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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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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去往棗行縣的路上,葉瑤枝和楊蔓蔓的心裏都沈甸甸的。

尤其是楊蔓蔓,從小享受著舒適生活的她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如今正是春夏交接的時候,天氣還算是暖和。她不敢去想象,如果現在是冬天,又會是一副怎樣的光景。

“桑柘廢來猶納稅,田園荒後尚征苗。”

當課文裏的詩詞成為了眼前無比真實的場景後,楊蔓蔓才理解每一個字背後沈甸甸的分量,以及用多少文字都寫不出來的血淚和苦痛。

因為情緒低落的緣故,楊蔓蔓還有點吃不下飯,她難以忍受自己可以不付出一丁點就享受優渥的生活,她想不出自己是何德何能。

“人各有命,身體都被你自己搞垮了,還談什麽改變呢?”葉瑤枝遞給了楊蔓蔓一塊幹糧,還有一瓢剛剛燒熱的水:“有吃的就好好吃,這叫做惜福。”

楊蔓蔓用紅通通的雙眼看著葉瑤枝,說不出一個字。

“你要記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這是我們想要改變的現實,能夠讓我們不忘記走上這條路的初衷。”葉瑤枝沒有走感情路線,而是選擇陳述事實,以及面對現實的必要性:“如果沈溺於眼前的痛苦,除了無力感,我們什麽也做不到。”

“你想要改變眼前的現實,唯一的道路是讓自己變得強大。我們解決不了眼前的難題,不代表未來的我們也解決不了。”

楊蔓蔓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葉瑤枝:“我們只是人,如何與天抗爭?”

“大禹能治水。”葉瑤枝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談論尋常的天氣:“我們為什麽不能?”

“既然水關系著一切,那就去了解它,研究它,馴服它,讓它為我所用。”葉瑤枝說道:“太|祖皇帝也說過,世界絕大部分地方是用水組成的,一旦能讓水為我們所用,蔓蔓,你覺得會發生什麽。”

“……”

楊蔓蔓沒有說話,葉瑤枝剛剛的提議把她徹底的從憂郁的情緒中拉扯了出來。在葉瑤枝說出這些話之前,那些事情,楊蔓蔓根本不敢去想。

怎麽會有人想著要去“馴服”水呢?這絕對不是人力能夠做到的事情!

王伯發出了一聲大笑,對著葉瑤枝豎起了大拇指:“小姑娘,有野心!”

葉瑤枝說道:“水是天下最柔和的力量,也是天下最剛強的力量,如果說馴服它太大,那至少也要摸清它的脾氣,讓它為我們所用。”

王伯問道:“如今的城市都已經定型了,你又要到哪裏去施展你的抱負?你可知道為什麽水土會流失那麽嚴重?樹木都被砍光了,土壤自然就沒有了儲水的能力,全部化成了泥沙!波瀾河兩邊的樹木被砍了幾百米,這泥沙沈澱了幾百年,根本不是一年兩年就能恢覆的。”

葉瑤枝笑了笑,對王伯說道:“雖然不知道將來的我會不會被分派到波瀾河流域附近,但是我知道一句話。”

楊蔓蔓轉過頭來看向葉瑤枝,與王伯同時問道:“哪一句話?”

“功成不必在我。”

……

隨著商隊進入了棗行縣的範圍,就算是感覺最不敏銳的人也能察覺到氣氛越來越不對勁。

就像周雪梅之前說的那樣,棗行縣的官府只是一個擺設,對山匪們沒有半點威懾的作用。

只是在棗行縣的縣城裏走一圈,都能感受到這座縣城已經徹底的被山匪滲透了,幾乎每一個人的眼中都透著兇光。

在光景好的年歲裏,他們都可以是“良民”,而到了這種光景不好的年歲,他們都可以是山匪。

進入棗行縣的商隊,就是一只只待宰的肥羊。

當楊蔓蔓接觸到某位棗行縣居民的目光時,她感受到了生命被威脅的恐懼。看到楊蔓蔓露出害怕的模樣,那個人的嘴角勾起,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就算是老虎、獅子和豹子,都得在棗行縣俯首稱臣。

然而,他的得意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他感覺到有一股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臉上,那是蟄伏起來,隨時準備狩獵的野獸的目光,而自己已經成了對方的盤中餐。

他甚至連扭頭去看的勇氣都沒有。參與過搶劫商隊的他很清楚,那是山匪的首領們行動前的目光。

“哼。”

葉瑤枝輕輕的哼了一聲,看到那個挑釁楊蔓蔓的人縮著腦袋逃走之後,才對楊蔓蔓說道:“你看吧,我就說那些家夥絕大多數都是些投機份子。”

