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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67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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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67 面具

本該直沖目的地的十四主仆二人偏偏兜了一個圈,繞道借宿在京城北郊附近的一個小集市上。岳暮秋簡直摸不準主子的想法了。疑惑不定,又不敢主動詢問,一整天都處在惶恐不安當中,生怕這位暫時卸下西北大將軍王的阿哥生出什麽多餘的事端來。

晚飯時,這種不安已被敏感的胤禎完全把握住,並主動解釋。“人有時就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卻產生出望而卻步的念頭而再三猶豫。我現在就是這樣……”舔舔嘴邊的酒水,又喝了幾杯,才說,

“不過,人這一輩子,能這樣全然不顧地去愛,畢竟也是件痛快的事。小岳子,你說是嗎?”

原本想用“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之類的話來寬慰他的岳暮秋只得打消了原來的念頭,默默咀嚼著他那“痛快”的滋味,不由覺得主子得到的“痛”要比“快”要多得多。這麽想著,不由有些嫉妒起那個女人來,如果她還作為一個活著的人的話。

簡陋的旅社內,胤禎握著酒杯擡起頭,目光雖然在看一條條木板拼接起來的有些發黴的天花板,但心思早不在這裏。他回憶起清明前一天老四在那墳前的反應,越想越可疑。突然“啪”地一聲一巴掌拍在並不結實的小桌幾上,震裂了桌面的一角。

聞聲尋來的店小二正要不知天高地厚地戳著肇事者鼻梁骨叫罵,卻在獨眼參軍掏出的白花花銀錠面前乖乖閉了嘴巴。

胤禎興奮得顧不上多看外人一眼,雙手抱住對面的侍從,歡呼高叫。“她一定沒死,必定沒死!小岳子,我準沒猜錯。你聽我說,我說給你聽。”突然看到對方有些痛苦的表情,才驚覺自己力道的霸道,不禁連連抱歉,為自己一時的忘情而賠禮。

的確是這樣,凡事只要一沾上年姑娘,你就什麽都忘啦。岳暮秋抖動被抓得生疼的胳膊肘,心裏這麽說。

“小岳子,你仔細回想一下,清明那天老四的反應……異常的平靜,對不?雖然他外表一直就表現得那樣惹人討厭的深沈,但是我不相信對於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也能完全控制得住,繃得住一張冷臉,從頭到尾得沒掉過一次眼淚。你也看到啦,年羹堯都哭得像什麽樣似地,我就不相信,老四會沒有一絲傷心。也不是說要他哭得死去活來,像死了親……呸,像死了誰似的,但心底真實的悲傷總會被人感覺到啊,你說是不是?但那天,在他身上,我就一點也沒感覺到哀悼惋惜的情意。還有,當我揚言要扒開墳墓的時候,他那張臉都變了,那麽緊張,這又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麽?所以啦……”

突然,十四停下,盯著窗外,什麽也不說了。

岳暮秋好奇地沿著他的視線往外看,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人流並不繁多的小道上,一男一女靠近的身影正是再熟悉不過的了。尤其是那男的,從背影上看,若是再年輕些,就幾乎和主子從背後看是一模一樣了。

“是……”

面對侍從的驚奇,十四板著臉制止住他後邊的話。好像鎮定下來。至少在外表看來是這樣。白裏透紅叫女兒家看來就會臉紅的臉龐上的五官自然舒展開,眉宇間盡是從容。暗讚他一派帝王氣概的小岳子卻不知道他胸腔裏的那顆心早就突破了平常的標準,狂跳激昂了。

會是她嗎?從背影看應該沒錯……十四忽然又覺得慌了,一種期待即將被揭曉前的忐忑迅速控制了他。緊接著,細小的顫栗布滿全身每一寸肌膚,昏迷在百味樓那張長椅上誘人身體浮現在眼前。顫動眼皮,手指揮舞,才揮開昔日的幻影。這種即將到手覆又失去的痛楚真是再強烈不過了。

很好。他看著那個女人的背影對眼下的情況下了結論。一年的時間改變了他曾經弱勢的地位,他不再是那個容易掉進“鬥智不鬥力”陷阱中的莽撞青年了。軍營的生活改變了他很多。塞外的風霜和艱苦使學會了皇宮裏學不到的東西。磨礪得他愈發成熟了。當然,換做他身旁的另一個男人,恐怕不會得出這樣樂觀的結論。

“十四爺,該怎麽辦?”眼見目標男女越走越遠,小岳子不由有些急了。

“哼,”胤禎冷哼一聲,按住腰間佩劍,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外沖,連忙被岳暮秋攔下來了,嗔怪道:“這又不是帶兵打仗,你……你著什麽急啊?”成了親的他雖說不屬於經驗老手,但也畢竟是過來人,比起相當楞頭青的主子,自然處事圓潤得多。

十四被他這麽一說,不禁臉紅。僵硬得挺著脊背,楞在桌幾和板凳之間的縫隙裏,脖子也跟著漲紅,“這檔口,你還取笑我?”

