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楚裴這幾日幾乎是一下朝回來，就去感業寺的藥廬了，他似乎比孫瑾姿更關心她體內的毒到底是什麽樣的，會不會有性命之憂。

清修將茶端上桌，只道了聲師傅還在研究醫書，就轉身離開了，看不出喜怒，但是卻也沒有以往他來時的熱情了。

雖然他並不在意別人如何看，但是他連著幾日都沒有見到季，也不知道他到底研究的怎麽樣了，是不是能將孫瑾姿的毒給醫了。

“你師傅可有什麽進展？”

清修剛走到門口，聽到晉楚裴的聲音，他很想裝作不理會。不過想到這個男人也是真心擔心師姐的安危，思索了一番，才轉過身來。

“師傅這幾日一直在研究，沒有出來過，我也沒有辦法去問。”

盡管清修也沒有能出個所以然來，晉楚裴還是客氣的道了謝。雖然因為孫瑾姿的事情，他對他很是不喜，可是，撇開孫瑾姿，他對清修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而清修何嘗不是，以往他一直都覺得晉楚裴雖是武將，但是身上沒有任何狠戾之色，偏又文質彬彬的，讓他相處著也覺得很是舒坦。但是自己見到他是如何對待師姐的，又是如何因為師姐將他給劈暈的，他就覺得他其實也是一個野蠻人。

不過，晉楚裴卻並沒有打算離開，以往他下了朝還會在自己的練兵房裏排兵布陣，現在他根本就沒有這些心思，只要他一靜下心來，難免就會想到孫瑾姿。

這個女人也當真是狠心，不理自己就不理自己了，他有時候也恨自己，做不到像她那般的狠心。

季在藏書房已經研究了許久了，可是卻依舊沒有任何的眉目，這種毒若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那麽就已經潛藏在身體內十幾年了，卻最近才被觸發，也著實不合情理。

想當年撿到孫瑾姿時，他可沒有發現她體內有何不妥之處。那麽就是最近才中下的，憑著孫瑾姿的醫術了得，應該也不會毫無察覺才對。

抓了抓已經雜亂不堪的花白頭發，季很多快要瘋掉了，如果到讓人遍體生寒的毒草，也就只有寒根草草而已，這種毒草卻不至於把人毒死，所以一般不會有人用寒根草來下毒的。

但是孫瑾姿的中的到底是何種毒，季覺得還有必要再詳細看看，他當日並沒有看真切，只是覺察到她身體很涼。

想不出眉目，索性也就不再想。精神一放松，季才覺得現在他是又餓又困的，要好好吃一頓飯，睡一覺才可以啊。

出了藥廬，季便看到自己的茶廬內坐了一個人，背對著自己，看不到面容，身形倒是很熟悉，想來應該是晉楚裴才是了。

也顧不上清理一番，季便進了屋。

“楚裴賢弟怎麽現在會來？”

晉楚裴聽到聲音便知道是季出來了，心中一陣狂喜，有隱隱的壓了下去，“季師傅終於舍得出來了。”

季大笑兩聲，撫了撫須，坐在了晉楚裴的對面。晉楚裴行軍多年，也不是沒有如此邋遢過，只不過看到季，他還是覺得很想笑。

憋住笑意，晉楚裴定定的看著季，他現在更想知道孫瑾姿的毒是不是有的解？可是，季坐下後已經大喊了清修，讓他將棋給拿過來，他要同晉楚裴大戰三百回合。

棋很快便拿來了，晉楚裴都沒有想好要如何去問季，孫瑾姿的毒可有解了。

思緒頗深，導致一個棋局，晉楚裴輕松的就落敗給了季。

“楚裴老弟可是有什麽心事？”

原本季覺得同晉楚裴下棋是最有意思的事情，可是他本來就已經很困了，但是棋下起來，只覺得很是無趣，讓他更想睡了。

“你那毒可有眉目了”

毒？這毒從晉楚裴的出來，倒是讓季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再想到中毒的人只有孫瑾姿，季也瞬間明白過來了。

“楚裴老弟可是想知道我那徒弟中的是什麽毒？”

晉楚裴心中雖然不斷的翻騰叫囂著，卻又努力的讓自己鎮靜著，不露出什麽端倪。

不過，這季也是過來人，哪裏看不出晉楚裴的窘迫。聯想到他每每與他兄弟相稱，他卻是從來沒有叫過自己。一開始季也不在意，現在想想倒也能想明白了。

怪不得這這麽關心自己的徒弟呢。在他看來，這個晉楚裴倒是一個可托之人，如果郎有情妾有意，倒也能道道。

“你想知道啊？”季目光灼灼的看著晉楚裴，很想要看清楚晉楚裴眼底的情緒。

許是覺察到季眸光中戲譴之意，晉楚裴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低頭收起了自己的棋。

他一共收回了一百零三枚棋，看來這次他在季手下過了一百零三招，便敗北了。

“如果，你相要知道，贏我一局，我就告訴你。”