楊蔓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但是她知道一件事,一個普通的小女孩不可能真的有嚇退一個成年男子的氣勢,除非葉瑤枝曾經有過更為慘烈的經歷,甚至是直面死亡的經歷。

“我們必須成為遇強則強的人。”葉瑤枝對楊蔓蔓說道:“這是在一片混亂中殺出重圍的不二法寶。”

任何商隊都不敢在棗行縣內停留太長的時間,除了不得不留宿的商隊,絕大部分的商隊只想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但凡是在棗行縣內借宿的商隊,第二天起來總會丟失一些東西,有可能是他們運送的貨物,也有可能是運送貨物的人。

這成了在棗行縣借宿的傳統,必須留下“借宿費”。

周雪梅從來都不會在棗行縣城內借宿,每次到了棗行縣,都必須掐著時間盡快通過。但是他們在進入棗行縣城之前沒有遇見山匪,那麽這一波的山匪必然是堵在另外一頭。

想到這裏,周雪梅握緊了自己腰間的刀柄。

葉瑤枝和楊蔓蔓都是對氣氛和環境變化特別敏感的人,自然也能察覺到周雪梅等人態度的變化。

大家都亮出了自己的武器,變得警惕,就是為了威懾山匪。

能夠成為山匪的人,都辦都不會是什麽善良的人,從來沒有被逼上梁山的說法,而是因為人性醜惡的火種早已埋下。

葉瑤枝和楊蔓蔓作為兩個手無寸鐵的弱雞,自然成了需要特殊照顧的人。

“梅姐,我們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麽弱。”盡管說出來的話蒼白無力,葉瑤枝還是給了周雪梅一顆定心丸,她可不希望周雪梅在需要全力奮戰的時候還要分心,那就是在給敵人“送菜。”

正如周雪梅預料的那樣,他們在一段有些險峻、能夠隱蔽的地方唄包圍了。山匪們有的架設起了攻堅,有的手拿刀劍,甚至是鋤頭、鏟子、木棒,還有的騎著山地特有的矮腳馬。

葉瑤枝躲在馬車裏觀察著山匪,尋找著這些山匪的弱點。她看到這些山匪有男有女,灰頭土臉。

“看起來,南北商會的行動還是有一些效果的。”

對於盤踞在棗行縣多年,向來可以無視官府作威作福的各大山匪幫派來說,今年好似犯了太歲——流年不利。

明明大家年初的時候就拜了關二爺,為什麽還會被人給盯上。

要命的是盯上他們的人是人人皆知的反賊頭子淮南王楚熵,為了擴充自己的人手,淮南王派出許多人到棗行縣裏抓壯丁。

棗行縣的縣令連山匪都不敢惹,何況是實權在握,殺人不過只需要說一句話的淮南王。

棗行縣的人可以當山匪,但沒有人想要當反賊。他們躲進了山裏,可是淮南王派來的人用他們家人的安危威脅他們。

又不知是誰把消息傳到了“隔壁”伍越行伍將軍的耳朵裏,當山匪們為了躲避成為反賊的命運而四處逃竄躲藏時,伍將軍的隊伍殺到了跟前。

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軍隊跟前,他們什麽都不是。

就這樣,原本的山匪,一部分被淮南王的人抓走,被迫成為了反賊,另外一部分被伍將軍的軍隊鎮壓,要麽直接成了刀下亡魂,要麽被抓,要麽落下了一輩子的殘疾。

橫行棗行縣十幾年的山匪,因為這一狼一虎的入侵而狼狽不堪。但是在他們都離開了之後,死灰覆燃。

為了壯大自身的實力,重新掌控棗行縣,他們變得更加的兇殘和貪婪。

周雪梅的商隊赫赫有名,如果能夠讓周雪梅大敗而歸,那麽他們的威名將會震懾住更多的商隊。

在周雪梅警惕的時候,山匪們也在觀察著周雪梅的商隊,尋找最薄弱的環節。

山匪們一共尋找到了三個突破口,其中一個就是葉瑤枝和楊蔓蔓所在的馬車。

當起風緊繃到最高點,山匪頭子一聲令下:“都給我上!”

沒有任何打招呼的意思,第一輪攻擊是弓箭,之後是騎馬的先鋒,最後是徒步的山匪。他們各個表情兇悍,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看著山匪的幾個頭子之一的悍匪直接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沖了過來,王伯一驚,知道他們想要攻擊最薄弱的環節。

楊蔓蔓透過馬車也看到了滿臉橫肉的悍匪正騎著馬朝著他們沖過來,好似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口糧。

葉瑤枝拍了拍楊蔓蔓的肩膀說道:“別慌。”

楊蔓蔓顫抖著聲音問道:“我們動手嗎?”

