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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實在是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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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名官員裏包括禦史大夫刁同甫, 鴻臚寺正卿齊遜,太常寺正卿薛回,中郎副將申興, 光祿大夫陸子明,另文武試武試前六名。

單有謝家謝勉, 陳家陳伯寅兩人,一人生於齊魯之地,一人少小時曾在渤海之地進學過, 是崔漾欽點隨駕的。

沿途不置離宮行館,也不在州府停留, 自天明寅時起到天色完全黑透,君臣都在趕路, 幾乎每夜都是宿在山林裏,離開上京城第二日清晨,崔漾接到了自雎陽傳來的軍報,蔡贛派出騎兵,佯攻上窯,盛驁帶兵馳援,尋來的向導卻是蔡軍假扮的, 五千麒麟軍陷入澤地, 兵馬前行困難,困戰三夜,彈盡糧絕被俘。

軍將們的安危崔漾是不擔心的, 一則有蕭寒在手, 蕭家軍不敢拿他們怎麽樣, 二則麒麟軍軍令第九條, 戰到最後一刻, 彈盡糧絕被俘,可伺機逃亡,但不能自戕就義,需得靜待良機反撲,或是等待救援,再見機行事。

行至寧陵時,離京已有月餘,營帳紮在山林間一處曠地,崔漾翻看完今日送來的軍報,拆了上京城送來的信筒。

除了尚書臺送來的,另外有四封,王錚、沈恪、司馬庚,沈熔。

謁者劉雲撓了撓後腦勺,“屬下去尋丞相,問可要有奏報要一並送往禦駕,恰好安平王、容護衛也在,便寫了一封,請屬下順便帶來。”

每隔三日,會有謁者來回通傳信報一次,劉雲是掌事,今日恰好輪到他,但實則每次謁者去尋丞相傳訊,沈家家主和安平王總是在著的,至於容護衛,武藝高強,神出鬼沒,他便是離開上京城幾個時辰,也會很快被追上。

崔漾應了一聲,“下去罷。”

崔漾先拆了王錚的信,劉家本家位處漢中郡,地廣人豐,但近一成的百姓已成了劉家的私民,替劉家耕地種桑。

另有盤踞當地、與劉家有姻親朋黨關系的鄭、簡兩家,又共占一成,人屬於劉家的,種出來的糧食除了農人一點能糊口的口糧,剩下的自然也是劉家的。

連戶籍都悉數掛去了劉家,朝廷能收到什麽稅。

[劉、鄭、簡三家聯合,只按舊制出稅,章戍與徐成帶兩千兵丁,抄劉、鄭、簡三家,劉儒下獄,安平王建議,將此三家聚財十分之一,以及此三家名下半數土地,按人口數量分租給私民,臣亦讚同,此舉可安撫民心,避免/流民亂竄。]

崔漾在信上題,閱,準二字。

竹簡下方卡槽裏有一素色絹帛,上詢,身體可安好,崔漾回覆安好,勿念,另添一句,雪天勿要再出去煮雪,免生風寒,註意保暖。

崔漾寫完,絹帛照舊放回卡槽裏,拆了沈熔的來看。

沈熔的信素來很厚,竹筒也有手腕那麽粗,崔漾翻到最後,看到父兄皆安然無恙的消息,才又折回去看他寫的上京城瑣事,多是圍繞著德善堂和丞相府的,偶爾為他的兄長沈恪報不平,說王錚和司馬庚不喜歡他兄長,吃飯不叫兄長,又說丞相府太破舊,有一日竟是著了火,差點叫爹爹和兩個兄長陷在裏面,是司馬庚、兄長、王丞相三人沖進火海把人背出來的。

這件事早先崔漾已經知曉了,新的信報昨日剛送回來。

崔漾回覆已閱二字。

沈恪信中亦未提失火之事,只說學宮,南營女童、父兄們的近況。

崔漾提了些招募女老師的意見。

剩下便是司馬庚的了,前幾次亦有信來,但課稅的事王錚會細說,她便也沒了拆開的興致,只這次信筒裏似乎裝了什麽東西,搖晃時撞擊竹筒,咣當響,崔漾便打開了,倒出來發現只是一塊普通的玉石,氣笑了,展開信看。

[對不起,罪臣已知錯,往後再不會自作主張,便是發現有危害大成的隱患,也與陛下商量,另這幾日多與安定侯提及陛下幼時趣事,安定侯頗為開懷,病情已有所好轉,又與兩位崔將軍切磋弓馬武藝,相交甚歡,兄長問罪臣,可願意畢生照顧陪伴陛下,罪臣可以回答麽?]

