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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童子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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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童子指路

9月12日晚八仙道觀大火, 到14日晨時,已過去一天一夜。大雨自火勢熄滅後便開始下,直至這時仍未停。

各家送報車頂著大雨穿街過巷, 之前沿街定點的報攤全改了位置, 或在屋檐下,或在地鐵口內,即便如此,仍有許多報紙被雨水濺到, 拿在手裏, 不如往日那般平整幹爽。

《17名受害者喪命,連老天都在哭》

《特大惡行縱火殺人事件, 警方如何回應?》

《重案組刑警在行動,前線第一手圖文報道》

《神探易家怡冒雨探案,捉兇行動分秒必爭》

《縱火案發生第二日, 警方已確定兇手身高體重!法網恢恢……》

《女諸葛易家怡已確認兇手犯罪動機, 正義鐵錘正逼近》

多個報道中,都明確提及了警方對兇手的側寫:

身高170cm左右,體重132磅左右, 有吸煙習慣;

兇手縱火殺人行為隱含變-態訴求,竟在縱火後在火災現場圍觀火災發生,眼睜睜看著道士們哀嚎痛苦被燒死,無人性。

兇手殺人後又恐懼嘔吐, 真衰仔, 令人不恥。

警方懷疑兇手殺人還有報覆洩憤動機,很可能白天時與道士發生沖突, 入夜趁道士們沈睡時火燒道觀。

法醫解剖顯示,恰巧道觀養的看門狗生病未能示警, 不然在兇手縱火前便會被道士們擒住。但兇手也不要存僥幸心理,警方已識破你的手段和動機、身高與體重,隨著緊羅密布的查辦推理,或許今晚便會搞清兇手姓甚名誰、家住何處。明天早上敲響兇手家門的人,或許就是一群正義化身的香江警察!

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有女諸葛易家怡加入的案件,想必距離兇手被擒之日,並不遙遠!

篇篇報紙皆敲響轟轟戰鼓,字字句句都是向兇手示威施壓,肯定警隊的偵辦結果和速度。

一時間警、民、輿論同心協力,士氣滿滿。

所有港口、碼頭、機場、巴士站,不止警方查卡,連市民都會對身高170cm、體重132磅左右的年輕人行註目禮,搞得好多符合這條件的香江男士出行時壓力頗大。

但與此同時,大家也會想到,沒有行兇的人都感覺到這種壓力,真正的兇手是不是壓力會更大?

縱火案發生不過一日一夜,警方已有如此大的收獲。

在兇手不知道的地方,到底有多少警方在竭力合作、飛速查案?

是否已有更多線索被發現?會不會下一秒就找到兇手和目擊證人?

本就心虛的人,大概已經在無限的揣測中,恐懼地抖如篩糠了吧?

……

吳屋村的臨時指揮部裏,警探們已經拿到了一部分法證科和法醫部的報告。

各種專業難懂的化驗分析和解剖學專業詞匯之後,是用最簡單易懂的字句總結的信息:

【確認為液體燃料縱火:汽油】

【死者內臟未被焚燒破壞,是火災死亡的正常屍體現象……】

【火災現場共發現17具屍體,反覆勘察未發現其他人體部分】

【死者胃內容物為可食用蘑菇,死者死前健康狀況多為良好,未發現明顯病理表現……】

根據法醫針對兩名非道士男女的體貌特征和牙齒、骨骼狀況等信息刊登的尋人啟事也有了回應,女性死者家屬前來認屍,已確認其身份,來道觀是為度假散心去‘我執’。

認為是男性死者家屬的人也打來了電話,正在趕來認屍的路上。

同時有兩名年輕道士,在香江大學參加一個社會學研究團隊針對‘宗教’等特殊社群展開的專業討論會,打電話到警署,表示自己是八仙道觀的幸存者,正從港島香江大學校園坐車折返八仙嶺八仙道觀。

一名警探留在小醫院裏接待來認識的人,王傑旺則親自在吳屋村等待兩名折返八仙道觀的年輕道士。

等待期間,他們反覆閱讀法證科和法醫部遞過來的報告,不斷閱讀和討論這幾日采集到的口供,又根據口供中提及的一些世間和沖突去查訪和篩選。

1名新界北的警探看了看窗外的雨,轉頭問Hugo:“易警官還在冒雨走訪?”