晉楚裴並沒有答應，只是執黑的他已經率先出手，落毫不拖泥帶水。

看到晉楚裴出手，季也動了動。灰白的胡須粘在下巴上，可是他還動不動的去擼一把，讓晉楚裴覺得很是好笑。

以前季也只是覺得跟晉楚裴博弈算是棋逢對手，現在他才漸漸的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吃力了，看來這平時都是有所保留沒有拿出真實水平來啊。

一局棋下來，兩人不斷的收，晉楚裴以前從來沒有跟別人下過棋，今日他才覺得有些吃力，隱隱的額上也出現了汗水。

最終黑落定，季左看右看自己已經找不到落之地了。

“哈哈老夫輸了，從來沒有如此的酣暢淋漓過啊”

季拉起衣袖擦了擦汗水，就要起身。晉楚裴的目光半步不離，看到季要正要邁步走向門外，才出聲將他叫住。

回頭看了看晉楚裴，他已微微蹙了眉，似乎已經暗惱了呢。

“怎麽，楚裴老弟，你可是還有什麽話想對我？”

他見過無賴的人，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無賴的人。這個老匹夫分明是在逗他，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無事，只是以後怕是有些忙了，恐鮮少有機會，來找季師傅下棋了。”

季一生最愛的，除了醫術也就是下棋。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將自己的對手，他不贏過來才不甘心呢。

“哎，別呀，別呀，我去洗洗，馬上就回來。”

晉楚裴也不過是詐一詐他，沒想到這個老頭竟如此沈不住氣。心中調笑著季，卻是忘記他剛才心裏面有多急切了。

再回到茶廬，已是一刻鐘後，晉楚裴倒也不急，已經將兩人的棋都收回棋簍裏。

見季回來了，動作卻依舊未停，手上倒是微不可見的快了幾分。

季的頭發也重新梳理過了，原本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如此失禮，在水中才看到自己的倒影，如此的不堪入目，這清修竟也不提醒他。

不過，聽清修，這晉楚裴幾乎每日都來這裏，倒讓季也生出一絲別樣的情緒。

第一次見到晉楚裴，季便覺得他身上有一種別樣的特質，完全不像那些玩世不恭，又不是人間煙火的皇。現在看來，他倒也是癡情，竟如此對待他那個徒弟。

想到自己那個徒弟也不是好搞的，季也頗為替晉楚裴頭疼。

細細打量，晉楚裴自然生的俊美，但是俊美中又帶了一絲剛毅，反而將眉目中的俊美給掩掉了。

“季師傅如此看我作甚？”

季爽朗的笑了幾聲，又坐回了自己先前坐的蒲團之上。

“你不是問我那毒研究的如何了嗎？”

晉楚裴並不接話，他更喜歡聽季如何。問出來，就不符合他的風格了，就算他再想知道，也不會問。

“我只覺得那毒像是一種寒根草的毒。”

寒根草是什麽晉楚裴並不想知道，他更想了解的是這毒有沒有得解。

“不過，卻沒有人拿這個來下毒，所以，我在想，這毒到底從何而來。”

晉楚裴也很想知道，孫瑾姿到底是從哪裏中的這毒，才讓她如此的虛弱。如果他找到何人下毒，定不會輕饒了那人。

“若是寒根草，可有解法？”

季點點頭，若是寒根草的話，他當即就能解了毒。就怕這毒不是寒根草，這還得找出孫瑾姿到底中了什麽毒，將毒一一化解了就好。

得知了自己想知道的，晉楚裴也就不再多留了，只要知道她沒事，他也就放心了。

“哎哎，你這麽就走了？”

晉楚裴在房門處停住腳步，高大的身影將陽光遮擋的嚴嚴實實，他不走還要留在這裏做什麽。等了這麽幾天，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哎，你這人啊。走吧走吧，利用完我老頭了，就要走了，可不如我徒弟好啊，隔三差五的還來找我下下棋，品品茶。你呀，比我徒弟的棋藝還差的遠呢”

晉楚裴聽著屋裏的季絮絮叨叨的，眼底卻是盛滿了笑意。這季口中所的徒弟必然就是孫瑾姿，清修不會下棋他是知道的，不然季也不會每日被悶得不行。

不過，這孫瑾姿卻是深藏不露啊，他可不知道這大晉朝，有哪個姐喜愛圍棋的。

“你果真走了？我還想請你捎個信兒告訴我徒弟，明日來為師這裏看看呢。”

晉楚裴知道季已經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也不隱瞞，轉身看向屋內。抱了抱拳，“楚裴是要走了，不過捎個信兒還是可以的。”

季無奈的撫須，看著這個無賴的夥，真恨不得好好的教訓他一頓。但是今日在棋藝上又輸給了他，恐怕一時也找不到能打敗他的方法了，只能等今日著以後他的乖徒兒好好的收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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