[陛下可否與罪臣回信,只言片語便可。]

字是好字,鐵畫銀鉤,深沈內斂,配著長長一段話,十分違和,當初叫他認錯不認,寧死也不屈,在絹帛上倒十分豁得開面皮。

崔漾知曉他救了父兄三人,但依舊介懷他對父兄三人動過殺念,在他身邊安插了人,若有異動,格殺勿論。

她全只當司馬庚是個死人看,知曉他從火海中把父兄背出來後,一度以為是他的計謀,要麽是為殺死父兄,要麽是自演的苦肉計。

她派暗衛去查,查出來是劉家的漏網之魚,夥同鄭家人,因著對更改課稅不滿,收買丞相府菜農,放火燒人,打算將幾人一同燒死。

幸而王錚發現得及時,並沒有釀成大禍,父兄也安然無恙,幾人也都暫時住進了宮裏。

崔漾將信放到一邊,繼續推演星辰日月,這一路上沈平偶爾會放一些籌算題目在案桌上,她則會根據答案再編纂出另外一道答案相同或是倍數關系的題目,一來二去,她在算術這件事進步神速,如今聽陸子明說些星象,也不是一頭霧水了。

外面傳來些許刀兵廝殺聲,一刻鐘後歸於寧靜,申興在帳外叩問聖恩,稟告道,“回稟陛下,共七人,已全部被殲滅。”

崔漾掀簾出去,地上擺了七具死屍,都做黑衣胡服打扮,自出了上京城,這已經是第六批了。

虎賁衛將屍體擡走,囚牢裏蕭寒眸光冰寒,“此番倒是我低估了你,十二年不見,你真是變了不少。”

天上已經下起了小雨,崔漾吩咐申興,“你去各個營帳看看,有無漏水,年長一些的臣子,給他們準備驅寒取暖的炭盆,冬被。”

申興應聲稱是,崔漾吩咐洛拾遺,“把囚車推進大帳裏。”

崔漾說著,若有所覺,回身往密林深處看去。

許晨順著陛下的視線,得見遠處一對在黑夜裏若隱若現的亮招子,頓時緊繃了心神,手指叩在唇邊,打了個夜哨。

兩裏開外的虎賁軍立刻往這邊奔來,張弓拉弦護在陛下身前。

崔漾略擺手,自己往林子邊走去,“出來吧,以為趴很遠我就不知道了。”

林子裏一陣騷動,群鳥盤飛,旋即從灌木叢後頭探出一個沾滿落葉的大虎頭來,往前一步停住,不見主人反對,尾巴已經彎彎翹起,往這邊奔襲過來,才一靠近,便往崔漾身上撲去,不斷立起前肢縱躍,嗷嗚嗷嗚。

“真是你,前幾日我就覺得奇怪,怎麽不好好待在上京城,跟這麽遠過來了……”

“嗷嗚……”

是陛下的禦貓,虎賁軍都認得這只大貓,頓時都松了口氣,再一看它通身橘黃,在這秋末冬初的森林裏,若非這一雙夜裏像燈火一樣的眼睛,實在是很難發現它,竟是跟了這月餘都不曾發現。

崔漾倒挺想它,用腦袋碰了碰它,自它口裏接下了兩株藥材,笑著揉了揉它的大腦袋,給它摘掉腦袋上的落葉,領進了營帳,見它毛發濕透,不定是從河裏游過來的,催動內勁給它烘幹。

大貓在地毯上滾了一圈,緊緊靠在她身側,趴了一會兒似乎是困極,呼呼大睡起來。

崔漾一手翻看算經,一手給它輕揉著肚子,大貓睡夢中舒服得蜷起了爪子,尾巴也纏到了她手臂上。

崔漾笑了笑,看樣子大貓也很想她。

案桌上高低錯落擺放了六盞走馬燈,昏黃的燈火在那張傾國傾城的面容上暈染出暖意。

可惜這些暖意是對一只虎。

蕭寒開口問,“此番你是去晉陽,明關,還是雎陽?”

