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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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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瑕見她反應,通透如他很快反應過來了,極為冷靜道,“昨日沈流安遇刺是龍隱衛。”說的是肯定的語氣。

沈令沂輕輕呼出一口氣平靜下來了,她定定地望著他,“不出意外的話話,是。”

秦瑕眉頭微蹙,語氣冷了幾分,“父皇倒是越發糊塗了。”鎮國公府忠心日月可鑒。

沈令沂想起前世鎮國公府的落得那樣的下場,心下悲涼,不得不嘆一句帝王無情,但有些話秦瑕可以說,她卻不能也不敢接。

秦瑕察覺到她的沈默,嘆了一口氣,承諾道,“孤在一日便會護住鎮國公府。”亦會護住你。

沈令沂知曉這句承諾的重要性,秦瑕私底下同她從不用自稱,他現下是以大周太子的身份給予了鎮國公府承諾,她深深看了他一眼,垂眸道,“宜華替沈家謝過殿下。”

她信秦瑕,知曉秦瑕的承諾是真心的,只可惜半年後秦瑕會開始病情惡化,如今兄長並未按照皇上預料那樣致殘,只怕皇上還會有別的手段對付沈家,到那時候秦瑕只怕也是有心無力,她重活一世一定要護住沈家,不惜任何代價。

“表哥,我想和你解除婚約。”沈令沂下定了決心。

秦瑕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失落,但還是溫和道,“三年前我便和你提過,若你想解除婚約,隨時可以告知我,這段婚約本就對你不公平。”

沈令沂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還是沒能說出口,大周上下只知道太子體弱多病,但其實太醫院首席太醫已經下了診斷秦瑕活不過三十,這事只有最初只有皇上皇後太醫以及秦瑕四個人知曉,皇上本就子嗣不豐稍有風聲整個大周都會不穩,更何況秦瑕呼聲很高算得上天縱奇才,皇上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想放棄。

三年前,秦瑕將此事告知了她,並且說只要她想解除婚約,他定會如她所願。

前世父親在秦瑕病情惡化纏綿床榻一年,遲遲沒有好轉的情況下終是在一次爭吵中從皇後姑母那得知了真相,父親當即想解除婚約即便要背負罵名他也不願最疼愛的女兒年紀輕輕守寡。而皇後反而一心想讓她盡快完成婚約,早日嫁給秦瑕生下皇長孫,不願松口,彼時經兄長一事,鎮國公早已元氣大傷,無往日風光,父親也因為早年落下病根無法上戰場,若不是因著還有國丈這一身份,鎮國公府只怕會受人欺淩。

皇上絕口不提婚約之事,皇後一心想早日大婚,父親母親執意退婚,三方僵持之下,婚約只好一拖在拖,而她在四處尋找醫治兄長腿疾的方法,也無心參與婚約之事。但皇後的做法也令她寒心,更令父親寒心,起初她以為姑母是為了鎮國公府為了沈家的榮華富貴尚可理解,後來她發現姑母對沈家女成為皇後,對沈家生下的孩子成為未來太子有一種病態的執著。

姑母終究先是皇後才是她的姑母,從小到大的疼愛是真的,但是在利益面前,沈家就不夠看了。

沈令沂想起這些微微有些走神,三年前她剛知道秦瑕的壽命時很震驚,但問及是否要解除婚約,她毫不猶豫拒絕了。因為她自出生所有人都告訴她,她以後會是太子妃,她一直被未來太子妃的標準要求著。更何況她與秦瑕青梅竹馬知根知底,與其嫁給其他陌生人不如嫁給自小一起長大待他極好的表哥。再加上她那時候被姑母灌輸的觀念裏,只有嫁給秦瑕才能保住沈家的榮華富貴。

直到前世,知曉真相的母親終日憂愁夜裏偷偷流淚,不善言辭的父親也時常嘆氣,甚至不惜與皇後鬧翻,她才明白了,原來在父親母親眼裏她的幸福比沈家的榮華富貴更重要。

不知何時秦瑕退下了左手的佛珠,慢慢滑動著著一顆顆的珠子,周身有著令人寧靜的氣息,安撫道,“找個合適的機會,我會告知父皇母後讓他們解除婚約,你放心,我會盡快。”

沈令沂眼眶微紅,這是自幼待她極好的表哥,比起常年在外的兄長,她反而與秦瑕更親近幾分。

她輕輕開口,眼裏是他看不懂的覆雜, “表哥,有人曾邀我去共賞大漠風光,江南水鄉,可我拒絕了,我現在有點後悔了呢。”

對於有點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秦瑕依舊眼含笑意,“那可有重來的機會。”

沈令沂眸子亮得驚人,梨渦淺淺,明眸皓齒,有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歡喜和羞澀,“還好,還有重來的機會。”

