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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佛光街游樂場拋屍案“萬一她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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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曉米被懷疑的事忽然曝光,警方也就沒有再秘密監視的必要。

家怡當即從警隊出發,與方鎮岳匯合後帶著梁書樂去見陳曉米做口供。

一行三人追上陳曉米律師,梁書樂最先跑過去,喊住對方表明來意。

穿著一身淺灰色西裝套裝的陳曉米轉頭看了眼身後三名警察,不悅道:“阿sir,我的時間很珍貴的,一小時1200港幣,你們付不付得起啊?”

“陳律師,我們是執行公務,麻煩你配合一下。”梁書樂皺眉肅容道。

“你們有沒有證據啊?”陳曉米將手上拿著的一沓資料中最上面一張抖在他面前,那是一張今天的青橙日報,她瞪著梁書樂氣憤道:

“有這個時間,警察不如去做點有意義的事啊,比如查兇手、捉兇手嘍。

“不要老是跟良民沒完沒了地過不去,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力,讓真兇有時間繼續謀害市民、隱藏行蹤行不行啊?

“到最後捉不到兇手,還要怪我們律師工作不利,啊?

“證據啊!阿sir,警察辦案,法官判刑,都需要證據啊!”

說罷,她唬著面孔將手裏報紙狠狠朝梁書樂拋去。

越過面前的年輕警察,陳曉米望見慢慢走來的另外兩位警官,眼神不期然與女警官對上,她認出那是這一年來報刊上時常報道的女神探,關於對方的事跡,陳曉米如數家珍,在許多時候,她甚至是羨慕和仰慕易家怡的——

同樣作為在九十年代香江打拼的年輕女性,她們都曾經受到過侮辱、低看,如今也都頑強地鉆出泥土,生根發芽、舒展枝幹和葉片。

只是易家怡比她走得更遠、爬得更高,陳曉米常常讀著報紙,想象著自己有一天也如易家怡般出現在頭條,那該是一張自己穿著西裝,站在法庭中盎然指點江山的照片。

她也會想象,如果自己沒有經歷去年的至暗時刻,沒有受到過那些構陷和攻擊,不曾在情緒的深淵裏掙紮浮沈……

如今那股黑暗浪潮再次來襲,即便她已經比去年強大,卻仍感到戰栗恐懼。

她強行將目光從易家怡面上挪開,惡狠狠瞪住梁書樂,企圖用憤怒情緒代替恐懼。

“我可以控告你襲警,陳律師!”梁書樂撿起報紙,輕輕捂住臉,回瞪陳曉米,做出被報紙打得很痛,要為自己找回公道的模樣。

這時易家怡和方鎮岳已經走至近前,家怡率先開口道:

“陳律師,你是懂得法律的,應明白妨礙司法公正是犯法的,市民有義務在合理範圍內配合警官工作。”

“……”陳曉米與易家怡對視幾息,又轉頭去看方鎮岳,感受到對方不容置疑的態度,抿了抿唇,終於道:

“請到我辦公室談吧。”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朝著律師事務所走去。

……

“我並不認識姚青田,他在什麽時候搬到我們小區,又在什麽時候到法院觀看庭審,我都不知道。我的工作很忙,沒有關註到這些與我無關的人和事,也很正常。”

陳曉米一一回答警方問題,情緒也漸漸平穩下來。

“你為什麽請人跟蹤苗利群?”梁書樂問。

“我做了好多年律師助理,終於有機會做獨立律師,當時身邊許多反對聲音,事務所裏好多人覺得我不行,認為boss給我這個機會是錯誤的。

“我好想證明自己,偏偏沒能成功。不僅如此,苗太太被殺案成為當時輿論追逐的大案,各大小報紙連著報道了有1個月左右,我這個失敗的律師也成為眾矢之的……無論是在陌生社群裏,還是在事務所裏,我都被戳脊梁骨……這之後我不得不修養了半年。

“隨後boss仍舊相信我,願意給我第二次機會,之後我抓住機會,也的確慢慢變得成功了一些。

“但你能想象吧,那對我來說,是幾乎把我打垮的挫折。

“心有不甘,想要找到證據,想要找到苗太太至今還沒被找到的屍體部位,想要再次上訴告苗利群是殺妻主謀,一雪前恥。”

梁書樂記錄好後,擡頭看了看陳曉米,又看了看手裏的筆錄,這才繼續問:

“因為找不到證據,所以你選擇幹脆殺掉他?以此種形式,抹殺掉自己的恥辱?

“姚青田是不是你選擇的劊子手?你在某種機緣巧合下遇到他,發現他是一個適合被利用的棋子,並與他約好,殺死苗利群後,絕不再聯系?”

