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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53逃難二重奏之小蝶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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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53 逃難二重奏之小蝶篇6

蜿蜒如長蛇的護城河靜悄悄地盤臥著,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一條閃著鱗片光澤的吃飽了出來曬太陽的巨蟒,是那樣安詳。護城河兩岸種滿了紅杉樹。深秋的季節裏,這些高大筆直的樹幹紛紛換下了毛茸茸的衣衫,露出和身體同樣筆直的稍顯瘦弱的枝杈的手臂。踩在厚得像地毯的鐵紅色的杉樹落葉上,跟在十四身後的小蝶在聽完十四對他們即將來拜見的這位神醫古怪性情的描述後,心事重重。

“這麽說,這位人稱‘小李神醫’的大夫真的能治好年羹堯的傷嘍?”

十四不語。只拿看呆子的眼神看著她。

“可是,照你說的,這位‘小李神醫’性情古怪,已有許多年不給人診治,萬一,萬一他也不肯給年羹堯醫治,卻又如何是好?”

她雙腳被露水沾濕,圍繞著他們周圍的霧氣更叫她渾身冰冷,低著頭,她禁不住捂著鼻子打了個噴嚏。

下一刻,帶著體溫的披風覆蓋上小蝶的肩膀,十四戲謔的話癢癢地在耳畔響起:“難道我沒和你說過,我和‘小李神醫’有些交情?我想,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至於一點兒不講情面。”

小蝶這才驚喜地擡起頭。十四呼喚來後邊吃草的“旋風”,拉著小蝶,翻身上馬,二人同騎,迅速沿著護城河南岸的方向奔馳而去。

一路上,小蝶這才得悉小李神醫的真實身份。

“啊,原來他就是昔日胤禛府上老李大夫的兒子……”小蝶驚嘆。世界真是好小!

“不錯。當年,老李大夫……發生了不幸……是我瞧在老李大夫生前幫我額娘……盡心看病的情分上在小李大夫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向他伸出了援手,幫助他在京郊這一代安置……這麽一晃……已是許多年……想必額娘墳頭的那些柳樹的樹樁也長粗許多了吧……‘可惜流年,憂愁風雨,樹猶如此。倩何人,喚取紅巾翠袖,搵英雄淚’。”

聽到他後邊來自辛棄疾的詞句,小蝶不禁臉漲得通紅,十四攔住她腰間的手也逐漸收緊。正在窘迫之際,坐下駿馬“旋風”一陣長嘶,韁繩收緊,兩人身形一頓。一座整潔的莊院已出現在眼前。入院的通道兩旁種的是一排矮小的桑樹,此時葉片多半已枯黃,紛紛落葉隨著西北風飄零在半空中,一片片地往他們頭頂上砸。桑樹下零落種了些顏色艷麗的菊花,也是一個個勉強支撐著身體,有氣無力。再往前走,幾只雄赳赳氣昂昂的蘆花母雞跳躍進眼簾,一點兒也不怕人地橫在路中間。若不是“旋風”有靈性,恐怕早把這幾個擋路的障礙物踩個粉碎。

下了馬,小蝶被十四拉著走進一間落滿灰塵的客廳。當一個胡須發白的老者走進來的時候,小蝶差點激動得要摔倒。在看到老者手中端來的茶盤與茶碗之後,她才為自己的激動而臉紅。

掀開沾滿茶垢的茶碗,小蝶只把茶碗捧在手心取暖。在與對面而坐的十四發出會心一笑後,客廳一個角落吸引住她的目光。那是一個鏤空木雕的隔斷,在通常人家擺放古玩珍寶的這些空檔裏,卻擺放著用各種顏色的面團捏制而成的奇形怪狀的小玩意兒。有捏得肥頭大耳的孫悟空,黑胖如肥豬的唐僧,細得像麻桿似的豬八戒,三角形狀的黑紫色的西瓜,拿著貌似一把芭蕉扇的鐵扇公主,挖了幾個洞眼的白色面泥堆成的骷髏頭……似乎都是有關《西游記》裏邊的人物。就在小蝶納悶的時刻,十四走過來悄悄對她耳語,“待會兒,千萬別在神醫面前提‘小孩、’‘情人’、“妻子”“丈夫”等字眼……”

“這又是為何?”小蝶反問,暗道,這神醫怎麽有這麽多怪毛病?

