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眈還沒反應過來，她嬉皮笑臉的，“師兄你在說什麽？我的手機號……”

她說到一半，想起了什麽，話語戛然而止。

趙霽笑看她，也不催促。

簡眈撓撓頭發，視線游離，“我忘記了……換了手機號，沒有告訴你。”

她不僅換了手機號，而且還沒有跟趙霽提過這件事情。

那時候趙霽出國了，兩國的社交軟件也不同，誰也沒有說要繼續聯絡下去，後來她畢業了要在A市這個地方長久的工作，所以就換了號碼。

在這偌大的城市裏，沒有手機號聯絡竟然也能讓他們相遇，不可謂不是一種緣分。

“呵呵，”簡眈訕笑，打算轉移話題，可惜她聊著聊著成了尬聊，“師兄也是，出國那麽些年，手機號也換了吧，我也不知道你的號碼，要不我們現在重新交換一下號碼。”

“我沒換過。”簡單而堅定的語氣。

趙霽的聲音十分好聽，略帶磁性，對於聲控的人來說，就算沒看到他的臉也會為他的聲音而神魂顛倒。

簡眈猛地擡頭，說：“沒換過？”

“我沒換過。”不容置疑的語氣。

他沒換過什麽？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他的手機號碼就算出國也一直沒換過？那漫游費可是吃人不吐骨頭漫天要價上過新聞的，他竟然說他沒換過？

能出國深造的人家境能差到哪裏去？但是也不帶那麽敗家的吧……

當年簡眈就是以為趙霽鐵定換了電話號碼，所以也把趙霽原來的號碼連同以前用的那張電話卡也給丟去了。

所以在某些陰差陽錯的時候，一個人偶爾傷感的想著從此以後再無聯絡，一個人不時看著手機，卻從來沒有接到過心中所想的人打來的電話。

見趙霽很果斷的點頭承認簡眈心中的猜想，她一瞬間有些心臟雀躍，但是很快又黯然，就算沒換電話號碼，也不一定是為了她還能和他保持聯絡……

趙霽給她的感覺只是把她當妹妹看，而且他當年被那麽多高水準的美女追求也沒有接受，在簡眈心裏，又生出了那種讓人煩躁的自卑感。

還有那件事情……不，已經過去了。

所以因為就是心裏這份自卑，就算當年林甜甜總是想哄著她，說她近水樓臺先得月讓她去向趙霽告白，她也始終沒有行動過。

她一時靜默，沒有勇氣，再遇趙霽又能如何？

趙霽別有深意的丟下一句話，說到：“簡眈，你什麽都很好，可你太輕易放棄的性格，遲早會讓人對你失望。”

輕易放棄？可她可是一心要讓齊墨言承認她的，發生了這樣那樣的事情也始終沒有放棄過啊？而且齊墨言一開始就對她沒抱有希望啊？她不懂趙霽口中她的放棄究竟是哪一方面的放棄。

她也還沒來得及細想他這層話的意思。

他又繼續接著說，“啊，我好餓了，快點去找個餐館填飽肚子吧！”

後來的後來，簡眈終於懂得了那時候趙霽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又有什麽樣的用意。

二人走到附近的大學城外面的小餐館用餐。

簡眈把自己的新號碼給了趙霽，然後又互加了社交軟件的好友，她看著大學下課後過來的學生，差不多全是情侶。

忽然想起她以前讀大學時也是這樣下課的時候，就被趙霽拖出去吃飯，差不多每次都會被人誤以為他們二人是情侶，趙霽笑而不語，簡眈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使勁的和誤會他們的人解釋。

就是因為他們以前是這樣的相處模式，所以她也不問趙霽為什麽現在來找她一樣像以前一樣的吃飯。

在她心裏有那種無形的自卑，一直讓她認為她是配不上趙霽的，默默的暗戀著就已經足夠了，在他身邊就夠了。

服務員很快的把他們點的菜全部上齊，簡眈聞著飯菜的香味，口水欲流，這一桌子可全是她喜歡吃的。

她本來正在大快朵頤的，但是一聽到經過的大四生在談著租房的問題，立刻沒了胃口，她不想告訴別人也不想麻煩別人，更不想得到別人的同情，她有時候會抽風的愛自尊勝過一切，所以就算是對林甜甜，她也沒有說自己被房東給趕了出去這件事情。

雖然不想說，但是人多力量大，她可以側面打聽一下，看看趙霽知不知道哪裏有價廉物美的房子出租。

說是這樣說，其實她也不抱什麽希望，這趙霽又不缺錢，而且還是住在和齊墨言一樣的高檔小區裏。

她剛才上網瀏覽可看見了，那家高檔小區一個月的租金可是高達上萬的。

“師兄，你覺得有什麽地方啊，又很便宜又有個床睡覺的呢？”她用筷子夾起一塊肉片，蘸了醬油吃下去，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也許真的是簡眈演技太好，趙霽竟然真的沒有多想，以為她只是一時好奇聽到了剛才經過的學生說的話而有感而發。

“便宜的我倒是我不知道，但是有很多床的，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

“哪裏？”

“你在哪裏工作的。”

“醫……院？”

簡眈一個手抖，勺子裏的湯濺了些出來，燙紅了她的手背。

對啊，醫院！有床！很多的床！當然指的不是提供給病人的床，齊墨言那值班室裏不就有個小床嗎？平時也沒人睡在那裏，齊墨言有潔癖更加不會碰那張床，她可以暫時占著！

簡眈和趙霽分開後，立刻回家開始實行自己的計劃，她當然不會忘記那次的深夜事件，齊墨言是很反對她在那裏睡的，但是只要避開齊墨言，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反正她一時半會的，也找不到地方住，先暫時湊合著。

