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也許是緣分吧，緣分讓我下班之後還能在這裏遇到你。”趙霽溫柔的對簡眈笑笑。

他的心裏卻一點點的沈了下去，沒有把真正的原因告訴簡眈。

這世上哪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發生，他本來已經在家休息了，忽然接到了藍楚楚的短信，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話，速來XX公園。

他一頭霧水，但是也清楚藍楚楚不是那種無緣無故給人發莫名其妙短信的人，更別說她會發錯短信，她是個完美主義者。

然而他照著藍楚楚的短信來了這個公園，四處看看也沒找到她本人，反而見到了很落寞的坐在秋千上的簡眈。

如果藍楚楚給他發短信是讓他來找簡眈，給他們制造相處機會的話，那這個女人的自信真是讓他非常惱火。

她就這麽自信的認為和他下賭註，賭贏的那一方一定會是她？

簡眈怔怔地看著溫柔的趙霽，明明有很多話想和他說，有很多話想問他，可是她卻像忽然啞巴了一樣，最後只說出了一句十分冷淡的單字音。

“哦。”

手術失敗帶來的失落，就算見到了趙霽也沒有減輕一丁點她的痛苦，反而還因為他的話而加深了她的痛苦。

趙霽一直是這樣的人， 他是如此的溫柔，溫柔的對待著……所有人，不管對誰都是那樣的包容又溫柔的態度，嘴裏總是喜歡說著暧昧的話讓她這樣的傻瓜一味的會錯意，其實他對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就如同中央空調一樣，所有人都能分到中央空調的暖意。

做為她的普通的師兄，他這樣的性格很好，如果他變成了她暗戀的人，那她討厭他這樣的性格。

人都想獨占喜歡的人，不然的話那份喜歡會失去意義。

緣分？多可笑的字眼，他的緣分指不定是和藍楚楚……

而且他們在玩的賭註好像還讓她被動的摻合到裏面，把她當成物品一樣不問她的意願，她根本不想摻合進他們那不知道是什麽賭註的賭註裏。

一個人情緒開始變壞的時候，所有一直壓在心裏最深處的負面情緒會像打開的水閘流水一樣全部傾瀉而出，無論這個人平時有多麽開朗樂觀，正因為光的背面是影。

現在的她，看不到光。

她就像一瞬間就忘記了所有開心的事情，只能想起所有的，過去曾遭受過的不愉快的回憶，像漲潮的海水一樣全部都想起來。

簡眈害怕自己這樣下去會拿無辜的趙霽當出氣筒發洩自己的情緒，背過身不再看他，“師兄，我還想在外面再呆一會兒，你先回去好了，路上小心。”說著，又坐到了秋千上。

她現在思緒很混亂，情緒很不穩定，比平時大姨媽來的時候附帶的心情變壞還要糟糕。

趙霽覺察了簡眈的不對，不容許她逃避，也挪動了腳步走到她的面前。

“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很嚴重嗎？是什麽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好煩啊！我說了沒事了！管我那麽多幹嘛！你是我誰啊！”簡眈一口氣把話全說完，不想再看他，可是冷靜下來後，她就有點後悔了。

“……”

趙霽霎時間楞住了。

他從來沒有見過簡眈生氣發怒的樣子，更別提被她這樣子大吼，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適當的笑容，要麽就是古靈精怪的模樣。

“我是你……”

“讓我一個人呆在這裏，行……”

“咕——”一聲很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那奇怪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了。

簡眈臉色由白變紅，又由紅變青，沒了剛才準備吵架的氣勢。

說起來，她晚飯根本沒吃，連水都沒有喝多少，現在已經是夜間幾點來著。

“咳咳。”趙霽故意咳嗽兩聲，故意裝作不知剛才的究竟是什麽聲音，免得兩人都尷尬，不說破，“那裏有夜市，我想去吃夜宵，你可以陪陪我嗎？”

“……嗯，師兄，剛剛……對不起，我心情不好竟然拿你來出氣。”本來她心情還亂七八糟來著，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十分餓的時候，立刻就萎靡了，思想也清晰了。

清晰到她意識到她剛才那樣兇了趙霽，恨不得現在就在他面前咬舌自盡。

“確實嚇了我一跳啊，你原來也會有這麽兇的時候，”趙霽並沒有過多責怪簡眈，“不過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啊，不過還是邊吃邊說吧，你不用這麽急著告訴我。”

他顧慮到了她現在餓肚子的問題，畢竟聽著她說話也已經變得有點有氣無力。

白天的飯市，夜晚搖身一變就成了夜市，這條街差不多可以叫美食街了，所有食物的香味都讓人垂涎欲滴，什麽麻辣鴨脖、關東煮、揚州炒飯、蘭州拉面還有雞蛋餅武大郎燒餅蔥油餅蝦餅手抓餅之類的等等美食，琳瑯滿目。

