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在大皇府裏，四皇停留的時辰太短太短了。

“娘曉得你喜歡四皇，只是，你可千萬要記住，這京城之中，喜歡四皇的貴女千金有千千萬萬，你若是想要成為他喜歡的那一個，就要做最為特別的那一個。”

這是鐘氏觀察孫瑾姿得出的結論。

孫瑾姿似乎越是不願意靠近四皇，而他卻偏偏想要靠近她，想要與她親近。

“怎麽特別？”孫瑾夢連忙忽閃著大眼睛，盯著鐘氏發問。

“你可知，這男人其實都是賤骨頭，你若是對他貼心貼肺，對他好到沒邊，他越是看你不順眼，橫挑鼻豎挑眼的。”就好比孫富平與錢氏。

錢氏越是順從，孫富平越是覺得這一切來得太過於容易，就越是不滿意，女人若是能時不時的耍點脾氣，男人會更受用。

孫瑾夢什麽都不懂，只靠著鐘氏，聽她馭夫之道，引人註意的方法，母女兩個一直從太陽初升之時一直到了正午時分，孫瑾夢只覺得聽了鐘氏一席話，似是真的有勝讀十年書之感。

心裏對於四皇也越來越有了幾分把握。

“事情便是這麽一個事情，你想得開，娘就放心了。”鐘氏見孫瑾夢的思想工作做好了，便開始正事。

孫瑾夢楞了半響，這會兒才看出來，原來鐘氏剛剛所的一切不過只是鋪墊而已，不由得楞了半晌。

只心裏一心記掛著要引得四皇註意，便很快放開了心神。

“娘有話不如直接了，我可是你嫡嫡親的女兒，你總不能跟我還有什麽可隱瞞的。”

鐘氏眼眸一沈，緩緩將她與孫富平商量好的將孫瑾姿變成嫡女一事了。

孫瑾夢當即發怒起來，手上正捧著的官窯青花瓷胎茶盞順勢就扔到了地上。

“憑什麽……”那個賤蹄。

她本就長得不如她好看，又不如她會勾引男，唯一能夠勝得過她的，就勉強餘了這個麽一個嫡女的名分，可是她的親生母親告訴她，她此時，便是連著這個身份也要失去了。

不……她不同意。

“你且收斂些。”鐘氏見自已一開始好歹話都盡了，可她之前還答應得好好的，如今卻又鬧將起來。

“你可要知道，若是她成不了嫡女，你便要嫁入六皇府，很可能你便要眼睜睜的看著她嫁入四皇府裏。”

現在朝堂之上，哪個皇最為受寵，這不是和尚頭上的虱——明擺著的嘛。

“四皇自身長得豐神俊朗，能力有餘，暫且不提，光是他的母妃莊妃，可是馬上便要封後了，這一旦得了後位，四皇便就是正正經經的嫡，升任儲君之位，只是時辰的早晚。”鐘氏此時得頭頭是道，不過是回了鐘府在鐘丞相面前受了一回教罷了。

她原本也只是一個深宅之中的婦人，哪裏懂得這些個朝政和時局之事了。

“可是娘……我……我就是不甘心。”孫瑾夢也不是個傻，一聽若是這事兒不成，那麽她便要錯過四皇，心裏對孫瑾姿再大的妒忌與不平，盡數被她吞了下去。

“你日後若是真能嫁入四皇府裏，那可是要做皇後的人，這一國之母，便是再難過，再難受，你不也得憋著忍著嗎？”

鐘氏將孫瑾夢面前的那張餅畫得極大，極大，大到她自已都差點完全相信了。

“娘，我真的行嗎？”孫瑾夢臉上潮紅，一張年輕的臉，顯得莊重嬌媚了好幾分。

“我的女兒，自然不會差。”

鐘氏借機又到了孫瑾姿之事。

這一次，孫瑾夢便只是將嘴緊緊的抿著，再沒有明確的反對。

鐘氏見此事，這邊都確定了，便派了人要去將孫瑾姿請過去。

孫瑾姿本來待在錢氏的房間裏，親自看著眾丫頭們準備午飯，親自嘗過，用舌頭和牙齒品過之後，沒有異樣才端給錢氏吃用。

“姿兒，不用如此吧？”錢氏不相信鐘氏的膽能夠大到這種地步。

這才剛剛出了那樣一樁事情，就有人膽敢再行謀害孫家嗣之事，這回查出來，只怕不是亂棍打死那般簡單了吧。

“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巧之事，實際上乃是蘭姨娘在行敲山震虎之事，她明著那般，實際上，只是想要試試咱們的防範是否嚴格。”

很明顯，上次蘭氏沒想到，一試之下，居然成功了。

她此時，大概早就已經後悔到了極點了，她是萬萬沒想到，此事，居然會出現如此大的漏洞，一不心便讓她給鉆到了，只可惜，她行事，總是一心求穩，以至於失去了大好的時機。

“唉，何苦來哉。”錢氏嘆息一聲，撫著腹，很有些難過之意看著孫瑾姿。

“娘，你別操心了，這事兒，有女兒了。”上輩錢氏為了替她擋箭而被射成了一個刺猬，她在捱了數刀，臨死之際，看到錢氏身上那萬千的窟窿洞，一根一根，便好似在戳著她的心窩。