“阿sir!”陳曉米皺起眉,作為律師,控制情緒原本也是一門學科,她已掌握得很好。雖然剛看到自己再次登上報紙時,恐懼忽然爆發,導致她情緒一時失控,但現在她已經重新找回對自己的掌控權:

“我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想要一雪前恥。

“殺死苗利群,那麽之前的案子就只能蓋棺定論了,我再也找不到苗太太遺失的屍體部分,也沒機會再將苗利群告上法庭。

“這與我的利益是背道而馳的。

“其實我才是那個最不想苗利群死的人。”

“陳律師,你口才雖好,卻也不必用在警方身上。

“你說你不希望苗利群死,這可不符合警方對你的推測。

“在這個世界上,苗太太的家人和你,應該就是最恨苗利群的人。

“陳律師,就算你不招供,姚青田也會招供的。我們不會只來見你的,你是懂法的人,明白如何善用法條,與警方周旋,但姚青田可不懂。

“你保護他,以為他也會保護你嗎?

“當他將所有罪責都推到你身上時,拒絕舉報的你,就被動了。”

梁書樂抿唇,仍繼續試探陳曉米。

陳曉米嗤笑一聲,似乎對梁書樂的話很不以為然:

“你說我恨他,其實不是的。我恨的不是他,而是沒能找到證據的警方,和沒能找到立論點的我自己。”

易家怡抱胸坐在梁書樂左邊,這時終於開口:

“在雇傭偵探跟蹤苗利群期間,你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陳曉米歪頭想了一會兒,才遲疑道:“有可能是我的錯覺,也許是因為我請人跟蹤苗利群,才因此變得疑神疑鬼……

“我常常會覺得,好像也有一只眼睛,在盯著我。”

……

與陳曉米做過溝通後,三名警察起身道別。

步出辦公室的一瞬,易家怡垂眸想了想,又轉頭,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推著門,對並未送出來的陳曉米說:

“Sandy,隨著貧富差距越來越大,階級固化越來越嚴重,大比例沒有分到財富的人會越來越憤怒,政府利用六合彩、賭馬等手段給這些人一些‘一夜暴富’的希望,讓大家不至於徹底絕望,乃至於憤怒爆發,影響社會安定。

“但你應該知道,‘一夜暴富’是不存在的,‘富貴險中求’才是真實社會。

“‘險’與富貴是並生的,‘險’後未必一定有富貴,但想向上爬,總歸躲不掉。”

家怡指了指被陳曉米隨手丟在沙發上的報紙,再對上陳曉米表情時,知道對方已然明白了她隱晦的安慰和鼓勵。

在陳曉米目光從報紙上移向自己時,家怡點點頭,關上了門。

……

“你覺得陳曉米沒有嫌疑了嗎?”方鎮岳在上車時,開口詢問。

梁書樂也好奇地望過來,他也在好奇。

“案件未到揭開所有面紗的那一刻,就難以斷定她是否真無辜。但……”家怡揉了下額頭,笑道:

“萬一她是無辜的呢?”

……

接下來仍有人輪班監視陳曉米,但卻從之前的2人蹲點,變成了1人蹲點,且轉交PTU負責。

而姚青田的監視卻被加強,家怡等B組探員都加入了輪班蹲點的行列。

在Joe的造謠報道引起熱潮的第二天,姚青田上午到母親鋪子裏幫忙。

姚青田的母親是位非常強悍的勞動女性,沒有多少學問,也不太懂得如何跟孩子相處。她早年喪夫,一人將孩子養大。

一個女人在市井間維持一間不小的鹵味、腌菜鋪,與形形色色的人周旋,練就了一身鋼筋鐵骨,和一副頑固不化又強橫古怪的壞脾氣。

在姚青田辛辛苦苦幫母親忙的過程中,姚母也並未給他好臉色。

慈母形象在她身上退化,剩下的只有‘嚴父’角色。

而姚青田好像也習慣了母親的脾氣,只埋頭做事,並未表現出任何被罵、被差遣、被輕視的不悅,哪怕他已經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叔,早不是可以任由父母打罵、毫無還手之力的孩子了。