簡眈和趙霽找了一個燒烤攤坐下，點了十幾串的羊肉串，還有兩串烤玉米和其它的一些雜食之類，她還拿了一碗熱乎乎的番薯糖水，趙霽要的是一罐沒有什麽酒精度的菠蘿啤。

以前讀書的時候，他們經常這樣像現在擼串，現在工作了也很少有機會了，因為總有人時間是對不上的。

來往的人很多，人聲吵雜，兩人坐在燒烤攤老板放的矮凳上就著一張小木桌開吃，其實說吃，趙霽根本沒怎麽動口，都是簡眈一個人在吃而已。

“所以呢？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麽不開心？”

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今天白天吃飯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自從齊墨言來找她帶她走之後，他再見她就成了現在這樣。

該不會齊墨言做了什麽讓她委屈的事情？

簡眈聽到趙霽直奔主題，放下手中已經變空的竹簽，一臉的認真，“師兄，你在外國的醫院做了幾年的醫生？”

“兩年左右。”他不懂她問他的問題，和他問她的問題有什麽關聯。

“你為病人做手術……有失敗過嗎？我今天第一次被帶自己的醫生認可了，他願意讓我跟著他進手術室當他的助手了，可是手術失敗……明明是很簡單的一級手術，我無論怎麽想也想不到我的操作過程哪裏錯了，但是這手術會失敗……一定是因為我，因為我是個新人。”簡眈說著眉頭越皺越深。

她又想起來了，無顏面對病人家屬的那種感覺，

“失敗過，就算是我手術也會有失敗的情況，這個問題即使你去問全世界的醫生，他們都只會這樣回答你，”他伸手去撫平她的眉心，“我們的職業即使能救人命，也會有無能為力的時候，你是不是在手術失敗後有一種痛心的感覺？”

“嗯。”非常痛的感覺，痛到她恐懼再進一次手術室再看著躺在手術室床上的病人。

“即使那樣對你很殘忍，可是如果你要繼續當醫生，今後的日子裏你必須得習慣，必須得接受，然後想盡辦法提升自己，讓自己盡一切能力提高自己的手術水平，降低手術失敗的死亡率，逃避是沒有用的。”

他是過來人，他比簡眈畢業早，所以自然也早就業，現在他知道簡眈所經歷的正是以前初出茅廬的他所經歷的。

“習慣……”簡眈喃喃。

所以這就是齊墨言那時候那麽冷淡的原因嗎？他已經習慣了，已經麻木了，就連趙霽也是，可是她……一時之間還是無法接受要去習慣這種事情。

說的容易做的難。

那之後他們沒有再說別的話，彼此沈默著，後來快淩晨一點的時候，趙霽把簡眈送到了樓下。

淩晨一點……這種時間除了還在上學時候需要趕作業趕報告趕論文，上班了之後倒是在十二點之前就熄燈睡覺了。

這麽晚了，簡眈想著齊墨言也應該睡著了，她輕手輕腳盡力不發出聲音的開門，然後小心翼翼的進到屋裏來，出乎她意料的是，客廳的燈還亮著。

齊墨言如同不動的羅漢銅像一樣坐在單人沙發上，眼神銳利的看著她，“你去哪了？”

“齊醫生？！你還沒睡？”

簡眈被他嚇了一跳，平時齊墨言沒有夜間手術的話，都會在正常時間作息的，現在淩晨一點多鐘他竟然還沒睡。

“你去哪了？”齊墨言就像覆讀機一樣重覆著一句話，

簡眈莫名生出一種‘丈夫和狐朋狗友鬼混在半夜鬼鬼祟祟回家被妻子抓包’的感覺。

“你去哪了？”他回家之後見簡眈一直沒回來，又不知道她去哪裏了也不好找，他也沒有別的找她的方法，只好一直幹坐著等她，這段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

“我……去和朋友吃宵夜了……”她省略了自己坐在秋千上自怨自艾了幾個小時的過程。

“下次別回來那麽晚，……影響我睡覺。”

“……”後面那句話像特地補充一樣。

啊咧，難不成其實他是在擔心她？

“齊醫生，”她掏出手機，問，“你的手機號碼是多少？”雖然他們是上下級關系，雖然他們是同住一屋的關系，但是簡眈和齊墨言兩個人就沒想過要彼此去交換手機號碼來著。

因為齊墨言自己沒有這個打算，因為簡眈猜到齊墨言沒有這個打算。

可是沒想到他會擔心她，果然還是有手機號碼聯絡方便一點。

“為什麽要告訴你。”

“……方便聯絡啊？我很久都沒有回來你可以打電話給我。”難道說其實剛剛是她厚顏無恥的會錯意了嗎？

“你還會有以後？”他的眼神比剛才變得更加尖利，像實體化的殺人視線一樣。

“大概……應該……我不敢保證……”

“……”

齊墨言和簡眈互相存進了對方的手機號碼。

不過……剛才她偷偷看了一下齊墨言的手機，手機通訊錄裏的人連十個人都沒有超過，而且她比較在意沒有看到他父母的號碼。

好奇怪，有子女會不存自己父母的號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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