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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何人陪伴在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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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軍大捷, 魏、李宋,蕭國滅,北地四海歸一, 捷報傳回上京城,恰逢歲正年節, 家家門前貼桃符,燃爆竹,百姓們奔走相告, 歡欣鼓舞趕走了凜冬嚴寒,沿途州郡百姓準備了自家釀造的酒水, 就等著大軍歸來時路過驅寒用。

尚書臺與禦造司著人在千裏江山輿圖上繡線,只等天子歸來, 便可見錦繡江山。

藍色錦線紋繡內,北至已達羌胡、雁門關、衛氏三韓,東已至渤海已盡歸大成,江山廣袤,山河故裏。

藍開進去時,見廢帝立在屏風前,額頭輕觸江山輿圖, 微闔著眼瞼, 神情似喜似悲,自昨晚收到捷報起,還是喜多很多, 悲大約亦只是悲他未能參與, 未建寸功, 相處這一久, 藍開已知他心中是裝著天下的, 每每收到捷報,他都會獨自慶賀,至少比起王丞相,關心天下得多。

沒有人不喜歡真正為國的人,藍開笑瞇瞇道,“殿下您在京中改課稅,十三州郡處理得緊緊有條,陛下記著您呢,給您的賞賜,與宴大人的一並豐厚。”

待廢帝如此,朝中大臣越發敬服陛下,加之清查稅課,該賞的賞,劉、鄭兩族為非作歹,侵吞國庫糧倉,章戍率兵鎮壓,兩族滿門抄斬,賞懲嚴明,陛下便是人不在朝中,君威亦不減。

司馬庚知曉她待他並無什麽不同,只是對一個‘有功’臣子的例行封賞,卻還是輾轉難眠,半年未見,夜裏常想起那些什麽也沒發生只是暖榻的夜,每每收到捷報,想念便似發酵的陳釀酒水,幾乎難以抑制。

只看朝中宴歸懷,楊明軒,於節、姜奉幾人的安排,便知她不會回朝,打下齊魯之地,亦有很多事要處理,畢竟是降城,如若不屠城,想要真正掌控到朝廷手中,便要多費很多心思。

而她收編蕭家軍二十餘萬,為齊魯之地的百姓,甘願後退百裏,亦絕不是嗜殺的暴君……

他知她必定忙,殫精竭慮,卻覺待在這宮中,度日如年,政務之外,格外難熬。

麒麟軍回朝,丞相總領文武百官北朝門迎接得勝歸來的將士,士兵解甲歸田,親眷團聚,又逢年節,街肆上都是歡聲笑語。

城樓上的男子青衣清俊挺拔,修長如玉的手指輕撫去信帛上的雪漬,讓斥候起來回話,“陛下身體如何,可有受傷,北地可是比上京城雪厚許多。”

那聲音溫泰,似巖崖間松濤陣陣,叫人聽了,不由也心生安定,張青呈上一個包袱,“陛下龍體安康,未曾受傷,北地雪厚,這是陛下吩咐屬下一道送來的。”

王錚接了,謝過聖恩,到張青退下後,方才解開包袱繩結。

白菘一眼便能看出這是上等裘毛制的大氅,一邊往掌心裏哈著暖氣一邊笑道,“聽歸朝的麒麟軍說,陛下冬獵獵到了一只裘獸,這是做了風袍送來給大人了。”

風雪涼寒,話說完,見自知曉陛下此次不歸起便越發沈默少言的大人眉間帶了些清淡的喜悅,笑道,“大人,小的給您披上罷,這天寒地凍的。”

“不冷,收起來罷。”

丞相府卻早早有人候著,沈熔自崔氏父子處知曉阿九年節不回來,上元節也不會回來,便想去邊關尋阿九了,“我想阿九,很想阿九,想得睡不著,我這輩子沒有和阿九分開這麽久過,王錚,你是丞相,你派我去邊關。”

王錚並不太理會沈熔,尋常也不會對她的暗衛做什麽安排,解了相印吩咐白菘送去尚書臺。

沈熔看向北地的方向,悶悶不樂。

司馬庚眸光落在案桌上的包袱上,握著棋子的手微頓。

沈熔歡呼了一聲,“阿九送的東西——”

沈恪出言阻止已來不及,沈熔身形如電,立刻抱過包袱打開了,裏面只有一件風袍,可他從不穿風袍,這風袍不是給他的。

阿九從來沒有送過他東西,來信也從來沒有關心過他!

沈熔大喊大叫起來,眼睛裏都是淚,“是阿九獵到的裘獸,我也要阿九送的風袍!”

沈恪讓弟弟不要胡鬧,“是丞相的東西,阿容不要亂動。”

旋即垂了眸光,落子的速度卻是慢了很多。

王錚不悅,亦不再多言,收拾好東西,天一明便啟程去冀北。

廳堂裏只剩了落子聲,司馬庚垂眸遮住眼底微瀾,“可先去信請令,得陛下應允,我們一道北上,我知齊魯有一名水師將軍歸隱這太行山,請他出山,訓練水師,圖謀江淮。”

沈熔立刻道,“哥哥寫信給阿九,阿九同意了,我們就可以見到阿九了。”

沈恪安慰弟弟,沈默片刻,提筆寫了信,交於斥候,起身回宮。

宮中沒了天子,雖是有歲節,亦十分冷清。

兩人行走在宮墻闕門下,禁衛遠遠跟在後頭,沈恪看向遠山,眉眼如墨畫,“你想與王錚為敵麽?”

當年他折轉四方亭,遭人戲耍滿身塵垢的皇帝撿起階下那朵淩霄花,擦幹泥汙小心收入懷中,眼裏皆是癡氣,那時他便知道了,實則心中已有了人,所以哪怕‘癡傻’,弄得遍體鱗傷,也堅持不肯立後,不近女色。

當年尚且如此,更勿論如今。

沈恪寬袍廣袖,落雪沾染墨眉,“是你我親手將人推遠,如今便不該有怨言,陛下喜歡誰,便選誰,若陛下意屬王錚,你我便護好王錚,不該再為私欲起紛亂。”

司馬庚眸中嘲諷一閃而逝,“若無私欲,為何沈平來信,信中皆是對她溢美之詞,你失魂落魄,夜夜喚著她名字驚醒,藏著舊時婚書,聽聞有捷報,大軍將歸,便換上玉袍,又知她留在冀北,又心不在焉萎靡不振。”

“你該頭疼你的兩個弟弟,沈熔不消說,沈平性子狂傲,若是愛上她,必起獨占之心,而她外表性子溫和,實則最不愛受約束,王錚無需誰對付,有沈平便夠了,我若是你,便盡早想辦法去北地,以免惹出禍端。”

而他不可能再做惹她不高興的事了,如此焦灼,卻也只能在宮墻裏忍耐著。

沈恪腳步凝滯,握著竹傘的手指收緊,面色煞白。

司馬庚伸手接住落雪,任憑雪花墜落掌心,融化成水珠,上京城下雪,北地亦在下雪,她定是愛這雪景,不定要看到多時,又是何人在旁陪伴,踏雪尋梅。

卻也無妨,無妨,只要她不動心便好,不對沈平動心,亦不對王錚動心,只要不動心,便是娶了旁人為後,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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