“是的,從昨晚開始親自帶著團隊走訪吳屋村村民,直到現在。”Hugo點點頭。

“我們都問了兩三遍,都把村民問煩了,怎麽還能問出東西嗎?”警探站起身錘了錘腰,走到木屋門口時,門縫裏漏進風雨,撲打得他皺眉。

這麽大的雨,還在外面跑……

“易警官總有她的理由。”Hugo回想起與易家怡合作時的每一次分歧,和她每一次決策的正確。

別人往往無法理解她的執拗和韌勁,以及一些令人意外的靈光一現,但……她似乎的確常常做對。

“希望那兩名幸存的道士能知道道觀為什麽會被針對滅門吧。”王傑旺走到木屋中間,將已經接滿水的鐵盆端起,水倒入馬桶後再放回原處,屋頂漏下的雨水於是繼續滴答滴答落盡盆中。

惱人的大雨洗刷掉了火災現場的一切,也阻擋了許多警探出屋探案的腳步。

只那個女督察新官上任,仍穿梭在大雨中。

從山下上山去道觀,只有一條好走的路,邊上樹木林立,只有跟自己過不去才會放著路不走而穿林上山。

棕黃毛兇手顯然是順路上山,又順路下山的。

吳屋村就建在路邊,棕黃毛往返來回,相當於在吳屋村外的路上出現過兩次,甚至還可能跟某些村民發生過互動。

怎麽可能完全沒有人看見過他?

家怡從昨天開始到這一天下午,已走訪了吳屋村半個村子,關於道觀的故事聽了一籮筐,可縱火當日看見過棕黃毛的人卻還沒找到。

又步出一戶村民的家,秦小磊立即搶著將傘舉到易家怡頭頂。

站在村民家門口,家怡望了眼上山的路,在秦小磊的傘下,借著村民家門口的燈光,對照起手中的筆記本。

她最先走訪的就是路兩邊的住戶,但是現在正是秋收季節,白天時許多人都在他們於山坡處開墾的田地裏,並不在家。

就算是在家的人,趕在晚飯時間也多在家中廚房忙碌,並沒人閑著在燥熱的路上往來。

這些人家中的每個男女,家怡都詢問過了,旁敲側擊地想要打探是否有人看到棕黃毛其人,但無一收獲。

繼續往吳屋村裏面去走訪嗎?

可是路兩邊的住戶都沒看到,住在內側的人就更難了,更何況其實所有村民都已經被三福和新界北的警探們,分批錄過好幾次口供了。

難道她再來親自問一遍,就能問到了嗎?

收起本子,家怡皺著眉走到馬路上,反覆看向路一邊盡頭被燒毀的道觀,和另一頭下山方向。

“十一姐,要不我們先回去歇歇吧?”站在後面的梁書樂抹一把臉上被風刮到的雨沫子,大聲詢問。

家怡轉過頭才想答應,忽然瞧見路邊一戶人家的門被打開,一位婦人撐著傘跑過來。

警探們紛紛轉頭,婦人湊近來熱情道:“易警官,雨太大了,進屋坐坐,暖一暖吧,我燒了姜茶,你們喝點啦。”

家怡沒有推拒,帶著梁書樂和秦小磊隨婦人走進她家。

暖意鋪面,炭火烘得屋子裏很幹燥,身上濕冷的感覺總算消退許多。

大家圍桌而坐,一人捧了一杯姜茶。

婦人便坐下與他們聊天,聊兩句自己家的事,又聊兩句道觀的事,漫無目的地閑言。

後面小屋裏忽然傳來響動,婦人不好意思道:“是我家仔仔,才5歲,還沒到念小學的年紀,整天四處亂跑,今天下雨,才困在屋裏睡覺。”