“還不是時候。”葉瑤枝說道:“他沖得這麽兇,一定是想要試探我們的虛實,先讓他三分,不著急。”

對方的行動被葉瑤枝給料中了。

王伯一人難敵眾多山匪的包圍,慢慢的退回到了馬車上。

正在這個時候,空氣中忽然有破空聲想起,快如疾風,幾個山匪騎著的馬屁身上忽然插上了短小的箭枝。

受驚的馬屁發出驚叫,開始尥蹶子,不受控制。

葉瑤枝他們的馬匹也受了驚嚇,可是葉瑤枝和楊蔓蔓提前設計的機關讓它們不像山匪的馬那樣的自由,被牢牢的束縛在原地。

這樣的變故一下子就打亂了山匪的陣型,所以山匪們很難發現究竟是從哪個方向射出的暗器,又是誰在搞鬼。

借著這個混亂的機會,葉瑤枝往山匪躲藏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隱蔽處還藏著第二批山匪,他們正蠢蠢欲動。

山匪們只把剛剛射出的三、四只小短箭當成了意外,在放走那幾匹馬,傷了一些人之人,他們還是取得了優勢。

眼看就要等拿下周雪梅的商隊,為了防止意外,他們發出了信號,叫更多的山匪下來,用人數和武力形成壓制,迫使周雪梅等人屈服。

王伯想要下去幫忙,但是葉瑤枝拉住了他的衣服,然後對王伯說道:“王伯,我數到三,你駕駛馬車一直往前跑。我倒要看看,一身破布是不是真的能夠擋住能破風的箭枝。”

“好!”

為了突圍,王伯選擇相信葉瑤枝。

當山匪們舉著武器沖出來的時候,葉瑤枝正好數到了三,在楊蔓蔓的操作下,馬車的車的外壁產生了變化。

王伯的一聲“駕”混雜在叫喊聲裏,根本引不起任何人的註意,可是行動的馬車很快成了山匪們的首要攻擊目標。

“他們想逃,攔住他們!”

然而,山匪們等到的是從馬車裏射出的一陣箭雨。

這是一陣及其恐怖和惡心的箭雨,每一只箭的長短都不一樣,還夾雜著無比鋒利的石子,用極致的速度,以及毫無規律的攻擊,射向任何敢於攔路的敵人。

沒有多時,馬車所過之處,就到下了一大片山匪,他們在倒下之前,都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一場變故,讓周雪梅看到了希望。

“我們上,總要讓這些山匪知道,什麽叫做邪不壓正!”

馬車可以向四個方向發射箭雨,而在車廂內操作的葉瑤枝和楊蔓蔓可以根據外面的局勢調整箭雨的方向和位置,最大限度的避免傷到商隊的人。

之前淮南王楚熵和伍越行將軍都給棗行縣的山匪們帶來了近乎毀滅的打擊,這就是葉瑤枝敢動手的原因。

因為現在的山匪,已經控制在了能殺完的範圍內。

而人,向來都是怕死的。

當馬車掉頭回轉時,所有山匪都畏懼了,可是沒有首領的發話,他們不能退縮。

山匪的首領並不相信,一輛馬車能裝多少的箭枝,所以他們付出了血的代價。

來回三遍的踩踏,數次調整的攻擊角度,都已經向所有人證明,這不是馬車,而是前所未見的攻擊型武器。

在速度和技術的結合下,山匪們的馬匹和武器,都變得可笑和可憐。

連商隊的人都驚呆了,他們根本想象不到,一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馬車,竟然有著這麽強大的殺傷力,而且這些箭枝和石頭,竟然還能改變射擊的方向和角度!

這一瞬間,周雪梅理解了為什麽葉瑤枝和楊蔓蔓可以這麽年輕就考上秀才。就像從前的許多人那樣,她意識到,她們天生就是走這條路的人。

……

當山匪們死的死,傷的傷,不得不退去之後,葉瑤枝和楊蔓蔓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楊蔓蔓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有親手殺人的一天。

“蔓蔓,他們不值得同情。”葉瑤枝面無表情的說道:“他們的手上,都沾著無辜之人的鮮血,當他們選擇走上這條路的時候,結局就註定了。”

“你應該高興,至少他們的罪惡到此終結了。”

葉瑤枝知道接受這種事情對楊蔓蔓來說很困難,她需要足夠的時間去消化,所以葉瑤枝沒有強迫楊蔓蔓接受自己的觀點,只是走上前去,拔下插在山匪身上的箭枝。

周雪梅發現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葉瑤枝。

“你在做什麽?”

“當然是回收武器。”葉瑤枝說道:“我可沒有給敵人送裝備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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