簡眈想通了這一點，興奮得整整到了淩晨一點才進了夢鄉，然後被自己調的五點的鬧鐘給吵醒。

她拉住行李箱，偷偷摸摸心驚膽戰的像做賊一樣防著會不會見到什麽熟人，她已經以防萬一就連自己碰到熟人時要說的說辭都給想好了。

萬幸的是，在大冷天裏早早五點醒來的人並沒有那麽多，一路上也沒有遇到誰，她躡手躡腳的用鑰匙打開值班室的門，然後飛快的跑進去把門反鎖，一氣呵成。

值班室裏有兩個儲物櫃，儲物櫃不大不小，但把一個行李箱側著放進去倒是剛好。

而且只要她想，把自己的鎖掛上儲物櫃就能變成私人的。

就這樣，簡眈搬離了那間公寓，晚上就把值班室的門給反鎖著，自己縮在那間值班室小小的床上睡眠，床實在太小，她根本睡得不舒服，提心吊膽的害怕自己會摔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掩飾得太過完美，誰都沒有對她起疑，而且最近這間值班室的監控攝像頭壞掉了，真是天助她也，所以誰也不知道她每夜都在值班室的小床上睡覺。

然而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齊墨言，是有夜班的手術的，雖然很少，但還是有，而她最近被齊墨言吩咐給病人看病，忙得暈頭轉向的，也沒有怎麽留意過齊墨言的手術時間了。

他今天的手術從六點開始，簡眈那個時候正好出去買盒飯，二人暫時就這樣錯過。

簡眈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用手撐住腦袋，望著天花板，雖然蔣姨有說會給她盡快另外安排住處，但她對蔣姨的話卻沒有選擇相信，果不其然的，那蔣姨也就那天打電話通知讓她搬離之外，再也沒有打過電話給她，毫無音訊，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簡眈想著自己最近的遭遇，扁扁嘴，她的堅強只是給外人看的，實際她還是很軟弱的，想到傷心委屈處，難免紅了眼睛掉下幾滴眼淚，想念疼自己的父母想念給自己溫暖的家，又不敢打電話回家抱怨，越想反而越傷心，可惜這是在醫院，她連放聲大哭都做不到。

齊墨言滿身疲憊，沈重的走回到值班室，輕輕扭動著值班室的門，竟然是鎖著的，他明明記得自己沒有鎖過值班室的門，掏出口袋中的鑰匙。

簡眈聽著開門聲，卻不以為然，第一天的時候她聽到這聲音還有些怕，可那時候她也發現了那聲音並不是別人開門的聲音，而是這醫院值班室也有些年頭了，有些地方已經老化，加上風一吹，就會發出這種像有人在開門的聲音。

她也不在意那開門聲，繼續哭自己的，哭完了就抽紙巾擦拭眼淚鼻涕。

齊墨言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到一個被眼淚腌著臉哭得不成樣子的她。

簡眈感覺自己的餘光好像看見了什麽活體物種，僵硬的轉過身，和他視線對上，立刻把床簾給拉下，擋住了齊墨言那難明的視線。

他嘴角抽了抽，也不去在意她眼中的眼淚，走過去拽開床簾，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你怎麽還在這裏？”他手腕上手表的指針可是顯示現在是十點多了。

這麽晚了還在這裏，而且是還在這裏抽抽搭搭的哭泣。

對上她的淚眼，眉頭更是緊鎖，他不擅長應付女人，更不擅長應付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十分惡心毫無美感可言的女人，更別提生出什麽憐香惜玉之情。

他不把她扔出去，已經算是給了她莫大的面子。

“我……我沒有地方住，想……在這裏先住一下，找到住的地方再走。”簡眈也沒想到竟然是齊墨言打開了門，而且她現在哭到了傷心處停不下來了，也沒有心情尋什麽理由來搪塞齊墨言，也就實話實說了，現在她哭得想停也停不下來，說話還一抽一抽的。

“你不用擔心我弄臟值班室，我每天起床都用消毒水噴兩次的，床單每天都換，很幹凈的，別趕我走，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齊墨言好看的眉一挑，怪不得最近他總覺得這值班室的消毒水味道比以前重了很多，原來是她做的好事。

想起她最近被他安排了事情忙得人喘不過氣來，想來晚上在這裏睡得也不是很好，看簡眈哭得這麽可憐兮兮，滿腔的責怪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能通過喉嚨發聲，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扼住一樣。

“給你的建議，最好還是不要在值班室留宿。”

簡眈聽著齊墨言冷冰冰的話語，心中也沒有什麽感覺，畢竟自己已經知道他是什麽本性的人，況且他既然說了是建議，那她也可以選擇不接受建議。

“我說了，現在……暫時找不到……嗝，呃，去處……”

“……我可以先收留你，你不能再睡在值班室裏。”

他雖然有潔癖，但家鏡優渥教養也是良好，不管自己本來的性格再如何不得人喜歡，終歸還是紳士的，自然十分的不讚同一個女孩子獨自一人留在值班室過夜，也不接受看到這件事的自己選擇無視她。

那次深夜他寧願把簡眈帶回自己的公寓，也沒有留她一人在值班室睡死就是證明。

醫院這麽大，不管好人壞人都會生病，可是什麽人都有的，出事了可怎麽辦？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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