小靚仔從後屋跑出來,睡得迷糊,鞋子都穿錯了腳。

他被媽媽拉坐在桌邊,接過姜茶也咕咚咕咚地喝。

“易警官,有的報紙上說兇手很難捉啊,是不是有可能捉不到兇手呢?唉……請一定要捉到啊……”安頓好兒子,婦人才嘆著氣請求。

“我們會盡力。”家怡手中的姜茶已經快喝幹,自從小童從後屋跑出來,她就一直盯著他看。

這會兒見小靚仔半杯姜茶下肚,已經清醒過來,她終於清了清喉嚨,微笑著問道:“小靚仔,前天傍晚,你在哪裏玩啊?”

“前天……”小靚仔很努力地回憶。

“就是下雨天之前的那一天啊。”家怡幫助他回憶。

“那天好熱啊,我就在陰影裏玩蛐蛐。”小童朝著屋外指了指。

“就在家門口嗎?”家怡眼睛亮起。

“不在門口,在那邊,左邊。”小童伸手朝屋子側面指去,傍晚只有屋子側面才有陰影,正門口可沒有。

“那你有沒有見到一個人上山去道觀,或者下山離開啊?”家怡聲音軟軟的,望著小童的眼睛卻逐漸點起火光。

“沒有看到人上山,不過有一個好兇的叔叔下山,一邊走一邊罵人。”小童充滿稚氣地聲音,在這瞬間如天籟一般。

家怡和秦小磊、梁書樂互望一眼,梁書樂更是直接屏住了呼吸。

“那個叔叔是什麽顏色的頭發呀?是黑色嗎?”家怡做出格外專註聽小童講話的樣子,勾得小朋友好認真去回想。

“不是黑色。”小童搖頭。

家怡立即左右四望,隨即找到婦人放在廚房桌上棕黃色的袖套,和一個金色的檸檬走回小朋友身邊,“那位叔叔的頭發顏色,是這樣的嗎?”

她搖搖左手的檸檬。

小童搖頭。

“那是這種顏色嗎?”家怡又搖搖右手的袖套。

小童歪著腦袋想了想,便點頭道:“是這個顏色的。”

家怡幾乎要用力親一口小童,又怕嚇到他和他媽媽。

接著,家怡跟婦人要了一張紙,在上面寫下【棕黃色頭發】後,又問小童,“那個叔叔的頭發,是像這位大個子叔叔一樣短短的,還是像這位叔叔一樣的啊?”

梁書樂的發型和兇手的發型是有些像的,是以家怡伸手示意梁書樂笑一笑,再靠近小童一點。

小童看看坐在遠一點兇兇的秦小磊,又看一眼朝著自己微微笑的梁書樂,便點頭道:“是這位叔叔的發型。”

家怡當即點頭,又在紙上寫下【發型與梁書樂一致】,並在紙上簡單畫了幾筆,勾勒出梁書樂的發型。

然後,她又問:“那你還記得那位叔叔的臉型嗎?”

“長方形的。”小童指了指家裏的鐘表。

家怡笑笑,便在發型下畫了一個長方形的臉。

“是粗眉毛還是稀疏得眉毛啊?”

“那位叔叔沒有眉毛。”小童回憶道。

當時夕陽偏斜,照在兇手臉上,強光之下,眉毛便看得不太分明了——這很合理。

家怡點點頭,便畫下稀疏眉毛。

接著,小童在家怡的引導下,描述出了青蛙腫泡三角眼,香腸嘴,胖虎一樣的寬肥鼻子等信息。

家怡聽著小童的描述,逐步在紙張上畫出自己看到的兇手模樣,雖然畫得很差,但也有了個大概模樣。

最後,家怡承諾小童一定帶好多糖果回來獎勵他,認真謝過小童媽媽後,三名警探便急匆匆道別,穿過雨幕折返臨時指揮部。

路上,家怡拿出大哥大給黃sir打電話,申請調派畫師過來幫忙做嫌犯畫像。

回到指揮部,家怡一進門,二話不說便走到白板前,將畫像貼在其上的同時,寫下幾行字:

【罵罵咧咧離開道觀】

【傍晚:很可能是最後離開道觀的人】符合仇恨很近、憤怒很強的側寫。

【身高、體重等信息符合警方側寫】小童的原話是像他爸爸一樣高一樣瘦,他的爸爸恰巧就是170cm,130磅重。

【手裏拿著煙】符合抽煙習慣的側寫。

之後家怡與王傑旺細講了發現小童的全過程,梁書樂也整理了一份口供交給王傑旺。

“兩名幸存的年輕道士的口供。”王傑旺也拿出兩沓文件遞給家怡,“他們在道觀大火的上午離開道觀,截止到那時候為止,道觀裏的任何人都沒有跟外人發生沖突。道觀這邊也沒有與什麽人有過經濟上的沖突。”

“順著報仇等動機去查,現在就剩兩個方向了,一個借住的男女死者招致災禍,另一個就是兩名幸存道士離開後的下午和傍晚發生沖突招致災禍。”家怡在白板邊站得筆直,字句利落地總結。

王傑旺點了點頭。

“麻煩王sir繼續查一下借住的男女死者的社會關系,我這邊已經約了畫師,會將這名男子當做兇嫌,登報通緝。”

“OK.”王傑旺應聲,當即將自己手底下的探員們都指派了出去。

3個小時後,來到臨時指揮部的畫師又根據家怡的描述,將小童看見的兇手重新勾勒了一下。

直至家怡反覆確認,素描畫上的男子與心流影像中的男子幾乎重合了,她才謝過畫師,拿上這張畫像,驅車冒雨折返西九龍重案組。

趕在收工前,家怡將一份新的側寫,和一張格外清晰的素描畫按在了公共關系科郭sir的辦公桌上。

郭sir捧起桌上的文件,擡頭看一眼裹挾著室外寒意和風雨走進來,馬尾潮濕,肩膀處襯衫透濕著的易家怡。

他挺直背脊,深吸一口氣,格外鄭重道:

“明天早上,這份側寫和號召全港市民舉報尋找兇嫌的文章,會刊登在大部分香江報紙上。”

……

離開公共關系科後,家怡打電話給還在小醫院裏忙碌的三福哥,帶上覆印好的十份兇嫌畫像,和幫忙撐傘擋雨的梁書樂、秦小磊,再次驅車折返八仙嶺。

八仙嶺郊野公園山下除了吳屋村外,還有黃竹村、龍尾村等三四個小村落。

兇手如果有車,那麽就很難鎖定他的生活區域。可他如果沒有車的話,能連夜拎著兩桶汽油上山的他的出發點很可能就在八仙嶺下方的這幾個村子裏。

聯系到他連點長明燈的錢都沒得出,很可能沒有車,那麽兇手就是黃竹村、龍尾村等地村民的可能性非常大。

“我們拿著兇嫌畫像,挨個去那幾個村子轉轉。”家怡一腳油門,在秦小磊和梁書樂感覺到強烈的推背感後,小轎車快樂王子沖出警署,再次駛向八仙嶺。

“大雨天,十一姐註意安全。”

“OK~”

快樂王子穿行於香江街道,雷霆行動,風雨無阻。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信守承諾,家怡回到吳屋村時,帶了好多糖果。

交由小童媽媽保管,再次道謝離開時,家怡微笑道:“仔仔真的好聰明,一定好好教導。”

“知道了,我們一定送他去好好讀書,madam!”婦人聽到家怡對仔仔的誇讚,仿佛中了頭獎般開心。

將警官們送到門口,看著他們穿過雨幕走向另一座村子,婦人仍紅著臉,舍不得回到屋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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