崔漾寫了密旨,連帶半枚調兵兵符,交於洛扶風手中,讓他與傳令謁者謝勉、陳伯寅二人一道快馬加鞭前往雎陽,聽蕭寒的問話也不應答,隨手翻著算經,在心裏推演太陽歷。

蕭寒眸光暗沈,深不見底,兩丈開外的人專註地翻看著文籍,旁若無人,目下無塵,漸漸與十二年前的身影重合一處,十四年前他已是諸侯王爭相拉攏的對象,被一眾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世家貴子簇擁在前,崔家阿九從滿是落花的堤壩上走過,一絲眸光也未曾給他。

十四年過去,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蕭寒開口道,“我知道你喜歡沈恪那般的,但這些年我研讀春秋經要,比之沈恪雖有差,但不至於叫你厭惡至此罷,我寫的詩你聽過麽,就沒有一點感動麽。”

崔漾失笑一聲,擱下了手中的竹簡,“難道閣下寫詩,當真是為我不成?”

蕭寒微微一楞,旋即朗笑出聲,眸光灼灼,爽快承認了,“是,齊魯是什麽地方,聖人孔子誕生在這裏,千百年過去,詩書禮傳,稷下曾有稷下學宮的榮光,諸子百家齊聚一堂,眼下雖然沒了稷下學宮,但臨淄依舊是文人心中的聖地,我蕭寒頂著泥腿子的名頭起家,想在齊魯之地紮根,必然要有一個博學且好學的名聲。”

“但我蕭寒若是要娶什麽人,這個人便只能是你,當初我害你落江不假,但射殺你的是沈恪,既然你連沈恪都能留下,為何要對我下此殺手。”

若非要交換俘虜,只怕此時他已是一堆白骨了。

崔漾神情淡淡,“沈恪手中有沈家,有真才實學,有欲讓天下人少有所教的願望,你有什麽,若是你願意獻出蕭國城池,主動走至地牢裏,朕亦願意留你一條性命,安撫蕭國臣民。”

蕭寒聽罷,嗤笑一聲,嘲笑她是癡心妄想,男子若一無所有,便如草芥,若不能立於權勢頂端,卑躬屈膝,毋寧死。

那眸光中不可一世絲毫不加掩飾,崔漾並不放在心上,也不再與他爭辯,專註手裏的事務。

外頭洛拾遺叩請聖安,崔漾應了一聲,“進來罷。”

洛拾遺拎著桶和盆進來,倒水,取了巾帕,潤濕,擰幹。

崔漾溫聲道,“當真不必做這些,朕自己來便好。”侍從、屬下各司其職,崔漾素來分得清,出門在外,帶侍從宮女不方便,這些事她便自己做了。

洛拾遺換了清水,試了試溫度,又頓了頓,“陛下擔心蕭王淋雨生病,不如屬下讓人在囚車上蓋上蓑衣罷。”

原本放在帳中亦無妨,也能讓士兵避雨休息,但蕭寒此人實在呱噪,崔漾便應了,“叫虎賁衛各自到營帳中休息避雨,不必守著他。”

洛拾遺應聲稱是,叫人進來把囚車推出去,蓋上蓑衣圍擋,連大帳裏透出的光線也遮蓋嚴實了。

蕭寒看著這面容嚴峻冷峭的護衛,烏眸暗沈,裹著凜冬的寒意。

洛拾遺重新換了溫熱的水,傾註到銅盆裏,伺候陛下洗漱。

沈平閃身近來,見一名護衛半跪在地上,手裏捧著巾帕正給她擦腳,立時背過身去,“你是手斷了麽?正因為有你這樣驕奢的特權階層,才會有被壓迫的百姓。”

洛拾遺擦拭著水珠的手微頓,一語不發,他的雙手因練武帶著薄繭,十分粗糙,因此便不直接用手,只隔著巾帕,擦拭幹水珠。

沈平等了片刻,不見那護衛下去,帳中依舊有水聲,提醒道,“女子的足不能給旁的男子看,你這成何體統!”