秦瑕何其了解她,轉動佛珠的手都微微一頓,從容道,“那自是極好的。”

他仿佛又看到了記憶裏那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魘如花地喚他“容與哥哥”的場景。

……

沈令沂並未在東宮久待,即便大周民風開放,她也有合理的身份,但是久待依舊不妥,所以每次她最遲也只是待了一個時辰就離開,趕在晌午之前回了鎮國公府。

她歡歡喜喜去了母親的院子裏用了午膳,同母親說了些體己話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鎮國公夫人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感慨,“倒是好久沒見蘊蘊如此親近我了,倒像是回到了她小時候那般。”想起這幾年女兒在外隨時帶著五位女官,一舉一動皆是模範般的禮儀,挑不出半點錯,一開始她還覺得欣慰,到後來看著女兒臉上標準的微笑再無往日的靈動,她夜裏不知偷偷流淚了幾次。

身邊的貼身嬤嬤寬慰道,“郡主如此,夫人可以放心了。”她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自然清楚夫人這些年的擔憂。

鎮國公夫人笑了笑,“如此這般自然極好。我只盼著蘊蘊常開懷。”私心裏她如同平常母親那般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平安喜樂,並不求大富大貴,她希望女兒能找一個家世略低的而不是皇室,這樣以沈國公府的家世,無論如何都能護住女兒。想到太子的體弱多病,她還是免不了有些擔憂。

……

忙了半天,沈令沂也有些乏了,回了院子梳洗一番回屋子歇著了。待她醒來時,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她還有些昏昏沈沈的,卻已不肯再睡了,她本想待在閨房裏靠在床榻上看會書,映月聽到動靜在外間輕聲道,“郡主可是醒了?”

沈令沂回道,“有事?”

映月恭敬道,“回郡主,白小姐半個時辰前來拜訪郡主,奴婢說您歇下了勸她回去,她執意想等郡主您醒來。奴婢便領了她去正廳等候。現下您可要去見見?”

白小姐?沈令沂有一閃而過的疑惑,她不記得閨中好友有姓白的,便是平時接觸的一眾貴女裏也沒有這個姓的,但她還是決定見見,左右無事,便喚了婢女進來。

映月得了允許帶著幾個侍女進了裏屋,服侍自家郡主梳洗,被問到這位白小姐,她輕聲解釋道,“白小姐是林副將的未婚妻。”

沈令沂這才想起這麽一個人來,林副將為救兄長而死,臨終前托了兄長照顧未婚妻白繡。聽說白繡是一個縣令的女兒,生母去世的早,繼母苛刻,所以兄長此次凱旋而歸帶了白繡回來安頓在府裏,前些天母親還同她提了這事,說是打算過幾個月找個好人家提供一份嫁妝把白繡嫁了,也算還了這一份恩情。

前世兄長出事,府裏消沈,她也未曾同這位白小姐接觸過只遠遠見過幾面,只隱約記得半年之後母親如她最初說的那樣替白繡挑了個好人家嫁了出去。

剛到正廳,沈令沂便看到一身穿白色衣服頭戴白色絹花的女子從座位上起身,沖她盈盈行禮,“民女見過郡主”

沈令沂示意她起身,坐在上了上首,這才看清女子面容,並沒有多麽好看,只能算清秀,但眉眼間的柔弱格外明顯,渾身散發著楚楚動人的氣質。

白繡柔柔道,“早聽聞郡主風華無雙,民女傾慕已久。此次幸得沈將軍相助,叨嘮貴府民女心裏惶恐不安,這是民女親自做的一些發簪,還望郡主笑納。”

說完她親自捧著一塊包好的絲綢低著頭,遞了過去,映月上前幾步接了過來,打開絲綢露出裏面的的發簪。

沈令沂看到發簪精巧可愛,雖材質極為普通但勝在獨特倒是有點意外白繡有這手藝,笑吟吟道,“白小姐有心了。”說完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侍女。

一旁的侍女福至心靈,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盒子,遞給了白繡。

白繡打開,看到裏面是一只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通體的綠色,她還是頭一次見這麽好的東西,立即激動行禮道,“謝郡主賞賜。”

沈令沂禮貌地同她又說了些許話,詢問了諸如在府裏住得如何之類的客氣話,白繡自然是連連說好。

沈令沂頓時覺得無趣極了,剛想找個借口將人打發走時,白繡很識趣地提出離開,“叨嘮郡主休息了,民女告退。”

白繡出了院子,裹緊鬥篷,寒風中更顯身形柔弱,撐著傘慢慢往前走去,手裏捧著盒子,待到無人之時,臉上楚楚動人的神色退去,神色多了一分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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