這輩，她定要好生護著錢氏，護著她肚裏的孩。

“我就是怕你太辛苦了。”錢氏伸手，一把將孫瑾姿的纖長玉手握在手心之中，反覆的摩挲著，十分心疼不舍。

孫瑾姿對著錢氏，有著無限的耐心與毅力，也有著完全的溫柔。

“伺候娘，我心甘情願。”再苦再累，她都能頂得住。

只希望錢氏再不要像以前那樣出事就好。

母女倆一個溫柔，一個孝順，兩個之間的氣氛很好，正午的陽光從天空之中，穿透過白雲直射下來，如同一道道閃著強光的燈，映著屋檐，打到孫瑾姿的臉上。

讓人一見之下，便覺得膚白如玉，五官精致，雖衣著樸素，卻依然光芒萬丈。

門外木蓉傳了話進來，道是鐘氏派了婆有請。

“姿兒，夫人喚你可是有事？娘陪你一起去。”錢氏著，從榻上坐起來，披了一件稍厚的衣裳便要跟著走。

孫瑾姿連忙將其按了回去。

“不用，不用，娘，你好生歇著，夫人不會為難我。”鐘氏此時哪裏敢為難於她，她親生女兒的婚姻大事，尚且還握在她的手心裏。

“不為難便好，若是有事，一定要派人回來與我，我雖無能，女兒卻還是要護著的。”

只過了幾日，錢氏顯是已然有了幾分自信，出來的話，味道都再不如以前了。

孫瑾姿這才高興起來，叮囑了一回讓錢氏好生歇著，又讓木芙一定要好好盯著，確保錢氏的安全，這才跟著鐘氏派過來的人而去。

鐘氏與孫瑾夢一個坐著，一個靠著，鏤空雕飾著花鳥蟲魚的窗棱微微開著，清新的春風輕輕的拂了進來，如同一雙溫柔的大手，一一撫過幾人的臉。

大家俱都沈默著，都不曾開口話。

“夫人……”孫瑾姿知道她們早就已經做好了等著她去的準備，可以此時，她們就是蓄勢待發，而她便是她們要對付的那個人，當下眨眨眼睛，也不怵她們，首先行禮問安。

鐘氏淡淡的掀了眼眸，將手中的茶盞放下，看了看窗外，那裏有鳥雀從那邊飛過，彈下幾許輕盈的黑色羽毛。

然後鐘氏的目光才看向孫瑾姿，聲音平淡。

“姿兒來了，你們這些奴才，一個個的，也不頂用，二姐到了，也不，趕緊著招呼茶水果點。”

鐘氏一陣呼喝，聲音從平淡到尖利，氣度緩緩上升，只讓人聽著，只覺得喉嚨生生被卡住了，如鯁在喉，咽之不下，吐之不出，很是難受。

孫瑾姿不過淡淡一笑，順勢便在身後的紅木雕刻蟠桃獻壽的官帽椅上坐下，輕動裙擺，聲音清冷：“女兒多謝夫人美意。”

鐘氏見剛剛自已擺下的那檔下馬威似乎在孫瑾姿的身上並沒有管什麽用，心裏不爽，面上卻絲毫不顯，笑得越發的溫和無害，神情也軟了些許，只眉宇間卻好像突然沾染上了幾分輕愁。

孫瑾姿看了一眼，便知，她打的什麽主意，當下不欲理會，默默的仰頭喝茶。

只聽得鐘氏輕輕的咳嗽一聲。

孫瑾夢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二姐，可真是好樣兒的，真夠沈得住氣兒。”之前鐘氏的那番作派，如若不是她事先有過了解，又是她的親生母親，她只怕還真的要被那陣仗給弄得心頭狂跳了。

只可惜，孫瑾姿卻好似一點事兒都不曾有。神情平平淡淡，面色絲毫無改。

這讓她感到既好奇又疑惑，偏生，兩個人的關系不好，她還不好意思，直接問出來。

鐘氏心裏著急了，她咳嗽數聲，孫瑾姿一直都不動如山，坐在當場，仿似老僧入定了一般。

直到鐘氏快要完全失去耐心之時，孫瑾姿開口了：“夫人是否嗓不舒服，不如女兒替你倒杯茶水。”

鐘氏心頭一喜，孫瑾姿也不過如此嘛，她剛剛那番動作，只怕並不是她有多麽聰明人，而實際的情況應當是她其實實在是太過於笨拙了。

以至於，她完全沒能領會到她的下馬威。

鐘氏這麽一想，只覺得自已剛剛的功夫白做了，面色也平放了下來，淡淡的開口：“姿兒一向聰慧，定然知道，我並非為此事所憂。”

孫瑾姿微微低著頭，將一腔的情緒盡數掩在了一雙清如碧泉的眼眸之中。

事實上，鐘氏所有的動作，她都看在眼裏，此時的她，就好像一個高高在上的上位者，看著她下面的人，卑微的，拙劣的在使著她的陰招。

而且，那招數卻是一丁點都不高明，處處都是被人看穿了的擺設與漏洞。

“夫人不妨直，若是女兒能做的事情，女兒定不敢有所推托。”孫瑾姿不想再與鐘氏再這般廢話下去，總之，鐘氏的目的她很清楚，歸根結底，於她有利，若是鐘氏出來，她自然不會選擇拒絕。

若是那般好的事情，她還拒絕的話，只怕是傻了不成。

況且，她剛剛假裝懵懂裝了那麽久，逗了鐘氏母女半晌，也是夠她們二人樂和的了，還是趕緊著把要緊事辦妥了，也好早些回去守著錢氏，不然，這般吊著，她還真心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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