小岳子連忙說不敢,繞著彎得吐露出跟蹤觀察的處置態度。

胤禎拍腿大罵,“要爺當老四的跟屁蟲?門兒都沒有。”

“可這畢竟是個萬全的計策,爺,你只單方面認定那個……女人就是你要找的,但,但若我們冒冒失失地沖過去,瞅準了人家的臉,卻才發現壓根不認識,這擱在別人那兒還好交待,但這同時冒犯的可還是四阿哥,畢竟,這屬於人家的家事,說到底,是不該我們過問的……再者……”

“再者,老四本來就和我關系不好,現如今見我得了個大將軍的位置,難保不在皇阿瑪和額娘面前借此事繼續發揮,百般詆毀我,是不?”率性之後的十四並不笨,很快恢覆了清醒。垂下眼皮,握住方才桌角被裂斷的那塊,眼光變得兇狠,

“小岳子,咱們這事先講好,若不是,我們走。戎馬疆場,馬革裹屍,即使戰死,倒也並不枉然;但……若真的叫我給尋著了,小岳子……你可不準阻止我……”

“不能阻止您什麽?”忠心的侍從結結巴巴地問。

“帶走她。”斬釘截鐵說完這三個字,男人快速走出旅店,尋著前邊的身影,迅速躋身在人群中。

旅店內的小岳子咬牙又跺腳,又恨又愛,忙不疊地付了帳,跑著追隨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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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氣息遍地灑滿。落英繽紛鋪在地面上的花瓣,柔軟半倚著身體蕩漾在水波中的柳枝,歡呼跳躍在枝頭啄著香嫩小樹芽的鳥雀兒,都好像這個季節的使者。或嬌艷,或隨性,或調皮。真真把盎然生趣的大自然時機表現得不露痕跡。

桃花謝了,經歷連續幾場大雨,新綠的嫩葉已代替了原先粉紅旖旎身姿的位置,撲張開小小的身體,鼓著勁開始生長了。站在桃樹下的一個小和尚默默撫著樹幹,忽然想到了酸秀才教給自己的那首詩。在念了臨了一句“桃花依舊笑春風”之後,不禁出神掉進自己的思索中。

“覺空。又偷懶了?”身旁一個腦袋光禿禿的師兄愛憐地拍了拍他腦袋,拾起倒在桃樹下的大掃帚,掃起周圍的花瓣樹葉來。

小和尚驚覺地回過頭,正午的陽光恰好照射到背後寺院的牌匾上,讓那發出琉璃光芒的三個大字更顯莊嚴寶相。

法華寺。京城附近香火最最旺盛的寺廟。別說初一十五,觀音生日,如來壽辰,就是在今天這個什麽也不是的日子,過了中午,還有不少前來進香的善男信女。年輕的,女的清一色求姻緣,男的求前程,求高中,求家產;年老的,無論男女,都是以求家宅平安,多子多福的了。

寺廟裏總是這麽多人,被眾人哄擡得法力無邊的那個坐在佛龕上巍峨不動的泥雕塑真的那麽靈驗嗎?

十歲的覺空咬咬嘴巴,不太能肯定。據他觀察,被敬拜的菩薩的聖水就忘了灑到一個連生五個女兒賣了其中四個只為生一個男孩兒的窮苦婦人頭上,同時被遺忘的還有一位虔誠的老大娘。她的懇求不同常人,只是希望菩薩能夠保佑她生病的小孫子能早日康覆,但是,一個月後,她再來時,就穿了素服。佛祖真能顯靈嗎?撇撇嘴,覺空又想到他的沈痛往事,不由恨得牙咬得呲呲直響。

正氣憤著,冷不丁耳朵被人在身後一把抓起。“小家夥,又在發狠啦?有你這樣的出家人嗎?”不用回頭,光聞著來人身上那股子酸味,覺空就知道是誰了。回過身,收回憤恨的臉色,看著田文鏡,笑嘻嘻地問:“今兒怎麽有空來看我,不用陪你的美人學生啦?”

皺著眉,酸秀才一個爆栗敲在他光溜溜的腦門上。笑罵:“小和尚膽子不小,出了家還敢和人說女人,再說,瞧我不告訴你們主持覺明大師去!”說完,臉色一暗,怏怏不樂的情緒表露出來。

覺空瞅著不對勁,關心地追問了句怎麽回事,卻被田文鏡一句小孩兒不問大人的事的話給堵了回去。弄得他小臉憋屈得通紅。“又是拿這套來敷衍我。對,小孩,我是小孩兒,但別忘了,有朝一日,我也會長大,變得和你們一樣,到時,我看你這個借口還有沒有用?”

