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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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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書府。

前院正廳,上首一婦人打扮的貴婦語氣堅決,“不行,靖勇侯府這婚事必須退了。我兒怎可娶農婦之女為妻。”

正中央,一男子身著青色長袍,芝蘭玉樹,朗月風清,溫和勸道,“娘您先消消氣。靖勇侯府此事造化弄人,誰也沒料到。林姑娘也是無辜的,若如此草率退了婚,長風覺得不妥。”

楚夫人看著自己的兒子,她知曉她兒一向正直善良,不肯在這個節骨眼退婚,她苦口婆心道,“娘是怕你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嘆了口氣,“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結這門親。”

一旁的楚尚書輕聲咳了咳,對自家夫人寬慰道,“此事也並沒有那麽嚴重。”說完轉向自家兒子開口道,“此事長風覺得該如何處理?”

楚長風早有思量,聞言說道,“林姑娘此時處境已然艱難,長風覺得楚家萬不可讓她雪上加霜。我打算去靖勇侯府見林姑娘一面,若林姑娘願意,我便迎娶她。若她不願,另有打算,那楚家會配合林姑娘退親。無論如何,長風會尊重林姑娘的選擇。”

一番話,坦坦蕩蕩。

楚大人聽完,面露讚賞,連聲道,“好好好,不愧是為父的兒子。有如此胸襟風度何愁日後沒有作為!”

楚長風拱手行禮,“父親謬讚了。”

楚夫人急了,“萬萬不可。這林明月怕是指定會賴上我們家。聽說靖勇侯夫人打算認她為幹女兒,怕是也存著讓婚約繼續的念頭。這靖勇侯府未免欺人太甚。”

楚長風朗聲開口,“娘,您還記得當初為何為孩兒定下林姑娘嗎?您當時看重的是林姑娘這個人還是她靖勇侯府大小姐的身份”

連著兩個問句,楚夫人一時沈默了,她還真認真思考了一下,她夫君是兵部尚書手握實權,她兒容貌人品皆是上乘,也是京中不少女子的夢中情郎,她想為兒相看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不少夫人托了媒人上門打聽,可她一眼就相中了林明月,一身粉色長裙嬌俏活潑,配她兒剛好,仔細觀察下林明月雖然嬌氣了幾分但是也是個心思單純的少女,相比起一些頗有心計成算的女子來說林明月是一個再好不過的人選。

“可也正因為她的身份,她才有成為楚家兒媳的可能。”

楚長風看出自家娘親的語氣已經有所松口了,爽朗一笑道,“長風不需要借助妻子娘家的力。娘您不必擔心,若是長風真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蔡真真會淪為京城的笑柄。”

楚夫人嘆了一口氣,擺擺手道,“也罷,此時便由你處理。”她相信自己的兒子會處理好,但終歸是對靖勇侯府生了嫌隙。這事一個沒解決好,楚家的名聲便會受到牽連。她也並不是想當惡人,只是不甘心自家兒子這麽優秀卻又被迫承擔京中的閑言碎語,故方才有些氣得口不擇言了,如今她冷靜了下來,也明白長風會處理好這些事。

這邊靖勇侯府宴會一結束,京城貴女無論是去了宴會還是沒去的基本都知曉林家那個真千金得到了宜華郡主的另眼相待,一時之間貴女們都持觀望狀態。

靖勇侯府夫人對這次宴會的效果很滿意,她註意到明月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這幾日的愁緒一掃而空,還特地叫來了沈芙話裏話外感謝了一番。末了,她試探性問道,“你覺得明月和楚家的婚事還有望嗎?”

沈芙見她眼裏露出的明顯希冀,不忍心說實話,斟酌開口,“若是楚公子不介意,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靖勇侯夫人想了想自己若是楚家會怎麽做,突然悟了,但又實在不想放棄楚家這麽好的姻親,“若是皇後娘娘賜下婚事呢?”

沈芙有些失望,直接否定道,“母親慎言。”

靖勇侯夫人不高興了,雖然她也覺得此事希望不大,但為了明月,她還是道,“算起來皇後也是你姑母,不求上一求如何知道不可能。”

沈芙漠然地看著她,並未說話,但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靖勇侯夫人不耐煩地擺擺手,“你退下吧。”

……

沈令沂先將顏如是送了回去,這才回了鎮國公府,直到晚上入睡前她在思考林絮的那個夢,許是這個緣故,她頗有些心神不寧,遲遲難以入睡,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沈沈之間她終於消散了意識。

她感覺自己身處一片白茫茫的空間裏,心有所感似的,她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夢,但又隱約覺得這不止是一個夢,她看著腳下憑空出出現的一條路走了上去,過了許久,到了盡頭,一切光亮突然消散了。

還未等她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一道低沈冷漠的聲音傳來,“沈令沂,賜毒酒!”

她猛地擡頭往聲音來源看去,驀地發現自己飄在半空中,眼前是她熟悉的一幕,她看著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將手裏的毒酒一飲而盡,聽著映月驚呼地那句,“郡主!”