然而,十四已沒有時間為她解答。一個眉目清秀、精神萎靡,手中還捏著一個酒瓶的中年男人已出現在他們面前。

“哈哈,十四爺,好久不見,”張口滿嘴的酒氣朝小蝶噴來。

十四微笑著與男人寒暄了幾句,很快,在這位李神醫目光的註意下,十四拉著小蝶述說來意。十四把年羹堯說成是他多年的一個好友,此刻病重垂危,想請大夫趕緊隨他們走一趟。

李神醫聽完嘴角微微抽搐,看了小蝶擔憂的臉色一眼,不理十四,徑直走到小蝶面前,問求診的病人與她的關系。小蝶剛要開口,卻是被十四拉住胳膊,“兄妹”二字由他嘴裏吐出。小蝶聽了,扭曲著眉毛,咬著嘴唇,低頭不語。

李神醫盯住小蝶的臉看了一會兒,接著斜睨了十四一眼,對著手中酒瓶喝了一大口,然後哈哈大笑。笑完,指著十四的鼻子冷冷開口,

“枉我與十四爺相交多年,沒想到如今反倒要被你這個朋友欺騙……哈哈……什麽是友誼?——狗屁!什麽是真愛?——垃圾!什麽是親情?——”

話音未落,吵雜的聲音從後堂傳來。眨眼功夫,一個頭梳朝天辮的十歲左右的男孩兒甩開先前上茶老仆的手,拐著身體一顛一顛地走了進來。等到男孩兒靠近,小蝶才註意到他渙散的眼神與走路不穩的姿勢。掛著嘴角殘留的黑色藥汁,男孩兒握著兩只拳頭一個勁兒往那堆面塑的隔斷邊奔跑,嘴裏的話吐露得含混不清,“啟兒要……聞(玩)……要……聞(玩)……”

“拖出去——”酒鬼神醫朝老仆厲聲大喝,小男孩剛聽見這個聲音,不由嚇得渾身顫抖,接著,腦袋猛烈地耷拉下來,整個人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突然仰天摔倒,四肢貼在地面上劇烈地抽搐,嘴角蔓延出白色的液體。男孩兒臉皮越來越紫,眼皮逐漸凸出。

羊角風?小蝶看得心驚。十四把手伸過來包裹住她的,捏得很緊。

李神醫見狀,酒醒了一大半,連忙蹲□,手指掰開男孩兒的嘴巴,把自己的手腕伸進去讓男孩兒咬住,接著不慌不忙從衣襟裏取出一個瓷瓶,交給老仆人。老仆人顫抖著胳膊從瓷瓶內倒出一顆紅色的藥丸,丟在男孩兒嘴巴裏。片刻功夫,男孩兒發癲的癥狀緩解,牙齒張開,甩開李神醫被咬出血的手,一屁股從地上爬坐起身,沖到鏤空隔斷的面塑玩具前,把兩手中剛剛完成的作品擺放到空的位置,小蝶與十四這才看清男孩兒放下的是一只肥胖賽過豬的白馬與扛著一把鏟刀肩挑擔子的貌似沙和尚的面人。

男孩兒這會兒高興了。咧著滿嘴藥丸殘留的紅汁,他笑得讓小蝶心痛。

“哈哈,齊啦……齊啦……一二三……一二三……”包括孫悟空、豬八戒、沙和尚、唐僧和白龍馬在內的取經組合被他胖乎乎的小手翻來覆去的數著,然而,確切的數字他總也數不清。為此,男孩兒有些煩亂,但他仍拍著手,把這幾個面人排成一排,嘴裏咕噥道,“娘……娘……去找……你們和我一起去找……”

李神醫聽得臉色雪白,剛拿起的酒瓶跌落在地。老仆蹲□,一邊撿拾碎片,一邊拿袖子偷偷擦眼睛。小蝶身旁十四的眼睛也是濕漉漉的。小蝶不由萬分好奇。老仆剛把碎片清理好,男孩兒轉身朝李神醫的呼喊頓時解開小蝶的疑雲;他朝李神醫喊“爹”,又說要他爹帶他去找飛到西天的親娘。