安慰性地給了他一個笑容。酸秀才心裏想的卻是眼前這個剃了發受了戒的李燦英恐怕沒有再入紅塵的機會了。而這,也是四爺和方不染以及他為了保全這個小生命共同謀劃出的計策。英祿的事順藤摸瓜已經禍延到了豪爾泰,多大的風浪都有繼續變化的可能。李燦英與此事緊密而攸關的幹系如果不借由空門這個看似清靜無為的方外之地消減,怕是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藏身之所來掩護他了。更何況,這樣做的好處也封住了八爺那邊挑釁騷動的態勢,自從伴隨著小燦英離開八爺那個地獄般的牢房之後,保護小燦英的心沒有人比田文鏡更強烈了。這種摻雜著友情和親情的混合體,讓他仍然一片純凈的心感覺到異乎尋常的崇高,並為了守衛這份聖潔感而任勞任怨。

這麽想著,又想到那個救他們走出牢房的少女,想到她經由自己褪去青澀喘息在身邊的模樣,一顆心不禁又是蕩漾又是擔憂。為享盡溫柔而心潮起伏,又為了她的不知所蹤而憂慮。最後明確了完全迥異於平常男子處理此類春風一度的艷遇事件後的態度,下了發誓要找到她並對之負責的決心。神態才漸漸安詳。

望著田文鏡,接過他帶來的食盒,蜷曲在寺廟側邊亂草叢中痛快大吃的小和尚,雖然有些好奇他此時腦中的想法,但滿嘴的食物已經令他開不了口了。填充李燦英五臟廟的還不僅僅是香噴噴的美食,還有四爺對他許下的承諾。英祿必定是要受到國法制裁的。一想到這句話,光禿禿的腦門頂上還不習慣的清涼就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些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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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的春天也是動人的。雖不似京城的熱鬧繁華,處處細微之處透露出些小家子氣,但所有眼前的一切已經夠叫化名為如玉的年小蝶應接不暇的了。

真正的春天來了。且不說那些或紅或粉嬌滴滴的花兒,光是各色各樣的葉子就令她欣喜若狂了。柳樹最典型,也是這個季節的代表。告別了被二月春風剪刀剛修裁後的細嫩,微微伸展的葉片大了一圈,也可愛了一圈,應和著風,旋轉、搖擺,搖曳生姿;散落零星在街道兩旁的香樟樹頂著頭頂的熾熱,鋪展炫耀著一身緋紅翠綠的衣衫,新冒出來的嫩芽染著絳紅的臉蛋,藏在兄弟姐妹的胳膊肩膀間,只在彼此嬉笑時才露出腦袋;正前方的榆樹更是惹人愛,透著生機的葉子一瓣一瓣點綴在黝黑粗壯的枝幹間,好像躲著迷藏機靈無比的小頑皮,只在一陣大風後,才在路人的頭發、脖子間顯露出原型。

怔怔出神的她卻沒發現自己觀察事物的同時也正在被身邊的男人觀察著。盯著她靈活的眼,胤禛被深深吸引住了。能夠如此熱愛生命,熱愛自然的人本身也必定是充滿生機和意趣的吧。他幾乎是隨著她的視線移動角度的。相比之下,府裏的那位立刻被做了否定的評價。鈕鈷祿氏雖然體貼溫柔,卻少了這份天真自然,乖覺有餘,靈巧不足。至於另一個女人,想到福晉那拉氏,他立刻自動不提。

並不寬綽的道路兩邊分布著新舊不依的店鋪,灰不溜秋的好像一只只麻雀,擠在一起。胤禛並肩身邊的女人漫步在柔軟的泥土上,呼吸著夾雜著叫賣聲的空氣,感覺此生再也沒有比現在更叫他愉快的了。

眼睛盯著兩邊,餘光卻一刻也沒離開過她。手指著正前方,“那兒有個舊書鋪子,我們去……”話沒說完,如玉提著裙擺就不見了蹤影。

有些氣喘地追到書鋪門口,女人捧著一本線裝書研讀的模樣已經掉進了四阿哥眼裏。呼了口氣,稍許打量周圍,老實巴交的老板,破破爛爛的門面,泛黃陳舊的書籍,這些無疑都讓胤禛放心。事情已過去一年,如果真有什麽事情,也早該發生了,不是麽?更何況,是在這個遠離京城的郊外村鎮,還有那副叫人根本看不出她是誰的精巧面具?他要是再不放心,就真的是杞人憂天了。

