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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8導線年小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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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38 導線年小蝶

裊裊的一縷淡煙靜靜盤旋在金燦燦的屋內,先騰空升至高聳的房梁得意高傲地俯瞰著屋內數不清的字畫玉器,珍珠瑪瑙,接著晃悠著緩慢的身軀沈到眼皮前巨大的空氣當中,圍繞住這間高貴屋子的高貴主人——烏雅氏。飛奔到她依舊光潔細膩的額頭發髻和耳後,煙霧繚繞地烘托得女人好像一個木頭神像般莊嚴。

跪倒在她腳邊的胤禛,看著女人,又低下頭,心情如同所有來到這裏時的一樣,守禮、恭敬、謙和、沈默。這份淡然的親情源自皇家高貴的天性使然,高傲地看待一切,這仿佛就是他們這些皇家子弟們生下來的職責一般。除了遏制在每個人心靈深處莫可名狀對那把龍椅的炙熱迷戀與瘋狂之外,天底下好像就沒有什麽值得他們這些人用心的事情了。親情就是如此。與其說四阿哥現在跪拜的是他母親,倒不如說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女官,只不過碰巧與他曾經共同沿用過一根臍帶罷了。

長久的沈默後,烏雅氏嘆了口氣,先是問了問前些天方苞大壽的情況,什麽熱鬧不熱鬧;人多不多;皇帝後來也去了罷,諸如此類的廢話。接著說了說自己接受胤禛府裏老李大夫病後初愈的狀況。

話說到這兒,突然打住,清冷的嗓子忽然透過一絲溫和,是胤禛多年都沒有感受過的久違了的憐愛。“病好些了,人清爽了,就更加念及你們兄弟倆了……”女人掀開珠簾,手自然地拉住他的,不很熱,卻是透著女性天生的慈愛氣息。有多久,眼前的母親都沒有這麽直接地袒露過自己思念兒子的心聲了?兩年?三年?不,或許更久。在四阿哥記事以來,額娘就很少這麽親切地對待過自己。被套了兩個黃金鐲子的手腕自然下垂,手指捏住他的有些顫抖,彼此輕觸的感覺令雙方感覺都有些陌生,遂,很快地,她又縮回去了。只留下胤禛僵硬在空氣中依舊蜷曲的手指。

喉頭竄動,一時間的感觸令他眼眶潮濕,吸吸鼻子,旋即調整好,壓低嗓子,應了聲,“額娘……”

烏雅氏微微點頭,重新走回自己的位子,簾子又放下了。“你們倆兄弟孝順我,我自是知道的。這次生病,你們倒是沒少來看望,別的宮裏娘娘的羨慕是假,我自個兒心裏高興卻是真。可是,你知道最令額娘高興的事兒是什麽嗎?”

四阿哥隨著女人的示意找了個凳子坐在下首,身體恭謹前傾,呼吸也跟著輕了許多,小心翼翼地等著女人下面要說的主題。

“兒孫滿堂!”這個蒙古女人在略嫌小的椅座上伸展了下高大的身軀,眼前飄過那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藍天白雲,山花爛漫。騎慣了馬的雙腿有些羅圈,合不攏的腿縫兒被華麗的宮服掩蓋,就如同掩蓋住曾經躺在馬背上看草原之夜而後她做的美夢一樣,虛幻的過往已成為漫長現實中唯一可回憶的珍藏。

收住自己的思緒,女人繼續:“我們滿足女人其實也和漢族女人一樣,希望家庭和美,家族興旺。”

漢族女人?四阿哥聽得耳根一跳,心也隨之砰砰緊張起來。再聽著後來的話,不禁喘了口氣,低聲咒罵自己一句。耳畔又傳來女人連續低緩的音調。

“甚至有人說,子女就是女人的第二生命。我想,這句話必定是不錯的。”

胤禛聽得覺得有些亂,微張開嘴,就著手裏的紅茶抿了一口,烏雅氏的話又湧進了耳朵:“聽說前些日子,你的側福晉不幸……”停頓了片刻,在男人臉色恢覆之後,才又從容開口,“安慰的話說來無用,本想勸你看開些,沒曾想那拉氏倒是個貼心的,跟著就為你納了小妾。我聽到這則消息,就甚為歡喜……”

額娘究竟想說什麽?迂回繞了一個大圈子,拉拉雜雜地似乎沒有主題,四阿哥感覺自己就要暈倒了。她後邊說的什麽,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只是一口一口地喝茶,直到把那碗紅茶喝幹,才聽女人道:“喜歡那茶葉的味道麽?是十四特地從武夷山覓來的。對了,他想托我向你說個事兒……”

這才到重點……胤禛覺得終於熬到了頭,看著背後青花瓷大花瓶中清晨剛采摘下的玫瑰抖落下一滴輕盈的露水,嘆息一聲,“額娘只管吩咐。”

“那就好。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說白了,是他看中了你門人的一個漢人女眷……”

話還沒說完,胤禛的心就幾乎跳出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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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少女看著年羹堯,說得可憐巴巴,眼神好像一只被丟棄了的小貓瑟瑟抖索在寒風中,明亮的雙眸被一層淡淡的白霧覆蓋。

男人聽得心頭一動,只感覺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從少女對面站起身,環視她在四爺府上的房間,不願被看見情緒波動的臉,再轉過來,已展開笑顏,撫摸住她腦後的長發,“這裏應有盡有,還有什麽不如意的麽?”

不如意。到處的不如意。偏離他的手,歪著頭盯著自己的棉鞋尖頭上那朵白色的梅花,手指交叉纏繞,拽住桌布的一角狠狠扯弄。“可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我不能一直都呆在這兒吧?”

