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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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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溫梨笙將手覆上去,真心實意道:“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她也不想送這麽廉價的東西,但謝瀟南什麽都不缺,她能給的也極其有限,那些女兒家親手繡的錦帕香囊什麽的,她不會。

也只有這種劣質的玉沒那麽堅硬可以隨意在上面雕刻,就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她刻了很久。

謝瀟南將玉收下,說道:“你若是想送我生辰禮,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溫梨笙疑惑地擡眼,對上謝瀟南的目光,他眼中含著笑,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很快她就明白了,攀著謝瀟南的肩膀踮起腳尖,朝他低下的頭湊過去,嘴巴撅起來,親吻上他的唇。

謝瀟南眼中的笑意一下子擴散,反手將她擁在懷中,加深這個吻。

自從回了奚京後,他每日都有要忙的事,有時候甚至一兩日都見不到面,很難有這樣獨處的時間。

月光灑下來,給兩人披上一層皎潔紗衣,在這靜謐之中親昵許久才分開。

謝瀟南撥弄了一下擋在她眼睛旁邊的發絲,問道:“喜歡奚京嗎?”

溫梨笙微微點頭,說道:“喜歡,但是這裏沒有沂關郡的天藍,也沒有沂關郡的水清,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北境。”

他揉了一下溫梨笙的腦袋。

溫梨笙想起前世謝瀟南曾站在皇宮中那個極高的塔樓上,皇宮千百樓臺盡收眼底,他朝著北境的方向眺望,喧囂的風掀起他的龍袍,那象征著至高無上權利和身份的華貴龍袍,就好像套在他身上的沈重枷鎖。

他從不曾說過討厭皇宮之類的話,但溫梨笙從他每回眺望北境的目光中能看出他惦念著天高地遠的廣袤北境,那是他心心念念,卻求而不得的自由。

溫梨笙以前不能理解,現在卻能想明白。

謝瀟南也會累。

三月的風帶著花香吹過,溫暖拂面,溫梨笙與他牽著手說了一會兒話,直到夜深了他才離去。

忙活了一整日,溫梨笙也困倦得不行,匆匆洗漱後上床睡覺。

這一覺睡得極香,等醒來的時候已是太陽高懸,魚桂在門外候著。

溫梨笙起床洗漱吃了早飯,出庭院在侯府中轉了一圈,才發現她爹,侯爺和謝瀟南都不在,府中人並不知道他們去做什麽,但隱約聽到上官家出事的消息。

溫梨笙聽後就站在邊上笑,昨夜炸的千玉門,今日就出消息了,上官家在這場博弈中已經輸了。

這事情非同小可,幾乎牽連到整個上官家的存亡,溫梨笙就不再出門,老老實實的待在謝府中,以免有人盯上她。

剩下的時間就安心等著好消息就夠了。

溫梨笙為了消遣時間,上午跑去沈嘉清那裏看他教霍陽練劍。

霍陽得了新劍之後,心情明顯高漲很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沈默寡言,就連有時候被沈嘉清兇的時候,也會像以前那樣撅著嘴跟他嗆聲。

下午的時候溫梨笙就去藏書閣裏,從裏面翻閱些以前從來沒有看到的書,還能在其中找到一些謝瀟南小時候寫的東西,雖然字體稚嫩,但隱約能看出幾分現在字體的影子。

接近日暮之時,謝府辦起了宴席,逐漸有人帶著賀禮而來,謝府喧鬧起來。

宴席並不是慶賀謝瀟南生辰的,而是因為謝岑接了要出征的聖旨,所以在臨行前辦一場道別宴,同時也是告訴全城的人,他要帶兵前往北境討伐諾樓。

但是由於上官家的事突然爆出,現在奚京呈風雨欲來之事,謝岑與謝瀟南忙到很晚才從皇宮裏出來。

謝府的主子就謝瀟南一家三口,所以下人也不多,一辦宴席後院的下人幾乎全去前院忙了,顯得周圍安靜又冷清。

溫梨笙因著前院人多,就老老實實在後院的海棠花樹下坐著,時不時有花瓣飄下來落在她面前,被她伸手接住放在自己的衣裙上,不一會兒裙子上滿是花瓣。

正當她玩得開心時,忽而一道充滿怨恨的聲音傳來:“溫梨笙!”

她轉過頭,就見上官嫻正往這邊走來,她的臉依舊美麗,衣著和裝飾都很素雅,面上卻沒有之前那麽精致的妝容了,雙眼有些紅腫。

她狠狠地瞪著溫梨笙,面上因為怨毒的表情顯得有些扭曲。

溫梨笙覺得有點好笑,“你找來這裏幹什麽?”

魚桂見她來勢洶洶,上前兩步擋在她面前,以防上官嫻的靠近。

上官嫻走到近處停下,憤恨道:“溫梨笙,我上官家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做出這樣的事?”

溫梨笙見她似乎是來理論的,於是站起身來,衣裙上的花瓣灑落一地,她反問道:“我做什麽事了?”

“你還在裝什麽?千玉門是不是你派人炸的?”上官嫻指著她大聲喊道。

溫梨笙勾著唇角笑,“不是呢,你找錯人了。”

上官嫻沒想到她居然會否認,一下子激動起來:“上官家在奚京多年,無人敢在千玉門中胡鬧,你昨日白天砸的樓,晚上就炸了,不是你還能有誰?”

溫梨笙聳聳肩,“你親眼看到我炸了嗎?”

上官嫻當然沒有,但這千玉門肯定是溫梨笙炸得,只是事發突然,昨夜上官家得到消息匆忙趕去的時候,謝庚已經帶人將現場全部攔截,不允許任何人的靠近。

他們也沒有證據證明是溫梨笙所炸,只要她矢口否認,這事就賴不到她頭上。

溫梨笙的笑容在她眼中變得充滿邪惡,可恨無比,上官嫻的情緒沒繃住,恨聲道:“你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竟也能做這些泯滅良心的事,不怕遭報應嗎?”