念及她連換衣服也毫不避諱,何況一雙足,是真正的不分男女不分彼此,一時有些語塞,轉身時任就目不斜視,只是察覺那護衛竟是轉了方向,背對著他,恰好能遮住他的視線,看了這沈默寡言低眉順目的護衛一眼,心中倒是冷嘲一聲。

熱水敷一敷,舒服很多,崔漾懶洋洋靠著,問道,“有事麽?”

那護衛收拾好,與她穿上鞋,便恭敬地退了出去,並無不妥,似乎只是下屬的本分,沈平眉心微蹙,又松開,“我看東邊不遠處有一個村子正在殺豬慶賀,你想不想去走一走。”

此地已接近靈璧,距離舊宋、魏與大成的交界快馬加鞭不到五日的路程,崔漾看了看天色,應了一聲,取了面具帶上。

大貓警覺地醒來,崔漾輕摸了摸它的腦袋,“去榻上睡,我出去一會兒,你看好營帳,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大貓起身躍去榻上,趴下來,不一會兒發出了咕嚕聲。

崔漾提氣拔身,與沈平一道往東邊掠去,小雨停了,換成了飄雪,本是涼寒的溫度,但遠遠能看見篝火的火光,以及歡笑聲。

崔漾在漠北時,也見過一些人,會選擇在初雪這一日,殺豬宰羊慶賀。

村落在遠離城鎮的山坳裏,放眼望去大概有五百戶人,依山而建,溪流環繞,篝火的地方像是一塊空地,火燒的肉香與歌聲一起飄出很遠。

此地距離營帳有二十裏,遠離官道,林間皆是阡陌小道,掩藏在深山密林裏,外人該是很少能發現。

沈平示意她摘了面具,又丟給她一個包袱,“帶面具太奇怪了,裏面有一張我做好的面具,不會傷臉,衣服也要換。”

他說完,背過身去,崔漾換了面具和衣服鞋襪,說了聲好了,沈平回身時,只覺此女樣貌氣質實在得天獨厚,完全不一樣的面具也只掩藏去其風華的三分。

沈平別開眼,背上裝樣的藥簍,“走罷。”

兩人謊稱是采藥路過,因下雨耽擱了回程,誤打誤撞進來村莊的,村子裏老人小孩都有,引著他們一路往村子裏去,熱情好客,拿出最好的糙米窩來招待他們,招待他們借住的農人老伯舀了一勺油渣放到他們碗裏,喜笑顏開的,“殺豬了,可香了。”

三歲大的小孩尚且還沒有桌子高,裹著手指看著桌上的油渣,口水往下流。

崔漾掰了半片草窩,裝滿油渣,遞給小孩,小孩歡呼一聲,接過去狼吞虎咽。

崔漾將剩下半片草窩吃了,見沈平頗為吃驚地看著她,環顧這農舍一周,微微一笑,問老伯,“今年收成怎麽樣,還能渡日麽?”

老伯笑呵呵的,“沒有能不能的,多一點就做多一點的過活,少一點添一點樹皮野菜野果,也能渡日,現在能安安生生的生活,沒有水災澇災,仗打不到這裏,已經很好了。”

崔漾笑著點頭,也不再多問,她這一路來,遇到幾十個人,口音混雜,又帶著些相似,說明這些人原先可能來自很遠的地方,混居在一起,也有不短的時間了。

有村民自發地掃村舍外面的雪,篝火燒剩下的柴灰分給家裏沒有大人的孤孩,或者是老人,讓他們帶回去給屋裏取暖,鄰裏和睦,安貧樂道。

二人雖未做夫妻裝扮,但似乎老伯並沒有想太多,也只有一間空著的房舍可歇息,在漠北崔漾與羊一起睡過,和沈平躺一張木板上倒也無妨,只二人都沒有睡意,尤其沈平,黑夜裏眸光黝黑明亮。