年羹堯被她的一句“一直都呆在這兒”給嚇了一跳,這才清晰的意識到分離後不能時時相見的可能,心頓時一疼,著著實實地刺痛他臉上所有表情,五官整個扭曲了。

該不該把太子的事兒告訴他呢?說了,會加強他接我回去的決心嗎?難以啟齒的話停在嘴邊,年小蝶還在猶豫。

然而她這副欲語還休的神態卻是被男人會錯了意,微微酡紅的臉龐,抖動的指尖,柳枝般纖腰輕顫,她凝神蹙眉,或憂郁或仿徨,就這樣出神在他面前,連柔軟的一縷長發繞過耳根披散下來都沒有察覺,這不是明顯地在思念某人嗎?想到那個令他恨得發癢的男人,聲音立刻粗暴起來,“在想他,對嗎?”

“嗯……”

“我不在的日子,他想必常來吧?”絲毫沒發現問這句話時嫉妒的語氣好比一個醋勁極大的丈夫。

“嗯……”

什麽回答?到底是還是不是?年羹堯簡直要被她不集中的思緒給弄瘋了。“如果他落在我手裏,必定沒好果子吃!”

“嗯……咦……你怎麽知道的?有人說給你聽的?誰?春香嗎?我已經吩咐過她了呀……”少女所有的慌亂都被看進眼底,長而彎的睫毛撲朔迷離,緊握拳頭的小手可愛有力地在空氣中揮舞,漸漸的憤怒令她的臉緋紅如同誘人的果實。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果實下面那粉嫩潔白的脖頸,幾乎可以清晰的看見青青的筋絡。好像就這麽親吻在細細的青線條上啊,努力壓制身體的渴望,轉移註意力傾聽隱隱透出不尋常訊號的聲音。

“春香才與我說的……”編織著謊言,聲音異常沈穩。他重新坐在少女對面,手指輕叩桌面,眼睛盯著她的臉,眨都不眨。

“啊,我就知道,只有她嘛。嗯,你知道了,知道了那樣……不堪的事,竟然還要叫我繼續呆在這恐怖的地方嗎?”她的臉蒼白,聲音很大,眼睛慌亂地上下搜索,似乎想在這兒尋覓一個安全的避難縫隙,卻是沒有找到。

“不堪?”斟酌這兩個字,他輕聲疑問。

“不不不,你別再提了。我怕……哥哥……我就是為了這個才害怕呆在這兒的……”少女掩面哭泣,棉衣襟口很快潮濕一大片。“一看到這裏的家具,這軟榻,這床,這地板,這桌子,我就想到了那天……那天發生的一切……哦……我不想說,我簡直提都不想在提一個字了……”

靠近她,攬住肩頭,抱在懷裏,依舊能感受到身體深處緊繃的恐懼,老天?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不是那個秀才,他沒有這個本事。那會是誰?是誰傷害了他最珍視的寶貝?

“看來,你是一個人憋屈得太久了。”拍著她的後背,確定她受傷的事實,接著撇開唇,說出誘導的話:“我聽人說過,一個人的心受傷後治愈的方法只有一個……”陰翳的雙眼泛出殘忍的光芒,嘴角依然吐露出輕柔的安慰,“想治好自己的心,就是敞開心扉,說出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恐懼和所有的難以忍受哦,只有這樣,你才能夠忘卻,只有這樣,你的心才會恢覆……”

被蠱惑的少女暫停住哭泣,縮在他懷裏安靜了下來,兩只小手交疊在他心臟處,撫摸到和自己同樣不安的心跳。他在擔心我,關心我,寬慰我!這個意識仿佛一陣旋風撲面而至,推開了她那扇一度緊閉的心靈窗戶。依偎住他的溫暖,她緩緩開口……

簡短的述說在她艱難的好幾次難堪的停頓後終於結束。同時結束的還有圓桌上所有的茶杯器皿,咣當當落地後粉碎支離。年羹堯不由得幻想起太子被肢解成小塊狀的模樣。盯著流血的指尖,臆想出把他大卸八塊後的情景。如果可以的話,他接著想殺死的人就是他自己!很難想象如果十四阿哥沒能及時趕到的話會是什麽情景,老天,竟然連四爺府邸也成了不安全的地方,那自己的府邸又怎能確切保護她的安全呢?這件事,四爺沒提。若不是今天順著少女話頭引導出來,他竟是還一直被蒙在鼓裏。

而這之前,他完全像一只呆頭鵝,恭順只知一味迎合主人,做著巴結曲逢的舉動。太子絕對不會突如其來!事情處處透著蹊蹺,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四爺不說,一則或許怕他在西北辦事分心,二則或許也是找不到確實事件的證據。三則恐怕就是與太子親密的關系了。四爺與太子的依附與我依附四爺有著本質的不同,可這本質的不同卻是一時說不清,反正感覺就沒我對待四爺那麽真那麽誠就是了。包括十三爺,他們與太子之間好像拖著的是一條不踏實的細鏈,沒有牢固親密的感情也沒有金錢做基礎的利益。那我該怎麽辦?和獲知真相前一樣表現得像沒有發生過這件事一樣?顯然做不到。那,我又該如何還小蝶一個公道呢?

皺著眉,輕聲細語拍打著少女,才低頭,卻發現她竟是哭累了,仰躺在自己的臂彎裏睡著了,小嘴微張,竟是發出細細的鼾聲。

抱著她小心放在床上,才放下,卻是又被她緊拉住手,緊閉眼,表情痛苦,嘴裏喃喃道:“你別過來,別過來……”年羹堯另一只手瞬間握緊,終於確定了心中蠢蠢欲動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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