與母親沈默地用過午飯,他離開母親的鋪子,便折回家中。

之後一直在房間裏,似乎是看書到下午。

香江學校放學非常早,許多學校下午兩三點就已放課。

但大多數學生一天的學習並未結束,他們會在學校附近或一些特定的補習班裏補習,有的甚至在晚飯後仍要去補課。

姚青田便是在這種規則下生存得很好的一份子,他雖然失去了學校教師的工作,卻反而因禍得福,在為兩名學生做家庭教師的過程中,收獲更多薪酬,以及自由。

雖然他因為過於嚴厲體罰學生而被開除,但一些家長卻仍認為他是個好老師——他的教學質量和嚴厲,對於持有‘棍棒底下出孝子’觀念的家長來說,反而是很值得推崇的。

下午4點,姚青田便等在他的學生李寶雲家中,她的數學基礎很差,因此他為她制定了非常沈重卻絕對會行之有效的學習計劃。

只是時間到了4:12分,他仍未等到他的學生回家。

菲傭早已看出他臉色不好,時不時跑去門口張望,嘀嘀咕咕說著大概是‘怎麽還不回來?’之類意思的話。

直到4:28分,李寶雲才轉過巷口,手裏舉著一個風車和一個棉花糖,掛著孩子天真的笑容,慢條斯理地蹦跶回來。

菲傭早已急不可待,見到她便猛招手喊她快些,再快些。

李寶雲卻只是不好意思地一笑,將風車妥善交給菲傭,請對方一定幫忙收好,不要讓家庭教師看到,最後才依依不舍地交出棉花糖,還要求菲傭姐姐保證絕不偷吃,這才快步跑進家門,奔回自己房間。

而此事,姚青田已在她房間裏等待了半個多小時。

在李寶雲踏進房間時,他記錄下時間,精確到秒,以此明確她所犯錯誤的嚴重程度……

……

……

警方跟蹤陳曉米和姚青田第4天,仍未捉到兩人聯系的證據。

“有沒有可能陳曉米跟姚青田真的不是教唆犯和執行者的關系?”家怡站在B組辦公室的白板前,駐足十幾秒,又開始來回踱步。

“我們之前的猜測錯了嗎?”方鎮岳坐在門口的桌子上,望著白板上的字。

“之前我們之所以懷疑姚青田和陳曉米有關系,全賴這幾項——”家怡指了指白板,繼續道:

“第一,兇手跟苗利群沒有任何瓜葛,無犯罪動機,卻興師動眾地殺掉苗利群,相比姚青田,陳曉米的動機更明確,且她了解法律,對如何反偵察是了解的;

“第二,兇手殺死的都是有‘汙點’的貓狗和人,姚青田是個數學老師,陳曉米是個律師,顯然陳曉米更有犯罪動機一些……”

當然,還包括姚青田明明是個很有力氣的人,卻又穿中山裝,說錯成語,像是跟某些人學習到些東西,卻又運用不好似的。這些矛盾點也很可疑。

“重新回來考慮過的話……”方鎮岳眉頭聳起,現在許多信息都補全了,那些疑點反而變得不再可疑,“首先,姚青田是個常去法院觀看庭審過程的人,他有時間且有興趣去了解法律和一些案件情況,以獲得反偵察能力。”

“是的,其次他母親是做鹵味和醬菜的,他從小就幫母親搬鹵缸、腌菜壇子等重物,一直持續幾十年,練就較有力的上肢也變得合理。”家怡默契地接話。

“他觀看庭審時,每當法官宣判被告獲刑時,姚青田就會露出興奮又暢意的表情——”方鎮岳補充。

“他很可能因為某種原因,對犯錯既受到懲罰這件事,有非同尋常的癡迷。因此,他偏執地對自己的學生實施懲罰,或許不是因為他看不得學生們長歪,而是他能從這些懲罰的過程中,獲取快感。”家怡當即以拳擊掌,聊著聊著,她感覺他們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而且,兇手殺人的邏輯很強,這也並不與擁有理性思維模式的數學老師相沖突。

“那麽陳曉米可能是我們自己走入誤區後,自己給自己立的障眼法,姚青田自始至終就只是一個人。而陳曉米或許只是他愛好觀看庭審時,恰巧關註到的律師。他之所以選擇苗利群做受害者,的確可能是因為陳曉米,但這未必是陳曉米授意,陳曉米很可能什麽都不知道。”方鎮岳給出結論。

“是的。”家怡用力點頭。

兩人討論時的語速越來越快,聲音也越來越大,直到他們隱約將捅破案件的某層紗時,B組辦公室的電話和方鎮岳獨立辦公室裏的電話忽然一齊響起。

兩人的討論戛然而止,忽然都產生了不好的預感。

方鎮岳跳下桌子,快速跑回自己辦公室去接電話。

家怡則直走到公桌邊,一把撈起話筒。

“餵?”

“餵?你好?”

兩間敞開的辦公室門裏,接電話的聲音幾乎重疊。

下一瞬,兩人臉色同時陰沈下來。

有人在佛光街游樂場發現屍體,頭顱和四肢都不見,只一個被剖開肚子的身體。

由於屍體被剖開肚子的手法與之前幾案一致,加上屍體遺失的頭顱處擺著的一個阝月草巠,極可能是苗利群案中屍體遺失的忄生器官,因此初步判斷可能與B組偵辦的案件一致。

家怡表明B組探員會立即趕到,並匆匆掛斷電話。

轉頭時正見方鎮岳也如風般掠出他的辦公室,兩人對視一眼,只看眼神已明白對方的疑慮:

姚青田被日夜監視著,在此之前一直在自己家中未見出門,為什麽會又有新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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