她有些漠然地看著這一幕,尋思著這夢境怕是要結束了吧,不過以局外人的角度看自己前世臨死前的情景還有些新穎。

下一秒她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一幕,黑色大氅玄色衣袍的身影一躍而起接住她,落地之後扶著她,將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然後打橫抱起大步離開。映月顯然也楞住了,企圖沖上去但被侍衛攔住了。

沈令沂意識一動,飄著追了過去,她看到宴宿州小心地抱著她的身體上了馬車,她輕輕松松穿過了馬車,看著宴宿州懷裏抱著她的身體摟著她的腰,她有些氣急,這是連她的屍體都不放過嗎,不覺得晦氣嗎。

馬車很寬敞,沈令沂看著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忍直視,略微偏開了頭,視線往旁邊一瞥對上的就是宴宿州的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宴宿州臉上神色柔和,甚至有一點溫柔,她搖了搖頭將這個想法甩開,一向以心狠手辣著稱的宴宿州怎麽可能會有柔情,只是可惜了那張臉,清冽幹凈,眉目如畫。別的不談,這張臉倒是完全長在她的審美上。不過想到他親自看著她喝下毒酒,她就瞬間覺得那張臉面目可憎了起來。

馬車行駛得很平緩,半個時辰之後在宴王府停下,沈令沂沒有實體但是她能清晰感覺到時間的流逝,也能隨意穿過實物,她看著宴宿州將她的身體抱了起來進了府裏,一路上下人們紛紛行禮。

她飄著跟在他身後,當看到他將她的身體放在床榻上,她微微皺眉,死者為大,便是她是被聖上賜死的也不必如此折騰羞辱吧,更何況看這布置分明是宴宿州的臥房,將一具屍體放在自己的床榻,莫不是有什麽癖好?她隱隱意識到了不對勁,但是下意識不敢去猜測那個可能性。

宴宿州觸及嫁衣,眼裏閃過一絲冷意,喚來婢女,“替郡主把衣裳換了。”

婢女恭敬應了一聲,宴宿州離開去了外間。沈令沂沒跟著去,她看著她身體的嫁衣被褪去,換上了一身寢衣,布料上乘,最讓她驚訝地是尺寸完全符合,她還註意到屋子裏竟然有一排衣櫃都是女子的衣裳。

婢女服侍換完衣服之後,立即出去告知了宴宿州,並問及嫁衣如何處置,宴宿州看著華美的嫁衣,冷漠開口,“毀了。”

沈令沂聽到這話,氣極,這嫁衣是宮裏的最出色的繡娘花費了整整一年才繡制成,圖案樣式都是她喜歡的,這人怎麽能如此!

不多時有侍衛匆匆進來,在宴宿州耳邊耳語了幾句,宴宿州扔下一句,“好好照顧郡主。”然後大步離開。

沈令沂下意識跟著他飄了出去,但即將出府時受到了限制,怎麽也出不去,她只得飄回了宴宿州的臥房,鼓起勇氣靠近自己的身體,當看到她的身體呼吸平穩地躺在床榻上,她突然悟了,只怕毒酒並不是真正的毒酒,她不顧儀態地蹲了下來,將頭埋進手臂裏,一時之間茫然極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記憶似乎有所缺失。她並非是飲下毒酒重生的。

許久,她站了起來,走到在床榻旁邊站著,這一站就是一夜,她感受不到疲憊也感受不到饑渴。天亮的那一瞬間,她感受到一股力量徑直飄入了自己的身體裏,她大喜過望,試探性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了,仿佛只是被困在這個身體裏。

“ 沈令沂”緩緩睜開眼睛,嗓子沙啞,“這是哪?”隨著“沈令沂”睜開眼睛,她也能看到也能感知到這個身體的一切,但是無法控制這個身體。

“郡主醒了!”床榻旁守夜的侍女立即驚呼一聲,小心扶著“沈令沂”起來,墊上枕頭讓她靠著,然後倒了一杯茶水扶著她喝下。

“沈令沂”喝完嗓子舒服了不少,她定定看著侍女,再次問出了之前的問題,“這是哪?”

侍女低頭回道,“這是宴王府,郡主莫要激動,宴首輔說待您醒來自會過來為您解惑。”

“沈令沂”閉了閉眼有些虛弱地靠在床頭,回憶著昨夜的一幕,想起那道聖旨,她睜開眼睛,艱難出聲,“鎮國公府現下如何?”

侍女低頭,“奴婢不知。郡主好生歇息,奴婢這就去派人請大人過來。”

沒過多久,傳來急促的腳步,宴宿州快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太醫,太醫得到示意立即上前,“郡主請伸手。”

“沈令沂”照做,太醫將手帕附在她手腕,然後開始把脈,眉心緊蹙,擡頭看了一眼宴宿州欲言又止。

太醫很快退了下去,屋子裏瞬間只有宴宿州和“沈令沂”兩個人,他偏過頭有些狼狽地避開她清淩淩的目光,“郡主在此處休息,待外面的事情平定以後,我自會送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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