老仆終於落淚。李神醫顫抖著胳膊一把推開男孩兒,叫老仆把兒子李啟兒帶下去。至此,小蝶這才明白這位神醫為何會有那麽多禁忌。

“收起你們同情的目光,我從不需要憐憫!走吧,走吧,難道要我對你們二位下逐客令?!”李神醫臉色僵硬地走到小蝶十四面前發出低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小李’大夫……”十四還想求情,李神醫已轉過身。十四朝小蝶攤開雙手,重重地嘆口氣,這個無奈的動作深深把小蝶刺激。她轉過身,幾步走到李神醫身旁,淚眼婆娑地跪倒,抱住他的腿,不讓他走。把她這輩子看得最重的尊嚴粉碎,拋棄。用最卑微的腔調訴說出她的哀求。

“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治好他……做什麽……我也心甘情願……我不能沒有他……他不僅僅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丈夫……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求你——”

她發白的手指被甩開,戳著她的鼻子,李大夫對十四發出憤怒的吼叫,“帶走!帶她走!離開這裏!”

“年小蝶,算了,我們走吧……”十四拽著小蝶的胳膊剛把她拉起,兩人剛背轉過身,忽然,背後傳來李神醫的驚呼!

“等等!”他把他們兩人喊住,“十四爺,你說……你說這位姑娘是……是誰?”

“你我相交多年,告訴你也無妨。她正是此刻讓紫禁城那位心亂的正主!”

“她當真便是年小蝶?”李神醫快步上前,用身體阻擋住他們後退的步伐。

“你以為我現在有和你說笑的心情麽?”十四突然間變色,“小李大夫,你……”說話間,十四悄悄把手按在了腰間的劍鞘上。

李神醫驚訝地望著小蝶,臉色忽現喜色。雙手猛地一拍,做了一個他兒子先前的動作,接著裂開嘴,開心地大笑。同時,緊緊抓住小蝶的胳膊。十四望望李神醫的臉色,與小蝶面面相覷。

這個疑惑直到老仆重新奉上幹凈的茶碗裝的茶水後,才被揭開。

李神醫訴說出這段由來。

“家父想必小蝶姑娘十分熟悉……他便是曾經那個人府上的專用大夫……”小蝶註意到在用“那個人”代替“胤禛”名諱的時候,男人的目光是兇狠的。

“家父在臨終時特別交代過在下,說是這輩子一生行醫治病救人……只違心幹過兩件錯事……為此……只對不起兩個人……其中一個便是小蝶姑娘你——”

“我?”

小李大夫點點頭,遂解釋出老李大夫為迎合胤禛的需要,對當時小蝶發出密殺令的烏雅氏瞞天過海,而為小蝶配置出秘制藥方傷害她的事情。

小蝶聽後,急忙搖頭。“老李大夫太善良了……他那藥是救了我……讓我躲過烏雅氏的殺手……怎麽能說是害我呢?”

“不,”小李大夫搖頭,“那藥還讓你失去了曾經的記憶……”

小蝶默然。回想到作為年如玉與胤禛共度的時光,不禁心中百感交集。沒有過去的人的痛苦只有親身經歷過才能體味。那是一種世界末日的孤獨感,一種躋身在茫茫人群卻找不到一個可親可愛人的沈重的苦惱,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哀鳴。那段日子,她好像與世隔絕了。

“所以,家父臨終前囑咐我若有機會,一定要為此贖罪……”李神醫望著小蝶的臉,表情訕訕,“姑娘如此容顏,世間幾人能有,唉,我早該想到是你了!”

“這麽說,你肯隨我們走這一趟了?”十四大喜。

小蝶擦著眼淚,道出實情,“實不相瞞,我想懇求李大夫醫治的是我名義上的兄長,真正的情人,一生的丈夫,他便是在京城張貼告示上被宣布已死掉的——”

“年羹堯。”李大夫平靜地吐出這個名字。

“啊?你也知道了?”十四猛地拉住男人的胳膊,神情緊張,“這麽說,紫禁城裏的風聲已傳到你這裏了麽?”