“報應?”溫梨笙笑容漸冷,“原來你也相信因果報應,那你可知上官家現在遭遇的事,就是你們該得的報應?”

上官嫻頓了一下,還沒接話,就聽她又說。

“別在我面前裝什麽好人,上官家害了多少人你們心知肚明,那些藏在千玉門樓下的黑粉菌是多少鮮活的生命,怎麽你們上官家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溫梨笙放緩語氣,好像真的十分無情似的,“上官家,就活該如此。”

上官嫻哪裏聽得進去這些道理,只想著此事一旦暴露,皇上為了脫幹凈定然將所有罪證都釘在上官家身上,犯下如此大事上官家能活命的又有幾個?

她這個上官嫡女,最好的結果也怕是要貶為賤民,流放邊疆,不得再入奚京。

這一切都是拜面前這個人所賜。

“你怎麽會知道千玉門樓下藏的有東西?”上官嫻不可置信問。

溫梨笙神神秘秘道,“這是天上神仙給我的指引,讓我特地來制裁作惡多端的上官家,於是我便從沂關郡來到奚京。”

上官嫻面上浮現驚嚇,心中害怕起來。

隨後她便意識到這是溫梨笙信口胡說的,千玉門下的秘密,只有可能是謝家發現,然後授意溫梨笙去炸樓,這才將所有事翻出來。

上官嫻平日裏錦衣玉食的嬌養著,哪裏曾面對過這種情況,想到父親半死不活重病在榻,兄長焦頭爛額整夜沒有歸家,家中哭嚎之聲一片,儼然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她心中恨意越發濃郁,看著溫梨笙只覺得滔天怒火湧上心頭。

忽而她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刀,猛地朝溫梨笙撲過來,滿心只想將刀刃刺進她的脖子裏,然而剛往前跑了兩步,就被魚桂踹中肚子,一腳踢翻在地。

上官嫻素來嬌生慣養,平日裏磕著碰著都是大事,哪受過這種重擊,當下只覺得肚子被千斤重的秤砣猛地砸了一下,痛得慘叫出聲,翻到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溫梨笙走過去,一腳踩住摔落的短刀,蹲下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了笑,“人生來就分三六九等,有的人就算爬得再高,也是下等人。”

上官嫻疼痛萬分,想不明白她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猙獰的臉上露出驚疑,“……什麽?”

溫梨笙道:“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

前世上官嫻站在宮殿外的臺階上,喊住了她,對她說了這句話。

當時的溫梨笙頗為惱怒,轉頭就向謝瀟南告狀了,然後上官嫻就被趕出了皇宮,丟盡面子一連數日不肯出門。

但溫梨笙卻始終耿耿於懷。

因為上官嫻的這句話,說的不僅僅是她。

還有那個寒門出生,憑借著自身的努力一步一步往上爬,一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孤兒站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臺,變成人人遇見都要躬身行禮的丞相,溫浦長。

溫梨笙對這句話懷恨在心,時至今日,仍舊能夠完整地重覆上官嫻當年的話。

溫梨笙道:“上官小姐,你若有那個好命活下來,就好好去體會一下賤民在邊境的生活吧,一定比你現在生活要有趣得多。”

說完她就起身,一腳將那柄短刀踢飛出去,輕蔑地看一眼這個嬌嫩的大小姐,轉身離開。

幼時總是聽身邊的人提起上官家的姑娘如何如何,是多少男兒求而不得的念想,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不過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溫梨笙心想,我現在用成語用得越來越順暢了呢。

前方的宴席仍舊熱熱鬧鬧,上官嫻被魚桂踢了一腳之後在地上爬了半天,最後還是魚桂去喊來侍衛將她架走。

晚間宴席散去之後,謝瀟南拿著一碗長壽面來找溫梨笙,與她分食了碗中的那個雞蛋,捏著她的臉誇讚了好幾句。

沒人能想到溫梨笙這樣胡鬧一通,竟然弄巧成拙,將上官家最大的秘密給炸了出來。

此事一出,牽動多方勢力,謝岑和謝庚暗中做推手,朝臣的壓力瞬間施給皇帝,上官家不可能保得住。

這對謝家來說無異於是一個頂好的事,此事不僅僅是上官家,只要一查就能查出其他被牽連之族,皆為皇帝的爪牙,但凡皇帝猶豫片刻,被拔掉的可能就不止是上官之族,所以這件事會在很短的時間裏定罪。

謝瀟南抱著她親昵了一會兒,告訴她往後的幾日可能會特別忙。

溫梨笙心裏也清楚,笑嘻嘻地與他說了會兒話,才讓他回到自己的庭院。

千玉門被炸,樓下翻出了地下屋的消息一下子傳遍整個奚京,眼下雖然上官家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但眾人都看得出上官家氣數已盡,好日子已經走到頭了。

一時墻倒眾人推,連著幾日大臣們上奏挑出上官家這些年來做的一些臟事,皇上為此事急得焦頭爛額。

那些從各地運來的黑粉菌已經全數被衙門繳獲,根據各地報上來的消息,很輕易就與活人棺聯系到一處去。

兩日之後,皇帝就下令將上官家主革去官職押牢候審,所有上官家的人通通入獄,只等著定罪的聖旨下來。

謝家自然不可能讓上官家被定罪那麽快,於是第二天清晨,一顆掛在皇宮大門上的人頭打破了晨起的寧靜,在城中掀起軒然大波。

那是從四品武將,董廉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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