“這樣不是很好麽?你看大家一起勞作,有糧一起吃,有肉一起分。”

崔漾未答,沈平不由擡頭,聽呼吸心跳,知道躺著的人並沒有睡,問道,“陛下在想什麽。”

在想怎麽樣才能讓這些人吃飽一些,日子過得好一些。

崔漾閉著眼睛,這並不是她見過最窮的村莊,但很明顯,這個村子是沒有上稅的,如果上稅,只怕冬日連草窩也是吃不起的。

至於為什麽沒有上稅,便要問旁邊躺著的這位俠客了,“他們沒有出稅,也不應徭役,稅呢?”

沈平見她走這一晚,非但沒有被說服,卻十分敏銳地惦記上了她以為該屬於她的那些錢,一時只覺與她同處一榻也是汙垢,立時翻身下了榻,“不出稅,你手底下的爪牙能放過他們麽?稅我出的,大成律令,花錢免徭役,花了錢,不用征徭役,自然能安居樂業,安心種田了。”

崔漾反問,“靠‘劫富濟貧’?”

沈平眸光裏第一次帶上冰寒,“你未免太小看我沈平,我若願意,家財萬貫唾手可得,秋修然算什麽。”

崔漾並未再與其爭辯,秋修然賺錢,靠的是生意,南貨北賣賺差價,沈平若做生意,則是無本的生意,只要他願意,多的是達官貴人出千金萬金請他設造機關,隨手做出的一個機巧筆筒,或者是鑄造的刀劍,亦有市無價。

崔漾看了他一眼,“上來睡覺,天明還得趕路。”

沈平十分後悔帶她來這裏,正想如何才能迅速地轉移這一個村落,保下這些百姓,見她神色淡淡,遲疑問,“你不發兵圍剿這裏?”

崔漾失笑,“不會,天子一言千金。”

沈平沈默,問道,“為什麽?”

因為根源是太過貧困、食不果腹無以為繼的生活。

屠殺並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只要稍稍富有一些,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便是不可能的,是人便會向往更美好的生活,滅人欲的苦修與大公無私,只有赤貧階段才有用,且作用範圍非常有限,假以時日,不攻便可自破。

崔漾雙手枕到腦後,“你知道為什麽你能改造出更方便的農具,卻沒辦法給百姓們用麽?”

沈平自是知曉,因為好用的農具是鐵打造的,鐵又和礦山掛鉤,與鍛造術掛鉤,鐵本身很貴,所以很多百姓還在用木頭,或者石具種田。

崔漾睜眼,偏頭看他,“如果你想通了,把你改過的農具,你制造的水車,排風用具,鍛造術,以及需要的礦種交給朕,朕來做,你的理想一定不會實現,但也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說完,也無需等他的回答,兀自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房舍簡陋,月輝落在榻上之人的半邊眉眼上,雖是帶了面具,卻遮不住風姿氣度,沈平屏息,在榻前坐下來,他已經知道她暗中撤回三萬大軍,分布各州郡,一旦世家不聽話,便是屠殺血洗,如此暴虐弒殺之人,讓她知曉了更好的冶鐵術,不會制成尖兵利器,成為另外一把屠刀麽?

可她做稅改,是為了國庫,又確實於百姓有利……

沈平望著榻上的人,枯坐一宿,對於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亦沒有定論。

沈平問,“我就坐在這兒,你也睡得著。”

崔漾看他一眼,他這面具做得逼真,一夜過去,下頜上竟是冒出了一點青色,實在是鬼斧神工,“以你的武功想頃刻擊殺我,並不容易。”

沈平凝滯,轉而問,“就快要到雎陽了,你打算怎麽對付蕭寒?你親自來,總不至於單單是為了和談罷?”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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