斜瞥了她一眼,不聲不響走到她背後,取了本一模一樣的書讀了起來。是《西游記》,神鬼妖怪的,難怪她看那麽入迷。胤禛只在孫悟空被如來佛祖扣押至五行山下那幾章翻看了一下,就失了興趣,書雖攤在掌心,心思卻早不在那兒了。離著她一步之遙,幾乎就能聞見她身上的香氣了。不是熏香,不是花,而是淡淡的那種自然散發出肌膚的氣息。臨近中午的舊書店內,人不多,胤禛就這樣站在她身後,幾乎心旌神搖了。慢慢地,一個如何接近她,捫扣開她心扉的問題浮現在他的心間。在女人方面從來都只是被動接受的男人不禁迷惑了。占有她顯然是他渴望的,但這又絕非僅限於肉欲的獲取。貓爪撓心般的瘙癢襲擊了他全身,電流般從頭到腳,他麻酥酥的,一時間手腳僵硬,竟是不知該怎樣放置才好。小書鋪內,只剩下她淺淺的呼吸聲和緩慢的翻書頁的動靜。

然而這種寧謐很快就被外界沖進來的不和諧打破。

在四阿哥眼前偏偏出現了他目前最最不希望看到的人。並同時叫喊出那個他深藏了一年的秘密——“年小蝶!”十四大聲嚷著沖了過來。聲音卻消失在逼近的腳步和女人那張陌生的臉龐中。

胤禛狂跳的心在十四由驚喜轉為詫異又至失望的表情下逐漸平穩。以一雙外人絕對看不出的戒備眼神盯著昔日的情敵,態度再溫和不過了。沒開口的他在等著自動掉入陷阱的小獸。

果然,十四訥訥楞住,盯著如玉陌生的臉,疑惑道:“你……你……不是她……”來自心底的洩氣分散在他的眉眼末梢,拉長的臉是再灰心不過的了。

如玉看著他,又立刻側臉望著她的四爺。好像小狗緊隨主人般退後到胤禛的身後,隱藏好自己,不敢露出臉。

被濃濃滿足感註滿的男人乘機在背後握住她冰涼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十四,“這麽巧,十四弟……”言不由衷地開始寒暄。

耿直的大將軍王仍是不懂迂回曲折為何物,歪著頭,,越過胤禛的視線,鄙視他背後躲閃女人的臉。好一會兒,終於灰了臉。“不是……不是……”才低下頭,不禁又撞上如玉好奇打量他的眼睛,頓時臉上放光,幾乎跳到胤禛面前,撥開他的肩膀,碰撞到女人的鼻子。

細看那雙眼,感覺仿佛陷入了一方清澈的水潭。多麽相似的眼神!突然,十四大叫一聲,粗魯地一把推開如玉,倒退一步,手捂著胸口,閉上眼。嘴裏喃喃不休,“你不是她,不是她!”

被胤禛拉著胳膊走出書鋪的門檻,兩人正待說話,小岳子已經忙不疊地沖了過來,往往書鋪內坐在小椅內讀書的如玉,瞅瞅兄弟二人,自覺停住了腳步,守衛在恰當的距離,機警地監測著四周。

“我明白了,你為什麽會找這樣一個女人的原因……”說到一半的十四停下,想到那雙似曾相識的雙瞳,激動得渾身微微顫抖。

四阿哥轉動眼珠,沒有說話。

十四為何而來,他豈有不知的?蓄勢以待,用慣了的伎倆正被他采用著。

令十四不忍受的是,如此奴婢的臉孔上竟嵌著那麽一雙靈動的眼。很快,他就在四阿哥有些惱羞成怒的表情中明白了眼前女人存在的原因。並接著表露出他單方面的想象。

“她很像她,背影,身材,尤其是那雙眼睛……”有些哽咽的胤禎轉過身回望書鋪,“我現在算是明白了,你為何不為她感到心傷了……”閉上眼,好半天才睜開,蒙上一層水霧的眼認真盯著他四哥,

“對不起。”

胤禛冷著臉依舊沒說話,但是表情明顯松動了,嘴角邊剛毅的線條隨之緩和,手掌按撫住十四的,兩人久久相握。

能以這種相當令人愉快的誤會方式結束討厭之人的來訪,速度之快,效果之好,是胤禛怎麽也想不到的。

告別十四,在安靜中陪伴著這個真名喚作年小蝶的女人讀了一個下午的書後,招來仆從預備的馬車,攙扶著她入座返回。

顛簸崎嶇的小徑,沈靜無聲的旅途,女人細細的呼吸傳遞到掀開車簾觀望外邊景色的胤禛耳邊。輕輕握住她的手,看著她入睡的模樣,心思一下回憶起當初她一次入府也相似睡著的情景,不禁笑了。悄悄取下她面具,迎著誘人鮮紅的嘴唇,送上溫情一吻。

山頂一處大石後的兩個男人久久註視著這輛馬車,直到影子消失。

“主子,我們還要跟著嗎?”戴著眼罩的那人問。

俊美的男人抿緊雙唇,眼中精光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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