“十四爺放心,不過是舊時先父宮內的一些舊友傳遞來的……關於小蝶姑娘與年羹堯的傳聞……剛剛在下也只是猜測……”

十四點點頭,垂下眼皮,小蝶聽到“傳聞”二字,臉皮一熱,剛要低下頭,轉眼間卻註意到李大夫這時眼中劃過的一絲不易察覺的光束。然而,她已沒有時間去想,趕緊把年羹堯目前的傷情仔細描述了一遍。皺眉聽完的李神醫接下來的話讓二人又跌入冰窖。

“依據姑娘的說法,年羹堯的傷勢不容拖延,此地離京城萬花樓路程不短,恐怕是要在行程上耽擱了……”

“難道騎我的‘旋風’也來不及?”十四瞪眼大聲反問。

李神醫只是搖頭。從天堂到地獄的眩暈沖擊入小蝶的腦門,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水無聲的奪眶而出。

恰在這時,客廳外響起老仆遲緩的腳步。

“報告少爺,”他朝李神醫鞠躬,“門外護城河上漂浮著幾個人……我剛剛叫人把他們打撈上來……三男兩女……似乎還都有氣……其中一個胸口糜爛,臉上還帶著一張老太婆的人皮面具……”

“啊!”地兩聲,小蝶與十四相互對望一眼,情不自禁地拉住他手心。小蝶眼眶中的淚水的性質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從傷心改為喜悅。她喜極而泣。

十四卻喃喃低語,“兩女?”

老仆低著頭走出去沒幾步,忽然回過頭,用意味深長的眼光看了他的少爺一眼,註視著李神醫嘴角微微抽搐的線條,胡須花白的老仆佝僂□體,把腰彎得更低。遠處一間房間裏,傳來李啟兒不清不楚的嬉笑聲,

“娘……西流(游)記裏的面人……你餃(教)過我捏的面人……我都捏好啦……你和我醬(講)好的……說是等我你(捏)好這幾個人……就能到西邊的天空來找你啦……娘……你要守約定等我喲……”

李神醫握緊拳頭,指關節捏得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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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半個時辰之後,年羹堯奇跡般地得到了及時的治療。他胸口的腐肉被挖去,傷口被精心包紮。當矗立在李神醫診室外的小蝶忽而在救治途中沖入房間,問李神醫有沒有能令傷口覆原的金瘡藥的時候,不屑又驕傲的回答被給出。“治他的傷,我怎麽還會需要這種東西?”

自負的李神醫喚來老仆,又寫方子又低聲囑咐,小蝶湊著腦袋要在一旁看,卻是被十四拉了出去。十四幾乎是沒好臉色地對她發了脾氣;畢竟,和年羹堯一起來到這裏的除掉清風、皓月的另外兩個人就不怎麽讓他感到驚喜。他問起小蝶蘇醒後自稱楚霜楚煙這對姐妹的來歷,以及姐妹倆與清風皓月的關系,小蝶只得把曾經在廚房裏聽來的有關楚霜楚煙的閑言碎語對十四說了,至於兩姐妹與清風皓月如何會走到一起,她卻說是不知。為此,十四緊鎖眉心,怏怏不樂。

天真的小蝶這時被從天而降的驚喜沖昏,哪裏還會有什麽提防的心思,渾覺得全世界處處鳥語花香,人人都是善男信女。

“對於流落在萬花樓的這對姐妹你也放不下心?”她不由笑話起十四的懷疑心,甚至還嘲諷他避不開愛新覺羅家族的通病。十四聽了臉色一白,小蝶立即意識到說錯了話,剛要向他道歉,卻被十四依然滿臉擔憂的模樣震懾住。

“這倆姐妹來得太過突然……依據她倆與清風皓月看似親密的舉止看,他們之間的故事應該是才開了個頭……很有可能是在你剛離開萬花樓去找李燦英時開始的……楚霜?楚煙?恰恰也是一對孿生姐妹……卻是為何偏偏要在萬花樓落腳……又偏偏選在你離開的時候向清風、皓月這兩個毛小子出手……要知道……當時作為廚房夥計身份的清風皓月擔任的可是低賤卑微的角色……如果楚霜、楚煙真是來萬花樓待價而沽,釣金龜婿的話,那麽她們大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會挑中當時戴著平庸相貌人皮面具的清風兄弟倆?這一點,有違常理……再者說……就算是如清風皓月那兩個混小子描述所說,沒錯,她們對他們是一見鐘情,以身相許……可這種初次見面就直接入港的方式也未免太快……她們為何要把自己忽然交給兩個名不見經傳的傻小子呢?接著,姐妹兩又以異於尋常女子的膽色與清風皓月為伍,在支流交錯的地下暗河密道內絕地逃生……如此輕易地把自己終生幸福托付給剛剛認識的男人,這種超越常理的姑娘家的思維方式實在令人懷疑……”

