅子佛跳墻快要吃完，葉寧及時道：“您現在別吃太多，還有其他菜呢，等會兒一起吃吧。”
沈浸在至巔美味裏的常老爺子看過去，“你還做了哪些菜？”
“一共做了二十六道菜，福壽千層肉，海帶長壽湯，佛跳墻，鴻運烤乳豬，泡椒鱔片，蒜香軟排……等等菜。”葉寧報菜名。
常老爺子目含期待，“那我可要全部好好嘗嘗。”
常老爺子最後再吃了一口佛跳墻，朗聲笑了起來，“阿宗，你請了一位了不得的大廚啊。”
常宗說：“只要合您心意就行。”
“不錯，很不錯。”
沒過多久，菜全部做好，壽宴開始。
一道道菜端上來，每道菜的賣相十分漂亮，煞是惹眼，道道色香味極佳。而且每一道菜的盤子邊沿都銜上了一朵蘿蔔雕成的菊花，菊花精致漂亮栩栩如生。
常老爺子觀察桌上琳瑯滿目的菜，笑得牙不見眼，正要拿筷子吃，忽而想起了什麽，“去，把那位小姑娘請過來一起吃。”
常宗忽然道：“葉老板的幫廚是她的舅母。”
“把她的舅母也請上來。”
葉寧原不想去吃，但今天是人壽辰，拒絕會很掃興，所以她便和舅母一起上了桌。
“謝謝老先生。”
“是老頭子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在我的壽辰做了一桌這麽好吃的菜。”他指向盤子裏的菊花，“怎麽每個盤子裏都銜著菊花？”
“菊花代表高潔長壽，今天是您的壽辰，我便雕了些菊花放在盤子裏，既是看著漂亮，也是求個吉祥之意。”
常老爺子：“有心了，多謝你，你這花雕的，同那真花似的，著實好刀功。”
“謝謝。”
“好了，吃飯吧，老頭子我我等不及了。”
當常政和侯鈺吃到桌上的菜後，他們才知，原來老爺子所言非虛，這個小姑娘的廚藝，的確是勝過林鎮山，甚至是遠遠勝過他。
一瞬間，他們的心涼了下來。只不過，桌上的美味快就粉碎了他們的情緒，以至於他們所有的註意力都集中到了桌上的美味裏。
傭人吞咽著口水，目含艷羨地看著桌上的人，她們……也想嘗嘗。可惜她們沒資格。
常老爺子瞧了一瞧翡翠白菜，翡翠白菜似乎是一整顆白菜放在盤子裏，沒有經過烹飪，他遲疑出聲，“這白菜……”
葉寧微微一笑，拿出一個幹凈的勺子，“老先生，您在白菜頂上敲一敲。”
拿起勺子在白菜頂上輕輕一敲，一瞬間，白菜如花瓣一樣綻放開來，裏面包著的餡兒也露了出來，五彩的松仁玉米胡蘿映入視野。
常老爺子吃了一口，連連點頭，“普通的白菜做出最不普通的滋味，而且還保持住了白菜原來的模樣，白菜熟爛，味料入味，卻還能保持原來的新鮮模樣，妙，妙極！”
“小姑娘你……葉大廚，你這廚藝當真是同這個翡翠白菜一般，妙，妙極。”
“多謝誇獎，您愛吃就行。”
常老爺子咀嚼著翡翠白菜，“聽阿宗說，你開了一家飯館？”
“是。”
“開在哪裏？叫什麽？”
“在桃城，叫寧冬飯館。”
“在桃城？你是桃城人？”
“是的。”
常老爺子咀嚼的動作慢下來，單刀直入，“如果我請你當我的廚師，你是否願意？”
葉寧笑了笑，還沒說話，常宗接腔，“爸，人家開的小飯館生意特別好，您是不知道，在她家飯館吃飯的人能從桃城頭排到桃城尾呢。”
聞言，常老爺子說：“哦？這麽多人吃？倒也是。她廚藝這麽好，有這麽多人去也正常。”
徐嫣華說：“我之前也想著請葉老板當私人廚師呢，可惜人葉老板沒答應。”
常老爺子聽到這話，就知道請葉寧當廚師的事沒戲。然而她這樣好的廚藝，他實在是舍不得放棄，他又問了一遍。葉寧笑道：“您要是喜歡吃我的手藝，那就常來我們寧冬飯館吃飯。”
常老爺子面露遺憾，“罷，罷。”隨後道：“那老頭子我可要常去你家飯館吃飯了。”
“隨時歡迎。”
六十壽辰，常老爺子過得很高興，他拍著常宗的肩膀，“你這小子，今年果然給了我一個大驚喜，好多年沒吃這麽撐過了。”
常宗笑道：“多吃是福嘛。”
見父親一直在和常宗說話，常政唇角微抿。
次日，葉寧和田淑香沒有離開，她們打算在京都再玩兩天，好不容易來一次，玩兩天再走。
常宗得知她們還要在京都玩兩天，便極力留他們在別墅裏住下。葉寧婉拒，和田淑香一起去往定好的賓館。
走之前，葉寧說：“常先生，我希望您能幫我好好找找我的姐姐。”
“當然，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找到您姐姐。”
“那就多謝了。”
常家是國內頂級豪門世家之一，他家背後的關系網還有很多，所以能找到葉青的幾率會大很多。
無論最後能不能找到葉青，但多些希望多些幾率總是好的。
“這就是故宮啊，怎麽跟電視裏有點不一樣？”
“電視裏？舅母你是說電視劇裏？”
“對啊，電視劇裏的故宮看起來要新一些，沒有這麽舊。”
“電視裏的故宮是假的，是橫店建的假故宮，所以看起來新一些。”
“原來是這樣。”田淑香恍然大悟。
逛完故宮，又去吃了飯，已經午六點多。葉寧挽著田淑香過馬路，站在紅綠燈旁邊等紅綠燈。
望著對面的紅綠燈，目光隨意一掃，她渾身凝住。
對面，穿著校服的冉述對旁邊的男生說，“餵，有美女在看你哎。”
旁邊的男生穿著白衣黑褲，戴著耳機，他微微垂著濃黑的長睫，長睫在白皙的眼底投下一片精致的剪影。
見他沒有聽到他的話，冉述用手肘子推了他一下。男生擡起眼簾，聲音淡淡，“怎麽？”
“阿陽，有人在看你，喏，就在對面，還是個美女哎，挺漂亮一美女。”
祈陽似乎不感興趣，連眼睛都沒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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