“你是說,你不相信楚家姐妹對清風皓月是真情?”小蝶見老仆捧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走進診室,不由夠著腦袋望著,對十四的疑惑問得心不在焉。

十四望著她魂不守舍的模樣,連連搖頭。囑咐了她一句小心楚家姐妹的交待之後,便自行轉身離去,說是要去這莊院外邊打探一下消息。小蝶忙不疊地點頭,眼睛卻瞟向診室的門縫。絲毫沒註意到十四臉上的憂慮。

一直雙腿發酸地站到傍晚,診室內才傳出李神醫疲憊的嘆息,“傷口總算處理好了,你可以進來了。”前半句他望著床榻上的年羹堯說的,後半句卻是對著門板說話;他知道,連飯都沒心思吃的女人就站在門外。下一刻,小蝶沖了進來。用她身上僅剩的一點力氣跑到年羹堯躺臥的床邊。她註意到,他的臉上開始有了血色,身體也不再發熱,呼吸也變得均勻。抓住年羹堯的手,她擺放在唇邊,反覆親吻。

“你會好起來,一定會好起來……”

接著她把臉摩挲在他的掌心,忽然,為床榻上男人眼皮的一次顫抖而驚喜。

“啊,李神醫,他是不是要醒過來了……李神醫……咦?人呢?”

小蝶環顧周遭,空蕩蕩泛著藥味兒的診室,哪裏還有李神醫的蹤影。門板砰地一聲被重重地帶起,小蝶嚇了一跳,轉頭剛要回望,突然,掌心中的顫動傳遞過來!一個叫她等了仿佛億萬光年的聲音呼喚出她的名字;年羹堯蘇醒,微笑著朝她睜開了眼睛。

黑黢黢的夜不再暗,涼颼颼的風不再冷,小蝶的世界一片春光燦爛。

她投進他的懷抱!

拼命地把他抱緊。

“啊!”男人皺眉發出的呻、吟喚回她的意識,她急忙移開壓在他胸口的身體,小心翼翼地瞅著依然潔白的紗布,神情緊張地問他要不要緊。

女人充滿憐愛的模樣讓男人揪心。註視著從小蝶清澈眼底裏散發出的光彩,年羹堯哽咽住。剎那間,他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從今天此刻開始,過去的年羹堯死了,出現在你面前的是一個只想好好陪著你,護著你,愛著你過完一生的男人。小蝶,我將為你,為你一個人,活下去!”

她贏了!

她得到了!

她擺脫了!

小蝶淚如泉湧,把頭枕在他胳膊上輕輕抽泣。贏了,在與死神的爭奪戰中,她贏了,贏的那樣光彩,他被她救回;得到了,幸福!渴望的幸福!她終於能與心屬的人擁抱在一起;擺脫了,宿命?造化?歷史也許會被遺忘,也說不定!這時,她已完全不去思考年妃在歷史上停留的記載,而只一廂情願的把焦點都放在剛剛對她訴諸衷腸的年羹堯身上。

“是真的,我沒聽錯,他真的這樣說了,他就要放棄年羹堯的身份,而與此同時,胤禛,也就是雍正不也是下旨指明年羹堯已死了嗎,或許,或許那個造化之神會找來另一個倒黴鬼代替歷史中的年妃也說不定……我與他(年羹堯)好不容易才如此靠近,如此坦誠心跡,屬於我們的未來需要我們自己來傾心開拓,這麽大一個坎兒都過了,我還害怕什麽呢?能直面過死亡的他還有什麽畏懼的呢?信心,信心,我有的是信心!”

小蝶為此發出這樣的心聲。從客觀角度出發,不能不說,她過於樂觀。

在她與年羹堯濃情蜜意地一起吃著晚飯的時候,一位不速之客造訪,闖進這座被霧霾侵吞進肚子裏的莊院;年祿帶著滿車的財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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